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三記

武成勇

戒煙記

沒想到，我的戒煙會和一場戰(zhàn)爭交織在一起。

這是一場死亡2000多人，傷10000多人的殘酷戰(zhàn)爭，這場戰(zhàn)爭在歷時50多天后終于結束了。5天，我們也置身于火箭彈的威脅之下，只不過我們是旁觀者，虛驚一場，毫發(fā)無損。

我在這場戰(zhàn)爭發(fā)動前的兩天開始了戒煙，如今，這場戰(zhàn)爭已經結束兩年了，而我與藏在身體里的煙毒幽靈的戰(zhàn)爭卻遙遙無期。

2014年7月6日晚十點多，我們在經歷了漫長而嚴格的安檢后終于登上了飛往以色列特拉維夫的航班。我在機場已經四個多鐘頭沒有吸煙了，胸口火辣辣的，舌頭上的味蕾饑渴而焦躁，急切地想尋找一支煙來安慰。當然找不到煙。戒煙，是我在離開家的時候就決定了的，所以早就實行了三光政策：香煙、火柴、打火機三光。引導處、安檢處的女安檢員一絲不茍，問話煩瑣而奇怪，反而顯得單純而好笑，減緩了戒煙帶來的煩躁情緒。

十多個鐘頭的航班，吃了睡，睡了吃，昏昏沉沉，單調乏味。在這種封閉的環(huán)境里，吸煙的欲望倒也不是太強烈?，F在想來，應該是潛意識一直在提醒：你現在是在坐飛機，你現在是在萬米高空，你是沒有得到香煙的希望的，別想了，想也沒用！

在特拉維夫，我們住在海邊的一個小旅館里面。旅館的大堂小巧而精致：吧臺、休息區(qū)、書柜和書臺、水景，錯落有致，舒心愉悅。客房很小，兩張床一擺，靠窗橫放一張小桌，活動空間就很小了。窗子很小，有鐵柵欄，窗外有一大棵梧桐樹，經常被風吹得沙拉沙拉地響。

到特拉維夫的第一天，悠閑而舒適。早餐廳在頂樓，一邊吃早餐，一邊可以眺望海邊。不過，一邊吃早餐一邊要提防烏鴉，一群烏鴉就在周圍的房頂上守候著，一旦你離開餐桌，這些黑白相間的大鳥就迅速降臨，搶走你桌上的食物。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以色列的烏鴉，以后的幾天，我?guī)缀踉谒袌龊隙寄芸吹健?/p>

我們住的小旅館離海邊只有10分鐘左右的路程，吃完早餐就到海里游泳，游完了可以躺在沙灘上看美女。

第一次出國，西餐原來是這樣的難吃，什么都不合口味，什么口味都別扭。這些奇怪的味道，好像一群闖進家里的野蠻人，一波一波地肆虐著味蕾，讓那些哭喊著、央求著、撒嬌著要吸煙的味蕾也疲乏無力，不哭不鬧了。

2014年7月8日，我們開車去加沙邊境的農場。公路沿線有大塊大塊的果園和莊稼地，快到邊境有哨卡，司機和守卡的士兵好像很熟，聊了幾句就放行了。

加沙邊境土地大片荒蕪，露出毫無營養(yǎng)的白沙，農場居然就建在這樣的荒涼之地。大棚里面的番茄生機勃勃，碩果累累。技術人員一個品種一個品種地給我們介紹，非常專業(yè)而敬業(yè)。忽然，空中有呼嘯的聲音，技術員讓我們原地臥倒，一會兒，不遠處有爆炸聲。技術員讓我們起來，他說這是哈馬斯發(fā)射的火箭彈。農場的辦公室建在離大棚不遠的山包上，有冷庫、加工車間、辦公室、廚房，都錯落排列在樹叢中。

站在山頂往加沙方向眺望，在一片灰蒙蒙的城市上空不時有煙霧沖起來。晚上回到旅館看電視才知道，今天早晨以色列開始了空襲加沙的“護刃行動”。

農場辦公室旁有兩個像亭子樣的建筑，圓頂，沒有門，只有一個很窄的出口，外觀胖嘟嘟的。農場負責人說是防火箭彈襲擊的，前兩天一顆火箭彈就在辦公室旁邊爆炸，幸好沒有人員傷亡。

農場不遠處偶爾會聽到幾聲爆炸，加沙方向不斷有灰黃的煙霧騰起。農場的科研人員神色平靜，有條不紊地工作著。看到當地人這樣平靜，我們緊張的心也放了下來。后來幾天，雖然飛機在城市上空盤旋，空襲警報時不時會響起，心情也不太緊張。

戒煙畢竟是兩年前開始的事了，很多細節(jié)記不得了，很多感受也已經模糊。不過，兩年過去了，心里的那只魔鬼還在，時不時攛掇我說：吸一口吧，吸一口吧！

那我最初戒煙的幾天是怎么過來的呢？我回想了機場的等待、飛機的無聊、怪味的西餐、一絲不茍的科研人員，還有什么呢？——戰(zhàn)爭、炸彈，還有海灘、烏鴉、馬薩達！

在特拉維夫的兩天，我見識了以色列人面對戰(zhàn)爭威脅的冷靜。

特拉維夫海邊的沙灘很寬闊，海濱浴場的海水很淺。七月，在以色列海濱浴場游泳是非常愜意的，早晨、中午、晚上，氣溫都好像恒定一樣，海邊一天都有人。早晨，在海邊的馬路上，有精神抖擻在晨跑的人，也有徹夜不眠剛剛從酒吧出來歪歪倒倒的醉漢。

戰(zhàn)爭開始后，這一切也沒有改變。

想起有位禪師的一句話：若無閑事在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jié)！這兩天戒煙帶來的焦躁感明顯減輕了，戒煙也和心情有關系吧，人心越沉靜，想吸煙的欲望就越小。

在特拉維夫逗留的兩天，飛機在低空盤旋警戒著，人們照常戲著水，照常曬著太陽?？找u的第二天，哈馬斯的報復有點猛烈，空襲警報一天響了好幾次。有一次我們剛好在房間，空襲警報又響起來，隨后聽到兩聲沉悶的爆炸聲。我趴在窗子上往外看，不遠處有灰蒙蒙的煙霧升起，一大群烏鴉嘶鳴著掠過天空。

第四天，我們去特拉維夫鄉(xiāng)下做客，汽車還在城里行駛著，空襲警報又響起來。人們也不慌亂，處理起來有條不紊：行駛的汽車要么到橋下躲避，要么原地停車，乘車人員疏散到附近房子里。警報解除以后，人們又駕車繼續(xù)走。

以色列人對環(huán)境的威脅也已經習以為常。以色列土地貧瘠，水資源匱乏。我們在往耶路撒冷和死海旅游的途中，體會到了以色列自然環(huán)境的酷烈。

耶路撒冷就是一座光禿禿的城，死海周邊荒涼得就像另外一個星球。

在死海邊的馬薩達古堡上，我又見到了烏鴉。

在中國，烏鴉是人們避之唯恐不及的不祥物，而且也不容易看到。但在以色列，旅館樓頂上、海邊沙灘上經常會看到烏鴉。

想不到的是在馬薩達居然也有烏鴉！

馬薩達是一處地勢險峻的古堡，是以色列精神的象征，據說已經有1900多年的歷史了。站在馬薩達上往下看，四周都是光禿禿枯焦的荒山和荒灘，極目之處水源枯竭，寸草不生，遠處的死海在炙熱的陽光下一片死寂，這樣的環(huán)境應該不適合任何生物的生存。

這樣的荒涼之地居然生存著烏鴉！——它們一排排地在簡易的架子上蹲著，無精打采，一個個張著嘴在喘氣，好像馬上就要氣絕，栽倒下來。但是，只要一看到有人投擲食物，每一只萎靡的烏鴉都會迅速地飛起來，加入搶奪食物的鳥群。

我的心里一片蒼涼，甚至想：活得這樣難，何苦還活著！

在馬薩達，在死海邊上，在這個不像是真實世界的孤寂之地，人類所有的欲望都會消滅、死絕。從死海返回特拉維夫的路上，我居然沒有受到煙癮的任何干擾，一股蒼涼之氣在全身游走，人就像是一面千瘡百孔的篩子。

我們離開以色列的時候，戰(zhàn)爭還在繼續(xù)，如今兩年過去了，巴以在這場戰(zhàn)爭中的創(chuàng)傷還在，但沖突雙方對這場戰(zhàn)爭應該已經淡忘了吧。我始于以色列之行的戒煙，從此也就沒有吸過一口煙。但住在心里的煙魔沒有一刻離開過我。

這兩年，當我在焦灼地尋找出路的時候，當我一次一次滑落到人性邊緣的時候，當我在暴怒的戾氣快把我淹沒的某些時刻，煙魔就會爬上我的胸口，填塞我的口腔，鉆入我的腦髓，用酸澀而干硬的腔調機械的聒噪著：抽一口吧，抽一口吧，何必呢，你劃不來啊，抽吧，抽吧！

總是在最后一刻讓這個可惡的煙魔住嘴，這是我在戒煙之初就發(fā)過誓的：絕不再吸，一口都不行！

我的戒煙記幾乎要變成以色列游記了，但是，要談我的戒煙又繞不開以色列，是以色列的人和境讓我將戒煙堅持了下來。

其實，人的一生就是和欲望戰(zhàn)斗的一生。這個欲望就像一只會附身的厲鬼，他是我們人性中讓人下墜的力量。他讓我們認識到：我們只不過是動物中的一員，這有助于我們清醒；他也讓我們認識到：世間唯有我們才是萬物之靈，這能讓我們超越自己。

沒有欲望的人生，有嗎？也許有吧，心靜如水，或者，心如死水。

減肥記

減肥健身兩個月后，我駕駛一輛吉普車以80邁的車速正面撞向一輛小轎車。

我沒有自殺、沒有瘋掉，原因居然是我睡著了，我打了一個盹，10秒鐘，我的車就正面向對方撞去。隨著一聲刺耳的破碎聲，我就像被一只大手往后一拽，再一丟，我就被安全帶吊著懸空了，隨后駕駛室里就彌漫著塑料燒焦的怪味。

我日后也深刻反省追問：我平時也是小心謹慎的人，怎么會犯如此低級的錯誤，開著車竟然睡著了，不應該啊！

后來，我分享了一個PPT叫《順應時代潮流，遵循基本規(guī)律》，里面我舉了我撞車的例子，總結為：違反基本規(guī)律闖禍，遵循基本規(guī)律保命。開車打瞌睡叫違反基本規(guī)律，我們大家都系了安全帶叫遵循了基本規(guī)則。結果是我們都只是受了驚嚇，雙方相安無事，阿彌陀佛！

還有什么原因吧。從開始減肥健身到現在，時間已經過去半年了。我現在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我出車禍跟減肥是有關系的。

遙想當年，參加工作了，風華正茂，文學夢正濃，一米七二的身高，體重只有55公斤，那簡直就是文質彬彬玉樹臨風瘦成排骨啊。我在決定減肥之前體重最重時居然達到95公斤，膨脹了一倍啊，這還是我嗎？沒有胖過，怎么知道作為一名胖子的苦！上個四樓要扶欄桿歇兩次，剪個腳指甲要吭哧吭哧和自己的肚包抗爭上半個小時。到醫(yī)院做個檢查，中重度脂肪肝、高血脂，什么毛病都來了。不敢照鏡子，那個矮胖，油光滿面，眼瞼浮腫，頭發(fā)枯焦的家伙是天下最丑陋的人。照張照片，用了拉長、磨皮，美化N遍搞得油頭粉面以后還是像一頭肥豬！

我想，有耐心將這一篇文章看到現在的讀者應該是兩類人吧，要么現在還在胖著，希望能看到減肥的秘訣干貨，要么是減肥成功的人，希望重溫減肥的甘苦，看看別人是怎么過來的。對于第一類讀者，我只能說，讓你失望了，我真的沒有干貨，減肥健身只不過是體力活；對于第二類讀者，我要提醒，如果你不再繼續(xù)斗爭了，讓原來那個又懶又饞的鬼附身的話，你馬上就要被打回原形了。

每一個減肥健身的人都有初衷吧，為了美，為了愛，為了工作，為了保命。最強烈的目的可能是為了保命吧！醫(yī)生告誡過我，說再這樣下去，可能變成肝硬化！肝硬化過后可能就是肝癌，然后就掛了。身心的疲憊感越來越頻繁，心里不免緊張起來，死神降臨了嗎？對于生死一直沒有想過，不過一直抱的態(tài)度大抵如此：生亦何歡，死亦何求。但是，這樣肥胖、臃腫、丑陋地死去，好像心有不甘。

看過一組藏族人的天葬照片，有一張是一個胖女人被剖開的肚子黃油翻天的特寫。我想，如果我現在就掛了，如果我也這樣被剖開肚子，那么，我肚子上的板油更厚吧，這怎么對得起觀眾，太有礙觀瞻了。

正好這個時候，朋友圈瘋傳王德順老爺子的T臺照，簡直太拽了嘛，一個79歲的老人竟然能這么帥，這么酷，這么健壯，精氣神全有了。嗯，我想對了，“俊朗飄逸，老而不衰”應該是我心目中的理想外表。

2016年的2月中旬，我開始搜集減肥健身的資料，制訂減肥健身計劃如下：

目標：減重12公斤；

標準：面色正常，精力充沛；

周期：2016年3月1日——5月31日；

原則：管住嘴，邁開腿；

依據：21天養(yǎng)成習慣，90天養(yǎng)成穩(wěn)定習慣。

還有：管住嘴的具體標準，邁開腿的量化指標，然后分解到每月，每周，每日，根據“每日十點檢查表”，逐項對照，每天打卡，當日做到的打鉤，沒做到的打叉。然后每周檢查，每月總結，及時調整！還制訂了平臺期解決辦法。

啊哈，為了減肥健身成功，我簡直，用傅園慧的話說，我簡直用了洪荒之力了！

我現在回過頭來看，半年之前這份規(guī)劃還是可行的，成功那就要取決于人了。首先，我是為了保命而減肥，為了體面而健身，而且有王德順老爺子做參照物；第二，我對全公司的人當眾承諾過，一諾千金，放空炮，那還得了！

三個月，我確實成功減了12公斤，但我在承諾還沒有兌現的5月6日，我居然駕駛一輛吉普車正面撞向一輛小轎車。

我不想自殺，我沒有瘋掉，我只是睡著了，我為什么會開著車睡著了呢，因為減肥，我為減肥健身付出了代價。

我的減肥規(guī)劃還是基本科學的，沒有大問題，只是急了一點。我花了30多年才養(yǎng)成的規(guī)模幾乎擴大了一倍的身軀，30多年才長起來的肥肉，短短3個月減12公斤，到農貿市場去砍豬肉，一大盆了吧！

老人家說，神氣弱！在老家的時候，某某人久病不愈面色如土，某某人受了驚嚇驚恐不安，老人就說，魂丟了，神氣弱了，該叫魂了。然后，老人就取了掉魂人的衣帽，用紅頭繩系了雞蛋，去山神廟叫魂，一般是：回來，某某某回來，你遇山開路來，遇水搭橋來，不要在路上冷著餓著，趕緊回來，趕緊回家來。

水煮菜吃久了，天天暴走加健身，我的魂也不忍心了吧。呵呵，魂兮歸來，如果一個人魂魄和身體完美融合，須臾不離，你會開著車眼睜睜地正面撞向另外一輛車嗎！

減肥沒有技巧，管住嘴就行了，健身也沒有訣竅，堅持就好了。我們一輩子都在和自己的惰性做斗爭：懶！饞！畏難！拖延！

不自律，無自由。為了遇見更美好的自己，我們一直在路上。

美食記

我的前半生，不管別人怎么看，我一直都認為只是波瀾不驚，風平浪靜，至少自己內心覺得，該發(fā)生的一切都是按部就班，該有的一切也是順理成章。

最近兩年，情況好像發(fā)生了變化，每當我做出一個改變的時候，隨之就會有一件記憶深刻的事情發(fā)生。比如，我在決定戒煙的時候，遭遇了戰(zhàn)爭；我在開始減肥以后，發(fā)生了車禍。而最近三個月，我自認為，我正在做一個一生當中非常驚奇的改變，但是，卻沒有一件值得我記取的，讓人印象深刻的事情發(fā)生。

君子遠庖廚，這是我三十多年的信條。

我從小就過著一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

在老家的時候，最期待的就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雖說粗茶淡飯，但一粥一飯都有奶奶和母親操持，記憶中的餐桌永遠都是熱騰騰的，和諧而溫馨。餐桌還是童年時代的“避難所”，兒時不管犯了多大錯，只要一到吃飯時間，一家人坐在餐桌旁，拿上碗筷，一切就會風平浪靜。就像江湖大盜、殺人狂魔一旦遁入空門，老方丈一聲阿彌陀佛，所有罪孽就一筆勾銷掉了。感謝父親，“雷都不打吃飯人！”就因為父親的這個堅持，我童年的屁股少挨打了無數次，無數次的闖禍都因一頓飯就消于無形了。

讀書了，自有學校食堂供著。中學時期的食堂清湯寡水，管飽，但不耐餓，我們常常去學校周邊的田里偷蠶豆、蘿卜等果腹。讀書期間，有一次學校組織參加區(qū)里的數學競賽，非常奇怪的是競賽地點選在一個寺廟里。記得天氣異常的冷，捏筆的手要僵掉，過幾分鐘就要深入懷里暖一下才能繼續(xù)書寫。房里佛像猙獰，斑斑駁駁，觸手冰涼。競賽當然一塌糊涂，但吃飯時一鍋豆子的香味，記憶猶新。中午，所有參賽的學生團團坐，空地上，一口超大的土鍋里，燉了胖嘟嘟的紅豆、晶亮飽滿的臘肉。黃燦燦的酸腌菜翻滾著，熱氣彌漫，香氣撲鼻。

這是讀書時代一次獨特的美食記憶，年長后我多次吃這一道南京豆煮腌菜的菜，也很喜歡。但再也找不到那種香氣撲鼻，味蕾全開，舌頭要融化掉的感覺。

農村殺年豬，少不了南京豆煮腌菜。元謀農村有一句口頭禪叫“南京豆煮腌菜，全國人民都喜愛”。我遇到天南地北的朋友，問他們一句“南京豆煮腌菜，你們愛不愛”，幾乎人人一臉茫然。

看來，南京豆煮腌菜，只有元謀人民才喜愛。

至于我記憶中驚艷了歲月的美食，也許也是“此情此景此時”的自我感覺罷了。電視里常演的，皇帝微服私訪，遭遇阿貓阿狗陷害，流落荒野，村姑打餅、下面、蒸糕，然后，皇帝龍顏大悅，封為天下第一美食，然后某某特產成為傳奇，流傳千古。呵呵，任何人在饑寒交迫的時候，一棵菜根也是香的吧?！恫烁T》里說：嚼得菜根，萬事可為。這樣看來，要成事，就讓自己落魄一回，山窮水盡一次，在饑寒交迫中嚼一次菜根，然后，又可以滿血復活，打怪升級，雄赳赳氣昂昂地重走人生路。

參加工作之前，記憶中，我就沒做過飯。工作了，沒有辦法，不做，沒有吃的。當時兩個剛畢業(yè)的光棍住集體宿舍，通過劃拳決定誰做飯。后果就是，飯經常半生不熟，一盆回鍋肉切得像手巴掌一樣厚，半年下來，兩個人嚴重營養(yǎng)不良，走路打飄飄！幸好，半年后單位開辦了食堂，將我們從做飯的水深火熱中解放了出來?？蓱z啊，一米七二的身高，只有五十公斤，瘦成竹竿了?？吹缴磉厽o數人在減肥，有時候想，如果我現在搞一家減肥機構，保證一年減二十公斤！我只要我把當年做的飯菜在胖子們面前一放，說“吃，大家吃，連續(xù)吃半年”，然后，胖子們一個個的就瘦下來啦。

結婚以后，岳母家又成了食堂，親戚朋友家又成了混飯吃的地方。于是，N多年又過去了，N多年繼續(xù)享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

有時候經過菜市場，小心翼翼地踏過污水橫流的地面，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聽著嘈雜喧囂的聲音，覺得太滑稽：人怎么能這樣浪費生命呢？

開始健身減肥以后，我當然沒有重吃單身飯，而是研究了一番各種食材的營養(yǎng)、熱量、脂肪含量、升糖指數等等。每星期到農貿市場或者超市采購兩次食材：各種雜糧、豆豆，各種新鮮蔬菜。各種早餐花樣，各種顏色搭配，各種擺盤，每天早上樂此不疲，一天都有好心情。

中國人過日子，說的是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于是，在日復一日的鍋碗瓢盆之間，有了家，有了父母，有了兒女，有了愛，有了日子。

我們一生都在遙望遠方，我們一生都在追求幸福。吾生有涯，當我們生命終結的那一天，回望一生，能記起的也許只是某個人的一顰一笑，某些場景的支離破碎，某些念頭的電光火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