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白來勤,系中國金融作家協(xié)會會員、陜西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陜西金融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兼秘書長。“中國金融文學(xué)獎”“中國鄉(xiāng)土文學(xué)獎”“太行山散文獎”“中國西部魯迅雜文獎”獲得者。
報稅
個人所得稅年度會算截止日越來越近了,盡管業(yè)余作家老白的會算結(jié)果在網(wǎng)上顯示為0,即需要繳納的各種稅已有單位扣繳完畢,不需要再補繳稅、也不再退還各類稅收,但他的心里仍不踏實,且越來越覺得睡眠不踏實,吃飯味不香,因為有一件事老白拿捏不準(zhǔn),不知該不該上稅。
那是省直某部門為振興全省文學(xué)藝術(shù)創(chuàng)作而設(shè)立的一項文藝振興的“百人計劃”,由政府提供一定期限的創(chuàng)作補貼按月發(fā)放給入選者,老白就是享受這種政府補貼的其中之一。按說這事老白不說也沒人知道,單位也不會有人追究。何況他也沒聽說過享受政府特殊津貼也要上稅。
眼看著申報個人收入調(diào)節(jié)稅的截止日期就要到了,老白的內(nèi)心進行著激烈地斗爭。申報還是不申報?他在試圖說服自己。
糾結(jié)啥呢?該繳就繳。不繳稅咱就多了幾千塊錢,也不會因此大富大貴;即使繳了也就是咱的存折上少了幾個數(shù)字,咱絕對不會因此致貧。那就申報繳納吧,反正也就三四萬元的創(chuàng)作津貼。何況自己所領(lǐng)取的“百優(yōu)計劃”補貼,開戶銀行的轉(zhuǎn)款說明短信提示明確說是“支付工資”,似乎也應(yīng)該在納稅收入之列,不繳稅也說不過去。作為一名黨員,照章納稅也是義不容辭的。
轉(zhuǎn)念一想,不行!雖說人心皆同,也時有不同?。≡垭m然有情懷,有擔(dān)當(dāng),值得人尊敬,但你能保證人人都和咱想法一致、思想境界相同嗎?這筆補貼在所有“百優(yōu)計劃”入選人員的工資收入之外,各單位并不掌握啊,咱這么貿(mào)然申報納稅,不意味著說別人偷稅漏稅嗎?如果別人都沒有申報這筆收入,只有咱申報了,咱不成了可恥的告密者嗎?萬一稅務(wù)部門以此為借口要求“百優(yōu)計劃”的其他未申報繳稅的人員補稅乃至罰款,咱一下子不就成了“千夫指”“萬人罵”的“遞刀子”的人了嗎?那將情何以堪?“百優(yōu)計劃”中不在體制內(nèi)的人畢竟極少,大部分是體制內(nèi)的人員,都不比我工資少、名氣小、職位低,如果人家都不出頭,我何必充大尾巴狼呢?再說了,即使我這樣做了國家能給我獎勵?我的作品就能獲得“諾獎”?
不行!老白轉(zhuǎn)念又一想,還是不能不申報!你怎么就知道人家不會自覺納稅呢?咱不能門縫看人把人看扁了。就算我“遞刀子”,我向國家稅務(wù)機關(guān)遞的是正義的刀子,是治理不想依法納稅的刀子,何錯之有?退一萬步想,我為人處世就求得個對得起自己的良心,至于能否得大獎根本不是我考慮的,那是讀者和評論家的事。再說了,如果別人都申報繳稅了而我卻沒有申報,萬一稅務(wù)機關(guān)匯算后要讓我補繳稅款、加罰通報,那豈不是把人丟得更大、令人更沒面子了?人都說作家是人類靈魂的工程師,咱不能給這個稱號抹黑!
這天,陽光明媚,老白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妻子,妻子都覺得老白有些不可理喻,搖搖頭說:你就是個榆木腦袋不開竅。人都是趨利避害的,合理避稅人之常情,民不舉官不究,不要自尋煩惱,拿著引路幡招鬼,損人不利己!
老白說我怎么就損人不利己了?照章納稅,利國利民,如果人人都想著少繳稅或不繳稅,那政府如何運營?誰養(yǎng)活軍隊?安居樂業(yè)的生活如何保障?別說政府給我發(fā)津貼,我的書桌都不知在哪里放呢!
妻子一聲嘆息后說,你就像個貓頭鷹,黑白與你道不清。你要認死理誰也沒辦法,不過我勸你還是三思而行,不要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最后搞得眾叛親離、四面楚歌。
老白一下子覺得窗外明媚的陽光也變得刺目和令人討厭了,室內(nèi)芬芬的鮮花綠植也在向他擺顯出嘲諷的笑臉。他的心情非常不爽,一臉的鄙夷不屑,慌不擇言地對妻子說:真是頭發(fā)長見識短,看你長得眉清目秀和我同床共枕幾十年,思想境界怎么和我就差那么遠呢?告訴你,我老白走得端行得正,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你不是經(jīng)常教育孩子們說“位卑未敢忘憂國”嗎?這稅,我申報定了!
第二天一大早,老白到單位后,專門向領(lǐng)導(dǎo)請了兩小時的假,急忙趕往政府報稅大廳,大老遠就看見“百優(yōu)計劃”的一位小帥哥從報稅大廳出來,掃了一輛共享單車匆匆離去;剛進報稅大廳,有看到一位“百優(yōu)計劃”的美女離開報稅窗口,看到他,心照不宣地莞爾一笑,他一下子感到有一股暖流涌上心頭,又有一團火焰烤得他臉上發(fā)燒,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原來大家和他都有一樣的想法……他覺得,今晚肯定能睡個踏實覺!
桑葚說話
清末,春末夏初,桑葉碧綠,桑葚紫紅。
縣衙來了兩家喊冤的蠶農(nóng),縣太爺隨即擊鼓升堂處理訟事。
兩家人既無狀子,也無證據(jù)。經(jīng)詢問方知,這兩家人原來是兒女親家。
娘家說婆家害死自己的女兒,反倒向娘家要人嫁禍于娘家。
婆家說娘家一女許兩家,趁媳婦回家將其窩藏意欲悔婚。
娘家人說快三個月了都沒看見女兒的身影,何來悔婚一女許兩家之說?
婆家人說一個月前的一天午飯后,兒子親自將媳婦送到村口,因為農(nóng)活較緊就讓她自行回娘家,兩家相隔不過二十來里路,今天兒子去丈人家接媳婦回家卻被告知媳婦沒回家。
婆家說娘家藏人不給于理不通。
娘家說夫家害死女兒必須償命。
縣太爺看到兩家都是忠厚之人,料定不會做出奸詐之事,認為其中必有原委,就現(xiàn)將此“少婦失蹤”記錄在案,打發(fā)兩家先都回去,等候?qū)徖怼?/p>
與此同時,有鄉(xiāng)約向縣太爺報告,據(jù)村民講,賴家灣后生陳福生的妻子前天穿了一身鮮亮的絲綢衣裙回娘家,而陳福生家境貧寒,忠厚老成,無富貴親朋,根本無力給妻子買絲綢衣物,鄰居懷疑其有盜竊嫌疑。
按照事情的輕重緩急,縣太爺先著手處理少婦失蹤一案。
縣太爺喬裝打扮,僅帶書童一人,從新娘的婆家向新娘家一路走去,邊走邊想。走累了,就坐在路旁的一塊石頭上休息。
這時發(fā)現(xiàn)不遠處有一座新墳,尚未長出野草,過去察看也未見什么異樣,就返身坐到路旁的石頭上。這石頭旁邊正好有棵桑樹,樹蔭剛好遮住火辣辣的陽光??h太爺?shù)皖^沉思著案情,只聽“叭”的一聲,眼前掉下一顆桑葚,接著又掉下一顆,剛好落在前一顆桑葚上,濺起紅紅的果漿。
縣太爺并沒有留意,心思全放在這無厘頭的案情之中。
接著,又是“叭叭”兩聲,兩顆桑葚又落下地,摞在一起,濺起的果漿如汩汩紅淚,好像要向世人傾訴著什么隱情。
緊接著,“叭叭”又是兩顆桑葚落下地,摞在一起,濺起的果漿像殷殷的鮮血,如同警示來人這里有重大冤情!
縣太爺不由得睜大了眼睛:桑落?!^#瑢?,喪摞喪!
喪事摞著喪事呀,莫非,案件與這座新墳有關(guān)?
縣太爺當(dāng)即就來到附近的賴家灣村,找到新墳的主人一問,出殯的時間剛好就是新娘上路回娘家的前一天。
隨后,縣太爺令人掘開墳?zāi)谷〕龉啄?,發(fā)現(xiàn)墓底并非生土。
再向下挖,越挖土越松,竟挖出一具只穿內(nèi)衣的女尸來。
傳來少婦婆家娘家人一看,果然是失蹤的媳婦、女兒。
少婦有了下落,婆家娘家都要求嚴懲兇手。
而兇手是誰呢?縣太爺?shù)皖^一想,傳令拘捕所有打墓人。
經(jīng)詢問,在新墳主人出殯前一天雇人打墓,這些人打著打著,肚子餓了,仍不見主人送飯來,覺得可能是主家人少事多忙亂中將給打墓人送飯的事忘了,就商量著一鼓作氣將墓打完,然后自己回家吃飯。在活路完畢后準(zhǔn)備回家吃飯時,一個小伙說大家先走,我肚子有點不舒服去旁邊出恭,大家沒有多想就回村了。
聯(lián)想起鄉(xiāng)約所報告之事,縣太爺立馬決定將兩事并案處理:拘捕陳福生。
村民們都說陳福生是個好人,可千萬別搞錯了。
縣太爺說,好人要是不守本分,我們也要堅決地廢了他的名頭。
見捕快到來,陳福生一聲哀嘆:該來的終究來了!
原來,那天參與打墓的他沒與大伙一同回村,出恭后一陣輕松,遠遠看到一個身穿鮮亮絲綢衣裙少婦翩翩而至。
少婦可能是走累了,慢悠悠走到路旁桑樹下那塊石頭邊,準(zhǔn)備坐下來休息一會兒再趕路。
他一見那少婦的美貌,立馬不能自持,可比自己的糟糠之妻強多了,要是能夠……嘻嘻,不由得頓生邪念,見四下無人,猛撲過去,不顧少婦的苦苦哀求做了令人不齒的事情。
事后少婦痛哭流涕地說:你會遭到報應(yīng)的!
他一想不好,這不光會壞了自己的名聲,恐怕還要吃官司,就一下狠心,把少婦給掐死了,然后一不做二不休,把墓地深挖幾尺,埋了尸體把土墊好,在掩埋少婦尸體前,還不忘帶走她的絲綢衣裙,帶回給自己的妻子。
村里吹吹打打,把靈柩抬來埋了,然后堆起一個墳堆。
他自以為做得神不知鬼不覺,萬萬沒想到妻子的愛顯擺露出了馬腳,更沒想到幾顆桑葚的形體語言讓縣太爺腦洞大開。
詩外功夫
某網(wǎng)站舉辦詩歌大獎賽,特設(shè)金獎一名,獎金豐厚,由網(wǎng)友投票產(chǎn)生。諸多詩人紛紛投稿,逐鹿網(wǎng)絡(luò),志在問鼎。
文友喬慧珍,形象美氣質(zhì)佳,頗具詩名。奈何高手如云,天外有天,眼看人氣之花將落他人之家,直嘆“既生瑜,何生亮”。
大賽接曉之日,票數(shù)超喬君數(shù)千的前十位寫手個個落榜,大獎花落喬君懷抱。
眾皆愕然。質(zhì)問主辦方何故如此?答曰:據(jù)網(wǎng)友舉報、后臺監(jiān)測,前十位得高票者皆有刷票之嫌,為公正起見,按大賽規(guī)則,淘汰出局。
前十位中有九位大呼冤枉,稱天地良心,在朋友圈拉票屬實,絕無后臺刷票之舉。
網(wǎng)友吐槽:詩品高人品差,合當(dāng)封殺!
朋友設(shè)宴為喬君慶功。一醉眼迷離,閨蜜問喬君,你知何得大獎?
喬君答:溫良敦厚做人、誠信恭謙處世、嘔心瀝血作詩。
閨蜜云:非也!憑巧干和詩外功夫。喬君問何哉?
閨蜜眼生得意之光:你曾為一落魄商家撰稿美言,未得分文之饋,今其東山再起,為報汝恩,令手下花錢為他人買票。今之宴飲,其慷慨解囊也!
喬君聞之,感激之情溢于形色,緊握閨蜜之手欲言謝,怎奈不勝酒力,腹中倒海翻江,口內(nèi)驟然噴出重氣味液態(tài)物,瞬間覆蓋燙金獲獎證書……喬君心明如鏡,為上位她亦施展詩外功夫,出資為對手刷票!
(責(zé)任編輯 葛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