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鉞
1大船出海了。小船也要出海的。
我沒有船,但心,也跟著,在岸上,一次次地揚帆、起航。
2沒有網(wǎng),我只能把手中一直剛硬的筆,拗彎,做釣。
陶淵明不為五斗米折腰,但他來過海邊嗎?
向一條魚、一只蝦、一只蟹,借命,同為窮書生,我勸他:閉上眼,我與你,一起向大海鞠躬吧。
3海,為什么要那么大呢?
我永遠忘不了,一只松鼠在山中,在枝丫上,呆呆地,悠閑地,事不關己地,望著河邊的一個人:釣魚。
它忘記了跳躍;而我,忘記了起釣……
罾需要一個支點,猶如一章散文詩有了四面延伸的觸角后,還必須有一個強有力的題目。才能將那些捕捉到的靈感,歸攏,收獲。
而一個牽罾的人,更不可少。但這個人,可以是你,可以是我,可以是他。大度點,先下手為強吧。
只要水不枯,只要你有一天,也朝著這里走來。
只要你手癢。
魚塘干后,大多數(shù)魚的命運,就要改寫;歷史,就要結束。
只有那些愿意、敢于藏身于泥底的泥鰍、黃鱔,在秘洞中堅持修煉的塘虱,可能幸免。
生活告訴我們,不是每一種魚,都能鉆洞,與甘于埋沒的。
大頭,羅非,草魚,鰱魚,鯇魚,鯉魚,甚至黑魚,都不例外。
時間再過一百年,它們,也學不會。
有一回我從淤泥中,卻挖出了一只王八,它是啥時學會了的?
有一條讓人討厭的水蛇,也無師自通地,學會了。卻被我們用棍子挑起,一頓好揍。唯有那些細小到不值一提的小魚苗,在僅有的淺水窩中,高高興興地蹦跶,并大膽地挑釁,和嘲笑我們。
而當我們都已離開,夕陽就快落山時,在魚塘邊的山上一直守候著的那幾只白鶴,才像主角一樣,張開白日夢一般的雙翅,翩翩著,落到了滿塘的泥里。
并毫不猶豫地,伸出又長又硬的嘴:啄、啄、啄……
雨點落向水面,猶如回家。
臨水而居的人,在一場大雨里,突然學會了:雨中捕魚。
——雨,其實在某些時候,使用的是障眼法。
但是魚,始終都沒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