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 靜
佐拉·尼爾·赫斯頓是哈萊姆文藝復(fù)興運動時一位重要的黑人女性作家,她對20世紀的很多美國黑人作家,尤其對黑人女作家如艾麗斯·沃克、托尼·莫里森等產(chǎn)生過巨大影響,被艾麗斯·沃克譽為當代女性作家精神和文化上的教母。但是在當時和今后的三四十年里,赫斯頓卻由于其作品沒有反映當時主流黑人文學(xué)所表現(xiàn)的激烈的種族沖突等主題,而被無情地遺忘。直至20世紀六七十年代,隨著女權(quán)主義運動的高漲,《她們眼望上蒼》才從塵封中脫出,被眾多文學(xué)評論家譽為美國非裔文學(xué)、女性主義文學(xué)的經(jīng)典,艾麗斯·沃克本人也被譽為黑人女性主義文學(xué)的偉大“母親”。
珍妮對女性自我價值的追求與實現(xiàn)是通過和三個男人的婚姻來表現(xiàn)的。三段婚姻狀態(tài)的改變是珍妮不斷追尋自我價值的求索之旅。在這一過程中,珍妮從女性意識的覺醒到努力爭奪話語權(quán)再到爭取婚姻生活中的平等與獨立,珍妮的成長之旅體現(xiàn)了其在以男性為主導(dǎo)的社會,黑人女性如何擺脫白人社會和黑人男性的壓迫,從幼稚走向成熟,追求自我價值的努力與奮斗。
成長的引路人是成長小說的一個重要構(gòu)件。每一個人的成長都會受到一些人的影響,這些人從正、反兩方面豐富著主人公的生活經(jīng)歷和對社會的認知。在觀察這些人扮演的社會角色過程中,主人公逐漸確立起自己的角色和生活方向。在引導(dǎo)主人公成長的引路人中,最常見的有正面的引路人和反面的引路人兩種。由于在《她們眼望上蒼》中,反面的引路人占大部分,因此先從反面的引路人談起。
在主人公的成長過程中,有時反面的引路人起著不可小覷的作用,他們的原型是魔鬼撒旦,并呈現(xiàn)出各種變異的面孔。他們或是把主人公引向生命的歧途;或是為主人公的成長提供反面參照,在與“壞”的比較中,“好”獲得了清晰的界定;或是像《圣經(jīng)》中的撒旦,沒有他的誘惑,亞當和夏娃永遠處于天真無知的狀態(tài),仍舊是伊甸園中長生不老的快樂青年,他把人類引向智慧的同時又讓他們失去了天真和快樂。
在《她們眼望上蒼》中,珍妮的外祖母南妮、第二任丈夫喬都充任了珍妮成長之路上的反面引路人。
(1)外祖母南妮
珍妮的外祖母南妮是南方種植園的一名黑奴,不僅為主人當牛做馬,還是其泄欲工具。她想讓外孫女珍妮擺脫她所遭受的悲慘命運。在南妮不久于人世之前,她最放心不下的便是珍妮的婚事。在她看來,黑人女子只要嫁一個有經(jīng)濟基礎(chǔ)的丈夫,一輩子就有了依靠,她便放心了。因此,南妮把十六歲的不諳世事的少女珍妮嫁給了上了年紀但擁有六十畝田產(chǎn)的農(nóng)場主洛根·克里克斯。外祖母此番決定完全是出自對珍妮的一片真心,問題就出在外祖母在白人社會和黑人男性為主導(dǎo)的社會中,一些價值觀和標準已經(jīng)內(nèi)化為這位可憐的老婦人的價值觀了。在她看來,外孫女的幸福必須建立在殷實的經(jīng)濟保障之上,有沒有愛情并不重要。珍妮剛開始并不同意,南妮生氣地打了珍妮一個耳光,后又用哀求的語氣勸告她。最終珍妮無奈地答應(yīng)了這樁婚事。正是外祖母南妮的反面引導(dǎo)導(dǎo)致了珍妮第一次不幸福的婚姻。
(2)第二任丈夫喬
喬也是珍妮走向成熟、追求自我價值的另一位反面的引路人。當珍妮在與洛根一壇死水般婚姻生活中,喬兜里揣滿積蓄,吹著口哨走向珍妮,并許諾她美好的生活,珍妮也認為他就是那個能帶她奔向地平線的人,他代表著變化與機遇,于是珍妮為追求自我的價值,毅然脫下圍裙,放棄對洛根的希望和繁重的勞務(wù),和喬一起奔向新的生活。但是事與愿違,珍妮對幸福生活和獨立自由的追求在這位反面引路人的引導(dǎo)下也宣告失敗。因為珍妮不久就發(fā)現(xiàn),喬和外祖母南妮一樣也信奉白人社會成功的價值觀念,很快他便獲得了成功,成為伊頓維爾的市長。珍妮漸漸發(fā)現(xiàn), 喬根本沒有把她當成獨立的個體,她只不過是他的私人物品。珍妮對這種婚姻生活的不滿情緒越來越強烈。與喬多年的夫妻生活,使她感到生命的熱情都被湮滅了。她接受不了黑人女性面臨的社會和家庭的禁錮, 她夢想自己在婚姻生活中能做個獨立自主的個體。
成長小說中正面的引路人,通常能夠與主人公亦師亦友,積極樂觀,樂于助人。在《她們眼望上蒼》中,珍妮的第三任丈夫茶點便充當了她成長之旅正面的引路人。與反面的引路人南妮和喬相反,茶點引導(dǎo)珍妮走向成熟與自由,逐漸成為一個完整的黑人女性。
珍妮前兩次婚姻生活中扭曲的“自我”壓抑了珍妮真正的 “自我”, 讓她對生活充滿了厭倦與絕望。珍妮在與喬的婚姻生活中已發(fā)現(xiàn)了她自身的分裂,“她有內(nèi)在和外在的兩重自我, 而且她突然不知道怎樣才能融合它們”。那個內(nèi)在的、有著美妙幻想的自我被無聊的生活窒息了,而存活下來的、合乎社會規(guī)范的自我則慢慢變成毫無知覺的軀殼。只有當年輕、浪漫的茶點到來以后,珍妮才有機會真正認識自己。她和茶點一起釣魚、下棋、談天論地,做了一些她以前從未做過之事,作為一個完整的黑人女性她仿佛獲得了新生。在茶點的引導(dǎo)下,她走上了自尊、自愛、獨立自由的新生活。
珍妮經(jīng)歷了三段婚姻, 從一個天真、懵懂的小姑娘成長為一位具有獨立自主意識的自信、自尊、自立的成熟女性。珍妮的成長之旅充分展示了黑人女性意識的覺醒、表現(xiàn)了女性對精神生活的獨立追求, 從這個意義上說,赫斯頓的這部作品開了黑人女性文學(xué)的先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