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分之一（二）

呂天逸

上期內容回顧：孟繁有一家心理診所，一次去銀行，經歷了一場搶劫，孟繁進入燕一的精神體，發(fā)現(xiàn)他有一、二、三……二十四重人格分裂！分別后，留下了自家診所的地址，讓燕一去他診所看病。

這時，走廊盡頭出現(xiàn)一個高大的人影。

“蔣非！”燕子桓手一哆嗦，辣條掉在地上。

“怎么了？”方麒定睛一看，迎面而來的是個英俊而面色陰沉的男人，手里還拎著圓圓的……體重秤。

沒錯，他拎著體重秤。

“洗、洗、洗手間在哪？”燕子桓跳起來。

“孟醫(yī)生的診療室里就有?！狈谨柚钢冈\療室。

“幫我攔住他！”燕子桓沖進診療室。

“呃?！狈谨璐舸舻乜粗耔F塔一樣矗立在自己面前的高大男人，本著保護“吃友”的目的，起身擋住診療室的門，弱弱地問，“先生，您……有預約嗎？”

叫蔣非的男人黑著臉瞪了他一眼，道：“剛才那個人不是也沒有預約嗎？”

方麒詞窮，對蔣非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試著用魅魔的幻術迷惑他：“地震了，著火了，外星人襲擊了！你還不快跑？！”

蔣非靜靜地看著他，眼神成謎。

“啊，果然沒用嗎？”方麒苦惱地揉揉臉蛋。

蔣非眉頭一抽，輕輕撥開方麒，推門而入。

“嘔——”診療室的獨立衛(wèi)生間里傳來激烈的嘔吐聲。

蔣非不顧孟繁的抗議，大步走進衛(wèi)生間，把燕子桓一把拎了出來，冷冷地質問道：“偷吃東西了？”

“沒有?！毖嘧踊缚嘀樔鲋e，“我暈車?！?/p>

蔣非把體重秤往地上一放，用腳尖點了點，威嚴道：“上去。”

被完全無視的孟醫(yī)生無語，這是什么體重羞辱PLAY？

“我不！”燕子桓堅定地后退一步，“上樓前不是剛稱嗎，怎么還稱？”

蔣非二話不說，直接把燕子桓拎起來，往秤上一放，瞟了眼秤盤，道：“比半個小時前重了一百克，而且還除去了墨鏡和口罩的重量。”

“我……喝水了，純凈水?！毖嘧踊笝C智道。

方麒從門縫里露出一張小臉，很講義氣地做偽證：“對，燕先生喝水了，好大一杯，我給他接的?！?/p>

蔣非用懷疑的目光注視著方麒，方麒又對他露出一個笑容。

“哼。”燕子桓昂首挺胸地從秤上下來，偷偷沖好吃友眨眨眼。

找不到證據(jù)，蔣非嘆氣：“好吧?！?/p>

“你們的事處理完了嗎？”孟繁忍不住發(fā)問，順便在心里驚訝了一下——這個二十四重人格分裂的精神病居然有個大明星弟弟。

怪不得他看起來很有錢的樣子。

“處理完了，抱歉，打擾了?！笔Y非往燕子桓的腦袋上扣了一頂棒球帽，把帽檐壓得低低的，一只手拎著秤，一只手拉著他走出診療室。

診療室瞬間安靜了，孟繁翻了個白眼，偏過頭望向對面的燕一。

然而，燕一似乎早就醒了，正目光銳利地看著孟繁，嘴角掛著一絲笑意，一聲不吭，整個人一動不動。不看他的眼睛，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他醒著。

“……你什么時候醒的？”這人是不是有病啊，醒了怎么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孟繁連手機游戲都來不及退出來，飛快地把手機揣進白大褂的口袋，手肘拄著桌子，十指交叉托住下巴，目光深沉，強行耍帥：“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

“我弟弟沖進洗手間時，我就醒了?！毖嘁凰λ︻^，語氣愉悅，“我感覺很好，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定感?！?/p>

“那就好?！泵戏毖b模作樣地用袖子擦擦額頭上并不存在的汗，舒了口氣，一副很累的樣子，往轉椅靠背一靠，忽悠道，“剛才我為你進行了深度催眠，經過強化后的主人格可以維持比較長的一段時間。你今天回去之后，記錄一下這段時間具體有多長?！?/p>

燕一的目光輕輕地落在孟繁的身上，語帶笑意道：“好的，辛苦你了，孟醫(yī)生?！?/p>

“不用這么客氣，都是應該的?！泵戏鄙袂楹吞@，語氣柔和，“醫(yī)者父母心?！?/p>

“嗯?！毖嘁稽c頭笑了笑，掏出手機，“對了……你剛才玩的那個手游，我也玩，加個好友？”

孟繁努力克制著跳起來和燕一打一架的沖動，咬牙切齒道：“那個……我早就不玩了，剛才手滑點錯了?！?/p>

燕一遺憾地收起手機：“那么，診療費……”

“一個小時一千元！”孟繁露出一口閃亮的小白牙，迅速奉上移動POS機，“現(xiàn)金還是刷卡？”

“刷卡吧?！毖嘁淮蜷_錢包，優(yōu)雅地抽出一張銀行卡。

孟繁喜氣洋洋地在POS機上用力地按了三個零，正要確認，燕一突然湊過去，伸手又幫他按了一個零，解釋道：“一次次付太麻煩，先預付一部分好了。你的治療很有效果，我還會再來?！?/p>

“好！”嘖嘖嘖，你們這些萬惡的有錢人！孟小財迷控制不住地露出了心滿意足的笑容，正笑得開心，一抬眼皮卻發(fā)現(xiàn)燕一漂亮的眼睛近在咫尺，正似笑非笑地注視著自己。

于是，孟醫(yī)生瞬間就“端”了起來，斂起笑容，板起臉，和燕一保持距離，道：“回去好好記錄主人格意識維持的時間，有任何問題隨時可以打電話給我，下次治療的時間待定?！?/p>

“好的，謝謝醫(yī)生?！毖嘁恢逼鹕碜樱苏路?，微笑道，“那我先走了，再見?！?/p>

“再見。”孟繁急切地揮揮手。

燕一剛一出門，孟繁就飛快地從抽屜里翻出小賬本，狠狠地在收入欄目下記了一筆。

孟繁有一個非常簡單質樸的夢想。

那就是攢錢買一幢大別墅——門口要設計成希臘神殿那種感覺，兩根白色的柱子，墻也要刷成白色，外墻上還要有精致的小樓梯，從院子里直接通到二樓的陽臺。陽臺上可以露天燒烤，也可以擺茶海、下棋、看書，樓梯上還纏繞著開花的藤蔓植物，特別文藝！地下室有專門的家庭影院和酒窖，院子里還有一座碧藍碧藍的游泳池，游泳游累了，就上岸在躺椅上曬曬太陽喝喝果汁，旁邊還有一個被自己圈養(yǎng)的……那啥，陪自己聊天。

離夢想又近了一小步呢。孟繁躊躇滿志地合上賬本，準備結束一天的工作。

方麒叼著一根棒棒糖進來掃地，一邊掃，一邊癡癡地贊嘆道：“好帥，真的好帥……”

“哪個？”孟繁犯愁地看著這個小魅魔。

拜托，你自己就是個魅魔，不要一副被魅魔蠱惑了的樣子好嗎？！

方麒不好意思地揉揉臉：“三個?！?/p>

的確，剛才的三人顏值都很高，相比之下，那個全程黑臉的助理遜色一些，不過，也英氣十足，很有男人味。

“三個人都挺有病的?！泵戏辈粺o遺憾地想。

“鑰匙在身上嗎？打掃完了，記得鎖門。”孟繁脫了白大褂掛在門后，拍拍方麒的小腦袋，“我有事，先走了?！?/p>

“好，孟醫(yī)生再見?！狈谨柙獨馐愕負]揮手。

離開診所后，孟繁開車來到市中心的一家醫(yī)院。

他趕到時，吳烈已等在醫(yī)院的大門口了。

孟繁徑直朝吳烈走去，只見他懶懶地倚在墻上，抬手把微鬈的棕色長發(fā)往后捋了一下，露出那張俊美中帶著幾分痞氣的臉，然后點了根煙。

又是撲面而來的荷爾蒙氣息！孟繁輕咳一聲，一臉正氣地走過去：“我來了。”

“走吧?！眳橇彝铝丝跓?，一邊走，一邊漫不經心地玩著打火機。

這個吳烈，是怪物獵人。

雖然在二十多年前的大圍剿行動后，損傷慘重的怪物獵人與非人類生物在表面上達成了和解，但暗地里，雙方仍然互相戒備，各自心懷鬼胎。不過，吳烈比較特殊，他做怪物獵人只是為了利用獵人的情報網絡尋找自己失散多年的吸血鬼初戀情人，對其他事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私下里甚至還結交了不少非人類朋友，比如孟繁。所以，孟繁對他很放心。

兩人往住院部的方向走去。路上，吳烈向孟繁說明了一下這次的事件：吳烈有一個危險評定為SS級的狼人朋友為救人重傷了四個綁匪，如果事件查明，這個狼人可能會被秘密處理掉。畢竟，無論動機如何，非人類傷害人類都是重罪。

于是，吳烈請孟繁來幫忙修改那四個綁匪的記憶，把被狼人襲擊的回憶抹去，換上一段車禍的記憶。

這事只有同時具備食夢獸和魅魔雙重屬性的孟繁能干——魅魔能制造幻覺和假記憶，但是無法抹去原有的記憶，食夢獸能吞噬記憶，但無法填補空白。

孟繁驕傲地挺挺胸，瞬間感覺自己身價高昂，于是伸出兩根手指，坐地起價，道：“四個綁匪，一個五千，還要催眠看守吧。這個給你免費，一共兩萬?！?/p>

吳烈掐滅了煙，伸出四根手指，微笑道：“翻倍，給你四萬。這件事很重要，不能出岔子，做仔細一點?！?/p>

“放心，包在我的身上！”又有記憶大餐可吃，又有錢賺，孟繁感動得熱淚盈眶。

“對了……你身上是什么味道？”吳烈湊過去，在孟繁的身上聞了聞，自言自語道，“煙熏火燎的，剛才你和什么人在一起？”

“哪有？”孟繁也抬起胳膊聞聞，“不是你身上的煙味傳過來了嗎？”

“算了，應該是我想多了。”吳烈瞟了他一眼，“不說了，病房在前面?！?/p>

第三章 私人醫(yī)生與鐵血助理

狠狠地敲了吳烈一筆后，孟繁第二天工作更有勁兒了，整個人春風滿面，還給方麒帶了一大袋零食。

方麒把零食分門別類地存到辦公桌下的幾個小整理箱里，像只準備過冬的松鼠。

孟繁好玩兒地揉了一下方麒軟乎乎的頭發(fā)，進診療室換上白大褂。

上午的預約是排滿的，當燕一打電話過來時，孟繁正像知心哥哥一樣和病人聊天。

“孟醫(yī)生，你好。”燕一聲音愉悅。

“你好?！泵戏奔鼻械溃白蛱煸趺礃?，持續(xù)了多久？”

燕一輕快道：“整整五個小時。我的主人格從十八歲開始就從來沒有連續(xù)存在過這么長時間，我真的很開心，謝謝你?！?/p>

“那你今天還過來嗎？我下午一點以后有時間。”孟繁看看行程表。

對燕一的治療這么有效果，他也很高興，畢竟燕一是個移動金庫，是開啟夢想大門的金鑰匙！

“其實，我已經到了?！毖嘁惠p笑，“就在診療室門外?！?/p>

“那你得等等。”孟繁迅速看了一眼手表。

“沒關系?！毖嘁徽Z氣認真地道，“我等你?！?/p>

“好?！泵戏睊鞌嚯娫?，抹了把臉。

人倒是個好人，可惜腦子有病。

診療室門外，燕一掛了電話，發(fā)了一會兒呆，眼神猛地一變，掏出手機就開始放歌。

“愛就像藍天白云，晴空萬里……”燕一放聲大唱。

方麒緊張地往沙發(fā)上一縮，眼睜睜地看著這個片刻之前還一副精英范兒的溫柔高富帥瞬間變成了一個精神病。

燕一把腿抖得飛快，神采奕奕地看著方麒，招呼道：“嘿！桌子那邊的小帥哥！一起來！”

方麒搖頭，咽著口水：“我、我就不來了吧。”

燕一沉默片刻，咬牙切齒地罵道：“聽的什么東西，俗不可耐！”

他立即播放維瓦爾第的《四季》交響曲。

方麒不知道該用什么表情面對他，只好猛吃薯片。

聽了五分鐘的《四季》，燕一把音樂關掉，將手機收進口袋，道：“不好意思，不該在這里放音樂?！?/p>

方麒把臉藏在薯片袋子后面，怕惹事地擺擺手：“沒事，沒事。”

“多沒素質呀?！毖嘁煌χ毖?，雙手放在膝蓋上，兩條大長腿并得緊緊的，還斜著放，坐姿優(yōu)雅得就像一位淑女，“那群大老粗，你可別見怪呀?！?/p>

方麒小腦袋搖得飛快：“不見怪，不見怪！”

孟醫(yī)生救命?。?/p>

外面的動靜，孟醫(yī)生在診療室里其實聽得清清楚楚，而且完全克制不住自己那一臉“精神病啊”的表情，幾乎沒辦法好好演戲了。

送走最后一位預約的病人時正好是十二點，方麒推開門，把盒飯放在孟繁的辦公桌上，苦著臉道：“孟醫(yī)生，外面那位燕先生……”

“先讓他進來?！泵戏卑押酗埻频揭贿叀?/p>

方麒半請半拽地把抱著掃帚猛彈的硬核搖滾青年帶進診療室。

燕一蹦蹦跳跳：“My heart is rock！”

“音樂涉獵還挺廣的。”孟繁進到他的精神世界，把主人格揪出來，輸給他足夠多的精神力。

燕一愣怔幾秒，把掃帚扔向墻角，疲憊地舒了口氣，臉上又浮現(xiàn)出那種文質彬彬中透著點兒壞的神態(tài)，對孟繁笑了一下，道：“孟醫(yī)生，我簡直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你?！?/p>

“那我們先開始吧。”孟繁本來想故技重施哄他睡覺，但想了想，突然靈機一動道，“我們今天可以試一下弱化或者消滅某一個副人格，你覺得怎么樣？”

燕一點頭：“我覺得很好?！?/p>

孟繁托著下巴思考著，覺得自己這個想法挺靠譜：既然自己可以把精神力輸送給燕一的主人格，那自然也可以把精神力從燕一的副人格中抽離出來。如果精神體的精神力少到一定地步或者沒有了的話，對精神體來說就仿佛人類的肉體失去了血液一樣，很可能會就此湮滅。

錢是必須要賺的，但病也得給人家好好治啊——孟醫(yī)生心中涌動著崇高的道德感。

孟繁：“那我們試試看，不過，我不是很有把握?！?/p>

“沒關系?！毖嘁谎垌髁?，“我相信你，如果連孟醫(yī)生都做不到，那這世界上就沒有人能做到。”

孟繁拿出懷表開演：“那我開始催眠了……對了，如果能選擇的話，你希望哪一個人格最先消失？”

燕一不假思索道：“燕七，他有異裝癖?！?/p>

別的，他勉強能忍，這個真的可怕。

“好，來，你看著這塊懷表，放松……”孟繁表演了一會兒，加重語氣道，“看懷表，不要看我，燕先生?！?/p>

燕一的眼睛特別敏銳，而孟繁入侵精神世界的時候，瞳孔的顏色會有細微的變化。他得避免在燕一的面前露餡。

“抱歉?！毖嘁惶碱^，目光落在懷表上。

孟繁盯著他的眼睛，進入他的精神世界，大聲問：“燕七是哪個？”

二十三個精神體面露嫌棄地指向獨自站在角落的“小公主”。

顯然，“小公主”很受排擠，畢竟大家都很害怕某天一睜開眼睛就發(fā)現(xiàn)自己穿著裙子站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

孟繁來到燕七的面前，先是試著進入他的意識之海窺探，但遭到拒絕。這具身體的主人格與副人格的意志力都很頑強，都能抵御孟繁的精神沖擊。

于是，孟繁放棄了順便覓食的想法，反握住燕七的手腕，開始吸收他的精神力。

燕七的精神體呆呆地站在原地任孟繁動作，精神力如奔流的潮水倒灌進孟繁的體內。隨著精神力的減少，燕七的形態(tài)變得越來越模糊，幾近透明。

但就在精神力即將達到低限臨界值時，燕七的精神體猛地迸發(fā)出一團黑氣，隨即，原本枯竭見底的精神力竟再次洶涌起來，如同無窮無盡的海洋，帶著兇狠的力度，滔滔不絕地注入孟繁的身體。

孟繁吃了一驚，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無法估計此時燕七的精神力的含量，于是當機立斷地松開了對他的鉗制。

燕七的精神體渾身上下散發(fā)著黑氣，瞬間奪取了主人格的位置。

二十三張臉都驚慌失措起來。

接下來，孟繁被燕七強行驅逐出精神世界，猛地跌落回自己的身體。

孟繁頭暈眼花，惡心欲嘔，雙手撐著桌子，難受得半天說不出話。

“你沒事吧？”占據(jù)著燕一身體的“小公主”翹著蘭花指，憂心忡忡地問。

孟繁緩了口氣，再次進入精神世界，試圖把主人格弄出來。

可他剛一進去，就被燕七強大到不可思議的精神力毫不留情地彈了出來。

“你不舒服嗎？”燕七踩著小碎步跑到跪在紙簍旁邊大吐特吐的孟繁的身邊，遞給他一張紙巾。

孟繁被燕七的精神力沖擊得暈頭轉向，半天才回過神。兩個人對視了三秒鐘，燕七嬌羞地眨了眨眼睛。

孟繁崩潰地大叫：“?。　?/p>

變不回去了，怎么辦啊！主人格，你還好嗎？

玩大發(fā)了！孟繁心急如焚地看著燕七，恨不得一巴掌抽死自己。

但燕七的精神力仍然十分強大，孟繁不敢再貿然進入，只能瞪眼干看著。

“那二十三個大老粗真是好討厭哦?！毖嗥邠]了一下健美的手臂，嬌滴滴地抱怨道，“把身體練得這么多肌肉，還讓我怎么穿裙子，很奇怪的好嗎？！”

不是這樣也很奇怪好嗎，肌肉才不是重點！孟繁在心里瘋狂地吐槽，但由于擔心燕七精神力爆發(fā)的情況再次發(fā)生，他不敢再刺激對方，違心地附和道：“是，他們太討厭了?！?/p>

“還把人家私藏的裙子和化妝品扔進垃圾桶，哼?！毖嗥哔€氣地跺跺腳，震得地板咣咣響，“哎呀，不和你說了，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我要去逛街啦。”

孟繁擦了把冷汗：“你等等！”

燕七奇怪地看著他：“干嗎？你是心理醫(yī)生吧？可是，我不想治，我覺得我這個樣子還蠻好的欸?！?/p>

好什么啊，都嗲成這樣了！孟繁生怕燕七真的穿上裙子滿大街溜達，于是把白大褂一脫，硬著頭皮道：“我陪你逛街?！?/p>

“好的呀，你人好好。”燕七親昵地挽住孟繁的胳膊，彎著膝蓋，強行營造出小鳥依人的感覺！

孟繁痛苦地捂著臉走出診療室，吩咐目瞪口呆的方麒道：“把診療室打掃一下就可以走了，今天你提前下班?！?/p>

方麒嘴里的牛肉干掉在了地上。

在燕七的要求下，兩人去了市中心最繁華的商業(yè)區(qū)。

身邊緊緊跟隨著一個小鳥依人的型男，孟繁感覺自己仿佛在做夢。

“我感覺自己仿佛在做夢欸！”燕七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我好久沒連續(xù)出現(xiàn)這么長時間了?！?/p>

孟繁一臉冷漠：“哦，是嗎。”

燕七掰著手指頭數(shù)：“上次連續(xù)一個小時以上占用身體還是在高二的時候，因為偷了學姐的制服裙，被當成變態(tài)，所以害得這具身體休學了，唉?！?/p>

孟繁神情復雜。

從診所出來之后的這一路上，他感覺燕七的精神力正在緩慢地消減。

如果精神力不再發(fā)生大爆發(fā)的話，再過幾個小時，燕七的精神力應該就會消減到孟繁可以應對的級別，所以，他打算先忍一忍。

應該還能變回來……孟繁一陣后怕，剛才那種情況別說見了，他連聽都沒聽說過。

“其實，我真的不是變態(tài)。我偷制服裙，只是為了穿，又不是為了別的。”燕七噘著嘴，很委屈。

孟繁一臉誠懇地附和道：“就是，一點也不變態(tài)，挺好的。”

燕七繼續(xù)說著這具身體的事情：“那件事之后，爸媽不敢再讓我們去學校了。所以，后來一直都是請家教在家里上課，但是，再后來，連家教都教不了了，因為剛剛講完的知識點，換了人格，馬上就不記得。教一個學生等于教二十四個，老師都快要瘋掉啦?！?/p>

孟繁：“不瞞你說，我也快瘋掉了?！?/p>

接下來，孟繁硬著頭皮陪燕七在商場大肆掃蕩了一圈，不僅買了很多女裝，還做了指甲。其間，燕子桓給燕七打了電話，燕七嬌滴滴地表示孟醫(yī)生會送自己回家。

孟繁在一旁心虛得直擦冷汗，打算等燕一變回來之后，再放他回家。

由于不敢刺激對方，逛街時，孟繁甚至還要給燕七提意見，實力扮演閨密的角色。

比如“比起短裙，你還是比較適合長裙”，或者“蕾絲太多就算了吧，我建議你嘗試簡約的風格”以及“藍色比粉色更符合你的氣質”。

兩個小時過去，孟繁被折磨得生無可戀。

昨天那一萬塊錢，我賺得容易嗎？！

“我請你喝咖啡好不好？”“小公主”一只手嬌弱地挽著孟繁，一只手氣壯山河地拎著十多個購物袋，帶著他走進一家貓咪咖啡廳。

在門口招攬客人的兩個小姑娘一看見他們，表情瞬間就豐富起來，一個臉上寫著“哇，看那兩個人”，一個臉上寫著“似乎矮的更有男友力”。

孟繁心想：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好嗎？！

燕七優(yōu)雅地吃蛋糕，喝咖啡，興致勃勃地拿出燕一的錢包打開看，道：“現(xiàn)金還有很多呢，等下去做個發(fā)型，再把新衣服換上，我要美美的?！?/p>

“不要！”孟繁嚇得跳起來，膝蓋磕在桌子上。

燕七嗔怪道：“為什么呀？”

孟繁崩潰地找了個借口：“你……腿毛沒刮，穿裙子不好看?！?/p>

燕七擼起褲腿一看，惱怒道：“真的耶，那群大老粗，連腿毛都不刮。”

孟繁趴在桌子上，心累，不想說話。

燕七不滿地噘著嘴：“哼，那我就哪天半夜趁他們不注意，偷偷穿著溜出去。等他們反應過來，還不得嚇死他們！嘻嘻?！?/p>

孟繁心想：……您可真調皮。

于是，接下來的一個小時，兩個人從今夏流行的衣服款式談到星座命理，從彩妝護膚聊到娛樂八卦，儼然一對兒好閨密。

孟繁還被迫和燕七一起拍了好幾張娘兮兮的自拍照，燕七開心地打開美圖軟件，把兩個人弄得又白又嫩，還把自己的下巴修得尖了一些，十分有心機。

燕七的孟繁心不在焉地攪拌著杯子里冷掉的咖啡，琢磨著是不是可以進精神世界看看了，但剛才強大的精神沖擊讓他有些心理陰影。

他正猶豫著要不要等燕七的精神力再消退一些，燕七突然托著下巴，一臉少女心地嘆息道：“哎呀，好想談戀愛?！?/p>

孟繁手里的咖啡勺掉在地上。

“我們二十四個從來都沒談過戀愛。”燕七憂傷，“因為沒人受得了我們?！?/p>

孟繁尷尬：“你們這個情況的確有點……”

這時，燕七的眼睛噌地亮了，炯炯有神地望著孟繁道：“你不覺得我們可以試試嗎？和你相處了一下午，我覺得很愉快欸，而且，你也不嫌棄我的吧？”

孟繁一臉被雷劈了的表情。

“要不要試試？”燕七尖著嗓子撒嬌，“我對你還蠻有好感的?！?/p>

“我？”孟繁隨口敷衍道，“還是算了吧……雖然你人挺好的，但我目前沒有談戀愛的打算。”

對面的人沉默了片刻，隨后輕輕笑了一聲，一個低沉的嗓音緩緩響起：“怎么睜開眼睛就被你發(fā)了張好人卡？”

“你變回來了？”孟繁再次如遭雷擊。

“是的?！毖嘁坏皖^研究起自己粉嫩閃亮的指甲。

孟繁趁燕一研究指甲的當口，鉆進他的精神世界檢查，此時燕七的精神體已恢復原狀，黑氣完全消散了，看不出任何異樣。

于是，孟繁抓緊時間給主人格輸入一些精神力，便馬上又退了出來。

燕一抬起雙手，沖孟繁展示手上的美甲，意味深長地挑了挑眉毛：“燕七做的？”

“他本來想做帶絨毛和亮鉆的！”孟繁擦著冷汗邀功，“我告訴他，還是單色比較有氣質，帶毛的好像大閘蟹！”

燕一贊同：“沒錯?！?/p>

孟繁熱情地介紹道：“這個你用洗甲水一擦就掉了?！?/p>

燕一笑瞇瞇的：“好的，等下去買一瓶?！?/p>

兩個人安靜地對視片刻，孟繁的肩膀突然垮了下去，垂頭喪氣道：“你的副人格，我消滅不了，如果硬來，會反彈得更厲害……”

“沒關系，我本來也沒抱很大的希望。”燕一真誠道。

“嗯?！泵戏睙o精打采地垂著眼簾，心里一陣說不清、道不明的難受。

畢竟，如果連他都搞不定的話，這個人可能一輩子都要在二十四個人格的陰影下渡過。雖然燕一一臉無所謂，但那樣的人生無疑是痛苦的。

“真的不必在意，你已經很厲害了。”燕一將手臂放在桌上，離孟繁近了些，話鋒一轉，道，“燕七是不是想和你談戀愛？”

孟繁心想：燕先生，你的關注點很奇怪??？！

孟繁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他不是要和我談戀愛，他的意思是，他從來沒談過，比較向往，但并不是說一定要和我……”

燕一好玩兒地注視著孟繁，悠悠地打斷道：“其實我也很向往?！?/p>

孟繁尷尬地抿了抿嘴唇，再次重申：“不好意思，我三十歲前都不打算談戀愛。”

“我似乎沒問你?！毖嘁徽苏?，笑了。

還沒從燕七的告白中緩過神來的孟醫(yī)生陷入沉默。

燕一垂眸，漫不經心地擺弄著指甲，柔聲道：“孟醫(yī)生，你真有趣。”

“我覺得我們是不是要再做一次催眠？”孟繁不能淡定了，掏出懷表看時間，“已經很晚了，做完正好送你回家。”

“在咖啡廳催眠？你確定？”燕一失笑，言下之意就是你連演都不想演了嗎？！

“是的，你的眼皮很沉，你想睡覺就睡吧……”快給我睡！孟繁毫無誠意地放了個強力催眠術，三秒鐘就把燕一弄得睡著了。

在不經意間創(chuàng)造了一個催眠的吉尼斯世界紀錄后，孟繁趴在桌子上，用冰涼的大理石桌面給自己紅通通的臉蛋降溫。左臉的溫度降下來了，再給右臉降降溫，小腦袋在桌子上滾來滾去。

二十分鐘后，恢復冷靜的孟繁把燕一弄醒了。

燕一無奈地看著他：“你剛才催眠速度真快?！?/p>

孟繁厚起臉皮說：“熟能生巧。”

“有道理。”燕一笑出聲，黝黑如夜的眼中閃過一抹光，嘴唇動了動，似是欲言又止，但最后什么也沒說。

孟繁輕咳，起身拽拽衣擺，道：“那就這樣吧，今晚你應該不會有什么問題了，明早九點來找我，可以嗎？”

“可以倒是可以，”燕一示意他坐下，“但是，孟醫(yī)生，我有一個提議?！?/p>

孟繁有些警惕：“什么？”

燕一苦惱道：“這樣每天都來來去去的，太浪費時間，我從家里到診所往返需要將近兩個小時，但是，催眠的效果只能持續(xù)五個小時。”

“所以呢？”孟繁眨眨眼睛。

“所以，你可以當我的私人醫(yī)生嗎？”燕一誠懇地望著他，用宛如職業(yè)中介的口吻說道，“薪資優(yōu)厚，工作環(huán)境舒適?！?/p>

孟繁迅速運轉了一下自己拜金的小腦袋，覺得這是個好主意，但還是裝模作樣地矜持了一下，板著臉道：“好的，我考慮一下?！?/p>

燕一頓了下，誘惑道：“診金一小時一千元，每天工作時間按八小時計算，理論上全年無休，不過，實際上除了給我治療的時間外，其他時間你是自由的。如果你愿意來，你會有一個專門的房間，平時可以在家里休息，也可以隨時出門散心，把你的助理帶來也沒關系。我家很大，我弟弟的零食很多?！?/p>

不知不覺中被哥哥出賣的燕子桓在跑步機上打了個大噴嚏。

“怎么，冷了？”蔣非抱著手臂站在一邊。

“呼——呼——”燕子桓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大汗淋漓，根本沒有說話的力氣。

“再快一點就暖和了?！笔Y非自說自話，把跑步機的速度調快了一些。

燕子桓瞬間跑得累成狗，呼呼地喘著粗氣。

蔣非一臉冷漠：“加油，燕小胖，距離目標體重還有三點七公斤?！?/p>

燕子桓眼中迸發(fā)出殺氣：“呼！我跟你！呼！拼了！”

蔣非：“跟誰？”

燕子桓：“……肥肉！”

“怎么樣，來不來？”另一邊，燕一催促道。

弟弟正在減肥的水深火熱中，而哥哥在優(yōu)哉游哉地喝著咖啡，簡直讓人不知道究竟哪個才是親生的。

“我、我想想?！泵戏睆乃罊C狀態(tài)中恢復過來，心里樂開了花！

他平時的診金并沒有一千塊一小時那么貴，不過是看燕一人傻、錢多，所以抱著坑他一個療程試試的心態(tài)坐地起價而已，萬萬沒想到……

這回發(fā)達了，臉上要淡然，控制住表情……孟繁淡然地用咖啡勺在空空如也的咖啡杯里攪個沒完，還心不在焉地端起來喝了一口。

“好喝嗎？”燕一嘴角一揚。

“還行吧。”孟繁魂游天外，滿腦子都是人民幣，甚至已經開始籌劃夢想中的別墅客廳要擺什么顏色的沙發(fā)。

“那我們就這么決定了？”燕一的眼睛亮得像兩顆星。

孟繁在桌子下面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表情無欲無求得宛如得道高人，深沉道：“可以，你說的這個問題，我之前也有想過。你的情況這么特殊，讓我做你的私人醫(yī)生的確是最好的解決方案?！?/p>

燕一展露出由衷的笑容：“太好了，孟醫(yī)生，你是我的救星?！?/p>

下期內容預告：孟繁鬼使神差地變成了燕一的私人醫(yī)生，還美其名曰地搬到了燕一的別墅跟他住在一起，好隨時觀察他的病情……后面的情節(jié)更加精彩哦，不信？我們下期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