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偉燦
前幾天,一篇散文《懷念手寫的溫暖》,勾起了我塵封在心中的一份美好回憶,文章中溫暖的文字感染著我,讓我回到了曾經(jīng)的書信歲月。
上世紀八九十年代,書信是我們與家人、友人相互溝通、互訴衷腸的最好聯(lián)系方式。
1977年,大哥參加工作,就職于外地一個地質(zhì)勘探隊。那時他每周都會給家里寫信,我便成了他和父母間的“傳話筒”——為父母讀信,反反復(fù)復(fù)、幾乎把每封信都背熟;向哥哥回信,千言萬語、寫下父母的絮絮叮囑。大哥說,那時,他才真切體會到什么叫做“家書抵萬金”。
1988年,工作穩(wěn)定后的我談起了戀愛。當(dāng)時,她還在家待業(yè),我們相距幾百公里,書信自然成了最重要的聯(lián)系方式。寧靜的夜晚,點燃蠟燭,鋪開信紙,拿起鋼筆,讓溢滿心中的思念揮灑在信紙上……一封封情書訴不完思念之情,千言萬語道不盡相思之苦。熱戀中的男女是癡狂的,三天收不到她的信,我便食無味,一周看不到她的信,我就寢難眠……那種等信時的焦慮,拆信時的美好,實在難以言表。
幾天前,一位退了休的同事偕愛人來單位看望我,其他同事都打趣說:“瞧瞧,退了休也忘不了你這位大媒人呢!”事實上,我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紅娘”,不過是個“槍手”,勉強算半個“參謀”。
當(dāng)時我的這位同事,是單位里的技術(shù)員,工作勤懇、專業(yè)過硬,卻也著實不擅“耍筆桿”,而他交往的女友則是省城知名大學(xué)的高才生,練得一筆好字,更寫得一手好文章。接到女友的第一封信,看著密密麻麻的十幾頁信紙,同事當(dāng)時就傻了眼。回信寫了撕,撕了寫,費了老半天勁也沒能寫出個所以然。他哭喪著臉,拿著信,到隔壁房間找我訴苦:“兄弟,我可真是愁壞了!你看看人家寫了這么多,字又好看……我這兒別說‘漂亮話’沒著落,單是個字也拿不出手啊……”他沉默一陣,突然詭秘一笑,央求我道:“干脆,你替我寫這封信吧!”我立刻回絕:“不行不行,哪有情書讓人代寫的?!蓖氯匀豢嗫喟螅骸昂眯值?,好兄弟!就替我寫了吧,誰不知道你是咱鉆機的大才子!為了我的終身幸福,你就幫幫忙吧!”在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央求下,我只得答應(yīng),替他完成了回信的任務(wù)。可“上賊船容易,下賊船難”,很快,一箋復(fù)信杳然而至,我仍沒能脫掉干系,又一次充當(dāng)了“槍手”的角色……就這樣,替他寫了一封又一封,直到兩人喜結(jié)連理,我的使命才算完成。
在那個書信傳情的年月,我的“槍手”經(jīng)歷尚不只這一樁,雖說是“笑談”,卻也不失為“美談”。
一位同事接到女友來信:如果不能從山溝里的勘探隊調(diào)回城市,就要和他斷絕交往!情急之下,這位同事找到我,讓我回信代為挽回。任務(wù)艱巨,我不敢貿(mào)然答應(yīng),沒想到這位同事竟鼻涕一把淚一把地大哭起來,嘴里還不停嘟囔如何愛他女友,如何舍不下這份感情。我聽著聽著心便軟了,立馬鋪開信紙,一邊安慰同事一邊開始回信。在信里,我從獻身地質(zhì)勘探無尚光榮,到探明一座座烏金寶藏為人類帶來的光明和幸福,再到這位同事有理想、愛學(xué)習(xí)、有作為,又到如何珍愛女友、珍視感情……足足寫了十五頁!半個月后,同事終于收到女友的來信,她回復(fù)說:“看到來信我才真正認識了你!請原諒我,我依然愛你!”
電話、E-mail、短信、微信……越來越快的速度和新穎的手段,讓我們早已舍棄了手寫信件??萍?,雖給我們帶來了方便,卻也帶來了一絲悵然——指尖冷硬的觸感隔絕了字跡間的情意與溫度,再沒有了那種等待書信的焦慮與期待,也沒有了拆信讀信時的興奮與悸動。沒有書信的年代,生活到底多了幾許蒼白。
懷念書信的日子,因為那一封封散發(fā)墨香的信蘊含著無限的真情和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