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唐遲喜歡一個人,愿意為他做任何事,包括磊落的與不磊落的,陰謀又或者“陽謀”。
然而有一天,她突然意識到,自己也許動錯了心。
01.
一年元旦,唐遲穿著厚厚的長裙,裹在紅色圍巾里看賀秉知給她裝飾房間,長指、綠葉、紅果,他像是上天賜的禮物。
那年元旦,賀秉知笑著對她說:“新年快樂呀!”
少年明亮張揚,微微偏頭眨一下眼睛,不遜于煙火和星星的璀璨,帥氣又可愛。
一瞬間的動心便是永遠動心。
賀秉知是她三年的同桌、七年的校友,也是她暗戀的對象,唐遲喜歡他,愿意為他做任何事,包括磊落的與不磊落的,陰謀又或者“陽謀”。
彼時她還年少,是真的動了心。
02.
2018年6月,唐遲出獄,獄警叮囑道:“好好生活,別再做犯法的事了。”
她因為經(jīng)濟犯罪入獄兩年,由于表現(xiàn)良好獲得減刑,提前釋放,長發(fā)被剪短現(xiàn)在只到耳根,額頭上也多出了一道細細的疤痕。
一年前,她低血糖暈倒,頭磕到了墻壁,劃開了一道不長不短的口子,因為處理不當才留下了這道疤。而她為什么會入獄呢?因為賀秉知的秘書沈明初在合同中做了手腳,虛假合作內(nèi)容,導致了項目出錯、股票崩盤,唐遲作為負責人之一,雖然不了解內(nèi)情,但也負有連帶責任,原本只需要革職,但在沈家推卸責任、偽造證據(jù),買通證人等一系列操作下,被判有罪的人變成了她。
賀秉知知道沈家的意圖嗎?當然。
只不過那時候他并不能和沈家抗衡,只能犧牲掉唐遲。也是在唐遲出獄前的兩個月,賀秉知憑靠沈家上位,也借著這場東風徹底扳倒了曾經(jīng)家大業(yè)大的沈家,收購沈氏、入主董事會,沈氏從此更名改姓。
監(jiān)獄門外是一條偏僻的大道,平時沒什么車輛經(jīng)過,此時此刻卻有一輛豪車停在了路邊,兩個重疊的“R”立于車頭。
一個男人站在那輛車旁,立于風口處,冷風吹得他的衣衫獵獵作響。
唐遲的心口猛地擰動一下,生疼。
她有點兒不敢再喜歡這個人,可對方偏偏不放過她。
賀秉知從車邊朝她走來,脫了自己的風衣給她披上,聲音低低地問她:“是不是有點兒累,先去吃飯還是先休息?”
入獄的這兩年里,唐遲很少和他見面,然而此刻他語調(diào)親昵,仿佛他們還是戀人,從未分開過。
唐遲沉默了幾秒,說:“我想回九篁?!?/p>
她的公寓就在九篁,只不過那時候買下來還不到半年,她就搬去了十二云棲和賀秉知一起住。
賀秉知微微垂著眉眼,看她的模樣很動人,倘若不知道他曾經(jīng)做過的事,他這副表情是真的飽含深情。
溫柔地藏著愛意,仿佛她是他的唯一。
“想休息?十二云棲種了一批薰衣草,助眠效果很好。”
他像是聽不懂她說的話。
唐遲有點兒想笑,但她剛剛出獄,心理和生理上都是真的有些疲憊,沒工夫和他虛與委蛇,索性把一切都攤開來講:“你覺得發(fā)生了這些事后,我們之間還有可能嗎?”
就算入獄這件事和他沒有直接關(guān)系,她心里也還是存了芥蒂,在監(jiān)獄里得知他和沈明初訂婚后,那根刺就已經(jīng)深深地埋下。
賀秉知像是猜到了她會這么說,解釋道:“那時候我的能力不足以和沈氏抗衡,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只能后退一步。”
也許不是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只是沒有更快的奪權(quán)方式。
唐遲不想再爭辯什么,上了車。在獄中的這兩年里,她早被磨掉了一些脾氣,身心俱疲,在車上就睡了過去。
賀秉知喜歡她嗎?或許有一點兒吧,但這點兒喜歡跟權(quán)勢和地位相比,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
這一覺,唐遲睡得有些昏昏沉沉,醒來時是在傍晚,厚重的窗簾被拉緊,外頭黃昏的光透不進來,室內(nèi)昏暗。
唐遲剛剛坐起來,旁邊的人就給她遞來了溫牛奶,問她要不要吃一點兒東西。
“不用?!?/p>
她停頓了一下,還要開口說些什么,然而賀秉知先開了口:“你的身份證和護照都在我這里,什么時候你有心情,我們?nèi)ズu度假吧,或者去其他國家散散心,好不好?”
唐遲愣了一下,隨后立馬反應(yīng)過來賀秉知的話外之音。
身份證、護照這些重要證件以及一些資料文件都在他手里,如果他不愿意,唐遲根本拿不回這些東西……同樣的,其他地方她也去不了,賀秉知這么做,等于是要斷了她要離開的想法。
賀秉知溫柔地吻了下她的額頭,低語:“除了一些事,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滿足你?!?/p>
03.
接下來的這幾天,賀秉知沒有去公司,也沒有去任何地方,一直在唐遲身邊陪著她,幾乎是有求必應(yīng)。畢竟他們在一起很多年,算得上是無間默契,有時候唐遲一個停頓,他就明白她想做什么。
這種了解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
這天午后,賀秉知在廚房里給她烤布丁,唐遲坐在小花園里看薰衣草的時候,趙叔端著下午茶走了過來。趙叔是別墅的管家,很和善的一個老人,早幾年就在這里工作了。
在意料之外、情理之內(nèi),趙叔跟她提起了賀秉知。
“小賀先生是做錯了一些事,到底是年輕,也確實沒有什么好的解決辦法?!彼麌@了一口氣,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客觀公正地說,“沈家的人有權(quán)有勢,即使小賀先生知道他們要做什么,那時候恐怕也無能為力,只能忍氣吞聲、養(yǎng)精蓄銳……唐小姐,這兩年小賀先生也不好過?!?/p>
見賀秉知烤好布丁出來,趙叔停止了話題,把場地留給他們兩個人,離開了。
其實站在賀秉知的立場上看,唐遲能理解他做的每一件事、走的每一步,但這件事發(fā)生在她自己身上,原諒就變成了一件很痛苦的事。
風中帶著薰衣草的香氣和烤布丁的味道,柔柔淡淡。
在賀秉知放下甜點盤時,唐遲注意到他指尖上的燙傷,有新有舊。他之前不會下廚,更別說做甜點這些事了。
唐遲眸光浮動,什么都沒有說,先開口的人依然是賀秉知。
“公司的老員工聽說你回來了,想聚一聚,要見嗎?其中有幾個還是你當初一手提拔上來的。”
說起來,賀秉知的公司還有唐遲的股份在,唐遲對待公司以及自己團隊里的人,是真的很用心。
她略微遲疑了一下,答應(yīng)了。
聚會定在三天后,地點在一個叫雪蒼的會所。四天后是周一,唐遲會回公司繼續(xù)工作,提前見一下舊團隊里的人,也有利于她重新熟悉工作事項。
賀秉知對這次聚會不可謂不重視,精心準備了一切,甚至唐遲能感覺到,他和前來聚會的員工們都叮囑過些什么,到場的人完全沒有提過去那兩年,避開了所有敏感的話題。
但即使他再小心,在聚會上還是發(fā)生了意外,這個意外來自一個不速之客。
秦尤今天也在雪蒼,無意間知道他們公司今天在這里聚會,特地過來打招呼。他和賀氏有過幾次合作,也聽到過一些消息,見到賀秉知身邊坐著一個特別面生的年輕女子,難免多問了一句。
“這是……?”
唐遲曾經(jīng)的助理介紹道:“這是我們公司的唐總,和賀總一起創(chuàng)建了公司?!?/p>
秦尤的表情頓時意味深長了起來,當年那件事他也聽說過,各種風言風語說的不過都是那一句“唐總?cè)氇z,少不了賀總的‘手筆’”。秦尤自然也就以為這位唐總不過只是枚棋子,想必賀秉知并沒有多看重她。
于是他的態(tài)度也輕慢起來:“是坐過牢的那位?”
最后一個音剛落,全場瞬間寂靜下來,然而只這么一秒,眾人聽到椅子倒地的刺耳聲音,再然后賀秉知動了手。
他一腳把秦尤踹到了墻邊,力道兇狠,紅著眼把人踩在腳下,往下一點兒就是肋骨。他聲音陰沉嘶?。骸笆裁唇凶^牢?”
04.
有人尖叫了一聲。
唐遲反應(yīng)極快,上前扯住了賀秉知,避免他繼續(xù)發(fā)瘋。在拉他離開包間前,唐遲叮囑曾經(jīng)的助理:“處理好這件事,不能影響到賀總。”
好好的一場聚會,變成了一把刀子,往她胸口又捅了一刀。
在去停車場的直梯里,賀秉知冷靜下來,怕她傷心,欲言又止。于是先開口的人變成了唐遲。
“你這樣會弄傷自己?!?/p>
賀秉知小心翼翼地拉住她的指尖,見她沒躲,才敢納入手心,微微低頭看著她,神情有一點兒可憐。
“我錯了,下次不會了?!?/p>
有那么幾秒,唐遲分不清他在道什么歉,是關(guān)于他動手打人,還是關(guān)于沈家送她入獄的這件事。
她有點兒晃神,想起之前大學還沒有畢業(yè)的時候,賀秉知和別人打過一架,也是因為她。
校內(nèi)運動會,唐遲報名參加了一千米男女混合長跑,但在最后一圈時,她被身后的人追上,那人惡意攔了她一下,沒想到她會被絆倒,直接摔在了跑道上。
在內(nèi)圈陪跑的賀秉知把那人拎出來揍了一頓。
后來兩個人都被老師批評記過,唐遲蹲在他面前給他處理手腕上的擦傷時,眼尾酸紅了一片。
那時候的賀秉知揉了揉她的發(fā)頂,漫不經(jīng)心地開著玩笑:“不是打贏了嗎,哭什么?”停頓了幾秒,他又笑了下,明亮張揚地說道:“我家的小朋友可不能受委屈?!?/p>
……
唐遲清楚,自己入獄這件事和賀秉知沒有直接關(guān)系,即使他知道沈家的意圖,也無從阻止反抗。沈家勢力滔天,做過的惡事不止這一樁,賀秉知如果阻止了,可能只會讓結(jié)果更糟糕。
可她就是沒辦法繼續(xù)和賀秉知在一起,至少無法真心實意地在一起。
沈氏公司更名為賀氏,而賀秉知和唐遲一同創(chuàng)辦的公司依然叫“HT”。第二天,唐遲自己開車去公司,沒有和賀秉知同行,可是在路上她就發(fā)現(xiàn),賀秉知開著車一直遠遠地跟在后面。
到了停車場,唐遲有意等了一會兒,在賀秉知下車后,開門見山地問道:“一直跟著我,是怕我跑了?”
賀秉知意外地坦誠:“有一點兒?!?/p>
唐遲差點兒被氣笑,可迎上他有些示弱的表情,嘲諷的話很難再說出口。處理公事時,她可以把賀秉知當作合作伙伴,可私下她不知道該怎樣和賀秉知相處。
他明顯在討好她,小心翼翼,甚至拉她的手都要再三思量。
05.
唐遲對待工作一向嚴謹認真,加班是常態(tài),說她是工作狂也不過分。
在獄里過了兩年,她的身體素質(zhì)不比從前,加了一個月的班并且意外淋了一點兒雨后,第二天就重感冒了,還有一點兒低燒。
私人醫(yī)生給她打完吊針離開后,唐遲自覺地戴上了口罩,并且用眼神示意一旁的賀秉知離她遠一點兒,避免被傳染。
她請了假沒有去公司,但把工作電腦帶回了十二云棲,打算打完針繼續(xù)工作,只是現(xiàn)在賀秉知在邊上不走,她有些集中不了注意力。
在她要開口下逐客令之前,賀秉知突然問了一句:“我可以親你嗎?”
戴著口罩的唐遲愣了一下,后悔自己沒有直接拒絕,而是說:“我感冒了?!?/p>
因為下一秒,賀秉知就摘下了她的口罩,輕輕吻了上來。
很輕很溫柔的觸碰,中間微微分開,唐遲以為結(jié)束了,然而下一秒他就又親了上來,咬了一下她的唇。
最后他克己地退開,拉上她的口罩,隔著口罩又親了下她。
不過十五秒鐘,有人的心跳快了又快。
賀秉知低語了一句:“傳染給我后,你會好得快一點兒?!?/p>
原本有些惱怒的唐遲忽然就沒了脾氣。
她為什么會喜歡賀秉知呢?因為他明亮熱烈,對她一直很溫柔。她喜歡了這個人好多年,以至于現(xiàn)在想放棄,都很難做得到。
在她感冒未愈的這幾天,賀秉知一直陪著她,盯著她吃藥、睡覺,還做了好幾餐的藥膳。等病好得差不多之后,她就回了公司,甚至抽空去鄰市出了趟差。
由于是開車走高速,唐遲沒有用到身份證,賀秉知也是之后才知道她去了鄰市。下屬剛匯報完這件事,他就打了電話過去,唐遲沒有接,他又撥打了她身邊助理的電話,也是一樣的結(jié)果。
下屬見他蹙緊了眉,一臉陰沉,仿佛風雨欲來。
這樣的氣勢,下屬并非第一次見。在唐總剛剛?cè)氇z的那一段時間里,賀總酗酒過很長一段時間,他眉間沒有一刻的舒展。短短兩年里,他雷厲風行、用盡手段,極力弄垮沈氏,又和當年負責唐遲案件的律師交涉,根據(jù)唐遲在獄中的表現(xiàn),讓其申請減刑。
沒有一步是容易的。
猜想唐遲也許借出差的名義,可能已經(jīng)駕車出省,賀秉知的胸口再一次鈍痛起來,敲擊肋骨般的疼痛。他離開辦公大樓,將車開出停車場的同時,撥通了言識的電話。
言識是他多年的朋友,尋人的本事很高,只是經(jīng)由他找回來的人,或多或少都要吃一些“苦頭”。
“幫我找一下唐遲。”
那邊的人有幾分意外:“她知道那件事了?”
賀秉知握著方向盤的長指繃緊,骨節(jié)分明。
她還不知道,如果知道了那件事,不知道會不會覺得他很可憐?
06.
言識答應(yīng)了幫賀秉知找人,而后者在驅(qū)車準備上高速去鄰市時,接到了唐遲身邊助理的電話。
助理的聲音有些顫抖,大概是沒碰到過眼下這種突發(fā)狀況,慌了神:“賀總,高速路上出了車禍……”
還沒到鄰市,過隧道的時候后方車輛失控,車速過快,撞到了唐遲乘坐的車輛。連同司機在內(nèi),前往鄰市的五個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其中傷勢最重的是唐遲,胳膊上被擋風玻璃的碎片割開了很長的一道口子,有幾分猙獰。
120急救趕來,他們在最近的出口下了高速,前往醫(yī)院,前幾分鐘才包扎完傷口。
賀秉知趕去醫(yī)院的時候,唐遲還在掛消炎藥水,整個人有些昏昏欲睡。見到他來,唐遲也不意外,睫毛抬起,顫了一下后又垂下,有些發(fā)困。
賀秉知說不出來見到她時,心里的感覺,一面慶幸她沒有離開自己,一面心疼她受了傷,也許她離開自己,才是最好的選擇。
他走到唐遲身邊,按住她輸液的那只手,彎腰虔誠地吻了下她的眼尾,聲音低沉:“發(fā)生在你身上的這些事,如果我也統(tǒng)統(tǒng)經(jīng)歷一遍,你能不能原諒我一點兒?”
唐遲聽出他的言外之意,瞬間沒了困意,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你是不是瘋了?”
她坐過兩年牢,他也要去嗎?
“可能有一點兒吧?!彼茌p地彎了下唇,像是自嘲又像是無奈,又有一點兒茫然,“唐遲,你告訴我,我該怎么辦?”
他看著她,眼里滿滿都是愛意,卻又有幾分隱忍和克己。
一個人愛不愛你,從眼神中就能看出來。
唐遲又一次敗在了這個眼神里。
第一次是在初吻前,那年過年放了煙花,在無數(shù)星火與人造雪下,賀秉知問她:“可以親你一下嗎? ”
那時候她臉頰通紅,支支吾吾什么話都說不出來,索性主動一點兒,踮起腳飛快地親了他一下,然后下一秒就被他拉進了懷抱,親了又親。
甜甜的,有她剛喝的奶茶的味道。
又或者,其實是吻的香氣。
……
唐遲承認,自己有那么一瞬間動搖了,打算和賀秉知重新開始試試。
然而她才剛冒出這么一個想法,賀秉知就生病住院了。之前是她感冒發(fā)燒、手受傷,這次變成了他胃病住院,還有點兒輕微的出血。聽主任說,這和他之前過度飲酒有關(guān),最近這幾天飲食不規(guī)律又加重了病情。
唐遲狐疑,在她的印象里,賀秉知很少喝酒,更別說會酗酒。
而此時此刻,他一邊看著她,一邊慢吞吞地喝著小米粥,像是生怕她跑了一樣。唐遲覺得有一些好笑,想了想后,支著下巴問道:“這兩年你喝了很多酒?”
賀秉知喝粥的動作一頓,看著她,沒有隱瞞,只是說話的聲音明顯低了幾分:“多喝了一點兒。”
那就是喝了很多酒。
掛瓶里的水快滴完了,唐遲走過去按了鈴,平平靜靜地說出一句:“自己身體不好好照顧,還要別人來擔心你嗎?”
賀秉知怔了怔,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她已經(jīng)把自己劃到了“別人”一列。
07.
賀秉知住院第三天的時候,做了一次無痛胃鏡。唐遲在復蘇室等他清醒時,護士就在一旁,她例行問一些問題,看病人是否意識清醒。
她問了一句:“這個陪著你的人是誰?”
賀秉知很慢地眨了下眼睛,看著唐遲,認認真真地說:“我的愛人?!?/p>
在麻醉還未完全退去時,半清醒半昏沉的真實最動人。
唐遲的心猛地揪緊,不知道自己這么絕情是不是錯了,然而在這個自我疑惑的關(guān)頭,她還得知了一個秘密。
晚上言識來醫(yī)院看望賀秉知,唐遲剛好在外面接電話,回來時意外在病房門口聽到了一段對話,這才知道賀秉知原來和沈家人是舊識。
唐遲在走廊上站了一會兒,然后去樓梯口撥通了負責賀秉知的主任醫(yī)師的電話,詢問了他一些賀秉知的情況。
過去那兩年,他斷斷續(xù)續(xù)地住過幾次醫(yī)院,幾乎全是因為酗酒,酒精刺激胃黏膜導致了出血。
第一次住院是她入獄的那一天,第二次大概是在知道她低血糖暈倒后……之后的幾次酗酒,大概也與她有關(guān)。
……
言識離開醫(yī)院半個小時后,唐遲才進病房。
她坐在賀秉知的病床邊,自己給自己削蘋果吃。賀秉知看她低著頭,頭發(fā)已經(jīng)漸漸長到了肩膀,但額頭上那道細細的疤痕還在。
他問了一句:“我讓人聯(lián)系了專門去除疤痕的醫(yī)生,要去看看嗎?”
唐遲剛咬了一口蘋果,蘋果的清甜味濃濃的。她細嚼慢咽完,又想了一會兒,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反問道:“你知道我為什么會有這道疤嗎?那時候剛進監(jiān)獄,知道沈明初是因為喜歡你,才拉我墊背的……我知道你聯(lián)系了很多人幫我,但還是沒有用?!?/p>
那時候她低血糖嚴重,整個人的精神狀態(tài)也很糟糕,偏偏在這個時候,沈明初得意揚揚地來找她,告訴她自己和賀秉知訂了婚。
沈明初是他們的大學同學,當初會應(yīng)聘當賀秉知的助理,也是為了接近他。唐遲離開接見室的時候,頭暈?zāi)垦#瑴喩矶荚谔?,暈倒磕到墻壁的疼痛反而不值得一提了?/p>
此時此刻,唐遲靜靜地講述完這段往事,停頓了一會兒,坦誠地說道:“那時候真的很討厭你,不想再喜歡你了?!?/p>
賀秉知剛要開口解釋,唐遲就打斷了他的話:“所以你為什么不早一點兒告訴我,你做這些是為了報復沈家?”不是為了權(quán)勢和地位,更沒有對沈家的人有過感情。
沈家做的是工程生意,在建筑材料上偷工減料,因此造成了安全事故,賀秉知的父母作為工程師,在一起突發(fā)事故中雙雙身故。
那時候沈家將罪名推到唐遲身上,賀秉知是知道的,但他沒有能力與整個沈家相抗衡,連續(xù)幾天酗酒,最后差一點兒試圖以惡制惡,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關(guān)鍵時刻,還是言識攔住了他。
而他只能利用沈家的那位千金,訂婚、隱忍,踩著沈家上位的同時,搜集沈家的各種罪證證據(jù),一舉告發(fā)。
08.
唐遲等了良久,才等來他的回答。
“因為我,你才會被牽連進來。”
沈明初當初來HT應(yīng)聘秘書一職,賀秉知有意留下她,為的就是報復沈家,但沒想到因為自己的一個舉動,會連累到唐遲。
唐遲大概是這場計劃里,最無辜的那個人。而唐遲又一直以為,他后來選擇和沈明初訂婚,最大的目的是為了奪權(quán)。
換言之,她并不知道賀秉知經(jīng)歷過這些,他從來沒有在她面前表達過曾經(jīng)的痛苦。對此,賀秉知的解釋是:“我想要的是你的喜歡,而不是可憐。”
最后賀秉知輕聲問道:“今年的新年,我們可以一起過嗎?”
唐遲眨了眨眼,微微靠近親了一下他的嘴角,帶著一點兒蘋果的香氣。
“嗯?!?/p>
解開所有誤會和疑惑,漸漸地,唐遲對過去也釋懷了一點兒。
她依然是喜歡賀秉知的,年少的熱戀發(fā)展到后面,早已經(jīng)難以割舍。
……
只是唐遲沒有想到,他們“重新開始”還沒到一個月,就有了分歧——
起因是一個吻。
唐遲換了新的口紅,有一點兒葡萄酒的味道。
出門前,賀秉知親過她,唇上沾到了一點兒口紅,因為時間有些趕,來不及用卸妝水,唐遲擦了幾遍他的唇,都覺得沒擦干凈。
在電梯里,唐遲頻頻看了他好幾眼,越發(fā)覺得他唇色漂亮,口紅印明顯。她在想,出電梯的時候還是分開走吧,畢竟除了高層的幾位同事,公司里大部分人不知道他們在談戀愛,甚至已經(jīng)同居了。
尤其是他現(xiàn)在還留著一點兒口紅印,唐遲有點兒心虛。
“出電梯后,我們分開走吧?”
她剛這么一提,就見賀秉知輕輕地蹙了下眉,疑惑不解地看著她:“為什么?”
唐遲沉吟了一秒,胡亂說道:“員工之間不能談戀愛,我們也要避嫌吧?不能招人懷疑……”
“公司沒有這條規(guī)定,”賀秉知想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凝視著她,聲音帶笑,“更何況你和我都不是員工?!?/p>
唐遲沒話說了,默默地轉(zhuǎn)過身背對著他,催眠自己看不見他唇上的口紅印,結(jié)果她越想越糾結(jié),覺得他嘴唇真的好紅,紅得像是吃了一支口紅。
電梯快到二十七樓時,唐遲收回思緒,等著電梯門開,然而偏偏就是這個時候,賀秉知拉過了她的手,把她按在電梯壁上親了下去。
不算重的一個吻,有些深,口紅的葡萄酒味瞬間散開,滑入唇舌間。
更不巧的是,因為這是直達高層的專用電梯,上下班時間一般職工不會乘坐,偏偏這次發(fā)生了例外。
電梯門打開,外面站著幾個趕時間去外面談單子的員工,唐遲眼角的余光看見電梯門外站著人,直接把頭埋進了他的胸膛。
十足的鴕鳥心態(tài)。
唐遲想的是,都怪他亂親,現(xiàn)在被知道了吧。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賀秉知很早就想要和她公開了,不想有任何關(guān)于感情的消息傳聞,只想坐實和她的戀愛,以及給自己安全感。
只喜歡她一個人,只想和她在一起。
09.
陰差陽錯被公開了關(guān)系的唐遲有些郁悶,因為在這之后,她在公司里遇到下屬,打完招呼后他們通常會說一句:“唐總和賀總在一起很久了吧,什么時候請吃喜糖呀?”
也許是她和員工關(guān)系太好,這幾天真的被揶揄到不敢隨便出辦公室了。
對此,她和賀秉知進行了一次十分嚴肅的溝通:“以后在公司里不能接吻?!?/p>
“不同意?!?/p>
分歧就是這么來的。
這也是賀秉知頭一次這么明確地拒絕唐遲,她蹙了蹙眉,剛要開口,就聽見賀秉知接下去說道:“因為我知道有一些事情不受我控制,即使答應(yīng)了,也是在騙你。”
唐遲下意識地問出一句:“那你從來沒有騙過我嗎?”
說完,唐遲和賀秉知都愣住了。前者是因為過去的事重提,有時候會傷到感情,后者是沒想到她會這么問。
只是唐遲剛想轉(zhuǎn)移話題,賀秉知就回答了她。
“有一件事,確實騙過你。
“認識你以來,我只騙過你這件事。”
那時候他們還沒有確定關(guān)系,只差捅破一層窗戶紙。在同學聚會上,賀秉知喝了一點兒酒就醉了,唐遲和他坐同一輛出租車回去,在燈光昏暗的車后座上,賀秉知勾住她的指尖,輕輕地親了一下她。
但其實他并沒有醉,只是看到很多男生來找唐遲聊天,有些吃醋。
……
最后,賀秉知彎著唇,聲音低低地問了她一句:“在公司如果不能接吻的話,那能擁抱嗎?”
這下輪到唐遲拒絕他了,她紅著耳朵,一臉認真:“不可以?!?/p>
工作就是工作,不能撒狗糧,一點兒都不專心,太戀愛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