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補幸云曲》的民間文學(xué)特色［日］阿部泰記

摘要：蒲松齡創(chuàng)作的俚曲《增補幸云曲》，寫 明正德皇帝武宗朱厚照性喜游行，荒廢朝政。好似作品不專以譴責(zé)皇帝為主題，而以寫出皇帝的玩耍活潑的性格為主題。明代戲曲《嫖院記》殘卷演唱正德收用孝子周元的故事，《增補幸云曲》繼承演唱此故事，后來的小說《大明正德皇游江南傳》《前明正德白牡丹傳》繼承了該故事，但武宗的玩耍性格淡泊。《增補幸云曲》有神話性的民間文學(xué)特色，以民間文學(xué)的視點來看此作品，更好解釋作品的主題。

關(guān)鍵詞：嫖院記;增補幸云曲;玉搔頭;大明正德皇游江南傳;前明正德白牡丹傳

中圖分類號：H312? ? 文獻標(biāo)識碼：A

前言

明正德皇帝武宗朱厚照（在位1506年-1521年），性喜游行，不顧大臣的反對，荒廢朝政，導(dǎo)致安化王朱寘鐇、寧王朱宸濠的起兵。《增補幸云曲》二十八回演唱正德幸云（出游）山西故事，解說云：“對正德皇帝置國事于不顧，一味胡行的誤國行經(jīng)和流氓本性提出了較為有力的譴責(zé)，對封建皇權(quán)的揭露也有一定的深度?！?① 但作品卷頭云：“天下太平無事，朝廷戲耍民間，風(fēng)流話柄萬人傳”，好似作品不專以譴責(zé)皇帝為主題，而以寫出皇帝的玩?；顫姷男愿駷橹黝}。明代戲曲《嫖院記》殘卷演唱正德收用孝子周元的故事，《增補幸云曲》繼承演唱此故事，那么作者不一定以譴責(zé)皇帝為主題。后來的小說《大明正德皇游江南傳》《前明正德白牡丹傳》繼承了該故事，但武宗的玩耍性格淡泊?！对鲅a幸云曲》有神話性的民間文學(xué)特色，筆者認為以民間文學(xué)的視點來看此作品，好解釋作品主題。

一、收用孝子

《增補幸云曲》是繼承明代戲曲作品。《聊齋俚曲集》解說云：《增補幸云曲》既云“增補”當(dāng)原有所本，關(guān)德東曾指出《摘錦奇音》 ①和《大明春》 ② 都選俗曲[劈破玉]，《摘錦奇音》選自《嫖院記》，《大明春》選自《正德記》。

《摘錦奇音》下層五卷《嫖院記》“正德宿肖家莊”“周元曹府成親”：正德（生）坐騎到大同，借宿莊所，說自己是北京五軍都督府軍官，來大同宣府。寡婦（夫）接待，說有兒子周元去砍柴。周元（丑）回來，雖然責(zé)怪正德不回禮，用面灰作饅饅，當(dāng)面切雞母，讓正德感激，替孝子周元做媒，封他大理寺少卿，讓曹仲女嫁給他。尚書曹仲（外）接受圣旨，和夫人劉氏（夫）商量，決定將女兒玉容（旦）嫁給周元。玉容要周元吟詩，周元勉強吟粗俗的詩。

此兩出，相當(dāng)于《增補幸云曲》第五回，但《增補幸云曲》有些不同的敘述，把肖家莊改為周家莊，老母姓劉。周元去街買饃饃，殺媳婦（母雞）做菜。曹重，身份三邊總督，夫人姓馬，女兒金定。曹重夢見圣旨到，舉行周元和金定的婚禮，接劉夫人一起居住。沒有金定要周元吟詩的場面。③

皇帝登用沒有知識的民間人，從現(xiàn)代人的眼睛看來好似荒誕，但我們應(yīng)該正視皇帝私訪民間，找出優(yōu)秀人才的民間故事。正德私訪的民間故事，另外有：

《正德皇帝游花橋》表現(xiàn)正德私訪的功罪，說正德私自出宮，出游過花橋，被花橋司發(fā)現(xiàn)受罰三十板。正德趴在仙媽菩蕯背上回宮，被國母責(zé)備，想召忠直的花橋司進宮授官，可惜花橋司誤會，吞金自殺。①

《正德嫁囡》描述正德私訪江南李家莊。老莊公大媳婦是丞相女兒，二媳婦是尚書女兒，都不孝順，老莊公氣得把扁額顛倒寫“意心滿足”。正德把孝順的公主嫁給了小兒子做小媳婦，讓老莊公“心滿意足”。老莊公六十大壽，正德來李家莊，丞相、尚書看了掛黃手帕的紅紗燈，跪在正德面前。大媳婦、二媳婦先拜父親，公主先拜老莊公。正德責(zé)備丞相、尚書養(yǎng)女不教。②

后來《獻龍袍寶卷》一卷 演唱這收用孝子故事。神明護駕，似《增補幸云曲》。說正德為了察訪，托太后朝綱，裝扮軍客，坐騎龍駒，單身出京。到潼關(guān)下大雪，借宿周家，老婆姓方，一子周玄（元），砍柴回家。周玄癡呆，見龍駒認為無角牛，想騎被跳，跌在地下。周玄雖然癡呆，提醒正德說奸臣閣老焦（彩）、太監(jiān)劉證（瑾）弄昏明君。老母讓周玄殺砍柴時取來的野雞接待正德，周玄哭著說家里養(yǎng)野雞是為了換妻，野雞生十五個蛋，十五個蛋成十五只雞，賣雞買豬，豬生一窩小豬，賣豬買牛，賣牛娶妻。正德說替他娶妻。周玄要陪正德吃雞，灶君捏住喉嚨不讓他吃，正德恕他，灶君才放咽喉。周玄請正德臥龍床、戴沖天冠、穿滾龍袍，就是摔榖籠床、蓑衣、箬帽。此時，城隍、灶君、當(dāng)方土地朝見正德。周玄說附近有太史（師）曹老虎第宅，正德知曹女玉娥沒有出嫁，說做媒人讓她嫁給周玄，割切黃袍寫圣旨。方氏不相信，但周玄帶圣旨到曹家。太史接圣旨，知道周玄授錦衣指揮，妻贈二品夫人，準備舉行婚禮，但周玄癡呆，洗澡時吃掉八個肥皂，差點丟命，亂穿衣冠，不脫蒲鞋，太史父女，怨恨正德。太史接來周老太，舉行婚禮。待詔樂工說吉利話，周玄說昏話，讓人氣恨。周玄進房，小姐要吟詩，魁星讓他把鐵筆，出口成章。周玄上京授官，一家享受榮華。③

清何夢梅 ④ 小說《大明正德皇游江南傳》（道光壬辰，1832年）發(fā)展這故事，明顯寫出正德收用孝子的心思，又加上孝子結(jié)親情節(jié)。第二十九回“下松江君臣失路，回草舍母子延賓”：正德和隨行周勇在松江界口迷路，碰到樵夫周元，借宿他家。第三十回“法前賢殺雞為食，依古圣以孝求忠”：周元想殺雞接待客人，老母黃氏說雞將來作妻而說明其由，周元說勿當(dāng)慳而殺雞。周元要未奉先嘗，被擁護神將他咽喉隔住，正德說恕你無罪，才吞將下去。正德見周元孝順，想忠臣出于孝子之家，收他作義子。第三十一回“問佳人真龍遺跡，見勢宦窮漢傳書”：正德聽周元贊美戶部侍郎曹杰女玉英人品高貴，寫詔書讓周元送曹家。第三十二回“聽奸謀丫環(huán)仗義，聞婢語小姐耽驚”：曹杰和妻舅林坤陰謀，將周元燒死，丫環(huán)秋菊密告玉英，玉英說英雄莫問出處。第三十三回“說原因丫環(huán)用計，從致囑母子逃奔”：玉英要搭救周元母子，聽丫環(huán)計謀，使周元母子權(quán)且進京。第三十四回“曹侍郎歪心逆旨，奸奴婢用火燒樓”：林坤想和土豪鄧士祥結(jié)親，玉英男裝，逃往徽州。家仆愛童、丫環(huán)冬梅，放火逃走，曹杰、林坤，喪在火中。

又有清洪琮小說《前明正德白牡丹傳》八卷四十六回（光緒十七年，1891年） ① 第三十六回“瑞陽鎮(zhèn)王合失主，周元家天子安身”說“天子幸云山東”，正德在山東省瑞蘭州瑞陽鎮(zhèn)和隨行王合離散，詐稱武德在寡婦王氏家借宿，孝子周元去砍柴不在。王氏說她夢見紅日，而接待了珍珠粥（大麥粥）、鳳眼鮭（鹽蚰子），正德醒悟云游才知道饑餓苦。周元在母舅王員外家把柴換米，周元誠實，發(fā)現(xiàn)米中有銀還母舅，母舅給他錢。第三十七回“天子吃雞做良媒，周元捧扇訂佳偶”：王氏想宰牝雞禮待正德，得到厚賞。周元掉淚說雞是娶妻本，正德說替他娶兵部侍郎吳大才女兒瑞云，在金紫檀扇上寫誥命，讓他送吳家，封王氏為一品夫人，封他為指揮使。

二、嫖院玩耍

《增補幸云曲》“開場”朝廷嫖院，卷頭西江月詞云：“天下太平無事，朝廷戲耍民間。風(fēng)流話柄萬人傳。”此西江月詞后，作者總括故事內(nèi)容云：“好玩耍的天子，嫖了個絕妙的嬌娃。極貧賤的小子，得了個異樣的榮華。兵部堂的公子，遭了個無情的橫死。宣武院的婊子，從了個昂邦的良家?！薄俺①€博又宿娼，光棍;打柴漢子做新郎，美對;酒保做了乾殿下，胡混;趕著姐姐叫娘娘，奇事?！贝颂幱小肮夤鳌薄懊缹Α薄昂臁薄捌媸隆彼膫€美惡觀念混在一起，可以說主題不是譴責(zé)正德一個。

武宗正德帝，觜火猴來臨凡，性情只像個猴兒變。無心料理朝綱事，只想天下去游玩，生來坐不住金鑾殿。自即位北京三出，一遭遭四海哄傳。正德出游故事有三個時期，《增補幸云曲》演唱第二個時期?！对鲅a幸云曲》云：“這萬歲頭次出京，到了臨清州，收了江彬，現(xiàn)任威南道。這奸黨內(nèi)欺天子，外壓群臣。他后來被定國公打死。二次出北京，山西嫖院，收了佛動心，帶進皇宮，另蓋一座黑瓦殿給他居住。三出北京，揚州游玩，十月打春，誰人不知，哪個不曉。頭回不說，三回不表，單表二次出京。”

《摘錦奇音》上層三卷“時尚古人劈破玉歌”《嫖院記》和《大明春》四卷中層“古今人物掛真兒歌”《正德記》云：“賽觀音、佛動心，生得如花貌。王公子聞知道，也去嫖。朱皇帝聞?wù)f，親來到。君臣來斗寶。半步不相饒。倒運的王龍，倒運的王龍，剝皮去獻草。”

二姐佛動心是山西大同宣武院的妓女，算卦得知有后妃之分，一心期待皇帝到來，正德裝扮軍官來，她讓丫鬟代替她接待正德，被正德看出假冒，二姐不得不見正德，看到正德相貌不尋常。眾女嘲笑正德、褻瀆至尊，后來正德火燒宣武院。

正德裝作癡顛，把夜壺叫茶壺等一段，似是呆女婿故事。二姐八步床上掛御影，正德故意叫做廟，讓二姐懷疑他相貌出奇，必不在人下，怎么這么嘲呆？實際上正德聰明。最精彩的是正德和二姐對尚書兒子王龍和大姐賽觀音行酒令的一段，原來王龍和賽觀音陰謀贏酒令，罰正德的錢，但王龍和賽觀音不聰明，反而都輸光了銀錢。正德罵王龍，說“王龍龜聲噪氣”，讓讀者發(fā)笑。這場面，作者對照正德的才能和王龍的愚蠢。

正德繼續(xù)玩耍，故意說沒有錢要賣掉龍駒，讓王龍和賽觀音買龍駒。王龍和賽觀音想讓正德賭輸，但踢球、下棋、打雙陸，都輸光?！肮夤骰实邸闭隆暗鶜狻保昧鶄€錢，以慢多為贏），好似鬼翻，一跌六慢，王龍又輸。王龍、賽觀音要出氣，讓正德洗澡脫衣，比賽衣服，賽觀音指著“二龍戲珠”罵說“二鱉瞅蛋”侮辱正德，后來她騎木驢被剮。

清李漁（1611-1680）《玉搔頭》二卷三十出 ① ，也演唱明正德的風(fēng)流故事，就是正德微服私訪，在太原得遇劉倩倩，一見傾心，贈以家傳玉搔頭，約定憑此信物迎娶，但中途丟掉，被范淑芳拾取。第一出“拈要”末上〔西江月〕云：“風(fēng)流須是做皇王，才有溫柔福享”，說“毅帝武宗，沖齡御極，風(fēng)流雅好微行。”第六出“微行”：正德（生）帶朱（改江姓）彬（丑）出宮。朱彬說正德有神鬼扶助，不覺得辛苦，君臣騎馬走。正德改姓名為萬歲，到居庸關(guān)，巡捕官（凈）預(yù)夢金龍，迎接正德，升任兵部主事。第八出“締盟”：太原妓女劉倩倩（旦），看到正德相貌非凡，對天盟誓，付托終身。第十一出“贈玉”：劉倩倩臨別贈正德玉搔頭。第十二出“拾愁”：緯武將軍范欽（末）女淑芳（小旦），在樓上看到從正德頭上掉下玉搔頭，拾它收存。第十三出“情試”：正德發(fā)現(xiàn)掉玉搔頭，想試劉倩倩雖無信物，嫁不嫁皇帝，如果無信物，不嫁皇帝，就是奇女子。第十四出“抗節(jié)”：劉倩倩是個烈女，兵部尚書許進（外）不能逼她進宮。第十八出“得像”：正德聽到篾片（副凈）說朝廷有坐的皇帝姓朱和站的皇帝姓劉（瑾），朱彬說他是太子，皇帝死后登基。正德醒悟若不私訪不能知道劉瑾和朱彬的黑心。第二十出“收奸”：校尉（凈）捉拿劉瑾和朱彬。第二十二出“極諫”：正德為了親征寧王宸濠，封自己為鎮(zhèn)國公威武大將軍，封許進為威武副將軍。第二十四出“錯獲”：范欽女淑芳逃難到饒州，府地方（丑）看畫像似劉倩倩，通知府尹（凈），府尹以為皇帝改姓萬，官拜威武將軍，字音和相貌相似，把她送到京都。第二十五出“誤投”：劉倩倩因字音相似，誤認為范是萬，誤投范欽，范欽收她做養(yǎng)女。第二十六出“謬獻”：正德知道饒州府送的范淑芳不是劉倩倩，她拾到玉搔頭，認為夙世姻緣，封她為貴妃。第二十七出“得實”：劉倩倩當(dāng)記室，發(fā)現(xiàn)音同字別，萬遂是皇帝，被別人奪占。第三十出“媲美”：正德收二美，因巡幸惹禍，反躬罪己。

清代小說《大明正德皇游江南傳》沒有此種嫖院玩耍的故事，而講述遭遇李鳳、宋彩霞，封她們?yōu)殄墓适?。第三十六回“郭如龍竹花開鳳尾，李阿鳳杏旆映龍顏”：正德在南樓鎮(zhèn)借宿龍鳳酒店，見店主妹李鳳貌美，拿出玉璽，封李鳳為西宮，店主李龍為國舅。李龍隨同保駕。第三十八回“以舅為媒李龍多口，得隴望蜀天子探花”：正德和李龍到蘇州，禱祝花神開瓊花讓他遇見美人，宋恩通過羽衣道人知道正德來，讓女兒彩霞拜正德。正德封彩霞為貴妃。此小說中的正德和《增補幸云曲》不同，正德自己暴露身份，而沒有喜歡玩耍的形象，缺少興趣。

清代小說《前明正德白牡丹傳》第四十三回“揮金銀眾女感恩，受封誥二姬應(yīng)夢”：正德巡幸到蘇州勾欄街翠云軒，鴇兒薛媽媽想贏錢，賭狀元籌，但暗中神明護庇正德，贏不了他，鴇兒要迷色情，相會兵部侍郎黃志昌公子黃虎在揚州采買的美女白牡丹、紅芍藥。正德喝醉，夢中泄露身份，封二女為夫人，同床安寢。第四十四回“正德斗寶拘暗室，黃虎陷主戮全家”：黃虎要加害正德，被婢女薛燕瑞搭救。二女報知江陵府，定國公徐大江救出正德，處斬黃虎全家。此前第四十二回“李鳳姐恩封西宮，定國公怒打權(quán)監(jiān)”：正德在杭州恩封李鳳姐為貴妃，但沒有被召，怨恨而死。第四十六回“鳳姐建廟受配享，周元就職慶團圓”：正德得知，建廟祭祀。

京劇傳統(tǒng)劇目有《游龍戲鳳》 ① ，只演正德封民女為妃的一段。正德微行，游天下訪察民情，至大同梅龍鎮(zhèn)，在酒店喝酒，店主巡更不在，其妹鳳姐接待。正德調(diào)戲插花釵，鳳姐躲避進房。正德露出龍袍，鳳姐知是皇帝，跪下求封。正德封她為妃。

三、神明護駕

正德是皇帝，神明保護他，能證明他所為的正當(dāng)性?！对鲅a幸云曲》第三回“使金錢鄉(xiāng)人拿響馬，拜御駕巡檢受天恩”：正德出游神明護駕。如正德過居庸關(guān)，在店吃飯，使用金錢，店家誤會他是響馬，被眾人圍繞時，城隍、土地在巡檢張敖夢中顯靈，讓他救主，正德封他為都巡檢。第九回“說虔婆六哥進院，相嫖客老鴇登樓”：虔婆見正德拜而不跪，護駕的鬼，一個扯腿，一個按頭，讓她跪在地下，磕頭無數(shù)。第二十六回“胡百萬幫嫖惹禍，張?zhí)鞄煴Ｖ髁舻ぁ保?尚書公子王龍要害正德，城隍告知張?zhí)鞄?，張?zhí)鞄熗行悴藕偃f保護正德。胡秀才是招財童子臨凡，替正德喝毒酒死，妓女百花羞讓他吃張?zhí)鞄煹耐杷?，起死回生。正德認乾兒，也是神明承認的。第八回“六哥筵前夸妓女，萬歲樓上認乾兒”：龍虎山上張?zhí)鞄?，他算正德?dāng)乏嗣，半路里拾了一個乾殿下，果如其言。但正德好色，調(diào)戲仙女，仙女臭罵。第四回“武宗爺過山遭渴難，云魔女送水動君心”，正德在梅嶺山五臟廟失火時口渴，玉帝叫千里眼、順風(fēng)耳打探，差云魔女變村女打水讓他解渴。正德是“酒色之徒”，調(diào)戲此女，被云魔女大罵“混帳朝廷”。正德禱告，回朝傳旨，著天下蓋廟，塑下金身。

后來小說《大明正德皇游江南傳》第三十回“法前賢殺雞為食，依古圣以孝求忠”：周元未奉正德前，欲吞雞肉，擁護神怒他輕薄，將他咽喉隔住，咽不下去。正德恕他無罪，才吞將下去。第三十五回“聞火災(zāi)夫人守孝，因路絕小姐投江”：山賊郭如龍，有山神報夢，皇帝與保駕大將軍周勇，山前經(jīng)過，叫他歸順。第三十八回“以舅為媒李龍多口，得隴望蜀天子探花”：正德默禱，叫花神速放瓊花，與宋彩霞結(jié)緣，封她為貴妃。

小說《前明正德白牡丹傳》第三十九回“六家店賭博呼子，王莊內(nèi)召神除妖”：正德在六家店賭骨骰，有神將相助賭贏。王富有女媚春犯魔，趙元壇幫助正德除玉面狐貍。第四十回“揚州店看詩憶夢，新莊銀出世朝君”：正德乃游龍，讓洪水逆流，而結(jié)交富戶楊志仁。楊妻張氏吝嗇，陰謀除掉正德，讓他住鬼魅出沒的新莊，鬼魅原是金銀之精，正德推知張氏陰謀，走開楊家。

四、忠臣輔助

正德的微行引起奸臣圖謀，忠臣輔助正德除奸。《增補幸云曲》第三回“使金錢鄉(xiāng)人拿響馬，拜御駕巡檢受天恩”：說正德收用了奸人江彬，江彬慫恿正德出巡，趁他不在，圖謀天下，但有皇后下密旨拿他送刑部監(jiān)。第二十七回“定國公衙內(nèi)嚇奸，張?zhí)O(jiān)井邊認馬”：定國公用銅錘逼江彬招供，江彬被押，和群臣一起去找正德。①

后來小說《大明正德皇游江南傳》（道光壬辰，1832年）自序贊揚正德為民除害，為國誅奸。云：“余閱鑒史諸書，見歷代帝皇未有如正德武宗者。想其行年十五即在位，楓宸以好逸樂游為心存，不以江山為重，遂長群魔百出，社稷幾至傾危。幸賴八良臣力為匡獲，乃得日月幽而復(fù)明，社稷危而復(fù)安。此乃非關(guān)昏暗，實出乎自心之好逸乎。第見其于國家康寧之后，細察風(fēng)塵，何其舒矣。迨及一聞江南勝地，即欲微行，于是僭易衣冠，月下追賢，何甚快捷。及江南一下，見酒樓月塮、杏店桃津、柳岸花村、綠窓紅粉，各府之炎涼世態(tài)，盡入于聽聞覩記之中，各郡之風(fēng)土人情，畢現(xiàn)于車駕輪轅之下，為民除害，為國誅奸，何其樂暢。又于酒樓戲鳳之時、宗府舞花之際，或未見而懷思，或相逢而乞?qū)?，一呼百合，何等如心?！?/p>

小說《前明正德白牡丹傳》小序也贊揚君臣輔助，統(tǒng)治天下。云：“至于小說家，不過聽其遺事而敷衍之，繹之，（中略）其中具有忠孝廉節(jié)之可風(fēng)，邪慝讒色之足戒，豈無稗于世道人心乎？（中略）卒至于同州劫駕，黃虎拘函。使非有李夢雄、英國公、定國公之保駕，則正德之王為正德，不知其何如也！豈不可奇？豈不可笑？豈不可戒？孔子曰：戒之在色，信然。（中略）光緒辛卯（1891年）季冬之月下浣柱石氏書于上洋博古之齋?！?/p>

五、結(jié)論

蒲松齡《增補幸云曲》繼承明代戲曲的民間文學(xué)作品，描述明正德皇帝武宗的巡幸故事。史書敘述武宗游行，荒廢朝政，但《增補幸云曲》寫出武宗喜歡玩耍的性格。作品講述武宗微行，神明保護，收用孝子，可以評價。嫖院玩耍，充滿風(fēng)流，懲治惡黨，巡幸有功。后來清末小說《大明正德皇游江南傳》《前明正德白牡丹傳》繼承此故事，因由文人創(chuàng)作，武宗玩耍性格淡泊，但仍然給武宗巡幸加以評價?！对鲅a幸云曲》是民間戲曲，描寫武宗，十分活潑。

（責(zé)任編輯：李漢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