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克布亞村的好日子

胡嵐

自1994年起，受中國石油委派，塔里木油田開始承擔定點扶貧任務，主要幫扶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伊犁州尼勒克縣，至今已有26年。

從2017年起，按照自治區(qū)黨委統(tǒng)一安排部署，塔里木油田開始承擔喀什地區(qū)澤普縣古勒巴格鄉(xiāng)2個村、阿克蘇地區(qū)庫車縣牙哈鎮(zhèn)2個村的“訪惠聚”駐村工作任務，之后又承擔喀什地區(qū)莎車縣和葉城縣8個深度貧困村第一書記職責。至此，塔里木油田共計承擔伊犁州尼勒克縣、巴州且末阿羌鄉(xiāng)、庫爾勒市上和什力克村的“一縣一鄉(xiāng)一村”定點扶貧，阿克蘇和喀什地區(qū)4個村“訪惠聚”駐村，喀什地區(qū)8個深度貧困村脫貧攻堅的任務。

油田因地制宜、因人而異、因產業(yè)施策，在12個村每村每年投入10萬元以上“扶智”培訓費，采取“送出去、請進來”的方式，依托當?shù)乜h鄉(xiāng)級技術培訓平臺、地區(qū)技能培訓學校、社會技能培訓機構等平臺，多渠道多形式開展村民就業(yè)實用技術、特色種植和養(yǎng)殖、電子商務等技能培訓。僅2019年，油田就投入134萬元組織當?shù)卮迕?000余人次接受農技、駕駛、電氣等技能培訓，有效提升了貧困勞動力就業(yè)能力。在每村每年培養(yǎng)5至8名養(yǎng)殖、種植技術能手，實現(xiàn)貧困戶均1人就業(yè)，實現(xiàn)人均年增收2000元。

積極吸納當?shù)卮迕竦接吞锸袌鼍蜆I(yè)，采取“村辦夜校+企業(yè)實踐”兩段式培訓模式，分批培訓和安排8個深度貧困村510名村民到油田后勤保障、入網油田市場的建筑單位上崗務工，實現(xiàn)人均年增收1.1萬元。投入30萬元為庫爾勒上和什力克村68戶貧困戶開展建房、發(fā)展庭院經濟、種養(yǎng)殖等實用技能培訓和經濟幫扶，村民創(chuàng)業(yè)致富能力得到不斷提高。澤普縣尤庫日喀拉尤勒滾村工作隊與塔西南石油基地新生科技公司聯(lián)系，為本村村民提供25個原油押運工崗位，月收入3500元。

近3年，油田還積極組織實物捐贈，向南疆5地州28個貧困村捐贈化肥6200余噸，解決近10萬名村民的春耕用肥問題;組建“寶石花”志愿服務隊、“愛心超市”，向扶貧村捐贈衣物、文具等3.2萬余件，傳遞石油人的愛心。

——題記

截至2019年年底，阿克布亞村已經實現(xiàn)脫貧。村民與駐村工作隊在共同的生活和勞動中締結了真摯的情感，不是親人勝似親人。他們把得到的幫助，變成生活里的一茶一飯，變成陽光般的微笑和擁抱。他們打心眼里熱愛現(xiàn)在的生活，對駐村工作隊親人般的信賴和發(fā)自內心的笑容，是對生活最直接的回答。

唐書記回來了

到阿克布亞村的時候，夏天剛開始。草木新綠，四處流動的是新鮮的氣息，處處透著生機。像我見到的一張張明亮的泛著光的臉，那光是來自內心深處的滿意，知足和感謝。

他們改變了我們，我們也改變了他們。唐自立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發(fā)自心底的笑容溢于眉梢。

唐自立是塔里木油田駐牙哈鎮(zhèn)阿克布亞村“訪惠聚”工作隊隊長、第一書記，在阿克布亞村待了兩年零八個月。此次是去塔中作業(yè)區(qū)工作，拐個彎，來看望一下村民和仍然駐村的同事。

我們走在鄉(xiāng)村路上，每個見到他的人都會停下來說，唐書記來了啊。

久違的喜悅蕩在空氣中，在一片又一片白楊樹葉間傳遞。附近干活的人，騎電動車路過的人，一溜煙過去，愣個神兒，又折回來。

呀，唐書記回來了——

手握了再握，緊緊地好像再也不會分開。笑意在臉上，激動得一時說不出話。

有人在山坡上干活，看見了沖下來，給一個大大的擁抱。

一個5歲的小姑娘，聽到聲音從院門跑出來，直接沖進唐自立的懷抱，再也不肯下地，直到我們離開……

久違了，那么多親切熟悉的笑臉。

時間帶走一切，也改變一切。

唐書記，你什么時候來？

唐書記，我昨晚夢見你了。

車行駛在去阿克布亞村的路上，唐自立給我放村民們在微信上的語音。他笑著說，我都進入他們的夢了。

有多深厚的感情，有多少想念才會入夢？

他說出來的事情，都是滿面春風，話語里滿是即將與老朋友重逢的喜悅，期待和憧憬。

每個會面都熱淚盈眶，每個擁抱都難分難舍。

一路上飛奔而來的有老人、有孩子，還有疑在夢中的中年人……

那天下午唐自立還要趕到300公里外的塔中作業(yè)區(qū)，只能蜻蜓點水般地去看望幾家貧困戶和老人。

每到一家，說幾句話，放下米面油，就得走。

我不是在做夢吧，唐書記？阿依仙木使勁揉了揉眼睛。

我們在旁邊看著都笑了。忙說，是真的。唐書記回來了。

你走的時候沒有告訴我們，這下突然就回來了，簡直不能相信，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呢，阿依仙木說。

阿依仙木家的小院收拾得干凈整潔。進門對著的墻上掛著習近平總書記的照片。墻上分三層，拉著橫幅：“民族團結是各族人民的生命線”“圍繞總目標鞏固發(fā)展民族團結”“建設天藍地綠水清的美麗新疆”。旁邊的小方桌上鋪著刺繡的花布，桌子上擺著銅壺、高腳的塑料果盤，還有桑葉牡丹開得紅紅艷艷，像阿依仙木臉上的紅云。

村里家家院子都有這樣的盆花，布置得頗具風情的小方桌和高大的涼棚。在這樣的小院里喝茶聊天，是有意思的。這是他們的日常生活。他們并不覺得詩意，在他們樸素的認知里這就是生活。旁邊的院墻上還放著四盆花：月季、東南西北，竹節(jié)海棠，太陽梅?；ㄩ_得飽滿，像他們戀戀不舍的熱情。

唐書記并沒有停留，邊說著話，邊往外走。

阿依仙木見我們真的要離開，還沒有開口，眼淚就流下來了。

她是真的舍不得。張了張口，什么也沒說，眼淚自顧自地往下流。

別哭，阿依仙木，我以后還會來看你們的。

從他們的生活實際出發(fā)，幫助他們解決生活中的現(xiàn)實問題。

村里建起了安居房，水沖式廁所，衛(wèi)浴。起初不習慣，后來用著真方便。葡萄熟了和他們一起收葡萄;小麥熟了幫著他們一起搶收。田里的事情，到田里解決。

唐自立是一個樂觀的人，還沒說話，臉上就堆滿了笑意。村民們覺得這個書記很隨和，沒有架子。誰家有事找他，他都愿意聽。

一天，居馬·熱合曼說，唐書記，電視上駐村隊的人都和村民們一起吃飯，你什么時候到我們家吃飯？

唐自立意識到只有和他們坐在一起，在日常的一茶一飯中，才能真正融入他們的生活中去。

他們不是很有錢，可只要你走進他們心里，他們一定會拿出最好的東西招待你。人都是有感情的，在這里能感受到最真摯的心，和金子般的人情。

他們說是我感動了他們，我卻覺得是他們感動了我。970個日夜我們在一起工作、生活，建立了不是親人勝似親人的感情。

聽黨話，跟黨走。讓新疆純樸的民風回歸。我原以為這個工作會很漫長，沒想到比我們預想得更快更短。唐自立感慨地說。

駐村工作隊是光

說起村里的變化，今年71歲的阿不都熱依木·吐爾地滔滔不絕。

阿克布亞村離庫車24公里，以前路沒修好的時候是32公里。70年代去庫車看電影，要一天時間。早上騎車出去，晚上回到家，天已經黑了。

路不好走，沒有其他交通工具只能騎車去。最多的時候有七八輛自行車，大家輪流騎車去看電影。

那時二十二三歲，年輕時的往事仿佛還在眼前。看著眼前這張滄桑的面孔，時間悄悄地流逝，倏忽間就改變了模樣。

阿不都熱依木·吐爾地老人說著，哼起了熟悉的曲調：

我們一起去過

一起玩一起笑的花園

一起長大的好友也變成回憶

老人唱得投入，一臉深情，依稀浪漫的情懷在歌聲中飛揚。誰不曾年輕過？

塔里木油田駐村工作隊來了以后，村里最大的改變是落實。在生活中有什么事，直接去村委會就能解決，不需要等一個月。

油田配備的設施很好。廁所修得好，辦公樓是兩層樓，油田還出錢修了水井，有了水我們可以在山邊種植物，生活中還用上了自來水。真是太好了。

油田有錢，對你們太好了，還給你們化肥。為什么我們不是油田的扶貧村？其他村的人羨慕地說。

環(huán)境會影響人的成長，樹多了人也會變漂亮。托布拉克村的人長得黑，因為樹木少。我們村樹多、花多、環(huán)境好，人就會變漂亮，皮膚會和自然環(huán)境融合到一起。習近平總書記不是說，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嘛。老人說得很幽默。

七八十年代村里沒有大學生。這幾年有大學生了，讀書上學的孩子多了。現(xiàn)在大家都能用普通話唱國歌，有些村民還能用普通話進行簡單交流。我們村里的幼兒園建得非常好，是整個牙哈鎮(zhèn)最好的。以前村里的孩子都到別的地方去上幼兒園。塔里木油田駐村工作隊統(tǒng)一給大家配送大電視、沙發(fā)，每年還給村民發(fā)化肥。阿不都熱依木·吐爾地一口氣說出這些，絲毫看不出71歲該有的倦怠，花兒飛揚在他的臉上。

阿不都熱依木·吐爾地1976年加入中國共產黨，90年代初在村里當調解員，退休后在家里曾經考過法律宣傳員證書。2014年他參加庫車縣教育政策的宣講活動，鄉(xiāng)政府授予他三等獎。年輕時的經歷讓他很自豪。

我們家四個孩子都讀過書，知識比財富更重要。這是他的人生經驗。

我們村里的人很幽默，喜歡給人起外號，被稱為“小麻雀”。別的村的姑娘都愿意嫁到我們村。

庫車是我們的大家庭

前進要靠科技和文化

駐村工作隊是光，

我們像飛蛾一樣圍繞在它周圍

這是82歲的那玉普·吐拉普老人寫的詩。他說出的話也像詩：沒有女人的家庭，就是塵土，沒有光明和溫暖。這是我的小家，油田駐村工作隊是我們的大家。

那玉普·吐拉普的老伴2002年去世，沒有女主人的屋里落了很多塵土。如今他和兒子在一起生活。

一畝辣椒醬

呀！這個辣椒醬，太好吃了。風吹過楊樹林，穿過葡萄架，飄在空氣中，灌進阿克布亞村人的耳朵里。

孜乃提古麗·肉孜做的辣椒醬好吃，大家紛紛來買，辣椒醬不夠賣。

孜乃提古麗·肉孜又開始做第二次。這次她就有經驗了，多少辣椒放多少調料，她都記下來。

今年58歲的孜乃提古麗·肉孜，沒想到自己會因做辣椒醬而出名。

說起做辣椒醬實在很偶然。孜乃提古麗·肉孜種了一畝辣椒，去年7月份辣椒成熟后沒有賣出去。看著地上堆著火山一樣的辣椒，她心里燃起一團火。

這么多辣椒！火苗蹭蹭往上竄。

抱著試一試的想法，她做了一點辣椒醬。女兒以前在辣椒廠工作過，說過怎么做辣椒醬。

太咸了，沒法吃。她又剁了點辣椒放進去，還是有點咸，又加，還是咸，再加，直到味道合適。沒想到最后成了一大桶辣椒醬！

這么多辣椒醬放著也吃不完，她給鄰居們送了一點。

好吃。太香了。

就這樣一傳十，十傳百。風里像長著耳朵，很快大家都知道她做的辣椒醬好吃。

說到賣辣椒醬，孜乃提古麗·肉孜心里有百般滋味。

剛開始她去巴扎上賣，每公斤25元。旁邊的人把她從市場上攆走。

你走。你賣的那么便宜，讓我們怎么做生意！

為這，她哭了好幾次。實在沒辦法，她只能回家。

她做的辣椒醬有辣椒味，吃起來不辣，香得很，我們都愛吃。給我當翻譯的蘇比伊努爾·衣明姑娘說。

每公斤25元和干辣皮子的價錢一樣，可是辣椒醬做起來要多費很多工夫。

先把辣椒洗干凈，晾干水分，再用料理機打碎，放入大蒜、生姜、香料等各種調料，拌好后用保鮮袋蒙住，最后放在太陽底下曬，發(fā)酵一個月。時間越長口感越好。

做辣椒醬要戴上手套，那樣手就不會被辣椒蟄疼。我提醒道。小時候剁過辣椒醬，領教過手被蜇的滋味，像火一樣灼熱，疼。

不行，不能戴手套。孜乃提古麗·肉孜說，只有手和食物接觸了，味道才會好。有皮膚的溫度，有人情在里面，吃起來才香。

這是一個樸素的農婦說的話。她并不懂高深的道理，生活的經驗教會她做出美味的食物。實踐是最生動的教材，是打開生活最好的方式。

阿克布亞村是砂質地，今天澆水，明天地就干，平時要除草，把一些不好的枝子修剪掉。辣椒如果管理不好就會爛，要經常噴藥。土地就像我們的另一個孩子，只有精心管理才能得到好收成。

辣椒成熟的季節(jié)，隔兩天就得摘一次。摘一次做一次，每次會做100多公斤。邊收邊做，辣椒醬才更新鮮，味道更好。

我們這里，大部分人還是習慣食用干辣皮子。蘇比伊努爾·衣明說，但是從去年開始，大家慢慢接受辣椒醬了。

生活習俗的打破和接受都有一個過程。

今年管理得好，收獲會更好。去年意外的成功，讓孜乃提古麗·肉孜很有成就感。

我沒有想到，一點小小的改變，會讓自己的生活發(fā)生這么大的變化。對于來自大家的喜歡，孜乃提古麗·肉孜揚起自信的笑容。

以前我們想種什么就種什么，塔里木油田駐村工作隊來了以后，引導我們種蔬菜，才有了辣椒，有了辣椒醬。我覺得駐村工作隊是為我來的，別人怎么想我不知道，他們對我好，我再不勤奮，活著也沒面子。我不要再窮下去，要讓自己富起來。

以前我家是貧困戶，自己家的親戚都不會管。塔里木油田駐村工作隊帶給我們食用油和米面，每周都會問家里有什么困難，還給我家低保金。

以前我在家?guī)O子，家里有欠債。塔里木油田駐村工作隊來了以后安排我們做事，去年還了3萬多元債，現(xiàn)在還剩下2萬多元債，今年就能還完所有的債。孜乃提古麗·肉孜眉開眼笑。

家里嘛，老頭子的變化最大。以前家里欠債，勸他出去做點事還債，他總說，你急什么，他們討債，找的人是我，不用你管。

在油田駐村工作隊的帶動下，老頭子的思想發(fā)生了變化，他嘗到了出去做事的好處，像換了個人一樣。不僅能賺錢了，人也變勤快了。這是孜乃提古麗·肉孜最開心的事，比自己摘棉花除草賺1萬元錢還開心。通過油田駐村工作隊一對一的幫扶，村民打心底感恩黨的惠民政策。

如果有地方儲存，我會買個更大的料理機，做更多的醬，直到下一季新辣椒上市。孜乃提古麗·肉孜說出這些時，她粗糙的臉上放著光，那么生動明艷。

今年春節(jié)疫情期間，她做的辣椒醬成了村民們餐桌上的“網紅”，也讓她獲得了3千多元的豐厚回報。

她并不知道用夢想這樣高大的詞匯去描繪她的生活，然而生活讓她有了想法，她更理解生活了。這些源于認知和思想上的改變，讓她的生活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付出勞動，她并不覺得苦，受到人們的尊重和肯定，生活得更有尊嚴，是她過上好日子的動力。她發(fā)自內心的笑容是對生活最好的回答。

米吉提·托卡變了

連日的大雨讓米吉提·托卡家的雞窩進水了。

100多只雞啊，馬上就可以賣了，就能變成錢了，現(xiàn)在幾乎都死了。哎喲喂——見到唐自立，米吉提·托卡的老婆哭著說。

她像被大雨澆透的落湯雞，像被抽了筋，整個人顯得無助、悲傷。那些雞已經長到1公斤左右，拿到市場上就能變成錢，到手的鈔票一張張被撕碎，換誰都難受。作為塔里木油田駐牙哈鎮(zhèn)阿克布亞村“訪惠聚”工作隊隊長、第一書記，唐自立感同身受。

誰都不想在即將收獲的季節(jié)遭遇變故。

唐自立馬上組織“訪惠聚”駐村工作隊的黨員干部，對她家實施援助，把死雞進行安全處理。剩下的活雞，唐自立又幫著聯(lián)系銷路，最大限度地挽回經濟損失。

米吉提感動地說，“訪惠聚”駐村工作隊又一次成為我的堅強后盾，幫助我渡過難關。

這些年我遭受的打擊太大了，塔里木油田駐村工作隊是我的及時雨。在我人生最黑暗的時候，是駐村工作隊幫助我像個男人一樣重新站起來。

米吉提·托卡經歷坎坷。

以前的他很驕傲。他哼著歌走在路上，風都在跳舞。那時他拉氣罐掙錢，生意好的時候一個月掙3萬元。另外還用家里的兩輛車販羊，把北疆的羊拉到南疆賣，積累了不少財富，成了村里少數(shù)先富起來的人。后來，因為經營不善，負債幾十萬元。

2016年，他18歲的兒子在打工時，手指卷進攪伴機，失去了右手四個手指。瞬間的大意，落下一輩子的殘疾。給孩子治療，他又欠下七八萬元的外債。

兒子的意外成了壓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變得沮喪，消沉。整日在家里酗酒，無所事事。時間長了，村民們見了他都躲得遠遠的。他成了村民們眼中的懶漢，酒鬼。

你們都不要管我，全部走吧。走吧，不要來我家了。喝得醉熏熏的米吉提·托卡坐在地上，撒著酒瘋，對進門的唐自立說。

這是米吉提·托卡和唐自立的第一次見面。

現(xiàn)在說起這些來，米吉提·托卡很慚愧。唉，那時候是魔鬼附體了。

看到米吉提·托卡的樣子，唐自立很難受。自己是黨員，又是第一書記，不能讓一個村民掉隊。唐自立主動與他結成親戚，一次次上門談心，幫助他分析生意虧本的原因。兩個人交流多了，唐自立發(fā)現(xiàn)了他的長處，會和人打交道，腦筋活泛，是個可以幫助起來的人。唐自立鼓勵他在哪里摔倒，就在哪里爬起來。

2018年9月，阿克布亞村“木納格沙玉”葡萄種植基地喜獲豐收。米吉提·托卡和唐自立一起在基地參觀。村民艾尼指著新蓋的大房子對他們說，這是我的家，葡萄園是我的另一個家，幾天不去葡萄園勞動，我會生病的?？粗@一嘟嚕一嘟嚕的葡萄，我會把它們當成一嘟嚕一嘟嚕的金子。

阿克布亞村地處山腳下，晝夜溫差大。獨特的氣候使得這里的葡萄甘甜，水分充足。庫車最好的葡萄就產自這里。阿克布亞村種植葡萄的歷史有幾十年了，葡萄品種主要是木納格。與別處的白木納格不同，這里的木納格是綠色的，被譽為“沙漠美玉”。

8月中旬，葡萄熟了。家家戶戶的葡萄架掛滿垂垂累累的葡萄，如顆顆碧綠的美玉瑩潤飽滿。水果甘甜的氣息彌漫在田間地頭，那甜有果實的甜，還有豐收的喜悅，漾在每個葡萄架下，染到每張臉上，掛在每個人的眉梢。

唐自立替村民高興之余，有一些顧慮：村里收獲這么多的葡萄，馬上銷售出去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米吉提·托卡了解他的心思，多年走南闖北的經驗告訴他，家鄉(xiāng)的葡萄很甜。如果這些葡萄都銷售出去，既可以解決村民們的后顧之憂，又可以賺錢，對大家都好的事，為啥不做？

米吉提·托卡大膽地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咱們是自家兄弟對吧？不，比自家兄弟還親。在我最困難的時候，是你幫我重新建立起對生活的信心。你不顧我的冷言冷語，一次次地上門找我談心。在我眼里，“訪惠聚”駐村工作隊隊員就是我最親的人，給我送來了黨的關懷和溫暖。我現(xiàn)在想為村里出點力，幫大家也是幫我自己。

唐自立緊緊握住了他的手。

短短一個月，他將收購的70噸葡萄全部賣出，實現(xiàn)盈利2.5萬元。這次的成功，讓他找回了自信。

2019年，米吉提·托卡一家通過收購葡萄、核桃、甜瓜等，純收入達8萬元。不僅如此，他還托管村民家的牛和羊。有一戶村民交到他手中13只羊，一年就變成了30只。他說，只要對牛羊進行精心和科學的飼養(yǎng)，財富就會越滾越多。

他創(chuàng)業(yè)致富的熱情和信心回來了，再不是村民口中天天喝酒的懶漢和酒鬼了。他又成了“真能干”“好樣的”米吉提·托卡了。

米吉提·托卡開心地對我說：“訪惠聚”駐村工作隊隊員和村干部真心實意地幫助我解決困難。今年他們又幫我種了200畝杏樹，再過2年，你就可以吃到庫車最好吃的杏子了。

在米吉提·托卡的憧憬中，我好像看到滿樹的芬芳和甜蜜之果，就像他們現(xiàn)在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