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春風》（四）

卿玖思

小女人，小酒窩，天真又世故，

孟九爺，破電驢，動了一點壞心思。

上期回顧：

表妹尤許本意是來圍觀小明星錄節(jié)目，卻在慫恿周窈幫她搭訕帥哥時推波助瀾了一回，人為地給周窈和孟之旭制造了一場烏龍。

孟之旭背懶懶地靠在椅子里，抬眼望向站在身前的女人。

還在回味她剛才說的話。

她說：“你好?！?/p>

等他轉過頭，看到女人先是望向安常，接著又將目光轉向他。

愣了幾秒，她似乎很驚訝看到他們。

或是，他？

女人接著看著他說：“能加一下你的微信嗎？”

很直截了當?shù)拇钣樂绞健?/p>

孟之旭唇角微扯，笑了下。

他注意到女人有些緊張，借著喝奶茶讓自己冷靜。

她是什么意思？

之前在小區(qū)里怎么不加，這會兒加？

為什么看到他又很驚訝？

對面安常在桌底下踢他，幫忙回答：“不好意思啊……”

沒說完，孟之旭已經(jīng)打開手機放到了桌面上，一腳鉤來旁邊的椅子到周窈腿旁。

他偏了下頭，聲音冷淡：“可以?！?/p>

周窈沒料到會這么順利，連理由都沒問。

她忙拿出手機掃碼添加，沒坐。

孟之旭慢吞吞撿起筷子，繼續(xù)夾著花生米，等她掃完了，才覷了眼手機，點了同意。

周窈加完就撤：“謝謝?！?/p>

沒有一點要多聊的意思。

“等會，”孟之旭一手把著手機，眼睛盯著屏幕卻也不看她：“名字？”

周圍有人在高喊服務員，周窈沒聽清：“嗯？”

孟之旭將手機遞給她，眼神無波無瀾，又提醒一遍：“你的名字。”

“哦?！?/p>

周窈拿過來輸入自己的名字。

想給他解釋一下加他微信的原因，可是他這么不冷不熱的，叫人不太好說出口。

周窈也將自己手機遞給他：“你的名字?！?/p>

對方盯著她那個全身黃的手機，停了幾秒，才伸手拿過。

她用的搜狗輸入法，皮卡丘的九格鍵盤，每打一下就響起一聲“皮卡”。

連續(xù)的“皮卡皮卡”萌音成功讓對面的安常忍不住笑了。

輸入完，孟之旭舉起手機還她。

他只字未言，臉上也沒有笑意。

周窈接過，再次言謝：“謝謝?！?/p>

“不客氣?！?/p>

“其實……”周窈本欲離開，想想還是得解釋清楚。

她剛出聲，孟之旭就抬了頭，略長的眼梢微微上揚，覷她。

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態(tài)，耐心又肅然地等著她的下文。

那表情，好似知道她要說什么。

周窈望著他的眼睛，輕聲解釋：“其實我是幫我妹妹要的?！?/p>

安靜。

三人都安靜了，順帶著周窈覺得周遭的一切都靜了下來。

她這會說這話，真的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太明顯了。

眼前的男人不動聲色，依舊是那副懶洋洋又拒人千里的表情。

他也不接她的話。

周窈身為主持人，遇到過太多不接梗的嘉賓，已然習慣給自己找臺階下。

“總之，謝謝你?！敝荞簺]有一點羞澀的感覺，還朝對面看戲的安常笑了下，“再見?！?/p>

等周窈走了，安常才沒憋住笑意，發(fā)問：“怎么突然加女生了，春心萌動了？”

孟之旭咬著花生米，抬眼瞅他一下：“她是邱哥同事?！?/p>

“就這？”

安常顯然不信。

“當然不是，”孟之旭將花生米咬得脆響，“我朋友圈在宣傳新店，多加個人，多個潛在顧客?！?/p>

“……狗還是你最狗?！?/p>

孟之旭不甚在意，笑笑。

他打開手機看了下女人的名字——周窈。

他記不清當初邱亞良介沒介紹過了。

無論這個女人加他的目的是什么，她要是有心，一定會光顧他的店。

.

離開飯館回到拍攝現(xiàn)場后，周窈翻了下孟之旭的朋友圈。

他朋友圈第一條是個廣告，一家新的餐廳，開在萬千巷，離他們小區(qū)不遠。

餐廳名叫“九館”。

周窈想起孟之旭的微信昵稱是“九”。

九館的店主應該就是他，那條廣告下還有張孟之旭的照片，一身黑衣黑褲，戴著一頂鴨舌帽，帽檐遮住了他半張臉。

隱約能瞧見他左耳上戴著的銀色耳墜。

周窈將這張照片保存下來，發(fā)給了尤許。

又將孟之旭的微信推了過去。

周窈：他叫孟之旭，住我隔壁。在萬千巷開了家新店，下次你去打卡。

發(fā)完，周窈就去看材料了，沒再管這事。

下午三點多休息時，她抽空看了眼手機。

發(fā)現(xiàn)尤許發(fā)來一連串消息。

尤許：牛??！

尤許：……

尤許：大姐，你加錯人了！不是這一個！另一個，壯一點的那個?。。?/p>

……

按照尤許以往的審美標準，按理說她要的應該是孟之旭的聯(lián)系方式才對。周窈有一瞬認為她是故意整自己。

看到尤許瘋了一般發(fā)消息，周窈只回了一句話。

周窈：我信你就有鬼了。

而后她撇開手機，將這事拋諸腦后。

第一天的拍攝工作很順利，跟新同事們的合作也很融洽。

或許是因為第一次跟明星合作，大家多少有些拘謹，工作量并不多。

下班后周窈跟臺里的車回了電視臺，去取自己的車。

在外一天，比在臺里還累。

周窈原本還想著晚上回爸媽那吃頓飯，可這會只想快些回家躺尸。

回家前她先點了份外賣，剛進小區(qū)外賣員就給她打電話了。

人和外賣滯留在樓下，上不去。

周窈不好讓別人等，開車去取了外賣，再把車停到地下。

停車場里除了她，還有其他人。

汽車的啟動聲在陰涼寬闊的停車場內(nèi)響起。周窈搓了搓胳膊，踩著五厘米的高跟鞋上斜坡，著實費勁。

忽而，她身后有燈閃了一下。

迫近七點，外面的天早已暗了下來。突來的車燈光照亮前路，也只一瞬的工夫，周窈適應了黑暗的雙眼眨了眨。

車從她身后駛上來，車速不快，輪胎壓在地上滾出聲響。

周窈側身。

是一輛黑色的大G。

這車的車速不應該慢的，她朝駕駛座望去，發(fā)現(xiàn)主人正回頭往后座上看，嘴巴翕合而動，好像在跟誰說話。

后座車窗關著，周窈看不清。

不過駕駛座上的人她倒是看清了，穿著黑色衛(wèi)衣，留著極短的黑發(fā)，襯得人干凈又精神。

他臉轉了過來，左耳掛著的銀色耳墜若隱若現(xiàn)。

隱約瞧著像是個小小的十字架。

她自然地摸向自己空蕩蕩的耳垂，搓了兩搓。

孟之旭口頭教訓完活蹦亂跳的美女，收回視線。抬起的那一刻像是恰巧，又像是早有準備，他與車外的女人對視上了。

兩人默默，車還在往上行駛，下一秒便錯開了視線。

誰也沒先頷首或出聲打招呼，這局面莫名有些尷尬。

周窈卻沒意識到尷尬，望著已經(jīng)駛上地面的大G，心中暗忖：這人戴耳墜也不覺得娘，反倒增了些野性。

腦海里“野性”這詞一出，她立馬抖了下。

迎面陣風襲來，周窈抬眼瞧著沒有一點星光的夜空，提醒自己一會回去得把盆栽從陽臺搬進屋。

.

周窈吃外賣時跟尤許視了頻。

她喋喋不休地講著中午要聯(lián)系方式那事，得知孟之旭是周窈鄰居后，說什么也得讓周窈重新去要另一個男生的號碼。

客廳里開了電視，周窈邊看邊吃，還一邊回她話：“下次你來我這，你自己去要吧?！?/p>

尤許撒嬌：“姐，你不怕你可愛的妹妹號碼沒要成，還被暗殺嗎？忍心嗎？”

周窈面無表情：“忍心?！?/p>

尤許：“……”

她又換了個思路：“你那個鄰居，孟什么來著的，我瞅著他長得也太神仙了，一看就是高冷的主?！?/p>

“可這樣高冷絕艷的人，偏偏就給了你微信。欸！我就覺得他肯定對你有意思！”

“既然對你有意思，你去要他朋友的號碼，那不是輕而易舉嗎？”

……

周窈：“你以為演偶像劇呢？正因為我們是鄰居，他才不好拂了我的面?！?/p>

一頓，她夾起一塊魚豆腐，“而且我覺得，他同意加我，更多的是想宣傳他的新店?！?/p>

尤許嘆氣：“周啊，你這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p>

“說誰小人？”

“……我，我罵我自己呢。”

這頓飯周窈沒吃幾口，就已經(jīng)吃不下了。

她收拾茶幾上的外賣盒，又聽到尤許突然神秘兮兮地說：“周周，你覺得他會不會誤會你暗戀他？”

周窈喝水，差點沒嗆著。

思索了下，暗覺確實會有這種可能。

那天她雖然解釋過了，但給人“我妹妹即我”的既視感很強。

鄰居并不知道她的真實目的，而且她加完他之后又沒主動聊天，保不準他以為她是在籌謀著如何邁出搭訕的第一步。

再想起方才在停車場那一瞬，他的眼神似乎也有些不對勁。

如果她再找孟之旭要他朋友的微信，稱當時認錯人要錯了，這樣的話應該能讓他消除誤會吧。

第二天早上，周窈提著垃圾袋出門時還記著這事?？膳_里一個電話過來，她愣是把這事給忘了。

她匆匆趕到臺里打卡，再跟車去了拍攝地。

不比第一天拍攝，今天的工作量遠遠超于昨天。

臨近八點她才下班。

一回到家，她連飯都不想吃，就躺在沙發(fā)上迷瞪著眼，明明困得很，卻怎么都睡不著。

.

“九館”剛開業(yè)沒幾天，生意火爆。

顧客大多為女性，很多人故意選了靠近廚房的餐桌，就為有緣一睹傳聞中老板的“芳容”。

廚房和用餐區(qū)靠透明玻璃窗隔開，離得近了就能瞧見里面。

“九館”的廚師一共有三位，孟之旭也是其中一員。

他知道很多女性顧客是為了看他而來，也不排斥她們的行為，想看就大大方方地給別人看，絲毫不避諱。

有舍才有得。

何況只是看看，搭兩句話，算不得什么大事。

餐館內(nèi)的裝潢偏復古，燈光昏暗。

用餐區(qū)內(nèi)設有一小型舞臺，頭頂一束光打下，映出臺上坐著的男人。

男人懷抱著一把吉他，身材魁梧，穿著黑色皮夾。他低頭撥弄了兩下吉他，弦音透過麥克風傳至整個館內(nèi)。

安常愛好民謠，聲線低沉沙啞。

他一身腱子肉，唱的卻是柔柔低沉的民謠，霎時引起顧客們的注意。

門方一打開，輕柔的音樂旋律從外面擠著門縫鉆進來。

孟之旭側頭望去，見來人一頭紅發(fā)，是許錦嘉。

廚房里這會不忙，這一批客人走了他們也就打烊了。

可孟之旭身前的砂鍋里還在燉著湯。

許錦嘉拖過凳子坐下，往前一湊，鼻子嗅著：“九爺，煮什么呢？”

孟之旭身穿白色廚師服，頭頂廚師帽，回身收拾桌面：“豬肚湯?！?/p>

許錦嘉看他往鍋里又是加鹽又是加白胡椒粉的，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鍋里咕嚕咕嚕冒著泡，水霧騰起，空氣中飄散著鮮香氣息。

許錦嘉目光一會瞄進鍋中，一會又轉回孟之旭手上。

孟之旭手上動作迅速，抓了幾粒枸杞扔鍋里點綴。

不等許錦嘉開口，他盛了小碗湯出來。

他一手將碗遞到許錦嘉面前，一手拉下口罩：“嘗嘗?！?/p>

許錦嘉覺得哪里不對，可鼻尖的香氣令他失去思考能力，樂呵呵地接了過來。

湯熱燙嘴，許錦嘉吹了吹才飲下。

湯鮮味美，顏色奶白，入口一點不油膩，頓時讓人食欲大開。

等他將小半碗喝完，孟之旭才問：“味道怎么樣？”

這一碗壓根不解饞，許錦嘉眼睛盯向鍋：“不咸不淡，正好！”

“那就行。”

說完，孟之旭蓋上鍋蓋，關火。

許錦嘉：“？？？”

怎么突然覺得自己是個試菜的？

瞅著外邊已經(jīng)走了大半的客人，許錦嘉掏出手機看時間。

快十點半了，也差不多時間打烊。等他們吃完晚飯，回去估計都要十二點了。

“欸，九爺，你看?！痹S錦嘉叫孟之旭，朝著窗戶外抬下巴。

他從進廚房后，也沒多長時間，就見有個黑色長發(fā)的女生從窗戶前經(jīng)過了兩次。

兩次都是去廁所。

現(xiàn)在是第三次。

女生個頭不是很高，齊劉海壓住了眉毛，濃密筆直的黑發(fā)，目光也不朝這邊看。

可讓人就下意識覺得，她就是故意經(jīng)過廚房的，還兩次。

孟之旭也看到了。他看過去的時候，女生像是知道有人在看自己，也看了過來。

而后她又面無表情地轉回去。

這次她沒再去廁所，而是轉身回座位。

座位上還有兩位女生，見她回來，湊過來竊竊私語，時不時朝廚房這邊瞥。

許錦嘉注意到了：“又來一個迷妹?！?/p>

有些無語的語氣。

孟之旭瞥他一眼：“你沒事了？”

下一句就是：“那幫忙洗碗吧?！?/p>

沒等話落，許錦嘉立馬跳起來，一頭紅色的頭發(fā)在燈光下格外惹眼：“我去個廁所?！?/p>

害怕孟之旭叫他，頭也不回地離開。

孟之旭沒在意，褲兜里的手機震了下，他摘了手套拿出手機。

微信好友給他發(fā)了條消息。

封景：我回學校了。

抬頭，看到外面的幾個女生已經(jīng)起身去付賬。

落后的那個長發(fā)少女回了下頭，朝他望來。

孟之旭沒回她信息。

他看封景一直站著不動，朝她比了個“OK”的手勢。

卻見封景原本無表情的臉一下子沉了下去，生氣了。

孟之旭皺眉，沒搞明白她什么意思。

眼前突然蹦出許錦嘉那張白凈的臉，湊在窗口：“你跟她認識啊？”

“朋友的妹妹?！泵现衤曇舭l(fā)緊，不想多提的樣子。

想到什么，許錦嘉神情懊惱，暗暗拍了下自己嘴巴。

見他并沒有太多情緒，趕緊轉移話題：“晚上除了豬肚湯，我們還吃啥？”

“吃個鬼?！泵现竦亍?/p>

“……”

下了電梯，已經(jīng)快十二點。

樓道里安安靜靜，只有電梯門合上的細微動靜和美女的哼哼唧唧。

孟之旭將牽引繩一頭套在鞋架柱上，防止它又跑到隔壁門口。

想起隔壁，他掏鑰匙的空當里抽空瞅了眼。

門緊閉著，門口的鞋架上只有一雙白色運動鞋。

可能他盯得有些久，久到出了幻覺。

那扇緊閉著的門，突然“咯噔”一聲，開了。

門內(nèi)的人先是重重咳嗽了一聲，而后探出一只胳膊，細細的，白皙無瑕。

那只手上提著一個外賣袋子，里面裝著塑料盒。

袋子放下后，門內(nèi)的人才察覺出不對勁，弱弱地從門內(nèi)伸出腦袋朝外看。

她順滑的長發(fā)垂了下來，落在胸前。

孟之旭目光低垂，對上她那雙被燈光映得柔柔的眼睛。

他莫名怔了瞬。

怪不得她咳嗽前外面就好像有光，原來感應燈本來就亮著。

周窈在看到孟之旭之后，一秒想起那個誤會。

她干咳了下，直起身從門內(nèi)出來。

孟之旭沒動，見她似乎有話要講。

他也想起她問他要微信的事了，再聯(lián)系眼前她這副羞中帶著勇氣的模樣，腦海里自然而然地冒出個念頭。

——要表白了？

他被女生表白過很多次，也拒絕過很多次，面對這種事得心應手。

有的女生被拒絕后會哭，有的會憤怒。

周窈呢？她被拒絕了會怎樣？

孟之旭心里猜測著，也正過身來，決定一會好好講話。

她外表看著柔柔弱弱小白兔似的，哭了的話，他可沒那個閑工夫去哄。

周窈穿著白色的睡裙，腳上踩著白色貓爪拖鞋，慢慢在他面前停下。

應該在思考著表白的話，她側頭想了幾秒，這才抬頭。

孟之旭垂眸，她離他一臂遠，目測她應該到他下巴處。

她皮膚很白，整張臉在燈光下仿佛發(fā)出冷白的光一樣。寬松的睡裙將她從鎖骨處罩到小腿，看不出一絲起伏。

她咬了下干涸的下唇，潤出一絲亮。

“你還記得我上次問你要聯(lián)系方式的事嗎？”

孟之旭：“嗯?！?/p>

她望著他的眼睛，說：“不好意思啊，上次我要錯人了。”

？？？

孟之旭沒反應過來，就又看她笑了，臉頰兩處酒窩淺淺：“能不能麻煩你把上次跟你在一起那個朋友的手機號給我？”

沉默。

面無表情。

周窈眼睛彎彎：“謝謝你?！?/p>

……

…………

孟之旭：“哦?！?/p>

孟之旭：“不客氣?！?/p>

回屋以后，周窈沒等多久，孟之旭就發(fā)來微信。

一串數(shù)字，還有兩個字。

——安常。

她回憶了幾秒，記不清剛才要的是手機號還是微信。不過無所謂，手機號更方便些。

周窈回：謝謝。

對話框安靜，等了半分鐘對方也沒再回。

周窈將號碼復制，連同名字一起發(fā)給了尤許。

尤許是熬夜小達人，收到立馬就冒泡。

尤許：？

尤許：要到了？萬分感謝小周周，等你有空，請你吃飯看帥哥！

周窈回了個翻白眼的表情。

.

那晚之后，周窈就沒再偶遇過鄰居，刷朋友圈還能刷到一兩條他的，都是宣傳新店的廣告。

《三餐四季》的拍攝也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因為與徐敬陵工作行程有沖突，第二期的外景拍攝往后推了兩期，后期再剪輯進去。

周窈帶著實習主持周學勤先拍攝后面的內(nèi)容。

幾乎每天的工作都與食物掛鉤，周窈的胃口還是沒有轉好，吃什么都是只吃兩三口就有了飽腹感。

欄目編導廖波見她細胳膊細腿的四處奔波，又不怎么吃飯，建議她去找個中醫(yī)調(diào)理下腸胃。

近日除了新欄目的錄制和撰稿，她同時也得參與《生活空間》的錄制。

周窈忙得腳不沾地，只能拜托媽媽苗葉幫她去尋個中醫(yī)。

苗葉應下了，讓她周末回家一趟，周窈這才記起來也有一周沒回去了。

她也想起還沒跟苗葉講上次相親的結果。

可不待周窈開口，苗葉就先發(fā)問了。

苗葉還是試探的口吻：“前兩天你秦阿姨來找我了?！?/p>

周窈這幾日下班晚，吃個飯再到家都已經(jīng)九點了。她癱坐在沙發(fā)上泡腳，問：“哪個秦阿姨？”

實在是想不起來了。

苗葉說：“介紹于然那個。”

她沉默著回想，這才憶起于然是誰。好久沒聯(lián)系了，乍然聽到名字，她不免覺得陌生。

周窈問：“想起來了，怎么了？”

苗葉：“于然跟你秦阿姨訴苦呢，說你太忙了，也不跟他聚聚、聊天什么的。”

她是知道女兒工作的，于是又問：“最近工作很忙嗎？是不是又沒好好吃飯？我倒是認識個醫(yī)生，周末我陪你一塊去看看。”

“嗯，我這周五晚上回家?！敝荞喊窗刺栄?，跟媽媽攤牌，“媽，我跟于然那個事就算了吧，我們聊不來?！?/p>

秦阿姨一來向她告狀，苗葉就已經(jīng)猜測到女兒的意思了。

她希望周窈相親更多是想讓她多接觸些男性，成不成另說。

如若雙方還沒接觸多久，彼此也不熟稔，就上趕著去媒人那說三道四，那還是別有后續(xù)的好。

苗葉問她：“你跟于然講清楚沒？”

周窈說：“說了，上次我請他吃了頓飯，飯桌上就說清楚了?！?/p>

苗葉這就覺得奇怪了：“那他為什么還去你秦阿姨那抱怨？說你不理他?！?/p>

周窈：“……”

于然后來是有聯(lián)系過她幾次，不過都被她以工作繁忙給婉拒了。

大多是真的忙，也是真的不想去。

“這事你就別管了，下次我找你秦阿姨說去?！泵缛~囑咐，“晚上早點睡，別熬夜?！?/p>

“欸，好的?！?/p>

周窈撈來一旁的毛巾，掛了電話。

嘴上這么應著，可早睡的一點跡象都沒有。

她失眠太嚴重了，每天早晨都得用遮瑕膏遮黑眼圈。

睡不著也是閑著，周窈掀開筆電，登錄郵箱，核對編輯部發(fā)來的稿件材料。

陽臺跟客廳是相連著的，以玻璃推拉門隔斷。

推拉門開著，風一吹，輕薄的白色窗簾揚起，小小翻飛著，一角被門旁盆栽里的樹枝鉤住。

周窈伸了個懶腰，手按住后脖仰頭，抬眼朝半封閉的陽臺外望去。

對面居民樓里只有兩三戶亮了燈。

她看了眼時間，都快半夜一點了。

她關了筆電，按摩著脖子起身，到了盆栽旁把窗簾解救出來。

忽而鼻息微動，她嗅到了什么味道。

好像從陽臺那傳來的，食物的味道。

周窈走到了陽臺，伏在欄桿上，仔細判斷味道的來源。

隔壁陽臺。

有點麻椒的味道，還有一絲酸，又像是什么骨頭的湯，濃厚醇香。

突如其來的香氣勾起了她的食欲，肚子先暴露了她此刻的念頭。

——餓了。

按理說，隔壁的房屋結構跟她這差不多，廚房應該是靠近玄關才對。就算他在客廳吃，食物的味道也不可能清晰地傳這么遠。

原因只有一個——他在陽臺吃東西。

周窈往外伸了伸頭，兩戶的陽臺以實墻隔開，她只能看到從隔壁陽臺照出來的光。

暖黃色的微光，將陽臺前的小半黑暗燙得暈黃。

突然想吃煎蛋了。

最好是雙面金黃，邊緣微焦，稍稍一戳流心頓現(xiàn)的那種。

再往上撒些細鹽和胡椒粉，咬上一口滋味飽滿，又酥又嫩。

這樣想的，周窈同時也找來手機點開了外賣，搜索“煎蛋”，有煎蛋的店都已打烊，只剩下燒烤店還開著。

她放棄了，退出外賣平臺。

她到冰箱里找到雞蛋，翻出奶鍋，加水煮蛋。

她倒不是不想做煎蛋，而是家里沒油。

周窈一個人在家從不做菜，偶爾煮個粥、煮包方便面，平時不是店內(nèi)堂食就是外賣。

捧著杯蜂蜜水，她靠在廚房門框上，看著灶上的奶鍋，心想下次去超市買瓶油回來。

這個點，愈發(fā)饑腸轆轆，她頓時有些埋怨起隔壁的人來。

猜著隔壁的孟之旭此刻究竟在吃什么，怎么她都到廚房了，還能聞見那股味。

肚子咕嚕了一聲。

周窈喝水，壓下反抗的聲音。

.

自九館開張以來，生意一直火爆，從中午十一點營業(yè)到晚上十點半。

大多顧客慕老板“艷名”而來，卻因菜品成了回頭客。

在宣傳方面，孟之旭沒少下功夫。借助各大平臺的網(wǎng)紅美食家采訪，他再露個臉說兩句話，便引著客人上門了。

有人在宣傳平臺上罵他故意賣弄姿色。許錦嘉憤憤地將評論給大家看。

孟之旭卻是很平常心地回：“能賺錢就行?！?/p>

安常給新吉他調(diào)音：“怎么，年紀大了，開始攢老婆本了？”

他穿著白色短袖T恤，大大咧咧地坐在灰色布藝沙發(fā)上，原本寬敞的沙發(fā)顯得逼仄。

此時還不到十一點，沒營業(yè)。

孟之旭靠躺在另一側的按摩椅上，按摩椅正在工作，他的頭部微微上下起伏。

眼睛閉著，他修長的手卻像長了眼睛，一把撈到了旁邊的抱枕，朝安常方向扔了過去。

“錚——”

吉他發(fā)出沉悶的低鳴。

隨之而來的，是孟之旭懶懶的聲音：“攢棺材本。”

安常：“……”

“小主哥，你手機借我一下?！痹S錦嘉突然一甩手機，湊到安常身旁，滿臉怒氣。

安常伸直一條腿，微側著身從褲兜里掏手機，問他：“怎么了這是？”

“你有下載抖音嗎？”許錦嘉聲音暴躁，“我就是給九爺打抱不平，然后就被人舉報了。”

……

安常剛拿出手機，就響了兩聲。

他先看了眼，是上周剛加他微信的那個女生發(fā)了消息。女生自稱是向孟之旭要的號碼，然后微信搜索手機號加了他。

女生叫尤許，挺特別的名字。

尤許：兄弟，今晚去健身房嗎？

尤許當初就是以健身的理由加了他，說是以為他是個健身教練，這才有心結識。

安常信以為真。

安?；兀航裢聿蝗チ?，有工作。

尤許回得很快：什么工作啊，還有晚班這么辛苦？

安常：去胡桃里唱歌。

尤許：你還會唱歌??？

不等安?；貜停砼匝郯桶偷戎脑S錦嘉急了：“哥，你跟哪個小姑娘聊天呢？是嫂子的話那我先不借了?！?/p>

為了以示清白，安常這下不回了，手機給他，順手薅他紅毛：“談什么戀愛，健身它不香嗎？”

許錦嘉抬手拯救頭發(fā)：“不香，不香！”

“九爺，”安常不跟他鬧了，看向躺在按摩椅上享受的人，“你之前是不是把我號碼給了個女的？”

空氣凝固了幾秒。

“嗯。”他惜字如金。

安常：“那女的老找我聊天，說要健身，想請我當她的健身教練?！?/p>

按摩椅停了。

孟之旭躺著動了動脖子，沒壓抑情緒，勾著唇角哼笑一聲。

健身？

就她？

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安常還在說：“她的審美倒是不像其他那些膚淺的小女孩，說就覺得我這樣的才有男人味。”

說著這話，安常還擼起一邊袖子到肩部，伸手握拳比出壯碩的肱二頭肌。

“小女孩才喜歡那些小胳膊男人。”安?？粗约旱母觳?，孤芳自賞，“看來這個女的在健身的造詣上會很有前途?！?/p>

孟之旭睜開眼，眼神一瞥，只字未言。

許錦嘉低著頭擺弄手機，咬牙切齒地打字，話像是一字一字從嘴里吐出來的：“哥，我覺得你說的那個女的可能是喜歡你?！?/p>

“……”

安常忽然一愣，繼而又像被解了穴，哈哈笑著撞他：“別鬧，耽誤我健身。”

“……”

下期預告

孟之旭的想法日常徘徊在“周窈想搭訕我”“周窈想搭訕安?！敝?，用他自戀又自省的想法一步步走向了“歧途”……

下一期，開“九館”的九爺，被迫靠顏值營業(yè)，靠口味留客。

（下期連載詳見《花火》10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