文 葉玲燕
火土之靈,變化萬千,陶瓷是中華傳統(tǒng)的瑰寶,伴隨著人們數(shù)千萬年,老百姓用它燒水、烹食,士大夫們用它品茗喝茶、作擺設,不論是朝堂還是市井,以傳統(tǒng)的技術和藝術的創(chuàng)造來制造器皿,滿足各自的需求,伴隨著每個時期的生活和情懷的依托。
陶生于土,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一方人創(chuàng)造有生機的地域文化,比如江西的景德鎮(zhèn)窯、福建的德化窯、陜西的耀州窯、河南的鈞瓷窯、湖北的磁州窯等不同的窯口,反映了不同地域文化植入的創(chuàng)造力,像彩陶的熱烈、黑陶的奔放、紫砂的儒雅、青瓷的清雋,都在尋覓著它的靈魂,得適度,求隱晦。
陶瓷是中華民間工藝的傳播使者,一陶一世界、一壺一天堂,我們現(xiàn)代制陶人要更加絢爛奔放,把傳統(tǒng)的技藝和現(xiàn)代的理念相結合,創(chuàng)造出符合當前社會、當?shù)靥厣淖髌贰?/p>
紫砂壺,源于陶器,歷經(jīng)宋、明、清發(fā)展錘煉,于當今繁盛至極,其泥料材質(zhì)、成型工藝獨特,兼具文化涵養(yǎng),乃世間珍品。北宋梅堯臣的《依韻和杜相公謝蔡君謨寄茶》中說道:“小石冷泉留早味,紫泥新品泛春華。”形象地展示了紫砂壺在北宋剛開始興起的情景。
“太湖明珠壺”是一把具有豐富歷史及科學信息的紫砂壺,作者巧妙利用紫砂的特性,以長興縣“金釘子”的剖面為題材,用長興的本土資源紫砂泥為材料,壺嘴以變形的駱駝為意,象征著絲綢之府和勤勞的長興人民;壺把以古典優(yōu)雅的飛把為形,象征著長興——一座山水園林型的飛速走向現(xiàn)代化的城市;壺蓋以火炬形狀為鈕,三疊紀為蓋,顯示了悠久的歷史文化。
“金釘子”在中國浙江長興境內(nèi),約25億年前,70%到90%的物種都消失了,這是有記載以來的最大規(guī)模、最大范圍的物種滅絕,因而備受世人關注。此壺向人們形象化地展示了這一重大地質(zhì)事件。這個時期的演化與發(fā)展歷史被“金釘子”(牙形刺動物微體化石)較為完整地記錄了下來,“金釘子”也成為全世界科學家研究二疊系與三疊系之間的標準界線,意義非凡。1996年,中、美、俄、德等國的9名科學家推薦以中國浙江長興槐坎的“牙形石化石”為劃分古生界和中生界的標準化石,并在國際刊物上聯(lián)名發(fā)表文章。終于,在2001年阿根廷的國際地質(zhì)大會上,“金釘子”獲得國際認可。在黨和政府的大力支持下,“金釘子”紀念牌終于于2001年8月在長興落成,落成后,先后有25個國家的200多名學者來長興考古研究,15個大類近400種化石被采集,很多珍貴的科研線索被發(fā)現(xiàn),人類在研究地質(zhì)科學領域翻開了嶄新的一頁。
該壺的壺蓋裝飾分三個部分組成,中下部模擬二疊系長興灰?guī)r的結構,上部為三疊系泥巖,上下之間標出二疊系(P)與三疊系(T)界線“金釘子”,突出了D剖面上的位置,用夸張的藝術手法塑造了各種形態(tài)的化石。如輪盤狀之華夏菊化石、紡錘狀的古蜒化石,以上二類生物于2.5億年前滅絕,標志著古生代二疊紀結束,新時代已將來臨,火炬的欣德刺化石,它的出現(xiàn)標志著新時代的誕生。
瓷壺之美,美在其膚;金玉之美,美在其值;陶壺之美,美在其骨。此壺身飽滿,肩部過渡柔和舒緩,口蓋為嵌蓋,嚴絲合縫,腹部伸展有度,富有張力,渾厚而精神,與飛把、壺鈕一氣貫通,自然流暢。壺把為飛把,長興縣立足建設山水園林型高品位現(xiàn)代化中等工貿(mào)城市的定位,精心規(guī)劃設計,融入現(xiàn)代化特點,巧借自然山水風貌,融合歷史文化底蘊,精心打造綠化景觀,做足“顯山露水”文章,打造出山水城居合一的獨特城市形態(tài),飛把線條交代明確,全程貫通流暢,見證了城市的飛速發(fā)展;壺鈕曲線優(yōu)美,為火炬的欣德刺化石,體現(xiàn)了此壺的精髓,恰到好處地體現(xiàn)了此壺的精致和古雅;壺嘴為駱駝形狀,駱駝被譽為“沙漠之舟”,性情執(zhí)拗,耐力堅韌,能在炎炎烈日、水干草枯時找到維持生命之水,還能在逆風飛揚、漫天黃沙中找到正確的道路,溫順而忠實,是人類的朋友,在古代絲綢之路商隊貿(mào)易乃至政治軍事中發(fā)揮了重要作用。駱駝昂首,張口作嘶鳴狀,氣度凜然,象征著絲綢之府和勤勞的長興人民,此壺點線面比例協(xié)調(diào),骨肉停勻,每個部分都顯示出設計者對本土文化的熱愛和推崇,雅俗共賞。
《太湖明珠壺》系列1
《太湖明珠壺》系列2
紫砂壺講的是“泥形工款功”,即材質(zhì)、造型、工藝、作者、題詞、功能性,缺一不可,“太湖明珠壺”全壺壺身微雕3558字,每個字約半粒芝麻大小,在顯微鏡下看,字字清晰,筆筆如鉤,不由贊嘆作者心思之細,所花費的心力以及技藝之精。微雕與紫砂結合在業(yè)界素有耳聞,卻很少有成品可見,因這項技藝極為考驗眼力、手法與技巧,作者在走刀前需成竹在胸,需要有多年書法繪畫的浸淫,才能一氣呵成,有節(jié)奏、有頓挫,在紫砂這類材質(zhì)上實難操作,稍有不慎,前功盡棄,成品率之低,令很多工藝師都望洋興嘆。
全壺的微雕賦予了“太湖明珠壺”另一種藝術氣息,微雕需要有極其精湛的技巧,必先沐手焚香,靜聽禪音,做到心靜如水,然后不打格子,不寫墨稿,不用放大鏡,甚至不戴眼鏡,一刀到底,不滯不拖,深淺恰好,氣脈相連,憑意念與手感在紫砂表面游走,全神貫注,連呼吸和心跳仿佛也在靜止狀態(tài),紫砂顆粒遇刀不崩,起筆收筆隨心所欲,能做到這樣的境界,憑借的是多年刻壺的經(jīng)驗,把握刀與壺、刃與腕的相對運動之微妙變化,鋒刃起止處刀痕犀利,猶如書法中提按使轉,頓挫起伏之筆,意神相守,出神入化。
這把壺十分形象地塑創(chuàng)2.5億年前后所發(fā)生的重大生物更替事件和轉變過程,使我們在品茶時能品鑒到源遠流長的歷史余味。它是一件魂香一體的生活用品,更是一件富含情感的工藝品,富含美、飽含情。一把好的紫砂壺,聚哲學思想、歷史文化、地域特色、自然韻律、書畫藝術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