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不付賬》

魏少龍

摘 要：從《絕不付賬》中可以看出，“表演工作坊”以多種方式表現(xiàn)出豐富的荒誕性特征，而其揭示荒誕性和社會現(xiàn)實問題的結(jié)合十分緊密，值得細細玩味和琢磨。正是荒誕性特征的突出存在才使得這些話劇分外引人深思，無論是對現(xiàn)代都市社會異化現(xiàn)狀的批判，還是對人性真相的多面拷問，都顯示出強烈的情感沖擊和思想力量。

關鍵詞：劇作;舞臺設計;荒誕性

表演工作坊是臺灣著名的民間戲劇團體，成立于1984年11月，主持人為臺灣劇壇杰出的戲劇藝術家賴聲川。北京人民藝術劇院著名導演夏淳認為“賴聲川為當代臺灣話劇方面的代表人物，稱得上是很有創(chuàng)造性、很有造詣的戲劇藝術家?！毕拇緦嚶暣ㄋ鞒值摹氨硌莨ぷ鞣弧币步o予了很高的評價：“賴聲川的‘表演工作坊的出現(xiàn)，使臺灣話劇有了轉(zhuǎn)機，贏得了觀眾，開拓了新的局面?！薄督^不付賬》便為“表演工作坊”的代表作品之一。

喜劇《絕不付賬》由賴聲川擔任藝術總監(jiān)，丁乃箏擔任導演，由表演工作坊制作。本劇是由意大利著名劇作家達里奧·福編劇，講述了一對在經(jīng)濟壓力下艱難生活的小夫妻，妻子因為物價飛漲而決定去搶超市，因此與保守的丈夫發(fā)生了巨大的分歧的故事。這對夫妻不但要面對外在生活壓力，更要面對兩人內(nèi)心對社會亂象的糾結(jié)。該劇用喜劇的節(jié)奏描述有些荒謬的世界，但最貼近真實的人生。

受現(xiàn)代法國著名戲劇家安東·阿爾托的“殘酷劇場”的影響，賴聲川提倡“集體即興表演”的方式，事先擬定表演計劃，而后分頭搜集資料再于排練場即興表達、反應，彼此切磋，最后由導演統(tǒng)一完成。正如賴聲川所講：“我們集體創(chuàng)作不是坐著討論劇本，而是在排練室中實際去做。讓演員吸收、消化，再根據(jù)自己內(nèi)心真實的感情，現(xiàn)場反應，及時撞擊?！币虼?，表演工作坊丁乃箏導演的《絕不付賬》臺詞是高度“臺灣化”的，以一個極其荒誕的故事，處處指向臺灣的種種社會弊端，與達里奧·福的原作保持了精神上的統(tǒng)一。

表演工作坊具有一種悲喜交集的特質(zhì)和濃厚的荒誕性色彩。所謂荒誕（absurd），來源于拉丁文的absurdus，原指“悖理”、“刺耳”，意指音律上的不和諧，詞典上定義為“不合邏輯、不近情理、不可理喻、悖謬、無意義”;加繆在《西西弗斯神話》中如此解釋荒誕：“一個哪怕可以用極不像樣的理由解釋的世界也是人們感到熟悉的世界。然而，一旦世界失去幻想和光明，人就會覺得自己是陌路人，他就會成為無所依托的流放者，因為他被剝奪了對失去家鄉(xiāng)的記憶，而且喪失了對未來生活的希望。這種人與他的生活之間的分離，演員與舞臺之間的分離，真正構(gòu)成荒謬感?！蔽魑鞲ニ谷諒鸵蝗胀苿泳奘?，巨石到達頂點之時也是痛苦延續(xù)之時，命定難逃的機械性重復勞作與其說是一種自我救贖，不如說是一種習以為常的荒謬和悲劇，推動巨石的目的是什么？沒有目的的目的才是最令人恐懼和悲哀的，當巨石滑落的瞬間，西西弗斯卻感到幸福，這是為何？這是他抗拒神明與死亡的最好的方式，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明知自身將永陷痛苦，卻以苦為樂，貼近于悲劇，內(nèi)在卻竭力以幸福與快樂反抗命運的壓迫?；恼Q是悲喜交加的，荒誕劇悲喜交織的特性在表演工作坊的戲劇中非常常見，如《絕不付賬》中的人們像小丑一樣在舞臺上瘋魔般地存在，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有多可笑，無知可憐又身不由己，怨天尤人卻擺脫不了無形的規(guī)則控制。國強天真地相信法律卻被所謂的執(zhí)法者嘲弄，最終被逼到開始反抗;強嫂搶了超市的東西牽連了秀子卻無法抗爭到底一直東躲西藏;秀子自己拿不定主意一直被人牽著走;魯一吉是社會上一個符號化的人物，偶爾快樂，更多煩惱，憤世嫉俗卻不得不向生活低頭。還有警察、調(diào)查員、送棺材的、老人和陳大器，他們成為一切鬧劇的核心。送棺材的把棺材送給了調(diào)查員，警察是當權(quán)者的走狗聽從了陳大器的調(diào)遣。《絕不付賬》這部戲就像是在看戲中人物自抽耳光同時還高興地拉著大家一起看他們自抽耳光。在荒誕的故事下，夾敘夾議，荒謬的謊言昭然若揭，帶有極強的批判諷刺意味。

荒誕不僅表現(xiàn)于臺詞，還有奇形怪狀扭曲的舞臺設計。國強家的玄關抬高了，與客廳連接的地方成了一個斜坡，門是傾斜的，房間看起來隨時可能會倒塌，憑空營造出一種莫可名狀的逼仄感，而當主人公在這個空間中說出：“只想有尊嚴地活著，國家能保護我”的臺詞時，荒誕至極。家外除了一個個詭異混亂的圓圈像是梵高扭曲畫卷的布景相互擠壓排列外什么也沒有。國強在這里再次目睹了警察——執(zhí)法者的嘴臉，對他引以為神圣的法律絕望。

戲中還有許多符號化隱喻的設置，如其中的“懷孕”情節(jié)，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挺著大肚子，醞釀著變革，結(jié)果被識破被鎮(zhèn)壓。調(diào)查員挺著被氫氣充滿的肚子說“我懷孕了！”我們都知道這注定是一場空。最后的幾分鐘他們甚至打破第四堵墻，把他們的絕望扔給了觀眾，告訴觀眾們這并不是一場戲，這荒誕的一切就是我們的生活，我們每一個人都是被嘲弄著過活的。

“表演工作坊”無疑已經(jīng)成為華人世界話劇的一面旗幟。長期以來，賴聲川通過“表演工作坊”的歷次演出，在其舞臺創(chuàng)作實踐中，不斷地擴展中國現(xiàn)代戲劇的表現(xiàn)方式，同時努力擴大臺灣劇場觀眾的層面與數(shù)量，力求做到其戲劇演出達到“雅俗共賞”，滿足不同層次觀眾的審美需要，既借鑒現(xiàn)代西方戲劇的表現(xiàn)形式也重視向我國傳統(tǒng)戲劇學習。從《絕不付賬》中可以看出，“表演工作坊”以多種方式表現(xiàn)出豐富的荒誕性特征，而其揭示荒誕性和社會現(xiàn)實問題的結(jié)合十分緊密，值得細細玩味和琢磨。正是荒誕性特征的突出存在才使得這些話劇分外引人深思，無論是對現(xiàn)代都市社會異化現(xiàn)狀的批判，還是對人性真相的多面拷問，都顯示出強烈的情感沖擊和思想力量。

（作者單位：河北大學影視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