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寧
寒潮將近,人力資源中心考場區(qū)外的廣場上,午后陽光明媚,銀杏葉受到風的撥動緩緩落下,石板地鋪了薄薄的一層金黃。正在備考的我抬頭看一眼太陽,不刺眼,很柔和的光線。不知哪里飄來一句,“你單詞看了嗎?”一瞬間,頭腦中猛然出現(xiàn)了阿薇的影子。我抬頭環(huán)顧四周,原來是兩個等待下午考試的女孩兒?!澳銌卧~看了嗎?”這是阿薇經常對我說的話。看著遠處散步的老人,我合上書,時光的河流把我裹挾回了那個秋天,那間教室。
阿薇是我的高中同桌,確切地說是高二和高三時的同桌。她長得白凈,臉上沒痘,不常戴眼鏡,有些清瘦。我們第一次見面是高二分科后的開學日。我選的文科分到了2班,她也在。第一次月考后,班主任唐老師宣布,他根據(jù)學生的各科成績和性格特點,以取長補短、優(yōu)化配置為原則,重新調整了座位。唐老師是鐵了心的,甚至聽不到大家和熟悉的小伙伴分離時的哀號。阿薇英語學得很好,數(shù)學是弱項。我和她正好相反。于是晚自習的時候,我們成了同桌。唐老師找我們談話,“你們要互相幫助,同學之間要熱心啊!”唐老師這是對我們提出了總的原則,順帶奠定了感情基調。我們回到座位上,依舊做自己的事,很少說話,更別提討論學習了。
第二次月考的時候,我英語依然很差,鮮紅的分數(shù)很刺眼。我扭頭看看阿薇,不知什么時候她把頭發(fā)散了下來,左臉貼在試卷上,似乎注視著窗外。窗外是操場,有幾個初中生在踢球。我瞥見她的數(shù)學試卷,分數(shù)倒比我好點,當然是比我的英語好點?!澳悴蝗ナ程茫俊蔽覜]話找話地問她。她轉過臉看著我,依然貼在試卷上,清澈的眼眸卻看不出表情。她沒回答我,我也覺得無趣,便和她一樣趴在課桌上看著窗外?!澳阌浶哉娌钛剑Bshould都能拼錯?!彼蝗徽f到。我一時語塞,“我也很笨吶,第三題都不會。”她語氣低沉,那是一道很常規(guī)的數(shù)列題。我拿出筆把寫錯的單詞改成了“sholud”。阿薇卻突然笑了出來,“好笨吶,數(shù)學是怎么考到130分的?!蔽乙荒樏H唬恢泻尾煌?。她在草稿紙上寫下了正確的寫法,沒用連筆,寫得很工整。我恍然大悟,作為回報我給她講了那幾道數(shù)學題。等我們去食堂的時候,早已沒飯了。不過由此也開啟了我們的合作之旅。
阿薇上午常會問我,“你單詞看了嗎?”我也會提醒她每天要做幾道數(shù)學題。她一般每天會抽出半個小時給我提問單詞,我則給她講數(shù)學題。她那時常說我,“別拖那么長的尾音”“不是不是,再想想”“你寫慢點啊,也就你自己能看懂”等等。我記得最清楚的還是那句,“你單詞看了嗎?”我給她講數(shù)學題時,她邊聽邊皺著眉,死死盯著那些數(shù)字,仿佛能瞅出答案一樣。有時我會提醒她,她的眉毛擠在一起了,她會微微點頭,并應一聲“哦”。高中階段大家都住校,晚上有自習課,我們可以在教室里學到十點以后?,F(xiàn)在回想起來,那時心中有所盼念,如某位作家所說,當你在等著什么事情發(fā)生,等著什么孵出來時,生活總是一段穩(wěn)定充實的時光。中間有一個小插曲,那是寒假前的一天,我偷偷溜去了網吧。等回來時我們已經放了學。阿薇還在低著頭做題,淺藍色羽絨服的袖子卷了起來。“你還沒走呢?”她沒有回答,依舊低著頭。我用指尖輕輕碰了一下她,“你怎么了?”她轉過臉看我,眼神清澈卻帶有一絲失望。我自知理虧,便拿起單詞冊看。她一把拿過冊子塞回了課桌里。我有些煩躁,說了句“不用你管我”,提著書包走了。我坐在校園超市里喝著可樂。起風了,書包上的小鈴鐺叮叮作響,很清脆。那是半個月前的平安夜,阿薇和幾個女生到學校對面的書店里買的。她買了三只,一只銀色的,兩只紅色的。她選了那只銀色的給我系到書包帶上,我說:“會不會很吵?”她搖頭,“很好聽的聲音啊?!彼呎f邊給自己的書包上掛了一只紅色的,“還剩一只給麻花?!薄罢l是麻花?”我問她?!拔壹茵B(yǎng)的狗啊?!彼Φ脿N爛。我覺得自己很過分,明明是自己的錯卻責怪別人。我忙起身買了一罐熱牛奶,在這個小縣城中學的小超市,似乎也只有這東西有點兒營養(yǎng)。再次回到教室,阿薇還在座位上。我把牛奶放到她的桌上。她抬頭看了我一眼,眼睛紅紅的。書上也濕了一片,像是哭過。我向她誠懇地道了歉,不敢直視她。她卻說,自己不該那樣把我的書塞回課桌,畢竟教室還有其他人在。她說,我好不容易提高了一些分數(shù),不該松懈下來。我亦深以為然。她說,明天早上要回家,但是在家又不想看書,就留下多寫了兩張試卷?!澳阗I這干什么?”她指著牛奶。“向您老人家賠禮啊,還熱呢,快喝吧。”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她說:“你不喝?分一半給你吧?!蔽颐φf:“我喝了可樂的?!蹦翘祜L很大,我們沒有談論學習,反倒八卦了一些老師。學校女寢在校園西北角,男寢在東南角,中間隔著運動場和兩棟教學樓。當我到宿舍的時候,我想她也該進門了。睡覺前做了個小祈禱,明天我倆都要回家,可別再下雪了。
現(xiàn)在看來,那時的日子總是單調的相似,每天上課下課,吃飯看書,如此反復。文科班男生少,只有十來個人。學校規(guī)定高三生每周日可以休息半天。男生愛打球,女生也會到操場三三兩兩結伴散步。很多次,我看到阿薇和她同寢室的女生也來操場散步。每次我都向她揮揮手,她會笑一笑,繼續(xù)和同伴往前走。有次我朝她揮手,她卻指了指自己的臉龐。我明白自己又把手上的灰抹到臉上去了,便用袖子往臉上蹭。遠遠地我仿佛看見她皺著眉頭。趁著休息間隙,她走過來遞給我一小包紙巾,說了句“邋遢”便走了。淡藍色的包裝,那是學校小超市里常賣的牌子。那包紙巾我打了兩次球就用完了,但淡藍色的包裝我還留著,夾在歷史書里。有時不打球,我會和阿薇在教室里用MP4看喜劇電影。那是大魏去網吧的時候順便幫我下載的。我們有時會笑得眼眶濕潤,阿薇會輕輕捶我一下,讓我控制點。后來唐老師規(guī)定座位每兩周平移一次,但沒有重新分座位,我們就這樣做了一年同桌。
高三的到來讓人猝不及防,暑假結束回來,高三正式拉開序幕。我們依舊按照老師每天的要求,按部就班。中秋節(jié)的前一天,上午課間我正和阿薇討論一道幾何題,隔壁班的亮哥在教室外喊我。我到教室外,他遞給我一個信封,讓我轉交給阿薇。接過信的那一刻,我感到心頭一緊?!澳阒朗鞘裁窗??”亮哥問我。我覺得一陣胸悶,只“嗯”了一聲。我把那米白色的信封遞給阿薇,“有人讓我代轉給你的?!彼龥]有伸手,并對我說:“我不要?!薄罢f不定是急事呢?”我說。她轉過臉,不再理我。我把信放到她的書上。她直接拿起來扔到了垃圾桶里,然后對我說:“題目你還沒講完。”我頓覺輕松,笑了笑,說:“你不打開看看?”她無所謂地點點頭,說:“要是你寫的我就看,哈哈。”她拿筆指著那道填空題,“你快講答案啊。”下午唐老師突然宣布,他根據(jù)我們班的情況重新規(guī)劃座位,幾乎都要動,中秋假期回來就換。我的心一下沉到了谷底,我瞥了眼阿薇,她也有些悶悶不樂。整個下午,我們都沒有說話,她也沒有再問我題目。下午放學的時候,阿薇突然看著我,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么,卻終究什么也沒說,只是笑了笑,有點哀傷。我本想問她,終究也沒有開口。她家在縣城往東的鎮(zhèn)子,坐汽車要三個多小時。所以下課鈴一響她就走了。我看她走下樓梯往寢室去,頭發(fā)仍是那樣扎起來的。
中秋過得很乏味,進入高三后家里免不了督促一番,說得多了也就不想聽了。但更多的是不知道回學校后會怎樣。很快到了返校的晚自習,剛打鈴唐老師就來了,已經開始調座位了。我坐到自己的座位上,聞到一股梔子花的清香。阿薇剛洗了頭,頭發(fā)還沒干,烏黑的發(fā)絲散著沒有扎。我就一直坐著,等待唐老師的判決。可是到最后,也沒提到我和阿薇。難道把我們給忘了?我很納悶,不過卻合了我的心意。最后一節(jié)自習時,阿薇問:“你單詞看了嗎?”我很慚愧,兩天沒看一頁書。她卻笑著說:“其實我也沒寫數(shù)學?!彼蜷_了那張數(shù)學試卷,只做了前三道選擇題,應該是換座位的時候寫的。她很遺憾地看到試卷被頭發(fā)浸濕了一角。那天我們心里都很踏實。深秋時節(jié),夜里微涼,不知誰拿來一束香水百合,空氣里都是香甜的味道。后來,我們修改了計劃,單詞我已經背得差不多了,中等難度的數(shù)學題她也做得心應手。我們更多時候是一起討論問題。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了。入冬后天很冷,大家都不愿意多活動,能趁機多學一會兒,氣氛有些壓抑。圣誕節(jié)那天傍晚,我和阿薇去校門口的冰淇淋屋喝熱奶茶。我們坐在三樓的落地窗前,對著夕陽暢想大學的幸福生活。她問我想去哪里讀書,我說想坐很久的火車,去很遠的地方。她說自己想到大學里接著好好學英語。我們都把夢想分享給彼此,又把它輕輕放在心里。
夏天來了,大家又都活潑起來。阿薇也不再始終低著頭,有時會和后座的女生討論明星影視,有時聽我講故事,聽完還不忘評論幾句。高考的前兩天,我們要清空教室做考場。我和阿薇都在本??荚?,比較方便。最后一節(jié)課是英語,大家都籠罩著不舍的情緒。下課鈴響起的時候,班長喊“起立”,大家一起說了“老師再見”。英語老師對我們說了兩句祝福的話語,濕了眼眶。結束了,中學所有的課。阿薇在座位上整理著書本試卷,我也收拾自己的東西。她問我:“黑筆和鉛筆準備了吧?”“嗯,帶著了。”她又說:“準考證啊,別隨便夾,放筆袋里吧。上次你的十元大鈔到現(xiàn)在還沒找到。”“哈哈,你還記得?!彼π]說話。我?guī)退褧峄貙嬍覙?。她讓我先別走,自己把書搬到寢室,又下樓來,遞給我一個香囊,說可以提神醒腦。我收下放到口袋里,對她說:“你要好好的啊?!卑⑥边€是那樣笑了笑,說:“倒是你啊,要好好的?!蔽疑钗豢跉猓c點頭,轉身離開。那是我們面對彼此說的最后一句話。我走出幾步又回頭看,阿薇還站在那里看著我。我朝她揮揮手,她對我比了個勝利的手勢。我疾步往寢室走去,想掩飾什么。只是我沒想到,雖然同在一個學校考試,但高考兩天我們卻沒有遇到。那也成了我們見的最后一面。我們一起同桌兩年,確如唐老師所說,我們給予了彼此最大的幫助。
高考的前夜下了大雨,聽著雨滴拍打著窗子,我失眠了。宿舍里只有我和大魏住了,我在下鋪看著木床板,聽大魏講鬼故事。大魏把鬼故事講得像相聲,我在下鋪使勁兒憋笑。我想此時阿薇應該也沒睡吧,她很容易失眠。不過也許今天她睡得很熟,我知道她一步步走得很踏實。高考兩天兵荒馬亂,學校作為文科考點,還有外校的考生過來。每次去考場的路上,我都會刻意搜尋有沒有阿薇的身影,也許人太多了,始終沒看到。考試結束的晚上,大魏和一群哥們去網吧通宵了。隔壁宿舍的大帥買了涼菜,我們一起喝了點啤酒,說了很多話,直到深夜。第二天上午英語口試結束后,叔叔開貨車來幫我搬東西回家。大魏沒參加口試,清晨回宿舍拿東西坐汽車走了。我最后看了一眼住了三年的房間,地上散落了幾張做過的試卷,墻上還貼著“天道酬勤”的口號。鎖上門,交了鑰匙。阿薇應該走了吧,我想。走出校門的那一刻,我又回頭看了看校園。三年的時間就這樣過去了。
那時候我們沒有手機,但是都有QQ。她的QQ是我給她申請的。高二上學期,阿薇有一次和我提到QQ。我特意去了趟網吧,給她申請了一個號,并加了我的號為好友。因為沒手機,高中時期很少登錄。那個夏天,很多次想聯(lián)系阿薇,但又不知道說些什么,也就作罷了。九月開學季,大魏留在了省內,“大嫂”去了杭州,他們最終沒能在一起。我去了哈爾濱,隔壁班的亮哥選擇了復讀。唐老師榮升了政教處副主任,他說阿薇考得也很好,去了南京?!澳菚r還怕你們早戀嘞?!彼χf,“因為那次換座位,阿薇來找我,說你們還想坐在一起。我是不同意的,但她說你們一直都是互相幫助的啊……”唐老師說起來很自豪,像是佩服自己的英明,挽救了兩個偏科怪的命運。但是那一刻,我卻百感交集,眼前又浮現(xiàn)阿薇的話,“你單詞看了嗎?”我似乎又看到那天,她烏黑的秀發(fā)散下來,帶著梔子花的香氣。原來在我正忐忑不安的時候,她心中早已穩(wěn)如磐石。
大一時的中秋節(jié)早晨,我給阿薇的QQ發(fā)了幾張自己拍的中央大街的照片。不知道她還用不用那個QQ。高考結束到現(xiàn)在也不過是三個多月,卻像是隔了兩個世界。那時的我每天會和阿薇說很多話,回寢室和大魏也能聊天到半夜。如今我和他們相隔幾千里。我一整天沒收到回復,我想可能阿薇不用那個號了吧。傍晚的時候,我在圖書館取暖,終于收到了回復。阿薇說她離家近就回家了,家里來了幾個親戚,她要忙著做飯,就沒來得及回消息。她給我發(fā)來一張照片,一只滿身金黃色的田園犬,脖子上系著紅色的小鈴鐺,蹲在菜園里。我認得那是她家的麻花。她說哈爾濱好漂亮,有機會要去看看。她說,我終于實現(xiàn)了自己的夢想,坐了很久的火車,去了很遠的地方。沒想到她還記得那次我們對著夕陽說的話。
我們又聊起了高中生活,同桌兩年的搭檔緣。很長時間,她沒有再回復,我以為她手頭有什么事。然后,她發(fā)來很長的一段話:“你知道嗎?其實換座位的那次,我是很不想換的。我還想和你繼續(xù)做搭檔,就是不知道你想不想。很想問你的,可是這也沒法兒問啊,怕你為難。我當時想,如果你問我能不能繼續(xù)坐一起的話,我立馬會答應。畢竟和你坐在一起很熟悉了,不想再重新適應別人了。但是直到放學你也沒說話。因為中秋假期我也要趕著回家,就先走了。到校門口時遇到了你們寢室的大魏,他說你想繼續(xù)和我坐在一起,只是不好意思開口。然后我提著東西,就跑去辦公室和唐老師說了。結果錯過了回家的末班車,又在寢室多住了一晚?!逼鋵嵨覜]和大魏說過換座位的事,或許是我忘了,但大魏的確是知道我心事的人??粗⑥卑l(fā)來的這段話,我忽然很失落,像是錯過了什么美好的事。我也回復了她,說了自己當時和她想得一樣。我真的很感激阿薇那時的決定。那天夜里,我也給大魏發(fā)了消息,不過沒提那件事。大魏還是那樣樂觀,和我聊了很久。他說離校的那天早晨本來想和我打聲招呼的,但看我沒醒,就沒打擾我。我沒和他說,其實我早都醒了,只是沒起來,畢竟一起住了三年,離別太過傷感。夜里我躺在宿舍的床上,看著雪白的墻面,一瞬間似乎又回到了高三時那間寢室,大魏正睡在我的上鋪。似乎我明早起來,踏進教室就能看見阿薇坐在那里背文綜。她看到我來了后,會笑笑,說:“你來啦,快背書啊?!?/p>
大學時光很匆忙,大家都一直忙忙碌碌的。中間和大魏見過一次,那時我到合肥探親,在他大學北門的小吃街喝了一場。大魏畢業(yè)后,去了幾家公司都不太滿意,索性自己開了個小廣告公司。大學四年我和阿薇聯(lián)系漸少。畢業(yè)后,我曾經在一個輔導機構做過兼職老師。看到學生們埋頭苦讀的時候,我經常會想起和阿薇一起度過的那個高三。再往后,我考研上岸,繼續(xù)讀書。我和阿薇徹底沒了聯(lián)系,她很少發(fā)動態(tài),少許的幾條大概能看出她畢業(yè)后繼續(xù)在南京讀了研,中途參加了一些比賽。最后的動態(tài)拍的是一個備課本。聽說研究生畢業(yè)后,她回到了我們老家市里的重點高中,成為了一名高中英語老師。她從來不發(fā)自拍,我對她的印象還停留在高考前的那天。在她寢室樓下,她朝我比了個勝利的手勢,給我鼓勁兒。我想起換座位那天,她靜靜坐在那里,未干的長發(fā)散下來,空氣里都是梔子花香。高中畢業(yè)后我就沒有再回過那所中學。我知道每年都會有一批學生從那里畢業(yè)離開,走向更廣闊的未來。他們散落在全國各地,鐫刻著那所小縣城中學的記憶。
傍晚從考場回學校的公交上,上來幾個穿著校服的學生。有兩個坐在我前排,女孩拿著高三的習題集,男孩指著一道題講解。我在大學西門附近下了車,路過奶茶店聞到奶香四溢。如今我可以喝到各種口味的奶茶,這是我們小縣城學校門口的奶茶店所比不了的??墒牵覅s再也沒有遇到過那個一起在三樓的落地窗前面對夕陽暢想未來的女孩兒?!拔矣X得我們是相似的人?!边@句話是換座位那天晚自習時阿薇跟我說的。她一直沿著自己心中的道路踏實行進,我也受到她的影響,愿意沉下心來,一步步地堅定前行。每當精神松懈的時候,我就想想她的話,“你單詞看了嗎?”我知道她此刻一定也在為了自己的目標努力,我不能輸給她。我想起了一句英文,是那時我和阿薇在那間擁擠的教室里,用那個舊MP4一起看過的電影里的臺詞。她看了一遍就記住了,把這句話抄在了我的單詞冊扉頁。無數(shù)次默念這句話,我愈發(fā)覺得前面有一束光,指引著我奔向光源。那句話是這樣的:
Some of us get dipped in flat, some in satin, some in gloss. But every once in a while, you find someone who's iridescent, and when you do, nothing will ever compare.
謹以此文獻給我的高中時光,和那個給我聽寫單詞的女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