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施詠
金和
溪水溪花一樣春,
東施偏讓入宮人。
自家未必無顏色,
錯絕當年是效顰。
【作者簡介】
金 和 (1818—1885)晚清詩人。詩多長篇,具有散文化的特點。著有《秋蟪吟館詩鈔》等。
這是一首哲理性很強的詠古詩。寓理于敘事、論述之中,形象生動,見解高超,說服力也很強。
詩中涉及西施與東施兩位歷史上著名的女性。西施是春秋末年的絕代佳人,越王勾踐出于政治目的,把她獻給吳王夫差。自此,吳王沉溺女色,荒廢政事,終為越人所征服。在西施的故里苧蘿鄉(xiāng),還有一位被人稱作“東施”的年輕女子,看到西施因病心而蹙眉,覺得這樣很美,便也仿效她的動作,結(jié)果招致人們嘲笑。
詩人說,苧蘿鄉(xiāng)浣紗溪畔的綠水和紅花,為東施與西施裝點出同樣的春光,就是說,兩人有著相同的環(huán)境條件。可是,偏偏東施就比入宮邀寵的西施大為遜色(“偏讓”)。依我看,東施本人未必就沒有姿色,她最大的失誤(“錯絕”),是失掉了自己而盲目效顰!
當代學者鐘賢培指出,詩人借“東施效顰”的典故,表達其詩學見解,批評當時詩壇上一味復古模擬的風氣。金和一生作詩,不受當時尊唐或宗宋的世風影響,強調(diào)真實、自然,敢于創(chuàng)新。他曾自評其詩云:“所作雖不純乎純,要之語語皆天真。時人不能為,乃謂非古文?!边@首《西施詠》所表達的詩學觀點,與此恰恰吻合。
其實,從“東施效顰”這個故事,我們還可以作進一步的引申。當日,莊子在講述丑女東施“歸亦捧心而顰其里”之后,緊接著綴上一句:“惜乎,而夫子其窮哉!”深情惋惜孔夫子不顧時間、地點、條件的不同,固執(zhí)地推行文王、周公那一套,就如丑女效顰一樣可笑。這使我們悟出應該與時俱進、隨時為變,不可固守陳規(guī)的道理,此其一;其二,莊子有感于戰(zhàn)國之世,在政治昏暗、官場污濁的環(huán)境中,絕大部分讀書士子都迷失了自我,隨波逐流,摒棄了生命價值,“莫不以物易其性”“危身棄生以殉物”,為此,突出強調(diào):要保持自性,維護自我的尊嚴與高貴,不受任何外在勢力的控制與影響,保持一種從容、淡定的心態(tài),以超拔的智慧化解現(xiàn)實中的種種矛盾,祛除一切形器之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