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小白

莫華明

“哥哥，我們家有了一只貓！”弟弟迫不及待地對我說，興奮的表情洋溢在臉上。我在心底里完完全全地不相信，因為我知道，媽媽不喜歡貓，她是絕對不會同意我們養(yǎng)貓的。

“哥哥，是真的！小鵬姑送了我們一只小白貓。它叫小白，就在客廳里！”弟弟開心得連說話的聲調(diào)都變了，他拉起我的手催促我快走。也難怪，弟弟一直喜歡小貓，他軟磨硬泡給媽媽講了好多次，因為媽媽對貓毛過敏，始終不答應(yīng)家里養(yǎng)貓。此時此刻，我被弟弟的情緒感染，也情不自禁地興奮起來。

真的有一只小白貓在我家！這個小可愛全身雪白，正怯生生地躲在紙箱的角落，用它水汪汪的眼睛偷偷地瞄我們。看到我們沒有惡意，它放松了警惕，一會兒舉起爪子擦臉，一會兒追逐著自己的小尾巴轉(zhuǎn)圈，在自娛自樂呢。我忍不住伸手去摸這個小可愛的腦袋，我輕輕地順著它的毛發(fā)撫摸著，從腦袋到身子，再到尾巴，輕聲細(xì)語地安撫它。小可愛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地趴著，好像很享受的樣子。我的動作停下來了，它倏地睜開了眼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出爪子按住了我的手掌。它歪著頭，小心翼翼又好奇地嗅著我的手指，還伸出舌頭來舔我的手指。

小白就這樣走進(jìn)了我們家里。沒幾天，這個小可愛就露出了它的真面目，“大鬧天宮”起來：它把爸爸珍藏的皮鞋翻了出來，當(dāng)作磨爪子的材料，抓得干瘡百孔;它在窗臺上一聳一聳地，猛地向上一跳，就輕而易舉地把媽媽吊在梁上的臘腸扯了下來，拖到角落大快朵頤了;它還把我的故事書和作文書撕扯得慘不忍睹。又可氣又可笑，但是呢，我們都不忍心太責(zé)怪它。特別是弟弟，更是無底線地寵它。弟弟沉迷電子游戲，誰說他都不聽。但是小可愛來了之后就不同了。弟弟每次打開游戲，小白都要湊過來，伸著腦袋，看著屏幕上動個不停的影像。它警惕地伸出爪子去抓，但是總落空。它就來氣了，差不多整個身體都撲上去，雙爪按住屏幕，想把里面的小物件給抓住。這屏幕都被它擋住了，弟弟想打游戲也不行了。要是別人這么做，弟弟早就發(fā)飆了，但是我從來沒有見弟弟對小可愛發(fā)過火。每當(dāng)這個時候，弟弟就關(guān)掉游戲，和小白到外面找草叢抓螞蚱去了。

小白看上去瘦骨嶙峋的，毛發(fā)粗糙得不行，再加上它老愛鉆灶底，一身白毛總是搞得黑乎乎的，看上去就像一只叫花子貓。弟弟心疼得不行。他想給小白改善一下伙食，但是我們也沒有什么零用錢買貓糧。怎么辦呢？弟弟靈機(jī)一動，買了一個魚鉤，偷偷剪了一段棉線，又從村后竹林里砍了一小段竹枝，這樣就做成了釣魚竿。弟弟每天都四處尋找蚯蚓做魚餌。他一下課，就撒腿往村后的魚塘跑，一釣就半天。本來挺白的一個小伙子，沒幾天就曬得黑不溜秋的。

有一天，弟弟一邊跑一邊興奮地對我喊：“哥，你看看這是什么？”他用塑料袋層層包裹著一個小瓶子，神秘兮兮地給我看，“哥，我釣到魚了，小貓有魚吃了！”我也很高興，找到一個廢棄的小鍋，撿了一些柴火，就著幾塊碎磚頭，就架起鍋來煮魚了。還沒有煮好，魚鮮味就把小白吸引來了，它圍著小鍋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用它的小胡子試探著小鍋的熱度，著急得不行，喉嚨發(fā)出“呼呼呼”的響聲，好像哀求我們快點給它魚吃。弟弟安撫小白說：“你這個小家伙，耐心點，很快就有魚吃了?！?/p>

小白終于可以吃到魚肉了，它狼吞虎咽地吃著。吃完之后，意猶未盡地舔著爪子，不想走開?？吹剿鼭M足的神情，我們心里都感到非常幸福，弟弟更是受到了很大的鼓舞，他躊躇滿志地計劃著明天的釣魚行動?？赡苁翘脹]有吃到新鮮魚肉了，小白連魚頭、魚刺都吃得精光，這下出問題了。第二天，小白在廚房里有點焦躁不安，丟魚肉給它也不吃，一只爪子不停地抓自己的臉頰，還發(fā)出“唔唔唔”的哀鳴。我和弟弟把小白的嘴巴撬開，用手電筒一照，看到一根魚刺扎在它的牙肉里面。弟弟心疼得不得了。我們立馬動手給它動“手術(shù)”。弟弟把小白的嘴撐開，我大著膽子，把手指塞進(jìn)了小白的嘴巴里，去拔那根刺。小白痛得緊張不安，它緊張地咬住嘴巴，牙齒咬到了我的手指。我“哎呀”叫了一聲，小白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它又懂事地松開了嘴。我們好不容易才把魚刺取了出來，小白興奮地圍著我們轉(zhuǎn)圈，歡快地“喵喵喵”地叫著。

小白是一只很懂得感恩的貓，給它取出魚刺不久，為了報恩，它送給我們一份“禮物”。有一天晚上，天氣有點冷，我關(guān)上門窗睡覺。半夜的時候，我聽到小白拼命地用爪子抓門，“咯咯”響。我困得不行，就沒有起床給它開門。第二天早上，弟弟充滿恐懼和絕望的叫聲傳來。我一下子驚醒，跑過去一看，小白昨晚叼回來了一只無頭老鼠，放在弟弟的枕頭旁，報答弟弟送魚和拔魚刺之恩。此時，小白一臉傲嬌地看著我們，用它的小身子蹭我們，祈求我們的贊揚。弟弟已經(jīng)嚇得臉無血色，從此落下心理陰影：晚上再也不敢開著門窗睡覺，每天晚上睡覺前必檢查枕頭旁有無異物。

接下來，小白還是那樣勤勉地工作，認(rèn)真地抓老鼠，然后時不時把它的戰(zhàn)利品放在弟弟的房門前，有時是床底下……我們對小白的這份報答和熱情，哭笑不得。但是我們沒有想到，小白因為捉老鼠，有一天走上了不歸路。小白痛苦地躺在泥地上，不斷用后腿蹬著身下的泥塊兒，高一聲低一聲地哀號，一聲聲刺到我們的心里。從鄰居的描述中我們知道，原來鄰居買了老鼠藥除鼠，小白吃了中毒的老鼠。

看著小白痛苦地掙扎，我們卻無能為力，心像是被刀子扎了似的。我們祈求上天保佑小白渡過這個劫難，可小白的哀鳴越來越低沉，越來越微弱。終于到了那一刻，任憑我們怎么呼喚，小白躺在那里一動不動，我們眼睜睜地看著小白離開了我們。

小白走了，我的心好像被誰挖去了一塊，無比疼痛，喘不過氣來。常常想起第一次和它見面，第一次給它洗澡，第一次喂它吃魚……只要一想到它可愛的樣子，我的眼淚就忍不住涌了出來。我多么想這只是一個噩夢，或者是一場幻覺，一覺醒來，小白又蹦蹦跳跳地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

小白，你在另外一個世界還好嗎？

點評

這篇記敘文，記錄了“我”和“我”家的貓——小白相識、相伴和分離的故事，有笑有淚，有令人感動的情感和故事。小白叼回老鼠這一情節(jié)，設(shè)置得十分巧妙。小白不知道主人喜歡的是什么，但是想用自己心中最好的東西去報答，體現(xiàn)了人與動物之間和諧相處的溫情。作者細(xì)膩地表現(xiàn)人與貓之間深厚的情感、人對貓的喜愛之情，為寫貓的不幸夭亡蓄勢，使貓不幸夭亡這個結(jié)局格外有情感沖擊力，使文章有了很強(qiáng)的內(nèi)在張力。文章語言生動流暢，運用了多種描寫手法，尤其是對小白的動作、外貌等描寫，非常出色。

（杳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