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伊恩·塔特索爾
列奧納多·達·芬奇的《蒙娜麗莎》是全世界最著名的文藝復興繪畫作品。如今的參觀者很難仔細觀賞這件巴黎盧浮宮的鎮(zhèn)館之寶。不僅有敦實的圍欄和粗重的天鵝絨繩將藝術愛好者擋在一邊,一大群推推搡搡、拿著手機的游客更是讓細心觀賞的難度陡增。
這只是針對想要觀賞畫作而言,在重重的電子防控和輪班守衛(wèi)面前,想要竊取這幅杰作根本無法想象。但在那個安保標準相對更為寬松的時代,1911年8月22日星期二中午,驚恐不安的博物館工作人員報告說,《蒙娜麗莎》從藝廊墻上消失了……
盧浮宮立即閉館進行搜查,工作人員在樓梯上發(fā)現了畫作的空框。此外,法國的港口和東部陸上邊界也一并封閉,所有離境交通都需要詳加搜查。然而一無所獲。
兩年后,畫作失而復得。一名佛羅倫薩的藝術品交易商聯系到盧浮宮,說自己從竊賊手中取得了這幅畫。
這名竊賊名叫文森佐·佩魯賈, 是一位意大利藝術家, 曾在盧浮宮參與繪畫杰作的保護項目。據報道, 佩魯賈告訴警方,在發(fā)現失竊的前一天即周一早上,他穿著工作人員的衣服進到盧浮宮里。進來之后,他直奔《蒙娜麗莎》,把它從墻上取下并褪去畫框,裹在寬松的工作服里,夾在臂下帶了出去。另一種說法是,佩魯賈在博物館的一個衣柜里藏了一整晚。
佩魯賈的作案動機似乎有那么一點兒復雜。他告訴警方的版本是他想把《蒙娜麗莎》歸還給自己和畫作的祖國意大利,因為他認為這幅畫是被拿破侖搶到法國來的——拿破侖的軍隊的確在很多國家犯下了類似的罪行。但是《蒙娜麗莎》卻是達·芬奇本人帶到法國的。
于是,當1932年《星期六晚報》的一篇文章中,記者卡爾·德克對整件事給出了一個截然不同的解釋時,一切看似也并沒有很牽強。根據德克的說法,一個阿根廷騙子馬爾克斯·德·法耶諾告訴他,是自己策劃了讓佩魯賈去偷《蒙娜麗莎》,并且還將這幅畫賣了6次!
法耶諾的計劃相當縝密,他還雇用了一名嫻熟的贗造畫師,可以準確復制任何盜來的繪畫作品。騙子會把受害目標帶到一座公共美術館,讓他在某幅想要偷取的畫作背面做一個隱秘的標記,稍后,法耶諾會向他出示一張帶有先前標記的畫布,聲稱是從美術館里用贗品偷換出來的。
這個把戲其實是將復制品提前放到原作背后,等買家在上面做完標記后再取下。據法耶諾所言,這一招屢試不爽,他聲稱自己在竊取到《蒙娜麗莎》之前,就已經將其預售給了6名不同的美國買家。他們之后收到的當然都是贗品。
這些贗品在盧浮宮竊案發(fā)生之前,就已經通過走私運送到了美國。當時沒有人會注意到它們,而稍后廣為人知的竊案則為它們的真實性打了保票。法耶諾說,問題就出在佩魯賈身上,他從自己這里偷走了竊來的《蒙娜麗莎》,并帶到意大利。
法耶諾非凡詭計的故事引起了轟動,畢竟佩魯賈平淡無奇的版本過于平庸,法耶諾的版本更加生動奪目,也讓更多人相信。不過這個故事仍然存在諸多疑問,比如,實際上沒有人能夠證實法耶諾此人的真實存在。
今天掛在盧浮宮墻上的《蒙娜麗莎》應該是原作,但世界各地的博物館墻上可能掛著成千上萬幅贗品畫作。
從本質上講,最偉大的藝術造假者是那些匿名藝術家:技巧嫻熟,從未被發(fā)現,而其畫作仍裝飾著博物院的壁墻,被視為他人的作品。然而有一些真正偉大的造假者已經自成一格,得到了應有的名聲。
最著名的例子,是荷蘭的畫家漢·范·米格倫。20世紀初,范·米格倫在海牙的皇家藝術學院開啟了其職業(yè)生涯。他最初信手借鑒17世紀繪畫大師的技巧,到了30年代,轉而用其繪畫技巧來創(chuàng)作某些荷蘭古代繪畫大師的作品。范·米格倫千方百計再現舊的材料和手段,并將其自制的顏料用在真正的1 7 世紀油畫畫布上。最終他畫了一幅號稱是維米爾的畫,名為《以馬忤斯的晚餐》。這幅畫作一經“發(fā)現”,就被不止一位權威專家譽為維米爾最好的作品。
范·米格倫在20世紀40年代德國占領荷蘭之后身敗名裂,當時他的一幅贗作落到了蓋世太保頭子赫爾曼·戈林手中。戰(zhàn)后,這幅畫被追查到范· 米格倫這里,他因向敵人出售國家文物而遭到監(jiān)禁。畫家本人只有承認作假,并在法庭指派的證人面前創(chuàng)作一幅維米爾的作品,才能把自己從這項指控的最壞后果中解救出來。如果范·米格倫沒有被迫做這些的話,天知道他的那些贗作如今會得到怎樣的評價。
20世紀另一位偉大的藝術造假者不僅仿冒了繪畫作品,還仿冒了自己的身份。埃勒梅爾·阿爾伯特·霍夫曼1906年出生在布達佩斯的一個中產階級家庭,他一生中的大部分時間都是作為埃爾米爾·德·霍里度過的。
他聲稱自己是顯赫的匈牙利銀行家族后裔,擁有大量私人藝術品收藏, 現在必須將它們出售。德·霍里在世界各地創(chuàng)作并售賣畢加索、莫迪里安尼、馬蒂斯、雷諾阿風格的畫作,直到20世紀40年代晚期,他的這些贗作被揭穿從而引起了美國聯邦調查局的注意。
在整個職業(yè)生涯中,德·霍里一直耿耿于懷的是自己作為一個獨具才能的藝術家,卻只能打著別人的名號賣畫謀生。他自我安慰道:只要我的畫一直掛在博物館里,總會變成真的。
要是連專家都無法分辨贗品和真跡,兩者之間的本質區(qū)別又在哪里?倫敦的維多利亞與阿爾伯特博物館前館長馬克·瓊斯的一番話可謂真知灼見:“贗品的不幸之處在于,總是被它們所不是的東西定義,而不是根據它們本身的價值來衡量。”
//摘自《世界博覽》2021年第18期,本刊有刪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