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法大戰(zhàn)

1882年5月30日，法軍開始入侵越南東京（今河內(nèi)）。隨著局勢的惡化，戰(zhàn)火也由越南向中國本土燃燒。觀音橋之戰(zhàn)后，中法軍隊全面開戰(zhàn)。戰(zhàn)爭爆發(fā)后，形勢危迫，朝廷“需才孔亟”，而宿將元勛凋零已稀。在這種情況下朝廷起用劉銘傳，任命其為巡撫銜督辦臺灣軍務(wù)。劉銘傳赴臺后，經(jīng)實地考察，對全臺守軍重新布局。他意志堅定，看準的事便雷厲風行，大刀闊斧。在有限的時間里，他盡其所能，最大限度地做好了迎戰(zhàn)準備。

對于法國的真實意圖，李鴻章一直被蒙在鼓里

1882年5月，李鴻章的母親病逝，朝廷準其回鄉(xiāng)奔喪。古制丁憂，需時3年。但李母去世，朝廷只準百日之假，原因是大清周邊局勢正在惡化。

就在李鴻章還鄉(xiāng)后不久，5月30日，傳來法軍入侵越南東京（今河內(nèi)）的消息，越南當局向清政府發(fā)出緊急求救。越南是中國的西南鄰邦，且“久列藩封”，已200余年。法國此舉不僅是對宗主國的挑釁，而且對中國西南邊陲的穩(wěn)定造成了直接威脅。

李鴻章丁憂后，直隸總督一職由淮軍大將張樹聲署理，外交由曾紀澤負責。曾紀澤態(tài)度強硬，與法國的談判很快陷入僵局。

6月初，張樹聲秉承朝廷的旨意，下令陸軍開赴越南，同時調(diào)動廣東兵輪，克期出洋，遙為聲勢。中法對抗，一觸即發(fā)。

鑒于局勢危迫，朝廷不顧李鴻章丁憂，“奪情”讓其回任。回任后，他繼續(xù)堅持戰(zhàn)備、和議雙管齊下的方針，而戰(zhàn)備為虛，和議為實。他在給朝廷的奏折中說：“各省海防，兵單餉匱，水師又未練成，未可輕與歐洲強國輕言戰(zhàn)事?！?/p>

李鴻章歷來主張“外須和戎，內(nèi)須變法”，這是他內(nèi)政外交的兩個基本點。在他看來，要想變法自強，首先要有一個和平的環(huán)境，否則一切都是空話。眼下中國積弱，打不過洋人，與其打敗了割地賠款，不如委曲求全，以保和局，從長計議。

當時對于國內(nèi)外大勢，知之者甚少。盡管經(jīng)歷過兩次鴉片戰(zhàn)爭，但眾多國人仍躺在天朝上國的迷夢中酣睡不醒。特別是太平軍、捻軍平定之后，大清國表面上歌舞升平，欣欣向榮——這期間，國內(nèi)沒有發(fā)生大的戰(zhàn)爭。而洋務(wù)新政轟轟烈烈，一片盛世景象——許多人被這表象所迷惑，全然不知在這所謂的同光盛世的背后卻暗流涌動，來自外部的危機更是此起彼伏，從未消停。

1871年，俄國乘阿古柏侵擾新疆之機，以保護邊界通商為由出兵占領(lǐng)新疆伊犁;1874年，日本出兵臺灣;1875年，發(fā)生馬嘉理案件，中國被迫與英國簽訂不平等的《煙臺條約》;1879年，日本再次挑起事端，強占琉球國，改其為沖繩縣。

好不容易將這些風波一個個平息下去，如今法國又在越南挑起沖突。就中法雙方的實力而言，中國無取勝的把握，尤其是法國的海軍艦隊十分強大，遠勝于中國，這一點李鴻章心知肚明。因此，他仍然力主和談為上。不久，李鴻章與法國駐華公使寶海的談判便拉開了帷幕。

第一次會談是在1882年11月20日下午，李鴻章親自接見了寶海。談話內(nèi)容摘要如下：

寶海：“吾國在越南之事，與貴國無涉?！?/p>

李鴻章：“越南乃吾屬藩，怎說無涉？”

寶海：“越王有自主之權(quán)，無論何國皆無統(tǒng)屬。”

李鴻章：“越系吾藩國已數(shù)百余年之久，不容置疑?！?/p>

寶海：“法國與越南簽訂條約，意在行船通商，并非侵吞越南土地，用兵則是靖匪黨，而中國出兵深入越境是破壞和局，制造釁端?！?/p>

李鴻章：“保護屬國乃上邦應(yīng)有之義。”

寶海：“中法可劃定界限，各自保護，但前提是貴國先退兵?！?/p>

這次談判雖然雙方分歧很大，但寶海提出的劃定界限，李鴻章認為能夠接受。雖然這么做等于承認法國在越南占領(lǐng)之地合法，可法國也相當于承認了中越之間的藩屬關(guān)系屬實。用李鴻章的話說：“則越南為中國屬邦之義，不言而喻矣?！?/p>

第二天，李鴻章便派親信幕僚馬建忠前往寶海處繼續(xù)會談。經(jīng)過七八次易稿，終于達成一紙協(xié)議，共以下三條：

一、中國將在越南北部的軍隊撤至境內(nèi)或境邊，法國聲明毫無侵占土地，貶削越南國王治權(quán)之意。

二、保勝辟為商埠。

三、中法兩國在滇、桂界外和紅江中間之地劃分界線，北邊由中國巡查保護，南邊由法國巡查保護。

李鴻章認為此協(xié)議大體可以接受。中國既不賠款，也不割地，雖然犧牲了在越南的部分利益，但也維護了大清作為宗主國的體面。如果按這個協(xié)定執(zhí)行，中國付出的代價最小。李鴻章把這個協(xié)定上報總署后，總署也認為可行。事后，李鴻章談及與寶海的會談，認為會談氣氛平和，對方亦有誠意。顯然，李鴻章對談判寄以厚望，并希望盡快了結(jié)爭端，可他并不知道寶海其實另有企圖。

從當時的越南戰(zhàn)場來看，法國在東京的駐軍較少，而清軍和越南軍隊，加在一起數(shù)量遠遠超過法軍。就實力而言，法國處于劣勢。為了保證法軍的安全，寶海在談判中多次強調(diào)和談要以中國退兵為先決條件。他對馬建忠說，你們必須先退兵。馬建忠做出承諾，只要法國履行協(xié)議，中國可確保退兵。盡管如此，寶海仍不放心，提出要中國拿出確切憑證。

寶海說：“外界有貴國之兵有進取東京之說?！?/p>

馬建忠答：“謠傳不足信耳。”

寶海問：“請酌量退兵，再給照會，可否？”

馬建忠答：“待稟報后回復(fù)?！?/p>

馬建忠回去后向李鴻章報告，李鴻章認為中國軍隊出境“原不過虛張聲勢，牽制法人”，并不想真與法國人交戰(zhàn)，現(xiàn)在寶海提出酌量退兵，我防軍雖不能“遽行撤回”，但也不妨做出一個姿態(tài)，由現(xiàn)駐地“約退若干里”，以示和好之意，于是他致函前線各軍酌情后撤。

就在李鴻章和馬建忠商辦此事時，寶海卻顯得急不可待，不斷派人向馬建忠打探回音，心情“甚為焦急”。

為了表示誠意，馬建忠正式通知寶海前來公署，并把撤兵情況告知大略，還把通知各軍酌量退扎的公文抄了一份給他看?？蓪毢Ｈ圆环判?。

寶海：“僅有鈞署函，似不足為憑?！?/p>

馬建忠：“何為憑？”

寶海：“以照會為憑?！?/p>

寶海走后，馬建忠向李鴻章報告，說寶海索要照會，李鴻章知道寶海心有疑慮，便讓馬建忠轉(zhuǎn)告，本大臣“可一力擔?！保斖肀銈浜谜諘瓦_寶海，寶海看后與鈞署函內(nèi)容相符，無甚差池，表示不再疑慮。之后雙方簽訂了一份備忘錄，史稱“李寶協(xié)定”。

12月4日，寶海把協(xié)定文本以及致本國外部密電交由天津電局寄發(fā)，并把電文抄件面交馬建忠，請他照譯呈閱。李鴻章看后，感到滿意，他對馬建忠說：“看來他是實心要好，尚無欺偽?！苯又?，便令將有關(guān)內(nèi)容密傳兩廣疆吏，請他們轉(zhuǎn)飭各軍遵照妥辦。

12月8日，寶海來李鴻章處辭行。談話中，寶海再次談到退兵之事。他說：“已接外部回電，令西貢官兵遵守協(xié)定，勿得生事。”

李鴻章表示贊賞，他對寶海說：“目下兩軍相遇，如有啟釁只作地方鬧事辦理，不與兩國國家相干。”寶海表示接受。

送走寶海，李鴻章松了一口氣，但心里仍有一絲隱憂，盡管寶海求和是好意，但法國正值“擾攘之際”（政府面臨重新組閣），情況難免有變。另據(jù)來自法國的情報，法國海軍大臣等提出要力保在越南利益，法國士紳也籌款900萬法郎作為越南兵費，而且對紅江劃界，法廷也有異議。由此可見，在協(xié)定沒有正式簽署前仍存在變數(shù)，不可掉以輕心。

次日，寶海登舟赴滬。不久，馬建忠請假回籍（江蘇丹徒）省親，李鴻章讓他就近與寶海聯(lián)絡(luò)，探知消息。

12月21日，馬建忠忽然發(fā)來了一份電報，說法國議院決定停止和議。李鴻章大驚，連忙詢問原委。25日夜，馬建忠回電稱，法國不同意協(xié)定，“謂內(nèi)多乖議辦之意”，即協(xié)定內(nèi)容多不符合法國利益。

李鴻章最擔心的事還是發(fā)生了！他急電馬建忠要他設(shè)法挽回。12天后，馬建忠回電聲稱法國內(nèi)閣發(fā)生變動（由茹費理出任總理，梅拉庫出任外長，兩人均屬強硬派），決定中止“李寶協(xié)定”，召回駐華公使寶海，改派法國駐日公使脫利古來華暫代其職務(wù)。

李鴻章提出要見寶海，但寶海卻躲著不見，說沒有新任公使脫利古同意，“不敢私謁”。他還做出一副很無辜的樣子，聲稱他被召回國，都是由于西貢巡撫搬弄是非造成的。

其實，寶海這么說完全是文過飾非，推卸責任。應(yīng)該說，他與李鴻章談判從一開始就懷有自己的目的。法軍攻占東京后，清政府反應(yīng)強硬，陸續(xù)派兵出境。當時雙方軍隊數(shù)量對比，十分懸殊，一旦發(fā)生交戰(zhàn)，法軍將陷入險境。在這種情況下，法國政府通過談判，意在拖延時間，以便調(diào)兵遣將。

正如寶海后來給法國外交部長的信中所說：“當時東京正受到兩支中國軍隊的入侵，這對于行使安南政府1874年賦予但一直未獲批準的權(quán)利來說，確實比任何其他問題都更為嚴重……這個允諾（指“李寶協(xié)定”）的第一個效果是使中國的部隊撤離東京，退至邊境，從而使我們在眾多敵人包圍而陷于滅頂之災(zāi)的河內(nèi)駐軍解脫出來?！?/p>

顯然，這是一種戰(zhàn)略目的。就在幾個月的談判期間，法國迅速完成向越南的增兵，隨著雨季的到來，紅河水位上漲也更利于法國艦船行動。

然而，對于法國的真實意圖，李鴻章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寶海被召回國，他還認為責任不在寶海，而在于法國政府出爾反爾。他在給總署的報告中稱：“寶使前在津所議各節(jié)，在我尚嫌有不足，在彼實力顧和好。詎該國適有內(nèi)訌之事，執(zhí)政易人，幡然變計，并將寶使撤任回國，寶謂西貢前撫所播弄?！?/p>

事實上，法國政府的變更固然與和談破裂有關(guān)，茹費理作為一個狂熱的殖民主義者，其表現(xiàn)也比前任更為激進，這些都是事實，但事情的要害并不在這里。就其本質(zhì)而言，無論茹費理，還是他的前任，法國對越南的政策都是一以貫之，只是表現(xiàn)激緩有所不同，撤回寶海亦不過是一枚掩蓋其緩兵之策的煙幕彈而已。

正如李鴻章的親信幕僚薛福成所說，政府易與不易不是根本，關(guān)鍵是寶海當初議和就是秉承政府之意，毫無誠意，現(xiàn)在政府變卦了，把他一撤了事，“洋人辦事之狡狠，往往如此”，可謂一語道破實質(zhì)。

朝廷高層搖擺不定，李鴻章失去了對局勢的掌控

和議破裂之后，空氣驟然緊張。法國不斷向越南增派戰(zhàn)船和軍隊，前來接替寶海的法國公使脫利古到華后，更是盛氣凌人，完全換了一副面孔。他秉承新內(nèi)閣的旨意，向清政府提出了一系列無理要求。

清政府意識到情況嚴重，立即命令滇、桂駐軍向境外增派部隊，加強防務(wù)，同時指示李鴻章籌劃戰(zhàn)備。

面對朝野上下一片主戰(zhàn)之聲，李鴻章此時處境尷尬?！袄顚殔f(xié)定”廢棄后，李鴻章飽受指責，謗議喧騰，一時間成為眾矢之的。

法國的背信棄義徹底打亂了李鴻章的計劃，他非常惱怒。當寶?；貒叭ヒ娝麜r，他便憤怒地捏緊拳頭，說：“法國如不承認中國的宗主國地位，事情似乎只有這么辦了！”言下之意，便是刀兵相見，一決雌雄。

1883年5月1日，朝廷有諭，令李鴻章迅赴廣東督辦越南事宜，所有廣東、廣西、云南三省防軍均歸節(jié)制。這道任命讓李鴻章不得不收起和談的想法，在接下來與脫利古的談判中，李鴻章也一改妥協(xié)的態(tài)度，變得強硬起來。

李鴻章態(tài)度的轉(zhuǎn)變讓脫利古很意外，他在給茹費理的電報中稱：“壞的謀議占優(yōu)勝了。李鴻章受了我曾經(jīng)說過的各方的影響，系統(tǒng)地抗拒我們，而且做出一種最傲慢的態(tài)度?！泵摾潘f的“壞的謀議”和“各方面影響”指的就是國內(nèi)的主戰(zhàn)派對李鴻章的壓力。

1883年8月，法國借越南國王去世，派兵攻占順化，強迫越南簽訂《法越新訂和約》（即第一次《順化條約》），規(guī)定越南歸屬法國。李鴻章得知消息后，拒不承認該條約，口氣不容置疑，他對脫利古表示：“越南數(shù)千年為中華屬國，無論法國如何逼脅立約，中國斷不能認?！?/p>

此后，在持續(xù)數(shù)月的交涉中，雙方各自堅持立場，互不相讓，常常不歡而散。這期間，李鴻章表現(xiàn)出了少有的強硬，絲毫不作妥協(xié)，更不為脫利古的威脅所懼，談判不久便陷入破裂。

是年12月11日，法軍水陸并進，向越南山西發(fā)起攻擊。中法軍隊在相互對峙一年多之后，終于開戰(zhàn)。

戰(zhàn)爭一開始，中國軍隊就連遭敗績。先折山西，再失太原、北寧。北寧一役，清軍主力參戰(zhàn)，前后5日，傷亡1000多人，大敗而退。北寧失利，后果嚴重，緊接著諒山、郎甲等地先后失陷，中國軍隊（包括西線滇軍）被迫退至中越邊境一帶。

朝廷聞報，大為震怒。慈禧下令殺了扶朗炮臺總兵陳德貴、副將黨敏宣，又將廣西巡撫徐延旭、云南巡撫唐炯革職拿問，同時任命湖南巡撫潘鼎新馳赴桂林，署理云南巡撫，不久實授，全面接統(tǒng)關(guān)外軍務(wù)。

潘鼎新是淮軍宿將，從軍以來，屢建功勛，尤其在鎮(zhèn)壓西捻軍中發(fā)揮主力作用。1884年4月初，潘鼎新接到任命，立即奔赴廣西龍州。為了不負使命，他一到任便積極備戰(zhàn)。

越南山西戰(zhàn)敗后，主戰(zhàn)氣氛更濃。朝廷先是任命彭玉麟為欽差大臣，前往廣東督師，又令左宗棠為兩江總督，嚴備江防。在這之前，還任命曾國荃為兩廣總督。這些湘系大員一個個出馬，都被視為朝廷主戰(zhàn)的信號。

潘鼎新此時一心備戰(zhàn)，并不知道這期間朝廷內(nèi)部的政策正在發(fā)生微妙的變化。就在潘鼎新奔赴廣西前敵之時，朝廷還發(fā)生了一件大事。慈禧借清軍兵敗，突頒懿旨，把以恭親王奕訢為首的軍機處和總理衙門的全班人馬一鍋端掉，任命光緒帝的生父、醇親王奕譞取代奕訢主持全面工作，號稱“太上軍機”。1884年，舊歷甲申年，歷史上便把這次高層改組稱作“甲申易樞”。

“甲申易樞”表面看是慈禧對戰(zhàn)局不滿——中法交涉以來，奕訢一直主張通過外交途徑避免戰(zhàn)爭，正是他的一味主和，導(dǎo)致前方備戰(zhàn)不利，對戰(zhàn)敗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實際上是慈禧借此鞏固自己地位，排除異己。奕訢下臺后，主和派固然受到打擊，但主戰(zhàn)派同樣受到壓制。上意難測，李鴻章這時也深感不安和憂慮。

6月中旬，越南屯梅、谷松一帶突然出現(xiàn)法軍，并有繼續(xù)向前推進的跡象。廣西前敵總指揮潘鼎新立即電告李鴻章，請示對策。李鴻章大吃一驚，顯然法軍開始派隊“巡查越境”了。如果清軍不退兵，勢必發(fā)生沖突。

面對突如其來的局面，李鴻章一邊敦促軍機處請旨退兵，將諒山一帶清軍后撤至邊境地帶;一邊致電兩廣總督張樹聲，讓他轉(zhuǎn)告潘鼎新“臨事當自審進止”——意思是遇事見機行事，自行決定。

潘鼎新接到電報后，一頭霧水，自審進止？——究竟是進，還是退呢？此話十分含混。接電第二天，他便急忙致電總署，請示辦法。

軍機處很快就回電了，內(nèi)容十分強硬，命令駐越清軍“仍扎原處，不準稍退示弱，亦不必先發(fā)接仗，倘法兵竟來撲犯，則釁自彼開，惟有與之決戰(zhàn)”。

潘鼎新接到這道命令，心里便有了底。他下令前敵將士固守陣地，嚴陣以待，私下里仍有些疑惑，因為軍機處的態(tài)度與李鴻章的截然不同。難道現(xiàn)在上邊改變態(tài)度了，真的要打了？

就在潘鼎新疑惑不定時，李鴻章來電了。電云：“左相進京，正議主戰(zhàn)，內(nèi)意游移?！弊笙嗉粗缸笞谔模侵鲬?zhàn)派的代表人物之一。6月18日，朝廷諭旨，令左宗棠復(fù)入軍機，這被看作是壓制主和派的一個征兆。

其實，朝廷高層在戰(zhàn)與和之間，一直搖擺不定。先是授意李鴻章與法國人談判，并簽了一個“李福協(xié)定”，但第二天便遭到激烈反對。朝中20多名大臣聯(lián)名上奏，集矢于李鴻章，指責他通夷，不以棄地為恥，直與秦檜、賈似道毫無二致。一時間，主戰(zhàn)輿論重新高漲。左宗棠入值后，態(tài)度更加強硬，甚至要求李鴻章如遇法軍挑釁，可不必照會該國即與之決戰(zhàn)。

此時，李鴻章已失去對局勢的掌控，他只能提醒潘鼎新隨機應(yīng)變。

觀音橋事變后，戰(zhàn)爭迅速升級，戰(zhàn)火也由越南向中國本土燃燒

6月23日早晨，法軍開進觀音橋附近。觀音橋，越南稱之北黎，位于諒山以南100多里外的滄江岸邊。駐守此處的清軍約3000多人，守將為萬重暄、黃玉賢和王洪順。探馬來報，說法軍已抵觀音橋，并有渡河跡象。

萬重暄等人一邊布置警戒，一邊向潘鼎新報告。潘鼎新聞報后當即指示按軍機處命令執(zhí)行：“仍扎原處，不準稍退示弱，亦不必先發(fā)接仗，如法軍挑釁則予以回擊?！?/p>

不久，法軍開始渡河。時值盛夏，天氣炎熱，河對岸是大片茂密樹林。當法軍趟水過河時，河對岸樹林里的清軍鳴槍發(fā)出警告，但法軍不予理睬，繼續(xù)渡河。

法軍指揮官是一名中校，名叫杜森尼，此人傲慢冷酷，根本不把清軍放在眼里。此次他帶隊北上是受東京遠征軍總司令米樂將軍的委派前來接收清軍防地的。其所率部隊有：一個海軍登陸營、一個阿爾及利亞連、兩個越南雇傭兵連，以及炮兵、后勤部隊800余人。由于越南叢林地帶，環(huán)境氣候條件極為惡劣，法軍到達觀音橋時，掉隊和減員200余人，剩余600余人。從雙方力量對比來看，清軍人數(shù)占優(yōu)，但武器裝備卻處于劣勢。

法軍渡河后，河對岸的清軍沒有阻攔，而是陸續(xù)退去。隨后，清軍守將萬重暄派來1名軍使向杜森尼送達了一份照會。照會大意是：北洋大臣李鴻章已將法軍巡邊的消息告之駐軍，但關(guān)于撤軍之事，由于沒有總署和軍機處正式命令，部隊尚無法后撤。照會中提議由法軍直接致電總署和軍機處，只要他們發(fā)出撤軍命令，我軍將遵令而行。

這個要求顯然有些奇怪，我軍后撤怎么竟要法軍電示總署和軍機處請令呢？事后，有人分析說，清軍這么做也是無奈之舉。一是因為當時清軍沒有配備電報，無法及時與總署和軍機處聯(lián)系。二來潘鼎新這時左右為難。李鴻章暗示他退兵，可軍機處又電令他不準后退。不退，就勢必要打;打，必生釁端;退，沒有命令，按大清律法，失地者當斬。面對這種情況，潘鼎新實際上處在一種“戰(zhàn)亦違旨，退亦違旨”的尷尬境地。他想通過法軍的催促得到軍機處明確指令，可謂煞費苦心。

然而，潘鼎新的一番苦心，杜森尼完全不予理會。他對信使說：“吾軍按條約接收，請速退讓?！币豢诰芙^了清軍的要求。

盡管如此，清軍仍寄希望于外交手段。觀音橋最高指揮官萬重暄親自來到法營駐地外邊，希望當面與杜森尼談判?？墒牵U橫自大的杜森尼卻提出了一個無理的要求：要談就進營來談。這一要求極不對等，帶有明顯的輕慢之意。萬重暄身為清軍提督，自然不能丟這個臉，于是一氣之下反身離去，只派2名軍使和1名通事（翻譯）進營進行談判。

然而，談判進行得極不順利。清方滿懷誠意進行勸說，提出如果法國不愿給總署和軍機處發(fā)電的話，他們可以向上請示，可是清軍通信手段落后，需時6天左右，請法軍耐心等待。可氣焰囂張的杜森尼斷然拒絕，要求清軍無條件立即撤軍。“給你們1小時，否則后果自負！”他用威脅的語氣說。

軍使云：“貴軍三思，免生誤會耳?！?/p>

杜森尼大怒：“吾無敵之師，所向披靡！”

下午3時左右，談判徹底破裂。杜森尼竟不顧國際法，殘忍地槍殺了2名清軍使者，只把通事放回報信。

杜森尼野蠻的行徑令人發(fā)指。清軍官兵被激怒了，紛紛要求還擊。潘鼎新此時已無退路，和平的努力完全破滅，剩下的只有武力相向了。

一個小時后，法軍開始向清軍陣地進發(fā)，戰(zhàn)斗開始了。

關(guān)于觀音橋之戰(zhàn)是如何打起來的，中法方面各執(zhí)一詞。中方的說法是，法軍首先開炮，清軍被迫還擊;法方的說法是，法軍向前推進時，清軍事先設(shè)伏，并挑起事端。實際上，不論是誰先開的火，責任主要在法方，這一點顯而易見。

觀音橋之戰(zhàn)從6月23日下午4時打響，一直持續(xù)到天黑。清軍依靠搶修的工事有效地阻擊了法軍的前進。法軍傷亡嚴重，陣腳大亂，先是越南雇傭軍潰敗逃散，接著是海軍登陸營被打亂，只有阿爾及利亞連保持隊形，方才穩(wěn)住陣腳。

次日一早，戰(zhàn)斗繼續(xù)進行。此時法軍已軍心渙散，清軍越戰(zhàn)越勇。數(shù)小時之后，在清軍的攻擊下，法軍開始丟盔棄甲，狼狽逃竄。這一仗法軍敗得很慘，潰退的士兵驚恐萬狀，據(jù)說他們只用了6個小時，就跑完了當初出發(fā)時走了36個小時的路程。其潰敗速度之快，令法國軍人顏面掃地。

觀音橋事變發(fā)生后，法國極為惱怒。茹費理致電李鴻章，提出嚴重抗議，認為清政府破壞和平，“墨跡未干，約章已背”。法軍艦隊副司令利士比也派其副官日格密來向李鴻章興師問罪，一邊威脅將派艦隊北上進行報復(fù)，一邊索要巨額賠款，氣勢洶洶，“語多恫喝”。

李鴻章知道法國不會善罷甘休，于是一邊向朝廷報告，一邊飭令各?？诜罓I嚴密戒備，防止法國奪地為質(zhì)。

事變后第三天，法國便組建了以孤拔為首的遠東艦隊，兵分兩路直指福州和基隆，戰(zhàn)火也由越南向中國本土燃燒。

面對這一局勢，清政府又氣又怕。盡管潘鼎新在觀音橋打了勝仗，但朝廷還是遷怒于他。不久法軍大舉進攻，前方連遭敗績，朝廷便下令將潘鼎新革職查辦。潘鼎新自此郁郁寡歡，于1888年在家鄉(xiāng)郁悶而死。

潘鼎新一生戎馬生涯，官至封疆，從1862年參加淮軍，到1885年被罷職，前后23年，雖然戰(zhàn)功卓著，但真正值得國人紀念的卻是他在中法之戰(zhàn)中的表現(xiàn)。在越南短短的一年間，他先后率部在諒山、文淵、鎮(zhèn)南關(guān)等地與敵交戰(zhàn)。即便被革職查辦，仍以戴罪之身指揮作戰(zhàn)。在法軍進攻鎮(zhèn)南關(guān)時，他帶兵進援，左肘中彈墜馬，退守海村，亦苦戰(zhàn)周旋。兩個月后，終于與防軍老將馮子材合兵一處，取得揚名中外的鎮(zhèn)南關(guān)大捷，并一舉收復(fù)諒山。應(yīng)該說，潘鼎新在越南的表現(xiàn)，無愧于抗法將士的稱號，這也是他人生中最值得肯定的一筆。

可惜的是，他很不走運。觀音橋一戰(zhàn)使他飽受指責，撤職查辦后，清政府也一直在派員審查他的問題，直到他病逝前幾天，朝廷才發(fā)表上諭肯定其戰(zhàn)功，為其恢復(fù)名譽。在他死后4個月，清廷又從李鴻章之請，恢復(fù)其廣西巡撫原職，入淮軍昭忠祠;3年后又批準建專祠，國史館有傳。

21天，是劉銘傳備戰(zhàn)的全部時間

觀音橋之戰(zhàn)后，中法軍隊全面開戰(zhàn)。1884年7月間，東南海疆戰(zhàn)云密布，氣氛驟然緊張。法軍在越南戰(zhàn)場向清軍發(fā)起攻擊的同時，決定開辟第二戰(zhàn)場，利用其先進的艦隊，向中國本土發(fā)起進攻。而他們的首選目標就是臺灣基隆。

法國的戰(zhàn)略是公開的、明確的，從法國總理到新聞界都公開叫囂，毫不掩飾。在法國人看來，憑借他們強大的海軍優(yōu)勢達到這一目的輕而易舉。

消息傳出，朝廷上下十分不安。臺灣孤懸海外，防備薄弱，法軍一旦發(fā)起進攻，勢難抵擋。在這危難之時，朝廷把目光投向了另一位淮軍大將，他就是賦閑在家的劉銘傳。

中法戰(zhàn)爭爆發(fā)后，形勢危迫，朝廷“需才孔亟”，而宿將元勛凋零已稀，在這種情況下朝廷起用劉銘傳。此時，劉銘傳已賦閑3年多。賦閑期間，劉銘傳一點兒也未閑著，他購置了許多西方報刊、譯作，同時認真閱讀中國史籍，“靜研中外得失”，密切關(guān)注著國家安危。中法爭端發(fā)生后，劉銘傳密切關(guān)注局勢，常常半夜驚醒，立于床下，目裂而泣下，恨自己報國無門。

朝廷決定起用劉銘傳時，他正在杭州小住，此次赴杭是受淮軍老同事、時任浙江巡撫的劉秉璋之邀。

劉秉璋認為，法艦大舉集結(jié)，已嚴重威脅我國東南沿海安危，如果沿海北上，將直接威脅京師，甚至重演1860年火燒圓明園之慘劇。劉銘傳表示贊同，但他最擔心的還是臺灣。他表示倘若朝廷委以重任，他愿意渡海赴臺，不惜肝腦涂地，為國效力。

劉秉璋對于劉銘傳的膽識極表欽佩，他說，如果劉銘傳前往臺灣，他在浙江將與之呼應(yīng)，共同御敵。

1884年5月20日，諭旨傳來：“前直隸提督劉銘傳統(tǒng)兵有年，威望素著。前患目疾，諒已就痊?，F(xiàn)值時事艱難，需才孔亟。著李鴻章傳知該提督即行來京陛見，以資任使?！?/p>

6月12日，劉銘傳奉詔北上，日夜兼程趕赴天津。在天津，他拜見了李鴻章，兩人一起討論了局勢。

幾天后，劉銘傳進京，慈禧單獨召見，劉銘傳面呈《遵籌海防講求武備折》，詳細分析了局勢，陳述了自己對戰(zhàn)局的見解，并制定了臺灣防衛(wèi)的具體方案，慈禧閱后深以為然?？吹贸鰜?，劉銘傳早已做好了充分準備。

6月26日，即觀音橋事變發(fā)生第二天，朝廷正式發(fā)表委任，命劉銘傳以巡撫銜督辦臺灣軍務(wù)——此為臺灣最高軍政長官。

7月10日，劉銘傳便帶著隨身親兵數(shù)百名從天津出發(fā)，趕往上海。朝廷令他10日內(nèi)到任，這個任務(wù)對他來說并不輕松。

早在劉銘傳任命頒布兩天后，上?！渡陥蟆繁阋蛔植徊畹貙⒅I旨刊登出來。一時間，劉銘傳主臺的消息便傳揚開來。當時上海的氣氛十分緊張，就在劉銘傳前往上海的前幾天，法國新任公使巴德諾和法國遠東聯(lián)合艦隊司令孤拔先后到達上海。巴德諾一到上海就以強硬的姿態(tài)發(fā)出最后通牒，要求清政府批準“李福協(xié)定”，撤退駐越南北圻的軍隊，并賠償法國2.5億法郎，限期一周答復(fù)，否則法國將攻占中國沿?？诎?，作為抵押品。

為了向清政府施壓，巴德諾與孤拔還一起公開接見中外訪員，大肆炫耀武力。當有訪員問及法國下一步將采取何種措施應(yīng)對局面時，巴德諾毫不掩飾地回答，攻取基隆對于法國來說唾手可得，而基隆也將成為法國艦隊北上必不可少的補給和中轉(zhuǎn)地。孤拔同樣不可一世，他對訪員宣稱自己的艦隊戰(zhàn)無不勝，火力強大，擁有世界上最先進的鐵甲艦、巡洋艦和炮艦等。這種把自己的戰(zhàn)略意圖和實力公然抖摟出來的做法，在戰(zhàn)爭中并不多見。法國的舉動說明他們蔑視對手，根本不把對手放在眼里。

面對法國的咄咄逼人，清政府一邊加緊備戰(zhàn)，一邊委任曾國荃為欽差大臣、署理兩江總督，前往上海與巴德諾重拾談判。就在曾國荃尚未到達上海之前，劉銘傳已先期抵達。他的到來，立即引起各方關(guān)注。輿論對此寄予厚望，認為劉銘傳身經(jīng)百戰(zhàn)，堪當重寄。當時的上海媒體，包括英美和日本的記者都認為，能在臺灣一比一地和法國軍隊打平手的，在中國只有劉銘傳和他麾下的淮軍。對于這類評述，孤拔不以為然。劉銘傳到達上海后，他便下令密切監(jiān)視，一邊千方百計地打探劉銘傳的行蹤，一邊制定在海上截殺劉銘傳的秘密計劃。

面對法國人的陰謀，清政府自然有所防備。就在劉銘傳前往上海時，清廷又發(fā)布了一道委任，任命劉銘傳為談判副使，作為曾國荃的副手與法國人進行交涉。

這道委任一下，劉銘傳前往上海的目的便完全改變了。也就是說，劉銘傳到上海是為了與法國人談判，而不是去臺灣。對此，法國人雖然將信將疑，而劉銘傳到達上海的舉動也讓他們有所迷惑。劉銘傳到達上海后既沒有高調(diào)抗法，慷慨陳詞，更沒有秣馬厲兵，做軍事上的準備，相反，他整日在公館里宴請賓朋，詩酒會友，十分逍遙。有訪員問他何時赴臺，他說要等曾國荃到達，視談判進展而定，如果談好了就不去了。有人問他有關(guān)臺灣防備問題，他也大打太極，說是現(xiàn)在討論這個問題還為時過早。言下之意，對談判很有信心。

當然，事后人們才發(fā)現(xiàn)，這一切不過是假戲真做。所謂談判副使只是清廷高層與劉銘傳共同使出的一個障眼法，目的就是為了轉(zhuǎn)移視線。

果然，就在外界被假象蒙蔽之時，7月14日，即劉銘傳在抵達上海的第三天，事先毫無征兆，劉銘傳突然登上了早已備好的一艘外國商船——海晏號，連夜駛往臺灣。據(jù)說登船前，劉銘傳還在參加曾國荃宴請巴德諾的酒宴，與出席宴會的中外賓客傳杯換盞，談笑風生。然而，宴會一結(jié)束，他便神不知鬼不覺地直奔碼頭，與他同行的還有從天津帶來的134名舊部，以及300名從家鄉(xiāng)臨時招募的鐵匠營子弟兵，外加一些槍炮彈藥。有史料載，“是夜大風雨，公（指劉）乃微服乘小艇登他艦疾行”，等到法國人得知消息為時已晚，再想攔截已來不及。

兩天后，劉銘傳順利抵達臺灣，比朝廷限定的時間提前了4天。此時，距法國人發(fā)起進攻僅余21天。這短暫而寶貴的21天，就是劉銘傳備戰(zhàn)的全部時間。

劉銘傳從基隆一上岸，便馬不停蹄地查勘炮臺和守備情況。盡管來前對于臺灣的防務(wù)薄弱有所心理準備，實際情況還是讓他大吃一驚?；∧伺_灣三大?？谥唬绱艘尤恢挥?門炮，而且“炮臺僅當一面，且勢不可支”，其炮臺和工事修筑也粗制濫造，根本無法作戰(zhàn)。

劉銘傳當即下令整改，他把從上海帶來的前門炮10門、后門炮20門、水雷數(shù)十枚以及毛瑟槍等裝備用來增補炮臺的防御力量，對于不合要求的炮臺和工事也下令重新修筑加固，并派人督辦，不容絲毫馬虎。4天后，待基隆之事稍有頭緒，他便立即移駐臺北府城，考察形勢，了解情況，緊急布置全臺防務(wù)。

當時，臺北府城十分落后，城內(nèi)到處都是水田，道路也不通。劉銘傳初到臺灣，只能臨時借用淡水縣署辦公。居住的條件也很差，“所居縣署，半系草房，將佐幕僚，僅堪容膝”。

辦公生活條件差倒在其次，臺灣的守備狀況更讓劉銘傳鬧心?！昂７酪源瑸槊?，無師船即無海防”，可臺灣四面環(huán)海，澎湖隔海相望，除了4艘年久失修的運煤船外，連條像樣的輪船都沒有。所謂有海無防，誠哉斯言。

臺灣守軍的狀況同樣十分糟糕。沈葆楨督臺時，全臺兵力約有18營，中法開戰(zhàn)前增至40營，約2萬多人。雖然兵員大幅增加，但兵滑將貪，營務(wù)廢弛，部隊上下暮氣日深。尤其是貪腐成風，吃空額的情況普遍存在。兵貴在練，可臺灣守軍的訓(xùn)練形同虛設(shè)，頂替之弊隨處可見，“操者十不二三，不操者則十居八九”。再者，部隊裝備落后，武器雜亂。有的槍炮重價購之，卻隨意丟棄，缺乏保養(yǎng)，并不愛惜。于是，槍機磨損，雨霧侵蝕，銹跡斑斑。有的槍打不響，有的打響了卻打不準，所謂“槍碼不明，則遠近高低，茫無準的”。更為嚴重的是，臺灣煙瘴之地，染煙勇丁幾達半數(shù)以上，致使戰(zhàn)斗力明顯下降。

為了盡快改變狀況，劉銘傳要求臺灣兵備道劉璈及全部守軍限期整頓，嚴肅軍紀，“挽積習(xí)、杜虛糜”，嚴格管理，講求操練，積極備戰(zhàn)。然而，作為湘系老官僚的劉璈并不把劉銘傳放在眼里。很快，兩人就在布防上產(chǎn)生了分歧。

劉璈出任臺灣兵備道是1881年，當時全臺駐軍約35營，16500人。鑒于臺灣地域廣闊，不敷布置。劉璈便把防御重點放在臺南，他也親駐臺南，于是臺灣“重南輕北”的格局便由此形成。至中法開戰(zhàn)時，臺灣全部40營兵力，臺南駐軍達31營，而臺北駐軍僅9營，相差極大，且極不合理。

劉銘傳赴臺后，經(jīng)實地考察，綜合分析形勢，認為全臺防御重心在北而不在南，因為基隆等幾個重要港口均在北邊，尤其是基隆和滬尾兩個港口是法軍意圖攫取的主要目標。

于是他不顧劉璈的反對，立即抽調(diào)兵力開赴臺北增防，并對全臺守軍重新布局，將臺灣全境劃為幾個防區(qū)，把全部兵力的一半調(diào)往北部。他還要求在基隆、滬尾和臺灣以北的戰(zhàn)略要地大量修筑炮臺和工事，同時廣泛發(fā)動，招募民團，以基隆、滬尾這兩個出?？跒橹攸c形成一個主次分明，布局合理的防御體系。

劉銘傳的決策顯然是正確的。而且，他說干就干，意志堅定，看準的事便雷厲風行，大刀闊斧。21天雖然有些短暫，但對于劉銘傳來說已是相當寶貴。在這有限的時間里，他盡其所能，最大限度地做好了迎戰(zhàn)的準備。

（參考資料：《淮軍四十年》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2015年第1版;作者：季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