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李柚七年前愛上傅敬,始于一場綁架。七年之后,李柚費盡心機接近傅敬的同時,也是為了找到那個問題的答案……
一
巴黎時裝周開場前,原本定下的首秀模特突然出了意外。在得知這一消息后,化妝間里各個膚色的模特們紛紛往負責人面前湊,期許能夠有餡餅從天而降,頂了這個缺。
負責人瞥了一眼眾人,點名道:“李柚,你頂上?!?/p>
說完后,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化妝間。模特們散開,那些不甘心的目光落在李柚身上時,也忍不住添了些艷羨。似乎是察覺到背后不斷掃視過來的目光,李柚微微側(cè)首,說:“大家好,我是李柚,走秀結(jié)束后,我請大家去酒吧玩兒。”
她涂著滿唇的深色口紅,笑容卻如同少女一般甜美。離開前還不忘俏皮地補上一句:“不要忘了來哦。”
她走后,有人忍不住說:“難怪負責人會來我們化妝間!原來是李柚在這里,先前都沒注意到她,不過她真的和網(wǎng)上傳的一樣,很好相處的樣子?!?/p>
年長一些的模特聞言嗤笑出聲,道:“李柚不過二十五歲,就久居國內(nèi)一線地位,而且今晚的時裝秀,她不僅開場,還壓軸。說她沒有兩把刷子,你信?”
李柚還未走遠,聽她們又聊了一會兒,才邁開步子往旁邊的化妝間走,甫一打開房門,就看見傅敬的背影。他穿著高定的西裝,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間夾著一根雪茄,煙霧升起,他的容顏也變得模糊不清。
李柚有些意外,打趣道:“這里是換衣間,貌似不是傅老板應(yīng)該出現(xiàn)的地方,還是說……”李柚彎身抓住傅敬的領(lǐng)帶:“傅老板是過來偷窺的?”
煙霧散去,李柚才發(fā)現(xiàn)他眸中密布的陰霾,不由得心驚。傅敬面無表情道:“走秀開場前,戴上那套首飾?!?/p>
李柚順著傅敬的視線望過去,化妝臺上整齊地擺放著一整套的海貝制成的首飾。海貝是生長在海洋沿岸的生物,幾乎沒有設(shè)計師會愿意用海貝來設(shè)計首飾。李柚試圖抗議,道:“不好吧?畢竟是巴黎時裝秀……”
傅敬闊步行至李柚面前,將她圈在一方角落里,眸中的不悅已經(jīng)滿溢,道:“李柚,你還沒資格對我說不?!?/p>
他退后一步,眸中的威脅如數(shù)撤去,抬手理了理領(lǐng)帶,說:“不要忘了你能有今天,是誰給你的。”
李柚看著手邊的海貝項鏈,還是識趣地選擇戴上,佩戴好之后,李柚扭頭往換衣間走。她正要換衣服,發(fā)現(xiàn)傅敬還站在原處,雖然他的目光沒落過來,卻讓她胸口里的氣悶找到了宣泄的地方,道:“傅老板再不走,我可要叫保安了?!?/p>
傅敬睨了一眼李柚,默不作聲地離開了。
由于傅敬耽誤了一些時間,留給李柚準備的時間很少,等一切準備妥當,離開場只剩下兩分鐘。大幕拉開那一刻,李柚剛好趕到,她踩著十厘米的高跟鞋走上伸展臺,鎂光燈掃射下來,開場音樂在那一刻燃爆全場,走到盡頭,李柚不經(jīng)意間看到坐在臺下的傅敬。
她暗想,認識傅敬或許就是個錯誤。
畢竟,她李柚也不差,僅出道三年,就躋身為國內(nèi)超模榜單前五,她從來不靠別人,到了傅敬這里卻栽了。
二
李柚這個名字放在超模界,是集運氣與實力為一體的象征。在兩個月之前,她獲得國內(nèi)某一線女性成衣公司的簽約機會,在簽約的次月,又拿下了該品牌旗下的年度秀場的壓軸角色。
加上今晚的時裝周,不出意外的話,時裝周結(jié)束后,李柚的名字會在國際超模圈里大放異彩。走秀結(jié)束后,李柚在化妝間磨蹭了許久,時針走過半圈,她握著的手機振動起來,是傅敬的來電。她按下接聽,聽見他問:“李柚,你還想讓我等多久?”
她在這時才覺得自己有些過火了,忙不迭道:“十分鐘,十分鐘就好?!?/p>
先前她因為傅敬的態(tài)度而惱火,才想著用遲到來報復傅敬。說到底,她只是想通過這樣幼稚的辦法引起傅敬的注意,沒想到今天的傅敬格外反常,軟硬不吃。
李柚嘆了一口氣,拎著裙子一路往外跑,跑到門口就聽到一陣喧囂,是因為車禍來遲的開場秀模特希爾在向負責人討要一個說法。那模特模樣狠戾,直接問道:“你既然給不出說法,那我問你,頂上來的開場秀模特是誰?”
李柚準備溜走,偏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大,抬手就指向她。還不等李柚反應(yīng)過來,臉上便挨了兩巴掌。那模特看起來又兇又狠,道:“這兩巴掌,權(quán)當是你搶了我的位置應(yīng)該付出的代價!”
那模特揚長而去,負責人還想安慰她,李柚心里念著和傅敬約定的時間,匆匆告別后就走出大門。她彎身鉆入車廂,聽見傅敬剛好數(shù)秒到零。李柚面色訕訕,欲要將收在手包里的首飾盒歸還給他,就被傅敬鉗住下巴。傅敬注視著她臉頰上的指痕,明知故問道:“被打了?”
李柚有些難堪,加上傅敬之前的態(tài)度,她內(nèi)心一陣煩悶,硬邦邦地回道:“與你無關(guān)?!?/p>
傅敬冷笑一聲,丟出一份資料,道:“我倒希望與我無關(guān)。”資料攤開在李柚的膝間,是希爾車禍現(xiàn)場拍下來的照片。輪胎爆裂、剎車失靈,不受控制的轎車險些墜落海域,關(guān)鍵時刻是另一輛車撞開了希爾的車。
車禍的每一幀都被拍下,李柚能夠通過這場事故還原背后的驚險,她心驚,手指有些顫抖,面上仍是看不出絲毫破綻,道:“給我看這個做什么?”
“做壞事要滴水不漏?!备稻锤┥頊惖剿叄p聲道,“要不是我替你善后,真鬧出了人命,你還想活?”
被人拆穿,李柚心底里漫出些恐懼來,這恐懼并不全然是被傅敬拆穿她走到今日的武器是什么,而是這場事故分明是另有人在她原先的基礎(chǔ)上做了手腳。
她原先只在希爾將車送到4S店保養(yǎng)時,買通了里面的員工在線路上做了些小手腳,那些頂多只能導致希爾的車在路上熄火,從而延誤時間錯過時裝周的開場,李柚是有心計,卻不至于惡毒至此。
她猜不到對方是誰,傅敬的證據(jù)一張一張攤開在眼前,李柚有些啞然,若不是他誤會這些都是李柚做的,才伸出手幫忙救下希爾……李柚簡直不敢去想后果,但梗著脖子不肯服輸,一字一句地問:“你查我?”
傅敬不緊不慢道:“你是我的人,我要捧你之前,自然要知道你的底細,不然我怎么好放心?”
李柚閉了閉眼,說出來她自己都不信,她和傅敬是情侶關(guān)系,但這段關(guān)系極其的不對等,一直由傅敬主導局勢,傅敬也從不在媒體前承認兩人是戀愛關(guān)系。
李柚來了氣,傅敬捏住了她的命門,知道她是如何走到今天的地位,她又何嘗不是捏住了他的死穴?想到家中珍藏的設(shè)計品,李柚逐漸平靜下來,道:“你的亡妻顧惜的另一個設(shè)計,在我這兒?!?/p>
三
很久之前,李柚就知道傅敬是個癡情種。他的妻子顧惜在四年前離世,那之后傅敬一直沒有再娶,且每年都會借著旗下秀場的大秀,讓那套海貝首飾重現(xiàn)在觀眾面前。他想要通過這樣的方式,找到顧惜的另一個遺作。
只可惜他找了四年,始終一無所獲。
李柚看著傅敬不斷變換的神色,開始后悔將底牌亮得太早,可話已出口,收是收不回了,索性直言道:“顧惜的作品我會給你,但不是現(xiàn)在,我想……”
她后面的話沒有說出口,傅敬已然懂了,道:“我答應(yīng)你,你在模特圈一天,我就捧你一天。”
李柚愣住,她原本想的并不是這些,而是想知道這些設(shè)計背后的故事。見傅敬會錯意,她也沒再解釋,客氣地道了一聲謝。車程行駛過半,正閉目小憩的傅敬忽然睜開眼睛,哼笑一聲,說:“之前沒想到你這樣有手段,和外界傳聞的那個你毫不一樣?!?/p>
李柚還郁悶著,聽到這話立刻反擊了回去,道:“誰又知道傅老板是不是里外如一呢?”
傅敬和李柚在一起不過兩個月,之前的李柚一直以甜美示人,如今他拆穿了她的偽裝,就變得嘴不饒人。傅敬心中有些不舒暢,他捏了捏李柚的臉頰,道:“我還是更喜歡之前的你,可愛。”
李柚噎了噎,回想起之前每次見到傅敬時,她都會做作地撲到他的懷里,再往后的,李柚簡直不敢想。她剛想拍開傅敬的手,就聽傅敬不悅道:“沒聽懂?”
傅敬的氣勢太具有壓迫感,那模樣看起來極為欠揍,李柚心生一計,仰起臉在傅敬下頜處印上一個吻,笑著問:“這樣可以嗎?”
傅敬略略思考了一瞬,道:“和之前的比,不夠可愛?!?/p>
李柚笑容更濃,俯身吻上傅敬,趁他不注意時,發(fā)泄一樣重重地咬了上去。血腥味在一剎那從舌尖蔓延開來,李柚心滿意足地松開傅敬,剛想逃走,就被他箍住腰肢。傅敬迫使她坐在他的膝上,他微微昂起頭看向李柚,道:“我捧你,你要聽話?!?/p>
他伸出拇指擦掉李柚唇邊的血跡,沒有在意她陰沉下去的臉色,問:“酒釀圓子好吃嗎?”
“我今晚沒吃?!?/p>
傅敬不再問了,他先前查過李柚,知道她愛吃酒釀圓子。傅敬朝座椅后靠了靠,腦海里閃過李柚面對食物時候的樣子,狀似無意道:“你太瘦了,該養(yǎng)一養(yǎng)?!?/p>
四
時裝周結(jié)束后,不出所料地,李柚的名字成為國際超模圈的熱點?;貒埃屠枳畲笠患译s志社找到李柚,稱要拍一組關(guān)于國際超模的大片。
由于預留的時間很緊,在拍攝結(jié)束后,李柚留下了國內(nèi)的地址就離開了,她還要趕飛機,想必此刻的傅敬又在掐著點等她。想到傅敬,李柚的唇邊漾出一絲笑,聽說傅敬是白手起家,他能有今天,也全靠他異于常人的城府,辦事滴水不漏,遇事全身而退,攀上傅敬還不夠牢靠,得到他的心才最是牢靠。
那時的李柚不曾得知,從她動了歪心思的那一刻起,她就是最大的輸家了。
回國后,李柚收到了《星》雜志寄來的大片,還沒來得及去看那些大片,就被突如其來的眩暈感包圍。她忙跑到冰箱前,冰箱里多是些高熱量的食物。李柚抖著手將食物往嘴里塞,很快,那些食物就被消滅殆盡。她靠著冰箱坐在地毯上,努力忽視著胃部的不適和心理上的罪惡,終于,她忍不下去了,踉踉蹌蹌起身往衛(wèi)生間跑。
趴在馬桶上控制不住地嘔吐,等清空胃部后,李柚已經(jīng)筋疲力盡,靠在馬桶旁邊,整個人看起來狼狽至極。
她二十二歲入行,沒有傅敬之前,她靠著自己走到了國內(nèi)一線的位置。模特對身材要求很高,為了瘦下來,她開始催吐,久而久之,她便患上了厭食癥。
李柚擰開漱口水,含了一口在嘴里,等吐掉后,家里的門鈴忽然響起來。她揉著昏昏沉沉的腦袋往外走,剛打開門就被一道力量禁錮住。來人是傅敬,他抬高李柚的雙手,單手鎖住她的手腕,咬牙道:“李柚,你太心急了!”
李柚眨了眨眼,問:“什么意思?”
聽見她的反問,傅敬反而笑了,他將來時倉促從娛樂報刊里撕下來的那頁紙丟在她臉上,上面寫著他們的戀愛八卦。李柚看起來也很驚訝,道:“這怎么回事?我不知情呀!”
傅敬怒極反笑,他早就知道這個女人,在媒體眼里她甜美可人毫無心機,在私底下又是另外一副心腸。當初他被李柚的假面迷惑,才開始追求她。成年人的愛情總是水到渠成,他是喜歡李柚,可那僅限于他的新鮮感還沒有過去,本來只是一段隱秘的快餐戀愛,李柚卻想把它昭告天下。
他的笑容凝固在唇邊,問道:“李柚,激怒我對你來說有什么好處?”
李柚強裝鎮(zhèn)定,她在心里盤算著她的計劃,從找人偷拍到散出消息,每一環(huán)節(jié)都是滴水不漏,但傅敬這樣篤定,一時間令她有些拿不準,她捏緊了那頁紙,說:“不是我做的,傅敬,你是有被害妄想癥嗎?”
傅敬收回視線,轉(zhuǎn)而低頭瞧著李柚的手指,片刻,他唇邊落下一抹嘲諷的笑容,道:“這一次比起上一次,你是做得滴水不漏。來時我并不十分確定是你,可現(xiàn)在……”傅敬握住她顫抖的手指:“你暴露了?!?/p>
五
自從傅敬從李柚家中離開后,李柚就知道,她走錯了。
傅敬的公關(guān)團隊僅用了一天,就讓傅敬全身而退了,反而是她,在那之后淪為圈子里的笑柄。她的榮光依然在,行程依舊很滿,但除去這些,她過往的所有努力都被抹殺,變成了依附于他人才取得了如今的成就。
李柚刻意不去看新聞,全身心投入工作里,她繃得太緊,以至于在某個大秀作為壓軸出場時,出現(xiàn)了重大的舞臺事故。
彼時,走到伸展臺盡頭的李柚因為三天沒有進食過,不可避免地出現(xiàn)了眩暈感。眩暈感來勢兇猛,她腳下趔趄,反應(yīng)過來時已經(jīng)摔倒在了伸展臺的中央。
臺下的驚叫聲如海浪一般涌來,在這騷亂里,李柚漸漸失去了意識。
醒來時,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兩天,管床的醫(yī)生恰好走過來,建議道:“你是饑餓酮癥,還有血液酸中毒跡象,先留院觀察吧?!?/p>
然而李柚只在醫(yī)院里待了兩天,這些天有關(guān)于她的新聞報道可以算得上鋪天蓋地,她一一翻完那些娛樂軟件上的頭條,心里有些想笑,前些天她還是國內(nèi)點評人口中擁有無限未來和風光的超模李柚,到了今天,局勢就大不一樣了。
從云端跌落,似乎只要一瞬間。
李柚的心理咨詢師陳州顯然也看到了最近的新聞,他連著給李柚打了幾十個電話,得到的都是“對方已關(guān)機”的冰冷提示音。
李柚在離開醫(yī)院前,有意多上了兩層腮紅,想要遮一遮她的壞氣色。她受邀去參加一場壽宴,恰巧,她也想借著這個機會,去試探試探她的運氣,是不是還和七年之前一樣的好。
晚宴很熱鬧,李柚一抬眼就瞥見不遠處的傅敬,他正背對著她和顧元山暢談。李柚頓住腳步,直到顧元山注意到她,她才如夢初醒一般,提著裙子跑到顧元山身邊。
顧元山笑了笑,指著李柚道:“介紹一下,這是顧柚,我的小孫女。對了,聽說她前不久才簽了你旗下的公司,想必你們是認識的……”
傅敬仿佛毫不驚訝,面上瞧不出一絲情緒,道:“認識,只是沒想到李柚小姐是您的孫女,若早些知道,我理應(yīng)多照顧她一些。”
顧元山笑著擺了擺手,說:“這丫頭有主見得很呢,早些時候我就想向媒體宣布她是我顧家的孩子,她卻不肯,非要自己闖出一片天地。要不是前陣子她工作上出了失誤,她也不會這么快松口……”
傅敬挑了挑眉,心知李柚是想借著這樣的機會洗白自己,今夜之后,報道風向就會變成——李柚原系顧家小姐顧柚。顧家赫赫有名,僅次于傅氏財團,先前那些風言風語皆是有心人有意為之。
她倒是聰明得很。
又攀談了幾句,在顧元山離開后,傅敬朝著天臺的方向走去,李柚沉默著跟上。傅敬料到她會跟上來,點煙的動作不停,他不說話,李柚也就不開口。等一支煙燃盡后,傅敬才偏頭看了一眼李柚,說:“李柚,我竟想不到你有這么厲害?!?/p>
六
在李柚說出顧惜設(shè)計的作品的去向后,他又派人重新查了她,這一次幾乎將李柚的所有底細全部挖出,一同連帶上來的,還有七年前的事情。塵封許久的記憶匣子再一次被打開時,令傅敬更加捉摸不透李柚。
李柚猜到他在想什么,面上卻裝著無辜的樣子,道:“你指什么?是七年前那件事兒,還是你和顧惜根本就是表面關(guān)系,所謂的深情,也根本就是假的?”
傅敬慍怒,他張開手掌攏住李柚的脖頸,抬起粗糙的拇指摩挲著她的頸間的皮膚,啞聲道:“李柚,你的膽子實在是太大了。”
李柚湊近傅敬耳邊,道:“但是七年前你救過我,我不會害你,或者拿著你的過往來威脅你。畢竟,現(xiàn)在沒有任何人能夠威脅或是撼動你的地位,不是嗎?”
她說話時,紅唇擦過傅敬的耳垂,傅敬攬住她的腰,咬著她的耳朵問:“那李柚,你圖什么呢?”
李柚轉(zhuǎn)了轉(zhuǎn)視線,目光從傅敬的雙眸一路向下,直至停留在那兩瓣薄薄的唇上。她抓著傅敬的領(lǐng)帶將他往下拉,而她則踮起腳吻了上去。在傅敬驚訝的目光里,她笑得如同偷了腥的貓咪一樣,說:“這就是我的答案。”
李柚喜歡傅敬,是從七年前開始的。
時間回溯到七年前,傅敬和合伙人汪洋創(chuàng)辦的公司瀕臨倒閉,汪洋太過極端,他在腰后別著一把手槍,并以此方式劫持了從顧家出來不久的李柚。當時的李柚剛滿十八歲,那一次是她第一次回到顧家,家中的管家在送她離開時客氣地喊了一聲“小姐”,正是這個稱呼令李柚陷入長達半個月的綁架中。
在李柚被綁的第七天,顧家仍然沒有動靜,這讓汪洋開始急躁,他本想殺了她,卻不知因何停住了動作,后來李柚被匆匆趕來的傅敬接管。那幾天,傅敬對她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壞。后來有一天,從外面回來的傅敬突然割開了綁在李柚手腳上的繩索,他彎身抱起膝蓋受傷的李柚,將她一路送至顧家門前。
被綁架的那幾天,李柚和傅敬的交流并不多,她并不知道傅敬放走她的理由,只是猜測,或許汪洋要殺她時,是傅敬阻止了他,又或許他是擔心汪洋會走極端,才接管了她,又或許他一直在暗中和汪洋周旋,想要放走她……
但不管傅敬出于什么動機,李柚都清楚地知道,她在獲得自由的那一刻喜歡上了傅敬。
在李柚說完那段過往后,她皺起了眉,傾身要往傅敬懷里靠。傅敬有意避開她的親昵,等李柚捂著肚子蹲下去時,傅敬才意識到哪里不對勁兒。他握住李柚的胳膊將她拉起來,低頭一瞧,才發(fā)現(xiàn)她極力壓抑著的痛苦表情。
“送我……送我回醫(yī)院。”
傅敬知道她這么痛苦是因為什么,他抱起李柚往外走,走得又快又急,語氣也十分冷硬,道:“血液酸中毒還敢過來找我,你不要命了!”
七
傅敬在醫(yī)院辦理完諸多的手續(xù)再回到病房后,李柚已經(jīng)睡著了,她窩在被子里,小臉睡得熏紅,呢喃道:“七年,喜歡了七年……”
傅敬站著聽了會兒她的夢囈,睡夢中的李柚不大安分,翻身露出一截白嫩的小腿。傅敬彎身替她攏好被子,他不經(jīng)意碰到她滑嫩的肌膚,如同觸了電一般縮回手。他轉(zhuǎn)身離開了病房,絲毫沒注意到李柚在他離開后不久就睜開了眼睛。
她倚靠著床欄,一時有些想笑,她在傅敬面前永遠是備戰(zhàn)狀態(tài),想著如何才能得到傅敬的這顆心。
等傅敬回到別墅后,已經(jīng)是凌晨了,他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連一絲困意也沒有。
李柚口中的他曾救過她是真相,但不是全部的真相。他當然知道李柚這個連名字都查不到的顧家女兒不足以掀起什么波瀾,真正能夠掀起波瀾的,是顧家的大小姐——顧惜。
他那時還很年輕,卻知道如果和顧惜在一起會為他帶來怎樣的利益,放走李柚,也只不過是為了討好顧惜,畢竟整個顧家,也只有顧惜在擔心著李柚。他在放走李柚前,利用李柚被綁的緣由和顧惜拉近了距離,也在顧惜完全地信任他后,才放走了李柚。
在他放走李柚的那一天,顧惜報了警,顧惜的本意是要針對汪洋,她想要汪洋付出代價,哪知汪洋提前得到了風聲,連夜收拾了家當逃去了國外。
最后是傅敬站了出來,他有意要替汪洋攬下責任,這反而讓顧惜更加賞識。
她不忍傅敬在監(jiān)獄里受苦,不僅飛快地撤了訴,還請了最好的律師替傅敬辯護,等拘留期滿后,他們也順理成章地成了情侶。
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傅敬那樣做,只是為了更快地走進顧惜的心里,他做事向來周全,他不說,李柚就永遠不會知道。
李柚就永遠會以為是她連累了他才被拘留。
實在是睡不著,傅敬起身開了一瓶紅酒,他俯視著城市下方的景象,不期然又想起李柚的那雙鹿眼。她的眸中覆蓋著一層淚膜,一眨眼就像在哭,她有些哽咽,道:“接近你,向你隱瞞我的身份和向媒體走漏我們的關(guān)系都是我刻意為之,你查我查得那么深,一定知道我原來的專業(yè)并不是模特。是因為后來知道你開辦了模特經(jīng)紀公司,我才轉(zhuǎn)了專業(yè)。我做這些,無非是想離你更近一些,我也知道,如果我以顧柚的身份出現(xiàn)在你面前,只會拉開我們的距離?!彼噬纤募珙^:“我喜歡了你七年,你什么時候才能喜歡上我呢?”
傅敬沉默,也是從李柚坦白她的心思后,他變得無所適從,他從沒愛過任何人,包括顧惜。
傅敬從醫(yī)院離開后,李柚拿出放在床邊手包里的首飾盒,她取出軟布慢慢擦拭著那對戒指,腦海里浮現(xiàn)出顧惜對她說的話,她說:“柚柚,永遠不要接近傅敬,他太可怕了。
“傅敬從一開始破產(chǎn)到現(xiàn)在建立偌大的傅氏財團,你以為他簡單?他吸著顧家沉積百年的養(yǎng)分,以期壯大傅氏,他沒有對顧家趕盡殺絕,是因為‘我’死了,還因為他已經(jīng)到達了一定的高度,他在贖罪,他在利用這樣的方式好讓自己良心安定。”
“他這個人深不可測,我接管顧家兩年就被他架空了,現(xiàn)在顧家始終被他掌控著,他表面上深情重義,就連爺爺都沒有看破他……我是恨他,但我不要你卷進來?!?/p>
李柚將對戒放回盒子里,她當然知道傅敬深不可測,但她還是止不住為他著迷。說到底,傅敬是綁架案里的幫兇,她本不該對他產(chǎn)生任何感情的,卻繞不過不斷想要靠近他的心。
李柚在后來遇到陳州時,曾向他袒露過心聲,陳州當時的回復她還記得,他說:“是斯德哥爾摩綜合征。被囚禁的人對犯罪者產(chǎn)生情感、依賴感,之所以產(chǎn)生這些情感,是因為他們的生死被掌握在犯罪者手里。要知道,斯德哥爾摩綜合征需要治療,這是病態(tài)的愛?!?/p>
這是病態(tài)的愛,李柚回憶著陳州的話,忽而笑了。
八
在李柚成為顧柚之后,先前的謠言不攻自破的同時,她的代言和新的合約也如雪花一般飛了回來,她將復出的走秀定在了后日。
臨近大秀前,李柚忍不住撥通顧惜的電話,她繞了一圈還是在快要掛斷前問起傅敬。一聽到這個名字,顧惜的聲音就變得不滿起來:“這是我和他的恩怨,你不要再管,之前的事情我都知道,你想接近他,搜集對他不利的證據(jù)好幫我對付他,可是你要知道,傅敬不是你能對付的人,這件事之后,你和他的公司解約吧……”
李柚只好不再多問,夜里,她獨自去了傅敬的居所。她坐在車里看著樓上的燈暗了又亮,中間有好幾次,她想不管不顧地上樓找到他,和他說顧惜還活著。但最終,她什么也沒說。
其實顧惜說得并不對,她接近傅敬的目的,只是因為她想找到那個答案,那個關(guān)于她的愛是不是病態(tài)的答案。
李柚驅(qū)車離開的時候被傅敬捕捉到蹤跡,傅敬想起來今天是李柚的復出秀,也是公司聯(lián)合音娛公司合辦的一場大秀,他勢必是要去的。
傅敬抵達現(xiàn)場時,有意繞開眾人的視線來到了李柚的化妝間,她坐在鏡子前,看起來心事重重的,他問:“有心事?”
李柚猛地回神,她搖了搖頭,表情有些異樣,道:“沒有,你怎么過來了?”她忽而想到什么一樣,拉開抽屜取出里面的首飾盒,將首飾盒展開遞到傅敬的手心,道:“這是你一直找的,給你?!?/p>
看見傅敬收起首飾盒,李柚張了張唇,遲疑了片刻還是問道:“為什么要費盡心機找這些?”
傅敬沒有要隱瞞的意思,回答道:“這是我欠她的。她是設(shè)計師,和我在一起后,僅僅設(shè)計了兩套首飾,一套是以海貝為元素,她說我們結(jié)婚時,她要戴著那套首飾。另外一套就是這對戒指,是她親自設(shè)計鍛造的婚戒,只可惜在她去世后,這對戒指就消失了?!彼D了一下,聲音有些沙?。骸跋胍一剡@對戒指,是想連同海貝首飾一同埋進她的墓里,因為,我不配擁有這些?!?/p>
是了,他是不配擁有顧惜充滿了愛意的設(shè)計作品,他們成婚三年,其間,他沒有碰過顧惜一次,就連新婚之夜也不曾有過。顧惜從起初的疑惑到后面的失望再到絕望,他知道顧惜有多恨他,也知道顧惜認為他在羞辱她。
他已經(jīng)欠顧惜太多,她的設(shè)計對那時的他來說,只是沉甸甸的枷鎖,這枷鎖讓他不忍對顧家趕盡殺絕。
傅敬回過神來,瞧見李柚已經(jīng)走遠了,他攥緊了手里的對戒,想的是,等這場走秀結(jié)束后,他要同李柚談一談他們之間的事。
走秀要結(jié)束前,傅敬耳邊猛地響起頂上吊燈破碎的聲音,好在他躲閃及時,只擦破了些皮膚,他捂著不斷往外滲出血的胳膊,在保安的護送下離開了現(xiàn)場。
李柚心神不寧地又走了一圈,還不等結(jié)束曲放完,就跳下了伸展臺。無數(shù)的媒體將鏡頭對準了李柚,她全然不顧,甩開腳下踩著的高跟鞋,赤腳追了出去。她沒有想告訴傅敬顧惜還活著,她想和他一同面對,或許這也能成為她博得傅敬青睞的籌碼。
看吧,她從來只想著得到傅敬的一顆心,不會去管前路有多危險。只可惜她沒能追上傅敬,只看見邁巴赫絕塵而去的影子。
九
傅敬的司機在今天突然告假,車開到一半時,突然出現(xiàn)了故障,不得已,傅敬只好下車檢查,等他修好要轉(zhuǎn)身上車時,就被一把匕首抵住了小腹。
傅敬沒想到來人竟然會是顧惜。
他的難以置信落在顧惜眼里,她冷笑道:“你想要借那場事故殺死我,卻沒想到我還活著,對嗎?”
傅敬很快意識到顧惜在說什么,冷靜道:“我沒有殺你,你乘坐的私人飛機失事,是意外。我查到,機長的兒子曾進過駕駛艙,那孩子不小心改掉了自動駕駛模式,以至于造成后面的事故?!?/p>
顧惜不信,她舉著匕首逼著傅敬不斷后退,在她僥幸逃生后不久,從廣播里聽到傅敬接管顧氏集團的消息。她不蠢,傅敬從不碰她,且每日都回來得很晚,加上顧氏的合作方接二連三地投靠傅敬,這擺在臺面上的蛛絲馬跡無疑說明,他從一開始接近她就只是貪圖顧家手握的資源。
加上那次無比巧合的事故,顧惜徹底絕望,她不敢露面,生怕傅敬會對她趕盡殺絕。
想到以前,顧惜的神色變得痛苦起來。她用刀刃抵緊了傅敬,情緒有些失控,吼道:“是,你沒有對顧家趕盡殺絕!可你控制了顧家!你那么傷害我,以為我會放過你嗎?”顧惜欲要扣動扳機,此時她才露出一點兒笑意,又重復問了一遍:“猜一猜,我會不會放過你?”
傅敬已經(jīng)退到了邊緣的位置,他的背后是一片海域,他仰頭瞧見電線桿上破損的監(jiān)視攝像頭,心知顧惜算到了這里是監(jiān)控盲區(qū),是最合適動手的地方。
“不會。”在他答出那個問題的下一刻,在距離顧惜揮下匕首的前一刻,李柚趕到了。
她的喊聲打破了當前的局面,她頭發(fā)散亂,原本精致的妝容只余下狼狽??匆娝齺?,顧惜有些慌亂,慌亂之余,手中的動作也開始不受控制。當匕首插入肉體的悶響聲響起時,顧惜才發(fā)覺李柚早已擋在了傅敬的身前。
李柚泄了力,身體朝后仰去,以至于連帶著傅敬也一同掉入海里。
眼前的視線已經(jīng)模糊,李柚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她恍惚聽見傅敬在問:“你以為我躲不開嗎?”傅敬抱緊了她,嘴唇貼在她的耳邊,道,“我虧欠她,總要靠別的來償還,我不躲,只是想消解一些她的恨意,李柚,你真是傻?!?/p>
耳邊的聲音在逐漸遠去,冰冷的海水令李柚有一瞬間像是看見了七年前傅敬抱著她回到顧家的樣子,那時她依偎在他的懷里,鼓起勇氣道:“我好像有些喜歡你了。”
年輕的男人像是聽見什么笑話一樣,道:“那你可能需要去進行心理治療了,在心理學上,這是斯德哥摩爾綜合征。”
“是精神病嗎?”李柚問他。
傅敬低頭看著李柚,目光似乎有些憐憫,道:“這個病需要就診的科室是精神科,希望我的回答會對你有用?!?/p>
李柚閉上眼睛,她聽不見周圍的聲音,也看不見眼前的人,只是在心里想,如今的傅敬,看見她的喜歡了嗎?
番外
一年后——
私立醫(yī)院里,頂層已經(jīng)被傅敬包了下來,這里全天二十四小時都有人把守。被守著的人待久了就膩了,她鬧著要出去,抱著保鏢的胳膊開始裝可憐,道:“我都好了,子彈又沒真的打到我,為什么要關(guān)著我,大哥,你就讓我出去吧,求求你了……”
房間對面的電梯打開,傅敬睨了一眼行為不端的李柚,見李柚縮回手之后才收回目光,他行至她面前,照例問道:“想起我是誰了嗎?”
李柚搖了搖頭:“想不起來了?!?/p>
傅敬毫不在意她的回答,他打開保溫桶的蓋子,舀了一勺酒釀圓子遞到她的唇邊,繼續(xù)問:“那你喜歡我嗎?”
李柚正鼓著腮幫子吃東西,被他猝不及防地一問,險些嗆了出來。這一年里,傅敬不僅管她的身體健康,還管著她的心理健康,她的厭食癥被治好,也不再抵觸食物。
李柚擦了擦嘴,鎮(zhèn)定地道:“不喜歡?!?/p>
傅敬點點頭,也沒有說出來,他早就看穿了李柚的小伎倆,從她蘇醒以來,一直是假裝失憶,他不清楚她這樣做的緣故,但他愿意順著她。
傅敬套不出李柚的真話,在喂完最后一口時,道:“不喜歡也沒關(guān)系,我們來日方長。”
他離開后,李柚忍不住在床上打滾,她是在假裝失憶,這樣不單單是想要試探出傅敬到底喜不喜歡她,還因為以這樣一個身份,她可以肆無忌憚地在他面前撒嬌。她可以利用這樣一個身份完完全全得到傅敬的寵愛,這段關(guān)系也終于不再是不對等的。
她的心機是很多,可她從來只想找到那個問題的答案。
——這是病態(tài)的愛嗎?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