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外星的漂流瓶

□文/艾利克斯·希爾 譯/馬扎

湯姆沒有想到的是，有另外一個人發(fā)現(xiàn)了他一直在那兒盼星星、盼月亮等待的東西—— 一個被潮汐掃上岸的瓶子。

發(fā)現(xiàn)者是湯姆學(xué)校的另一個小男孩——R.D.。

湯姆聽說這個消息時，一種徹頭徹尾的不公平感襲上心頭，令他耿耿于懷。R.D.甚至從來都沒找過瓶子，他只是在托澤斯沙灘四處亂戳亂翻，想要找到些別人丟掉的硬幣或零錢，然后那里就有個瓶子，躺在濕漉漉的沙灘上。

這是個星期一，在中午的課間，就要吃午飯前，老師介紹了一個新的十分鐘簡報，叫“任何其他事項”。基本上就是“展示和說出”的換湯不換藥的新名字，但是鑒于這個名字給幼兒園的小朋友用還差不多，所以她簡稱它“任他項”，來讓這個名字聽起來更有趣和更復(fù)雜。

每個人都可以參與“任何其他事項”——你只需要把你的手舉起來，你都不需要帶東西來展示。

“任何其他事項”可以是一段抱怨、一段觀察、一個呼吁，或者對你看到的不公平現(xiàn)象的曝光。

有一次甚至有人站起來唱了一首歌，唱的是大家會感到開心或不開心的事。

當“任何其他事項”被老師宣布開始時，R.D. 一秒都沒耽擱，立刻舉起了手，然后他就被邀請站起來，向大家分享他的“任何其他事項”。

只見他從書包里掏出一個東西舉了起來。

“我發(fā)現(xiàn)了這個，”他說，“星期天在海灘上的時候?！?/p>

“這是什么？”一些同學(xué)打趣道，畢竟誰都能輕而易舉地看出來這是個什么東西。

“這是個瓶子?！盧.D. 回答道。

“這根本不是什么！”那個孩子喊道。

“這個瓶子，”R.D. 不服地說，“不是一般的瓶子。”

“那它是個特殊的瓶子嘍？”風(fēng)趣鬼——梅·克拉克問道。

“請安靜，梅?！彼麄兊睦蠋熀浅獾?。

“這是個特別的瓶子，”R.D. 確信地說道，“現(xiàn)在，你可能會好奇為什么——”

“它是鉆石做的嗎？”梅問。

“梅，我再警告你一次?！崩蠋焽绤柕馈?/p>

“這個瓶子很特別，”R.D. 說，“因為它里面裝著一封信，一封給我們所有人的信?！?/p>

“哦哦！”梅說道，“就像神話一樣！”但她的語氣聽起來并沒那么激動。

湯姆聽到后一下子坐直了。

悲傷和憤怒自然而生，他那么期待回信的瓶子居然被R.D. 撿到了！

“我發(fā)現(xiàn)的這封信……包含著重要的信息……”

“繼續(xù)說下去，R.D.……”

“對，繼續(xù)說下去?！?/p>

“別再兜圈子了，好嗎？”

同學(xué)們漸漸有點失去興趣了，每一個小朋友在單獨的時候都很有耐心，但聚在一起時可就沒什么耐心了。

“是的，如果我們能稍微快一點，理查德（R.D. 的本名），”老師說道，“那午飯時間也就更快一點了?！?/p>

只要鈴聲一響，教室將瞬間變空。一旦餐廳門打開，是不可能有人等著聽你說瓶子里的信息是什么的。

“這里就是信息，”R.D. 說道，“就如同我剛發(fā)現(xiàn)它時一樣。”他把自己最細的一根胖手指塞進瓶子里，從瓶頸撬出來一封卷著的信。

“我會給你念出來它在說什么，我覺得這也很重要，我認為這是一些我們需要告訴全世界的東西，因為這是一封致所有地球生靈的信——從另一個星球來?！?/p>

R.D. 在說這番話時聲音里沒有絲毫的諷刺，臉上也沒有任何開玩笑的痕跡。他對自己所說的深信不疑。

但在他念出第一個字之前，湯姆已經(jīng)知道了信上會說什么，沒什么好奇怪的，畢竟，這是他寫的。

“親愛的打開瓶子的朋友，”R.D. 念道，然后，他向全班解釋，“這是在說我，因為是我發(fā)現(xiàn)的瓶子?！?/p>

“繼續(xù)說呀，R.D.，不然我就要睡著了。”

“你們聽到這個的時候就不會睡著了，”R.D. 說，“信上接著寫道：我來自另一個星球，我希望能與你們——地球生靈——取得聯(lián)系。我?guī)е推蕉鴣?，我于萬里高空將此瓶投下，我在我的宇宙飛船中等待著你的回信，和我一起的還有充足的食物和一個巨大的平板電視?！?/p>

“拜托了，R.D.，你愿意坐下嗎？別折騰了，歇一歇。”

“這是你自己寫的吧，是不是？”

“不是，”R.D. 憤憤不平道，“我已經(jīng)說過了，我是在沙灘上發(fā)現(xiàn)它的。這是一封高等外星智慧生物寫給地球的信，警告我們?nèi)祟惖腻e誤行為?！?/p>

有個紙球從教室后面劃過空中擊中了R.D. 的腦袋，他好像都沒注意到，紙球只是彈開了。

“不管是誰扔的，別再這樣了?！?/p>

瑞佛頓女士撿起紙團，扔進垃圾桶里。

“R.D.，如果你現(xiàn)在必須要說的話，請快一點?！彼粗氖直碚f道。

“女士，這很重要?！盧.D. 說道。

“好的，加快一點?！?/p>

R.D. 舔了舔嘴唇繼續(xù)念。

“這個瓶子……”他邊讀邊把信舉起來好讓大家都能看見，“這個瓶子是由一種特殊的玻璃制成的，是地球人未知的材料，它極耐高溫，所以在穿越大氣層時并不會熔化，這也是它墜落水面還能完好無損的原因，即使你知道，在很高的地方墜落水面就如同撞擊水泥地一般?！?/p>

“別冒傻氣了，這就是個舊的可口可樂瓶?！?/p>

“事實上，這是一個來自外星的瓶子。”R. D. 生氣地說道，“而且像你一樣的人應(yīng)該好好聽著，信里接下來說道：我想與你當面交談，但考慮到你可能會因我的出現(xiàn)而被嚇得尿濕褲子……”

“我第一次尿濕褲子是我看到你的時候，R.D.?！?/p>

“夠了?！比鸱痤D女士說，“安靜！”她開始生出一種場面正在失控的感覺，或許她該暫?！叭魏纹渌马棥睅字埽屗菹⒁幌?，它開始變得走味兒了。

“紙條上繼續(xù)說道，而且這個是非常、非常重要的。”R.D. 無法暫停下來，他的聲音越來越大，手敲擊著桌子以示強調(diào)，“它說：我們希望與你們?nèi)〉寐?lián)系，是來警告你們，你們應(yīng)該改變你們的行為。你們需要為全球變暖和沙灘上所有的垃圾做點什么。作為具有高等智慧的外星人，我們也想告訴你們，給孩子布置的作業(yè)太多啦，你們這樣做會燒壞他們的腦袋，讓他們精神崩潰的……”

教室里爆發(fā)出歇斯底里的大笑，幸運的是，對每個人來說，尤其是對瑞佛頓女士，笑聲剛好和下課鈴聲混在一起。

“好啦，請安靜有序地離開。謝謝你，理查德。很抱歉我們沒有更多的時間了，不過你講的事情非常有趣?！?/p>

“但是，小姐，這里有一條來自外星人的信息，是給全人類的……這很重要，女士……”

“是的，好啦，謝謝你，理查德。但現(xiàn)在你得走了，去吃飯。謝謝你帶這個瓶子過來。別忘了今天下午有一場數(shù)學(xué)測評，所以記得準時回來——這句是說給每個人聽的，知道了嗎？”

“但是，女士——那條信息，女士，在瓶子里……”

這情況可不怎么好，班里一半的人都走了，剩下的一半正準備走。

湯姆這會兒并不覺得難受，因為他已經(jīng)知道R.D. 只是找到了他的一個瓶子，雖然還是稍微有點擔心，畢竟這意味著這個瓶子哪兒都沒去成，它只是被帶進了大海然后又被帶了回來，它旅程的終點和起點幾乎是同一個地方，托澤斯沙灘離湯姆扔瓶子的地方只隔了半英里。

但是一眼就能看出來R.D. 現(xiàn)在很煩惱，瑞佛頓女士同情地看著他，但眼神里也同樣帶著點不耐煩。

“理查德，”她說道，“我覺得這就是某個人開的玩笑，僅此而已，不如你動起來，出去吃午飯？”

R.D. 看看她，又看看信，目光轉(zhuǎn)移到瓶子上，再從瓶子轉(zhuǎn)回到信上，他是該留著它呢，還是該撕掉它呢？他決定留著它，把信卷了起來，塞進了瓶子里，然后把珍貴的瓶子裝回背包里。或許有一天，或許是一年后的一天，信里所包含的預(yù)言會實現(xiàn)。到時候人們就會知道這真的是來自外星人的信息，這個瓶子真的是特殊的外星瓶子。

它可能看起來很像是一個普通的可樂瓶，確實是這樣，但是這正是它的聰明之處。

如果分析一下這種玻璃，就會知道那是一種人類未知的材料，R.D. 很確信這一點。R.D. 起身走在去餐廳的路上。每個人看起來都好像完全忘記了他的“任何其他事項”，以及他在瓶子里找到的信。當他站在隊伍里的時候，他意識到湯姆·佩羅正盯著他看。

R.D. 心想，或許湯姆感興趣，或許一會兒湯姆想要R.D. 加入他的飯桌，然后他們就可以談?wù)勍庑侨?、信、特殊的瓶子了?/p>

但是當他們四目相對的那一刻，湯姆立即移開了視線看向別處，然后開始和另一個人談話。

（摘自《寫給海的信》，接力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