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把步數(shù)跟微信關(guān)聯(lián)之后,每天都有一萬多步,偶爾有個兩萬步。
一個朋友說,為啥走那么多呢。我說,鍛煉一下,過年好走親戚啊。這話一說,眉眼頓時活泛了,好像回到小時候:看見外爺了,外爺也看見我了,他迎著走過來,接過我背的包包。其實包也不重,可是這么一迎一接,就覺得可親。回家時,外爺要送一程,走老遠,我回過頭看他,還在那兒站著,就覺得不舍。
順著這條路,想起祖父祖母,祖父臨出門說聲“走了”,祖母放下手里的活計,送到門外,叮囑一聲“早點回來”,祖父說了時辰,祖母就有點盼著的意思。太陽落山了,讓我站在坎邊兒瞅著,我瞅著祖父從竹園那兒上來,喊道:“爺回來了。”祖母說,快去接呀。我便沖下坡,接過祖父的行李和旱煙袋,我們一前一后回家。
祖母會給洗臉盆倒水,讓祖父洗把臉,又拿干毛巾撲他的衣服,撲些塵土。這樣的事,司空見慣,清水洗塵自然有它的溫度。
我長大些,也曾月夜去接父親,只是聽他說這一天會回來,他去湖北鄖西販酒。天黑不見回來,我沿著公路去接,那時沒有電話,只是朝前走,走了好幾里,不見他,再朝前走有點害怕,就在那兒等,一等兩等不見,還是不肯朝回走,要是他回來了呢,沒人接他多不好啊。
我就在那兒等,等著,等著,我聽見母親喊我,就應(yīng)了。母親走到我面前說,再往前一點。于是,我們又朝前走,終于等到了父親,他挑著兩壺酒,熱氣騰騰地看著我們,很是高興。那時我剛得力,挑起八九十斤酒,腳步輕快。
這樣的事,小時候就干,父親背土豆回家,我背著小挎籃,讓他歇在那兒,從背簍里撿些出來,讓他輕松一點。有時沒有挎籃,若是父親背著蘿卜,也要從背簍里,挑兩個大的,左手一個,右手一個,并不是要祖母表揚我真有用,就是覺得能夠做點事情總是好的……
這樣的事已經(jīng)久遠了,想起來唏噓不已。與朋友小萬聊起這個,她說昔時父親回來,她母親總會接過父親的包,然后,母親會擁抱一下父親。這個舉動,像是烙印一樣刻在她的腦海。父親是干部,母親務(wù)農(nóng),他們坐在一起喝酒,你一盅,我一盅,不差上下,只是父親只管喝酒,母親不光喝酒,還得弄菜。的確讓人眼羨。
歲月的迎送,無非是有些人掉隊了,有些人還在前行。而所謂的悲欣交集,無非是悲有人事,欣也有人事。想起來,無非是些看似無意的細節(jié),想起來卻在眼前,原來,只是要些溫熱就好了。
(于洪彰薦自《特別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