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合作原則和禮貌原則看《了不起的蓋茨比》中的會話含義

崔若琰

(武漢大學 外國語言文學學院，湖北 武漢 430061)

一、研究背景

Grice認為，會話在某種程度上是交際者的通力合作，每一位會話參與者都意識到一個或一系列共同的交際目標。針對會話的這種規(guī)律，他提出了合作原則，即交際者要根據交際目標在交際情境中提供所需的信息。Grice提出了四條準則來進一步闡釋合作原則，包括數量、質量、關系和方式準則。數量準則指交際者要在交際情境中根據交際目的提供適量的信息；質量準則指交際者的話語應真實，不說自知虛假錯誤或沒有充分證據的話；關系準則指交際者的話語要與當前交際相關；方式準則指交際者的話語要清晰明了，避免歧義。實際上，交際者并非一直遵守合作原則。為了實現具體的交際目標，他們有時違背合作原則的相關準則，傳達言外之意。Grice把交際者故意違反合作原則及其準則而產生的蘊含意義稱為會話含義。[1](P190-197)

禮貌在人際交往中至關重要。語言使用也受到禮貌的影響。Leech的禮貌原則指出了不同語言文化對禮貌的共同理解，恰當應用這一原則能使交際更有效得體。合作原則揭示了話語字面意義和蘊含意義之間的關系以及推斷會話含義的方法，但未闡明交際者違反合作原則及其準則的原因。禮貌原則解釋了交際者違反合作原則的行為是出于禮貌，他們選擇間接表達意圖。禮貌原則包含以下六項準則：得體準則(盡量少說有損于他人的話，盡量多說有益于他人的話)；慷慨準則(盡量少說有利于己的話，盡量多說有損于己的話)；贊譽準則(盡量少貶損他人，盡量多褒揚他人)；謙虛準則(盡量少褒揚自己，盡量多貶損自己)；一致準則(盡量避免分歧，盡量保持一致)；同情準則(盡量避免反感，盡量增加同情)。[2]

小說中的會話反映人物性格，對促進情節(jié)發(fā)展和加深讀者對主題的理解具有關鍵作用。本研究根據合作原則和禮貌原則分析《了不起的蓋茨比》中典型人物的會話含義，試解決以下問題：(1)在《了不起的蓋茨比》會話中合作原則如何應用；(2)在《了不起的蓋茨比》會話中禮貌原則如何應用。

二、合作原則在《了不起的蓋茨比》會話中的應用

1.遵守和違反數量準則

交際者遵守數量準則是會話順利進行的前提之一。

例1 Nick:“Does she want to see Gatsby?”

Jordan:“She’s not to know.…invite her to tea.”[3]

Jordan的回答遵守了數量準則，針對交際對象的提問，提供了足夠的信息作為回復，使會話交際順利進行。

交際者有時違反數量準則，提供比當前會話所需的更多或更少的信息來傳達弦外之音。

例2 Gatsby:“I am afraid I made you a little angry…”

Nick:“…Why you won’t come out frankly…”

Gatsby:“…nothing underhand, Miss Baker’s a great sportswoman…”[3](P95)

Nick和Gatsby共進午餐，Gatsby表達了對Nick心情的關切。Nick本可直接肯定或否定Gatsby的推測，但他的回復傳達了更多信息，指出他不喜歡秘密，詢問Gatsby不直接表達真實意圖的原因。Gatsby沒有直接回答Nick的問題，提供的信息不足。此外，他對Jordan的評價又提供了過多的信息。Nick違反了數量準則來表達不滿和困惑。Gatsby也違反了數量準則，他更傾向于保留內心的想法。

2.遵守和違反質量準則

交際者遵守質量準則，為當前會話提供自己認為正確、真實的信息。

例3 Nick:“…a strange coincidence.”

Jordan:“…it wasn’t a coincidence.”

Nick:“Why?”

Jordan:“…h(huán)e bought that house…Daisy would be just across the bay.”

Nick:“Did I have to know…?”

Jordan:“He’ s afraid,…you might be offended.”

Nick:“Why didn’t…you…arrange a meeting?”

Jordan:“…your house is right next door.”[3](P105-106)

Nick詢問必須由他安排Gatsby和Daisy會面的原因。對Nick的所有問題，Jordan嚴格遵守質量準則，提供她認為真實的信息，實現了有效交際。

實際上，交際者并非一直遵守質量準則。

例4Tom:“…you take my coupé and let me drive your car…”

Gatsby:“I don’t think there’ s much gas.”

Tom:“Plenty of gas,” (looking at the gauge).[3](P161-162)

Gatsby一行準備到鎮(zhèn)上娛樂。為表現禮貌和慷慨，Gatsby邀眾人坐他的車。然而，Tom咄咄逼人，不斷向蓋茨比挑釁，想要占據主導地位，提議與Gatsby換車開。Gatsby說車快沒油了，但油表顯示還有很多油。他違反了質量準則，間接拒絕了Tom的令人不悅的提議，來維持禮貌和避免沖突。

3.遵守和違反關系準則

為有效溝通，交際者的話語應與當前話題相關。

例5 Nick:“Did I have to know…?”

Jordan:“He’s afraid, …you might be offended.”

Nick:“Why didn’t…you…arrange a meeting?”

Jordan:“…your house is right next door.”[3](P105-106)

Jordan對Nick的問題分別提供了相關的回答。會話圍繞Gatsby與Daisy再會的話題展開，交際雙方都遵守了關系準則，會話順利進行。

有時交際者的話語不與當前話題相關，他們故意違反關系準則，并由他們的交際對象推斷出與當前話題相關的會話含義。

例6 Nick:“How about the day after tomorrow?”

Gatsby:“I want to get the grass cut.”[3](P109)

當Nick對約會時間做出提議后，Gatsby違反關系準則，做出了不相關回應，提出他想要整理草坪。Gatsby對關系準則的違反，體現出他對與Daisy再會的緊張和期盼。

4.遵守和違反方式準則

為使會話順利有效，交際者須避免含混不清和歧義，使話語簡潔有序。

例7 Nick:“Going away?”

Gatsby:“No.”

Nick:“…you fired all your servants.”

Gatsby:“I wanted somebody who wouldn’t gossip.”[3](P151)

Nick聽說Gatsby解雇了所有傭人，問Gatsby是否準備離開。Gatsby的簡潔回答遵守了方式準則，清楚地解釋了自己行為的原因。

交際者有時故意使用含混不清的話語避免尷尬或隱藏信息。

例8 Tom:“You’ re an Oxford man.”

Gatsby:“Not exactly.”

Tom:“You went to Oxford.”

Gatsby:“Yes，I went there.”[3](P172-173)

Tom質疑Gatsby牛津畢業(yè)生的身份。面對挑釁，Gatsby沒直接肯定或否定。他的回答， “Not exactly” 和 “Yes，I went there”，意義不十分明晰，違反了方式準則。Gatsby不想再繼續(xù)關于學歷的話題，他想要在Daisy面前維持自己的優(yōu)越形象。

三、禮貌原則在《了不起的蓋茨比》會話中的應用

1.遵守得體準則

例9Daisy:“Did we interrupt your exercises?”[3](P126-127)

Daisy第一次到Gatsby家時，Gatsby讓Klipspringer為Daisy彈鋼琴。Daisy的話語盡可能減少對Klipspringer的損失，遵守了得體準則。

例10Nick:“What time?”

Gatsby:“Any time that suits you best.”[3](P64)

Gatsby的話語盡可能多地對Nick有益，遵守了得體準則。

2.遵守慷慨準則

例11Gatsby:“…go with me…? Just near the shore along the Sound.”[3](P63-64)

Gatsby在會話中邀請Nick共乘他的水上滑艇，遵守了慷慨準則。

3.遵守贊譽準則

例12 Daisy:“Do they miss me?”

Nick:“The whole town is desolate.…along the north store.”[3](P13)

Nick遵守贊譽準則，盡可能多地褒揚Daisy。他的話語傳達了比當前會話所需的更多的信息以及夸張和不真實的內容，違反了質量準則和數量準則。

4.遵守謙虛準則

例13 Klipspringer:“I don’t play well…”[3](P127)

Klipspringer的話語盡量少地褒揚自己，遵守了謙虛準則。

5.遵守一致準則

例14 Nick:“I wasn’t back from the war.”

Daisy:“…true.”

Daisy:“…Would you like to listen?”

Nick:“Very much.”[3](P23)

Daisy與Nick都遵守一致準則來維持交際的禮貌與和諧。在Nick解釋自己缺席婚禮的原因后，Daisy的話語盡量維持了與Nick之間的一致。當Daisy問Nick是否想知道她對剛出生的女兒說的話時，她期待得到Nick肯定的答復。事實上，她并非在提問，而是向Nick表達傾訴的意圖。Nick的回答盡量與Daisy的意愿達成了一致。

6.遵守同情準則

例15 Daisy:“…Would you like to listen?”

Nick:“Very much.”[3](P23)

Nick對Daisy的答復遵守了同情準則，盡量表達了對她的悲傷遭遇的同情，照顧了她的情感需要。

四、結語

本研究以合作原則和禮貌原則為理論框架，分析了《了不起的蓋茨比》中典型人物會話所蘊含的會話含義。在通常情況下，交際者自覺遵守合作原則和相關準則來確保交際順利有效進行。盡管如此，他們有時故意違反合作原則的相關準則來間接表達真實意圖。禮貌原則解釋了交際者違反合作原則的原因，即交際者出于禮貌、為避免不快和確保交際有效，是對合作原則的補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