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進嘴里的“尊嚴(yán)”

車耳 Emily

吃面包的講究很多，比如不能用叉子吃面包，只能手拿，也不能像鋸木頭一樣來回用餐刀切割面包，要用黃油涂面包而不是拿著面包去蘸黃油，等等。這些餐桌禮儀看似細微，實則考驗?zāi)愕慕甜B(yǎng)。不僅國人出國時會洋相百出，即便在西方生活多年、受過高等教育甚至相當(dāng)富裕的華人也經(jīng)常會犯這類錯誤，因為他們疏于學(xué)習(xí)，疏于觀察。

可以咬著吃的面包

面包咬著吃，這好像是天經(jīng)地義。西方人的面包就像東方人的米飯一樣，是天天都要面對的食物而且百吃不厭。我們國家餐館的米飯往往是收費的，要一碗收一碗錢。而在西方國家，絕大部分餐館中的面包是不要錢的，點菜后就上一籃子，不夠可以再添。越好的餐館面包越好吃，當(dāng)然這些面包可能不是本店烘制，而是從面包房買回來的，這和國內(nèi)餐館好吃的米飯都是自己蒸的不同。

我的一個朋友在法國呆了十幾年，吃面包跟吃饅頭似的，其中一種錯誤吃相最常見，就是從面包籃中拿出面包掰了一半又放回去。碰到這樣的情況，我經(jīng)常是默默地將其拿出來吃掉，免得讓同座的法國人尷尬，也讓面包籃子里的面包繼續(xù)保持完整和衛(wèi)生。

想想看，如果你把米飯盛到自己碗里后又把一半倒回大鍋里，其他食客會怎么想？不僅公共面包籃中食物一旦拿出就不能再放回，這籃面包本身即便在餐桌上沒被動過，也不應(yīng)該再拿回廚房重新供應(yīng)給其他食客，只能扔掉。這是西方餐廳的規(guī)矩，越好的餐廳越這樣。西方國家餐廳在這點上想得開，畢竟衛(wèi)生和健康的考量權(quán)重更大。如果說這是一種浪費的話，那確實如此。

從這一點上說，吃不完的面包和食物免費打包帶走反而會得到西方國家餐廳的鼓勵，與此相反，自己花錢點來的食物上桌后不吃、卻大量地丟棄在桌上則會遭到服務(wù)生的鄙視。這是國人在西方旅行時經(jīng)常犯的毛病。

話說回來，不少面包是可以咬著吃的。從外在種類上來說，那些切片面包、夾心面包、涂抹黃油和果醬的面包;從內(nèi)在種類上來說，那些軟面包、一掰就掉渣的面包;從后加工角度來說，那些漢堡類面包、三明治類面包;等等，這些面包都是可以直接咬著吃的。但即便如此，你也最好看看對方怎么吃，如果同座的西方人掰著吃，你也最好不要咬著吃。實際上，一些餐館中的面包籃中可能同時出現(xiàn)好幾種，有的硬面包不能撕咬，只能掰好再送入口中。如果記不住上述那些種類的話，可以這樣記：在家可以咬著吃，在外必須掰著吃;單獨進食咬著吃，與人共餐掰著吃。

可以蘸著吃的面包

面包不僅可以咬著吃，還可以蘸著吃，這聽著好像有點夸張，但確實有面包蘸咖啡、蘸湯的吃法。早期的好萊塢電影中有部著名影片《一夜風(fēng)流》，中文翻譯得極具想象力，但其實這部電影一點沒有色情和夜里的風(fēng)流故事。這部電影講的是一個快要被開除的大牌記者和一個被嬌生慣養(yǎng)的大亨女兒之間的故事，英文名字非常簡單而且毫不誘人——《一夜中發(fā)生的事》，而其法語翻譯則更為樸實——《紐約—邁阿密》，也就是兩個人邂逅、乘坐同一輛大巴從佛羅里達去紐約的經(jīng)歷。

在這部風(fēng)靡世界的電影中就有面包（其實是甜甜圈）蘸咖啡的鏡頭，這是當(dāng)時美國人流行的早餐吃法，而且吃的方式也有講究。電影中由好萊塢大名鼎鼎的帥哥蓋博飾演的男主角、也就是那個失業(yè)但是很有操守的記者直面教訓(xùn)逃婚的富家女子不應(yīng)該蘸得太久，而是蜻蜓點水般蘸一下就咬著吃?？梢娊甜B(yǎng)不分貧富，即便是家境再好，不肯學(xué)習(xí)的子女依然不會正確吃面包，到了社會上就遭到鄙視，事情就是這么簡單！

蘸著吃面包的例子其實比較少見，即便是西方世界，吃法也不盡相同，法國人就不屑于這么吃。其實他們不屑于吃掛滿糖漿的甜甜圈，認為這是美國人的垃圾食品，他們有自己蘸著吃面包的方法。要知道，法國人是講究到了極致，當(dāng)我們用大碗盛菜時法國人用大盤盛湯，他們可以一頓盛宴下來從頭到尾都用盤子。吃完頭盤色拉后他們會用小塊面包把油汁蘸干凈，再送進嘴里。吃濃湯到最后當(dāng)然湯汁會掛滿盤子，這時候平素優(yōu)雅的法國人也會用面包塊蘸著剩余湯汁吃得津津有味，他們甚至將面包塊當(dāng)成擦布一樣將盤子掛著的剩余湯汁全部擦光，吃到最后，那個盤子跟清洗了一般干凈。德國前總理科爾這種吃法還被人報道過，德國女總理默克爾則更節(jié)省。

在法國，越到農(nóng)村，湯就越濃，這個習(xí)慣也越盛。這源于他們節(jié)儉的傳統(tǒng)，源于他們感恩食物的習(xí)慣。法國和德國的國家領(lǐng)導(dǎo)人經(jīng)常有這方面的驚人之舉，比如說用面包擦盤子再吃掉了，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食物了，自己擦皮鞋了，等等。

可以掰著吃的面包

至于面包掰著吃這一點要多講幾句。在正式餐廳，面包為什么要拿起來用手掰著吃而非用牙咬著吃沒有考證，估計餓極了也會直接咬著吃，不過掰著吃確實好看一點。大家都知道法棍，就是那種跟胳膊一樣長也一樣粗的棍狀面包。這是法國人天天吃、頓頓吃、從早到晚吃而不膩的食物，也是受政府補貼的食物。

如果說法國菜有什么國人所謂“主食”的話，這就是主食;如果說法國菜有什么“副食”的話，這也是副食。因為它早餐是主角，午餐和晚餐又成了配角，角色每天都要這么變換。和我們國人吃的“主食”多種多樣不同，比如北方人喜歡吃饅頭，南方人喜歡吃米飯;貴陽人喜歡早餐在街上吃一碗粉，而昆明市民則吃一碗熱乎乎的米線;等等，法國人則不管從南到北還是從東到西，都無比忠誠地將法棍作為永遠的主食或者副食，一生都與其相伴。吃法棍時，法國人會將其撕一小塊優(yōu)雅地放進嘴里，那一小塊放在嘴里正合適，當(dāng)然嘴小又細嚼慢咽的女士進食時面包塊更小，咬得更隱蔽，咬得你看不到過程，而且他們吃飯時大部分時間閉著嘴，卻能繼續(xù)說話。如果想涂黃油，法國人就會將掰好的小塊面包用刀抹上黃油再送進嘴里，仍然是一次一塊，而不是像我們有些國人那樣將黃油一次性涂滿面包再咬著吃。同時，食客也不能圖省事，把面包掰成眾多小塊放在那里，好像陜北人吃羊肉泡饃一樣。法國人只是吃的時候再掰面包，掰多少吃多少，盤中永遠是一塊面包而不是好幾塊。而且最好在自己盤子上面掰，免得面包渣掉在餐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