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dá)者”歐陽修心向自由，身兼天下

公元1032年（北宋明道元年），歐陽修、梅堯臣、尹洙等西京幕府中的八位名士追慕唐代白居易、劉真等“香山九老”結(jié)識洛陽龍門寺的雅事，效仿“九老”之名，自稱“八老”，其中歐陽修因生性灑脫被稱為“逸老”。不久后，歐陽修對這個稱號感到不滿，他給梅堯臣去信要求將自己的名號改為“達(dá)老”：“前承以‘逸名之，自量素行少岸檢，直欲使當(dāng)此稱。然伏內(nèi)思，平日脫冠散發(fā)，傲臥笑談，乃是交情已照，外遺形骸而然爾。諸君便以輕逸待我，故不能無言..必欲不遺，‘達(dá)字敢不聞命?！痹谛胖?，歐陽修解釋了自己散漫放浪的生活。他說平時的“脫冠散發(fā)，傲臥笑談”并非是玩世不恭的輕逸之舉，希望友人不要將自己誤認(rèn)為是散漫無行之人，自己其實是一位樂天知命的“達(dá)者”。

然而，此時年僅二十六歲的歐陽修并不能做到真正的曠達(dá)。相反，他常常因為人生的種種無奈而心生惆悵。同年，歐陽修創(chuàng)作了《浪淘沙》一詞：“把酒祝東風(fēng)。且共從容。垂楊紫陌洛城東。總是當(dāng)時攜手處，游遍芳叢。聚散苦匆匆。此恨無窮。今年花勝去年紅?？上髂昊ǜ茫c誰同。”清人黃蘇點評這首詞時說：“憂盛危明之意，持盈保泰之心，在天道則虧盈益謙之理，俱可悟得。大有理趣。”或許黃蘇的點評有過度闡釋之嫌，但不能否認(rèn)，“知與誰同”怡怡是歐陽修的人生寫照。

一

達(dá)者的絕唱

公元1007年（北宋景德四年）夏，歐陽修出生于四川綿陽，他的父親歐陽觀此時已56歲，作為一個將要退休的地方推官，老來得子使他激動萬分。歐陽觀為人老實，待人和善，每天勤讀古書，一直到49歲才勉強考中進士，如果飽讀詩書的他能親自為兒子開蒙，或許歐陽修的命運會被改寫，可惜歐陽修不滿3歲，歐陽觀便撒手人寰。母親鄭氏只能帶著年幼的歐陽修遠(yuǎn)赴隨州（今湖北西北部）投奔他的叔叔。不久后，鄭氏自立門戶，幫人做針線活貼補家用。幼年喪父、寄人籬下并沒有消磨歐陽修的意志，反而為他的性格注入了一份堅韌。

歐陽修到了開蒙年紀(jì)，上不起私塾，鄭氏便拿一根蘆葦，在地上描了一個大大的“一”字，跟他說這個字念“一”。《宋史·歐陽修傳》有載：“家貧，至以荻畫地學(xué)書”，這便是“歐母畫獲”的典故。5歲時，歐陽修開始練字，別人用毛筆練，他用荻桿練，很多人只知道歐陽修是著名的文學(xué)家、政治家，殊不知他的書法成就跟宋四家（蘇、黃、米、蔡）不相上下。在隨州，歐陽修的才學(xué)很快聞名，然而他的科舉之路卻很坎坷，16歲和19歲兩次落榜，但歐陽修并沒有灰心。很快他遇到了一個“貴人”，這位“貴人”在史書上沒有太多筆墨，但卻有一個眾所周知的身份，他就是歐陽修的岳父一胥偃。胥偃曾經(jīng)當(dāng)過幾個地方的通判，后來還做過翰林學(xué)士、開封知府。

北宋以文治國，文化氛圍濃厚，宋太祖趙匡胤曾留下“不得殺士大夫及上書言事之人”的祖訓(xùn)，可以說宋代的每一位讀書人都可能是政壇上冉冉升起的新星，所以宋代的豪門權(quán)貴有“榜下?lián)裥觥钡娘L(fēng)俗。當(dāng)胥偃看到歐陽修并讀過他的文章后，也不例外。1029年（北宋天圣七年）春，胥偃親自出面保舉歐陽修到最高學(xué)府國子監(jiān)參加考試。在接下來的三場重要考試中，歐陽修接連奪得頭籌，所有人都覺得狀元非他莫屬。歐陽修甚至借錢做了一套新衣服，當(dāng)作殿試時的“狀元袍”?？蓺v史就是如此戲劇化，他的同學(xué)王拱辰也獲得了殿試資格。據(jù)史載，殿試前一晚，王拱辰與歐陽修玩笑，搶他的新衣服穿，大喊“我是狀元嘍”，結(jié)果王拱辰真的中了狀元，歐陽修僅二甲進士及第。據(jù)殿試的考官晏殊說，在討論狀元人選的時候，大家都覺得歐陽修鋒芒太露，于是將他的成績減了幾分，以挫其銳氣。

自此，歐陽修開始了他的仕途。1031年（北宋天圣九年）三月，歐陽修任西京（洛陽）留守推官。在洛陽，他認(rèn)識了同樣年輕的梅堯臣和尹洙，成為一生至交，經(jīng)常在一起喝酒賞樂、切磋詩文，效仿“香山九老”便是這時的事情。他一生三次被貶，即使在被貶后，他還深情地回憶生活在洛陽的日子“曾是洛陽花下客，野芳雖晚不須嗟”。

1034年（北宋景祐元年），宋仁宗召28歲的歐陽修回東京（今開封），讓他參與編修《崇文總目》。當(dāng)時北宋積貧積弱，內(nèi)憂外患嚴(yán)重?；氐匠茫瑲W陽修經(jīng)世致國的理想被激發(fā)，開始思考讓宋朝強大的方法。1037年（北宋景祐三年），他應(yīng)范仲淹之邀，加入新政陣營，積極呼吁改革，改革總是有人犧牲的，他們的嘗試觸犯了“舊黨”的利益，很快被各種勢力反撲，歐陽修被貶為夷陵（今湖北宜昌）縣令。仁宗惜才，于1040年（北宋康定元年）將他召回東京，專修史書。但3年后，他又與范仲淹、韓琦、富弼等人聯(lián)手，推行“慶歷新政”，大力改革吏治、軍事、貢舉法等。不久，改革同樣失敗。他被貶為滁州（今安徽滁州）太守，后改知揚州、潁州（今安徽阜陽）、應(yīng)天府（今河南商丘）。

在滁州，他寫下了不朽名篇《醉翁亭記》，《醉翁亭記》的開頭本特別繁雜，用了很多詞匯描繪滁州的山，后來他在池溏游完泳，馬上就縮寫成5個字“環(huán)滁皆山也”，成為傳世名句。其中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也”更是成為一個“達(dá)者”的千古絕唱。

1049年（北宋重熙十八年），42歲的歐陽修又被召回朝，先后任翰林學(xué)士、史館修撰等職。但5年后，又遭誣陷被貶。命令剛剛下達(dá)，仁宗就后悔了，等歐陽修上朝辭行的時候，仁宗親口挽留說：“別去同州了，留下來修《唐書》吧?！睔W陽修三次被貶，被威脅，此后又被對立派誣謗，甚至被王安石不留情面地批判。但他畢竟是“達(dá)老”，樂觀是他的人生態(tài)度。被貶滁州時，他經(jīng)常帶著吏民出去游玩，在山中野餐，《醉翁亭記》就是最好的說明。做潁州太守時，他照樣寄情詩酒，后來要告別潁州時，還寫信安慰當(dāng)?shù)乩裘瘢骸拔乙嘀蝗绯Ｈ兆?，莫教弦管作離聲?！?/p>

1070年（北宋熙寧三年），歐陽修改號“六一居士”，自言：“集古錄一千卷，藏書一萬卷，有琴一張，棋一局，酒一壺，一翁老于其間。”對歐陽修來說，山窮水盡和柳暗花明之間，既有外在的境遇，也得益于他內(nèi)心獨有的雅趣和超脫。

二

時代的見證者

“門生故吏滿天下”的名士在歷史上并不少見，但論及質(zhì)量，首推的還當(dāng)是歐陽修。驚才絕艷如蘇軾、文學(xué)成就如曾鞏等不世出的大才，都是歐陽修的門生故吏。稱歐陽修為“千古伯樂”，最早可追溯到《宋史·歐陽修傳》：“獎引后進，如恐不及，賞識之下，率為聞人?！?/p>

1057年（北宋嘉佑二年），對于參加這一年科舉考試的眾多學(xué)子來說，避不開一件事——崇尚古文運動，并遇到向來反對北宋前期以詩賦取士為考試標(biāo)準(zhǔn)的主考官歐陽修。歐陽修是北宋詩文革新運動的領(lǐng)導(dǎo)者，他作文講究文與道俱，以為道勝文者不難而至，他論道不尚空談，重視實際，對宋朝的性理之學(xué)有所批評。他所講的道，不同于他們，而類似于韓愈，也就是為人的大節(jié)，他追慕韓愈的文章，但其為人處世，堅守正道則又高于韓愈，他的文章雖不及韓愈氣勢磅礴，但平易樸實而又委婉真切，頗有以柔克剛的氣勢。

在《六一詩話》中，歐陽修宣示了他對過往科舉考試的看法：“自科場用賦取人，進士不復(fù)留意于詩。故絕無可稱者”。擔(dān)任當(dāng)年主考官的歐陽修自然大刀闊斧地對考試內(nèi)容進行了改革。這個改革在當(dāng)時引起了軒然大波，卻被后世稱為“千年科舉第一榜”，大名鼎鼎的蘇軾、曾鞏正是這場改革的受益者。

曾鞏的坎坷科舉路可謂是和歐陽修如出一轍。論及出身以及家庭底蘊，曾鞏并不比蘇軾遜色，曾鞏家族世代為學(xué)者，其父親曾易占是太常博士出身。曾鞏遺傳了家庭的良好基因，天資聰慧、記憶超群，十二歲時，就嘗試寫過科舉《六論》。可偏偏生不逢時，曾鞏年輕時參加科舉考試，華麗的文風(fēng)以及劍走偏鋒的奇詭論述往往能博得考官青睞，但這并不是曾鞏所擅長的文風(fēng)。在1037年到1056年的將近二十年間，曾鞏參加的兩次科舉都以落第告終，但好在，在這期間曾鞏認(rèn)識了改變自己一生的伯樂歐陽修，成了他的門生。

曾鞏與歐陽修認(rèn)識是在曾鞏第一次進京考試之后，當(dāng)時的歐陽修是館閣?？薄Ｔ枌τ诔绾霉盼牡臍W陽修向來仰慕，借助這次進京趕考的機會，曾鞏給歐陽修寫了第一封信《上歐陽學(xué)士書》，信中，曾鞏希望歐陽修能夠了解到自己的志向，并且希望歐陽修可以收自己入門。對于不第的曾鞏，歐陽修并沒有任何的輕視，收到曾鞏的信件后，歐陽修被信件內(nèi)容以及后來的《時務(wù)策》打動了，歐陽修發(fā)現(xiàn)，聲明不顯的曾鞏不過是因為擅長策論而輕于盛行一時的科舉時文罷了。發(fā)現(xiàn)曾鞏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歐陽修很快回復(fù)曾鞏，并稱其為“其大者固已魁壘，其于小者亦可以中尺度”，并寫了《送曾鞏秀才序》，為曾鞏的屢試不第叫屈，從此將曾鞏收人門下，悉心栽培。即便曾鞏是個高齡落榜生，歐陽修也對他做出了極高的評價：“過吾門者百千人，獨于得生為喜”。

歐陽修擔(dān)任主考官的嘉佑二年，蘇軾曾鞏只不過是當(dāng)年科考的一個側(cè)影。當(dāng)年科舉各科共錄取了899人，其中進士388人，在這一群人中，對后世造成巨大影響的就有十多人，除了蘇軾與曾鞏，這份進士名單還有蘇轍、張載、程顥、程頤、曾布、呂惠卿、章惇、王韶……章惇、呂惠卿、曾布后來成了王安石變法的骨干，對當(dāng)時社會發(fā)展以及后世借鑒有極大參考意義;張載創(chuàng)立了關(guān)學(xué)，以《易》為宗，以《中庸》為體，以《禮》為用，以孔、孟為法，提出了以“氣”為本的宇宙論和本體論哲學(xué)思想;程顥、程頤兄弟提出洛學(xué)，以儒學(xué)為核心，并將佛、道滲透于其中，旨在從哲學(xué)上思辨“天理”與“人欲”，主導(dǎo)兩宋交際的哲學(xué)思想。此外，當(dāng)屆科舉還出了九名宰執(zhí)，文官出身的王韶甚至主導(dǎo)了宋夏之間的熙河大捷。

嘉佑二年，由歐陽修主持的科舉考試無論從含金量還是影響力，在這千年的科舉史中，都可稱得上巔峰時代。以歐陽修為核心，他串聯(lián)了這個黃金時代的每個人，他是這個時代的見證者甚至是主導(dǎo)人。可即便如此，無論是在當(dāng)時人還是后世人眼中，文學(xué)上他的聲名不如他的學(xué)生蘇東坡，政壇上他的政績不如好友范仲淹……而“知與誰同”的感慨也一直伴隨著歐陽修。

三

自由的靈魂

1063年（北宋嘉祐八年），歐陽修五十七歲，好友尹洙和梅堯臣已逝世多年，想到相繼湮沒于時間洪流中的他們，他思緒萬千，這也讓他深刻認(rèn)識到生命的脆弱與歲月的無情。在《跋唐韓覃幽林思》中，他再次表達(dá)了“知與誰同”的感慨：“余在洛陽，凡再登嵩岳。其始往也，與梅圣俞、楊子聰俱。其再往也，與謝希深、尹師魯、王幾道、楊子聰俱。當(dāng)發(fā)篋見此詩以入集時，謝希深、楊子聰已死，其后師魯、幾道、圣俞相繼皆死。蓋游嵩在天圣十年，是歲改元明道，余時年二十六，距今嘉祐八年蓋三十一年矣。游嵩六人，獨余在爾，感物追往，不勝愴然。”

的確，隨著年歲的增長，歐陽修對命運的無常與生命的脆弱有了更為深刻的體會。在歐陽修五十歲之后的書簡中，疾病與衰老成為他與友人談?wù)撟疃嗟脑掝}，比如《與王文公》中的“某自新春來，目益昏，耳亦不聰，大懼難久于筆硯”;又比如《與李留后》中的“某自過年，如陡添十?dāng)?shù)歲人，但覺心意衰耗，世味都無可樂，百事勉強而已”。

雖然歐陽修這時還在一如既往地履行著一位朝廷官員所應(yīng)盡的職責(zé)，而且屢獲升遷，位望日隆，但他對世俗名利提出了深深的質(zhì)疑：“車馬九門來擾擾。行人莫羨長安道。丹禁漏聲衢鼓報。催昏曉。長安城里人先老?！敝卑椎攸c出富貴利祿對個體生命的侵蝕。身體的衰老、京城的喧器與功名的羈絆讓歐陽修倍感倦怠。不過，歐陽修畢竟是“達(dá)老”，他一方面深切地感受到生命悲風(fēng)的侵襲，一方面又努力尋求精神上的快樂，“暗想浮生何時好。唯有。清歌一曲倒金樽”。應(yīng)該以何種態(tài)度去面對生命易逝？歐陽修給出了自己的回答：既然人生的宿命無法逃避，那么不妨在短暫的浮生里去盡情享受快樂。歐陽修在詞中不止一次地用這種歡樂的歌唱來抵御生命的悲風(fēng)：“為公一醉花前倒，紅袖莫來扶”“縱使花時常病酒，也是風(fēng)流”“千金莫惜買香醪。且陶陶”。

這種對人生歡樂的追求與貪戀，給后人留下了無比深刻的印象，我們看到的是一個希望在有限的時間里抓住每一個機會享受快樂的生命。歐陽修的這些詞句并非酒酣耳熱之際的一時信筆，而是來自對命運的深刻思考，在《仲氏文集序》中，歐陽修專門探討了儒家的“知命”觀。在歐陽修看來，所謂的“知命”，并非是說一個人可以清楚地知曉自己的命運。恰恰相反，命運本身其實是不可知曉的，只有一個人清醒地認(rèn)識到這一點，才是真正的“知命”。

人生的宿命雖然無法改變，但這并不意味著人生注定是一場悲苦的旅行，真正的智者不是想方設(shè)法逃避命運的人，而是那些坦然地接受命運，并能在逼仄的境遇中享受人生佳釀的“達(dá)”者。

1071年（北宋熙寧四年），彼時歐陽修已是太子太師，位高權(quán)重，但他卻急流勇退申請退休，舉朝上下驚愕惋惜。其實，這不過是他悟透命運本質(zhì)之后的必然結(jié)果。在無法逃避的宿命面前，歐陽修希望能保持精神的自由，以一種更為平靜豁達(dá)的方式度過人生的最后旅程。致仕居潁期間，歐陽修為自己的《采桑子》聯(lián)章詞添寫了一篇序言，序言中列舉了前代名士的種種曠逸之舉。歐陽修為歷史長河中這些鮮活而精彩的個體生命而感動，在他們身上，歐陽修看到了一個人應(yīng)該如何超越現(xiàn)實，以獲得心靈上的自由與快樂：“乃知偶來常勝于特來，前言可信;所有雖非于已有，其得已多”。此時的歐陽修已經(jīng)能夠坦然地面對命運的安排，接受生命的贈予，從而也獲得了真正的自由。他在《采桑子》中寫道：“天容水色西湖好，云物俱鮮。鷗鷺閑眠。應(yīng)慣尋常聽管弦。風(fēng)清月白偏宜夜，一片瓊田。誰羨驂鸞。人在舟中便是仙?！?/p>

在天容水色的涵蓋輝映下，世間萬物都顯現(xiàn)出本真的面。那些聽?wèi)T了急管繁弦的鷗鷺，悠然自得地閑眠湖中，如同不再為榮辱窮達(dá)所動、以亡機之心棲息于天地之間的達(dá)者。舉目四望，廣袤的湖面與皎潔的月色相互照映，融為一體，現(xiàn)實中的一切枷鎖迎風(fēng)而解。輕舟之上，只有個無限自由的靈魂。

1072年（北宋熙寧五年），歐陽修病逝，謚號文忠。作為“唐宋八大家”之一，僅從文學(xué)成就而言，有人評價他“300年大宋王朝無人能出其右”，但政壇上他的名聲卻并不突出。從文學(xué)層面來看，他是清醒自由的，但從國家層面來看，他又甘愿在朝堂上幾度沉浮。觀宋之世，德才兼?zhèn)洌蕴煜律n生為己任的士大夫大有人在，這大概與宋文官政治、重文輕武的祖宗家法有關(guān)。朝廷以禮待士子，士子也以國家興亡為己任，富有入世精神并胸襟坦蕩，歐陽修也不能免俗。心向自由，，身兼天下，這種矛盾一直讓歐陽修有種“知與誰同”的感慨，或許這就是時代賦予他的特殊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