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艷霞
表哥懇求我,幫忙辦件大事。
辦一張殘疾證,真不是一件小事情。只要持有殘疾證明,就會享受國家實行的“低?!眱?yōu)惠政策。國家的政策真好,對于喪失勞動能力的公民,給予一份生活保障。
雖然表哥自幼患有眼疾,但并沒有達到喪失勞動能力的程度,領取殘疾證,需要醫(yī)院出具的醫(yī)學鑒定。
聽說眼科醫(yī)院的史院長,是一個鐵面無情的家伙。誰的面子大,到他那好使呢?我想來想去,就找史院長生死之交的戰(zhàn)友寶弟。寶弟跟史院長通過電話,然后讓我去醫(yī)院找他。史院長剛剛作完廉政述職報告,從市里開完會回來??诟缮嘣锏乃酥槐达嫛N艺f明來意,他便痛快地在醫(yī)學報告上寫下一串我看不懂的“天文”。我樂顛顛地拿著醫(yī)學鑒定去市殘聯(lián)辦殘疾證。工作人員和藹地對我說,這份醫(yī)學鑒定不好使,因為它證明患者傷殘程度不過是五級,不夠重傷殘標準。必需要達到一、二、三級傷殘,殘疾證才能夠通過審批。
顯然,我又面臨一道難題,只好獨辟蹊徑了。史院長的生死戰(zhàn)友都不好使,那我找他的老師好了。當年,史大院長搶人家軍帽的事情,如果不是吳老師幫助他壓了下來,他哪還會有今天?他哪能幸運地拿到畢業(yè)證,哪能順理成章地去參軍……我打著吳老師的旗號又去找史院長。史院長讓我把患者帶來,認真地檢查一下再鑒定。我只好把表哥推到他面前。表哥的雙眼被史院長用那種“洋玩意”照來照去,然后就要在紙上下筆,我立馬按住報告單,急忙說:“史院長,高抬貴手,一級!吳老師跟你囑咐過的!”史院長好像根本不認識什么吳老師:“哪個吳老師?就是市長來找我,我也不敢開據(jù)一級傷殘鑒定。凡是一級傷殘者,是需要人照料,房前屋后都得有人牽引著??茨惚砀缫曃锴迩宄?,又不耽誤行走,誰敢鑒定一級?開這種鑒定是要負法律責任的?!笔吩洪L不由分說,大筆一揮寫下四級。不開具一級也就算了,二級、三級也行,干嗎寫個四級?。?/p>
我沮喪地走出史院長的辦公室。一不做二不休,我非要爭個針尖麥芒。幾天后,我又找到了人大蔡副主任,蔡主任可是非同一般,他有能力,有能量,講義氣,是頭面人物,誰能不給他面子呢?當然,我絕對不會那么拙,用蔡主任的名號去壓制他,而是委托了一個同事,打蔡主任旗號,請他行個方便。不讓我表哥出面再做檢查,直接開出鑒定。史院長一聽蔡主任的名字,肅然起敬,嘴上還念叨著:“蔡主任,我的鐵哥們,他指哪我打哪,讓我立正,不敢稍息。我得時刻接受上級領導的指示和監(jiān)督??!”
我以為這次水到渠成,馬到成功了??扇f萬沒有想到我的如意算盤竟然又落空了。這次史院長開的鑒定仍然是四級,真可謂前后一轍。
就在我一籌莫展的時候,閨蜜小鬻來了,問我怎么了。我把事情經(jīng)過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閨蜜說她有辦法,原來她經(jīng)常和史院長一起打麻將。我問她:“你們關系鐵嗎?”她說:“鐵不鐵看效果。”小翯一條微信過去,表哥的殘疾鑒定證明第二天就出來了,并且是二級,這把我樂得像秋天的石榴,合不攏嘴。
不承想,史院長家的后院起火了,史夫人罵丈夫是個負心郎,非要找小翯算賬,要把小翯的臉撓成蘿卜條,終于還是被史大院長壓制住。史院長一聲長嘆:“我保證,和跟小鬻的關系一清二白,只是怕小翯向紀檢部門舉報我,長期聚眾賭博,下注巨大。更危險的是,她真的把我私下囤積和販賣杜冷丁、麻黃素的事抖摟出去,那樣我坐二十年的大牢都算輕的,弄不好要掉腦袋啊。小翯說,檢查組正進駐調(diào)查,她一條證詞,就能把我扳倒,我敢不吐口嗎?”
一邊做作業(yè)的兒子說:“我想也像小翯阿姨那樣,威脅我們班主任,舉報她偷偷給學生補課收錢,老師就不會再體罰我了……”
我想說:兒子,你可萬萬不能胡來??!我隨即陷入了沉思,在想:解決問題,必須抓住薄弱環(huán)節(jié)。怎么才能根治腐???非抓住根本不可:挖樹要刨根,斷水,要斷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