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空豪門內訌，“偏心”遺囑引爆百億爭斗風云

云汐

在臺灣，長榮集團的小公子張國煒絕對是另類的存在，他既是星宇航空公司的老板，又是該公司的金牌駕駛員，每年駕機的時間長達1200小時。作為曾經長榮集團的繼承人，張國煒本來不需要這么拼命的，但是由于父親的遺囑過于偏心，讓他和同父異母的三個哥哥形同水火，最后被哥哥們“設計”掃地出門。

面對哥哥們的“圍剿”，張國煒還有希望東山再起嗎？2021年年底，星宇航空訂購的17架A350XWB寬體客機開始陸續(xù)交貨，這意味著張國煒為這次的遺產爭奪戰(zhàn)交上了一份滿意的答卷。

矛盾重重

張榮發(fā)是臺灣有名的“海上皇帝”，18歲時開始航海生涯，憑借個人實力，從三副、二副、大副，一步步做到船長。十幾年的航海磨礪，讓張榮發(fā)厚積薄發(fā)，終于在1968年42歲的時候，如愿以償用一艘15年航齡的中古船成立長榮海運。之后，張榮發(fā)不斷開拓事業(yè)版圖，1989年3月成立了長榮航空公司，成為臺灣排名前五的超級富豪。

事業(yè)上張榮發(fā)順風順水，他先后娶了兩任妻子，與第一任妻子林金枝育有長女張淑華、兒子張國華、張國明、張國政;和第二任妻子李玉美生下兒子張國煒。1970年張國煒出生時，張榮發(fā)還尚未與林金枝離婚，因此在外人看來，他不過是個私生子。

出于對張國煒的虧欠，張榮發(fā)對他寵愛有加，基本上走到哪里都會帶著他。這讓林金枝的幾個孩子很是不滿，處處排擠張國煒。為了緩和孩子們之間的矛盾，張榮發(fā)把張國煒送到美國加州留學，準備等他學成歸來后接手自己的公司。

得知父親的心意后，不受張榮發(fā)待見的張國華、張國明、張國政心中充滿了怨恨，他們更是肆無忌憚地四處散播關于張國煒的謠言。

張榮發(fā)之所以固執(zhí)地要將事業(yè)交給張國煒，主要是他從張國煒的為人處世中看到了自己年輕時候的樣子，這個小兒子倔強不服輸，工作上更是精益求精。

1993年，在張國煒取得加州大學經濟學碩士學位后，張榮發(fā)就將他安排到長榮航空公司工作，為了歷練他，讓他從基層做起，但也為他規(guī)劃好了今后的發(fā)展。張國煒一直對飛機感興趣，在美國留學時，更是學習了不少相關的知識，很快他的才華得到施展，于是張榮發(fā)把采購飛機的事情交給他。嚴苛的張國煒對飛機質量嚴格把關，以至于賣方一見到他就頭疼。

2000年的一天，在飛機上張國煒正百無聊賴地看著窗外，忽然窗戶里映出一個空姐的身影，他情不自禁地轉過身，立刻被美麗動人的空姐深深吸引。這位空姐名叫蔡青珊，在長榮航空工作多年，很是出類拔萃。張國煒作為公司未來的接班人，他對蔡青珊的追求猶如探囊取物一般，很快就俘獲了美人的芳心。

張國煒和蔡青珊的戀情遭到了張榮發(fā)的強烈反對。張榮發(fā)看重的是門當戶對，他更希望兒子和兒媳婦是強強聯(lián)合，有利于事業(yè)發(fā)展。但張國煒多次明確表示非蔡青珊不娶。見兒子一意孤行，張榮發(fā)一邊抱怨他不聽話，一邊親自到蔡青珊家里提親。

然而相愛容易相處難，性格上的差異加上聚少離多，張國煒和蔡青珊的這段婚姻持續(xù)了僅僅三個月就名存實亡了?？紤]到家族的聲譽，張國煒直到半年后才提出離婚。張國煒的閃婚閃離，讓張榮發(fā)操碎了心。

像張國煒這樣的富二代是不需要為另一半發(fā)愁的，很快他認識了同為空姐的葉淑汶。為了追求葉淑汶，張國煒不惜濫用職權，主動調到葉淑汶所在的航線。之前是蔡青珊，現(xiàn)在是葉淑汶，張榮發(fā)認為兒子被空姐灌了迷魂湯，他說什么也不同意兩人來往，一氣之下還革掉了他總經理的職務。

骨子里流淌著張榮發(fā)霸氣血液的張國煒也不手軟，2007年9月，他單槍匹馬拎著一籃水果到葉家提親，隔天二人就公證結婚。接著張國煒申報轉讓手中長榮集團的股份，將所持有的長榮航空股票以及長榮國際的股票，全數(shù)贈予財團法人張榮發(fā)基金會，以當日的收盤價計算，市值20億臺幣，算是與張氏家族徹底劃清界限。

張國煒的絕情讓張榮發(fā)很傷心，在他的計劃中，張國煒是自己商業(yè)帝國的第一接班人人選，他不明白兒子為什么不能理解自己的苦心。

見張榮發(fā)和張國煒的矛盾愈演愈烈，張國華、張國明、張國政覺得表現(xiàn)的機會來了，他們和父親站在一邊，抨擊張國煒不顧家族聲譽。

張國煒雖然失去了財產，但收獲了一個深愛自己的妻子，在他看來，這是億萬資產都不可比擬的。很快，媒體就拍到張國煒衣著樸素地在快餐店內排隊就餐，在破舊的小區(qū)里租房，開著一輛二手本田小汽車，還步行到醫(yī)院給剛生完孩子的妻子送飯……張國煒成為媒體筆下的“傻子”，為了女人放棄地位和金錢的“傻子”。

盡管看似悲涼，但張國煒享受著這份平淡的幸福。在離開豪門的那一刻，他就暗下決心要憑借自己的奮斗為妻子創(chuàng)造幸福生活，而不是依附在父親的光環(huán)之下。

偏心遺囑

為了尋求安穩(wěn)的生活，張國煒攜葉淑汶到美國生活。在美國，張國煒考取了飛機駕照，并掌握了飛機維修技術，將飛機上300多萬個零部件全部爛熟于心。具備這樣的業(yè)務能力，張國煒完全可以實現(xiàn)養(yǎng)家糊口且衣食無憂的生活，他也做好了在美國長期生活的打算，但就在這時他收到了父親的來信。

張榮發(fā)心里始終放不下張國煒，他早就派人緊盯著小兒子的一舉一動，最后鋼鐵意志也在小兒子不斷證明自己的倔強中慢慢變得柔軟，甚至越發(fā)欣賞他。得知葉淑汶再次懷孕的消息后，張榮發(fā)覺得這是緩和父子關系的最好時機，于是給張國煒發(fā)去了一封推心置腹的信。

在信中，張榮發(fā)為自己的行為道歉，懇請張國煒看到爺爺想見孫子的分上帶著妻子一起回家。另外，張榮發(fā)還表達了對自己商業(yè)帝國未來發(fā)展的擔心，雖然張國華、張國明、張國政已經在長榮航空就職，可是他們都不是最佳的人選，只要張國煒愿意回來，他就將長榮交給他管理。

父親的信讓張國煒觸動不已，可是讓他擔心的是，即使有父親撐腰，張國華、張國明、張國政也不會輕易讓他掌管長榮航空，他見慣了太多因為利益而貌合神離甚至大打出手的兄弟。

張國煒的猶豫，妻子葉淑汶自然看在眼里，她知道丈夫喜歡飛機，如果能回到長榮航空能把他的才干都發(fā)揮出來。葉淑汶動情地說：“我知道飛機是你一生的愛好，而進入長榮無疑是最好的平臺，你不想和哥哥們因為利益反目，可如果你以為躲在這里能逃避矛盾就大錯特錯了，除非你公開承諾放棄父親的財產，不然他們就會永遠視你為眼中釘肉中刺！”妻子的話讓張國煒如夢初醒，既然躲不掉，還不如去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

2009年10月，張國煒帶著妻兒回到臺灣。第二天，張榮發(fā)就宣布小兒子回歸，可是他并沒有讓張國煒進入公司的管理層，而是讓他和技工們一起修理機器。表面上，張榮發(fā)是希望張國煒再次從基層做起，實際上他有自己的顧慮，張國華、張國明、張國政已經進入董事會，如果張國煒沒有干出業(yè)績就進入公司高層，勢必會給他們落下口實。他要等待時機。

在基層做了四年后，張榮發(fā)宣布張國煒進入公司董事會。張國煒不負眾望，在他的帶領下，長榮航空蒸蒸日上，連續(xù)10年在臺灣消費者最佳航空品牌評選中排名第一，被美國知名航空雜志評為“全世界十大安全航空公司之一”。

2016年1月20日，張榮發(fā)因病去世，按照他的遺囑，除存款、股票及不動產約人民幣105億元由張國煒單獨繼承之外，也指定張國煒接任長榮集團總裁。這樣的安排引起張國華、張國明、張國政的強烈不滿，但畢竟是父親的意思，幾個兒子只能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遺憾。2月18日，張國煒拿著父親的“圣旨”宣告將即日起出任長榮集團總裁兼任長榮航空董事長，管理全集團的一切事務。

然而直到這時張國煒才發(fā)現(xiàn)，雖然他是公司的總裁，但基本上已經被架空。三個哥哥不僅和其他股東關系密切，所占的股份也已有足夠的影響力。也就是說他制訂的公司發(fā)展計劃，只要三個哥哥一起反對，那不過是一紙空文。

張國煒只好寄希望于籠絡其他股東和哥哥們對抗，然而其他股東根本不買他的賬，還把消息透露給了張國華。很快，他們對張國煒下手了。

針鋒相對

2016年3月11日張國煒駕駛一架飛機從臺北飛往新加坡。飛機剛剛起飛，張國華、張國明、張國政立即召開董事會，不僅罷免了張國煒董事長職務，還裁掉了10個和張國煒來往密切的管理人員。接著三兄弟還通過改換張榮發(fā)基金在長榮航空的代表，間接將張國煒長榮航空的董事位置也除掉，并向他傳話：長榮航空飛行安全部門經過評估，認為張國煒不適合開飛機，決定另派其他機師接替張國煒的飛行任務，張國煒將以旅客身份搭機回臺。

張國煒下飛機后，從妻子葉淑汶處得知了消息，他氣得渾身顫抖?？墒沁h水解不了近火，第二天新加坡的多家媒體就報道了張國華、張國明、張國政發(fā)動“政變”，張國煒被掃地出門的消息。面對長槍短炮，張國煒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張國煒的麻煩還不只是被長榮航空“驅逐出門”。拿掉他長榮航空的董事長之后，哥哥們還一鼓作氣，乘勝追擊，把戰(zhàn)爭向張榮發(fā)那張遺囑“升級”。張榮發(fā)的那張遺囑，表面看是偏心，其實是無奈。因為在他立遺囑時，張國華、張國明、張國政都已得到他們應有的家族公司股份，并在長榮各個公司占有了控股權，他只能通過遺囑的方式，確保張國華、張國明、張國政兄弟三人不能對張國煒痛下殺手。然而讓張榮發(fā)沒有預料到的是，即使有了“尚方寶劍”，也不能保全張國煒。

對張國煒不利的是，張國華、張國明、張國政發(fā)現(xiàn)了遺囑中的巨大漏洞，原來張榮發(fā)一直大力支持慈善事業(yè)，曾連續(xù)多年被《福布斯》評為亞洲慈善家，并曾在身前公開宣布，只會留一些股票給兒女，名下的主要遺產將全部捐獻給社會，還因此被稱為臺灣“裸捐大佬第一人”。張榮發(fā)在臺灣的遺產超過500億臺幣，同時還在海外擁有至少300億臺幣的物業(yè)和資產，三兄弟認為父親所要捐贈的財產包括張國煒繼承的那部分財產。

三兄弟拿著張榮發(fā)身前的話當“令箭”，要求張國煒完成父親的遺志：把財產捐出去，而且是除了居住物業(yè)之外的一切財產。他們在接受采訪時對張國煒施壓：“父親一生做事光明磊落，如果張國煒不捐的話，實在辜負了父親對他的期待?！?/p>

這一招不具法律效力，卻把張國煒架到了道德的火盆之上。如果全部捐了，他幾乎沒有了東山再起的籌碼。如果不捐，以他一貫視金錢如糞土，格外珍惜名聲的脾氣，那種被火烤的憋屈，也不是一般人可以體會的。在輿論高壓下，張國煒捐出了全部股權，離開了長榮集團，從就任總裁到離任不過幾個工作日。

被三個哥哥掃地出門，張國煒憤怒不已，可是虎落平陽被犬欺，之前還和他關系不錯的朋友都避而遠之，唯有妻子一直站在張國煒的身邊，安慰他既然這里沒有容身之處還可以回美國去。想著幾年前高調回臺的意氣風發(fā)，現(xiàn)在卻要夾著尾巴回美國，張國煒實在心有不甘，他要反抗，而不是看著三個哥哥成為勝利者嘲笑自己。

2016年5月，張國煒創(chuàng)建了星宇航空公司，他要向長榮航空發(fā)起挑戰(zhàn)，奪回原本屬于自己的一切。事實證明張國煒是有經營能力的，沒有錢他就先租下三架飛機，賺到第一桶金之后，又親自到美國采購了飛機。

就這樣，在張國煒的努力下，截至目前，星宇航空陸續(xù)取得11條定期航線、2條定期包機航權。訂購的17架A350XWB寬體客機也在日前開始交機，預計至2024年底全數(shù)交付完畢，屆時星宇航空整體機隊規(guī)模將達到27架，航線涵蓋東北亞、東南亞、港澳、北美地區(qū)等超過20個航點。

面對張國煒的星宇航空公司的快速發(fā)展，張國華、張國明、張國政的長榮航空受到了巨大的挑戰(zhàn)，利潤逐年下滑。媒體詢問張國煒是不是想戰(zhàn)勝長榮航空，最后完成收購。張國煒沉默了片刻說道：“年輕人就該打拼，在那里和哥哥們爭遺產很沒出息，還不如自己努力?！?/p>

張國煒此言不虛，于他而言，父親的幫助的確拉近了他與夢想的距離，但是后來，夢想的道路仍然要靠自己。這幾年星宇航空的發(fā)展讓張國煒十分感謝父親當初讓他進入基層磨煉，如今勝負已分，至于還要不要和幾個哥哥爭得魚死網(wǎng)破，已經不是那么重要了。

編輯/葉正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