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祥夫
馬上你好。我今天來到了福建晉江的草庵寺,真是奇怪,在我們北方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冰天雪地,但這里卻下著讓人一點都沒有感到寒冷的小雨,雨像霧一樣讓遠遠近近變得一片迷蒙,周圍的一切都還綠著,我想這是一個寫生的好地方,可惜你不在。還有就是花,許多的花現(xiàn)在都同時開放著,這讓我想起去年在云南麗江,也是這個季節(jié),桂花居然和梅花一齊開放。讓我十分吃驚的是,我下車走到草庵寺的庵下的樹叢前,就看到了星星點點正在細雨里開放的梅花。我一開始懷疑它不是梅花,我數(shù)了一下,一共是六株都在開。我過去聞了一下,幾乎要叫出聲來,真是梅花。除了梅花還有什么花能這么香?但這草庵寺的梅花可真是小,有點羞澀的樣子,好像不敢開,但還是開了。在冬天的細雨里,可真是香。這幾樹梅花比我高出一米多,花枝上星星點點,是那種淡粉色的梅花。梅花是杏科,我知道這幾天濟南大明湖的臘梅正在開放,但那是臘梅,臘梅雖然也叫梅花,但實際上它不屬于梅。梅花是杏科屬植物,而臘梅卻是薔薇科,你只要細看就不難發(fā)現(xiàn)臘梅在花型上與梅花的區(qū)別。臘梅的花瓣是尖的,是一瓣緊壓著一瓣,花瓣有些透亮,好像是受了凍的那種樣子,其實它是不怕凍的。臘梅花開起來的時候都是下垂的,就像是一個個的小鈴兒,而梅花卻不是這樣。梅花從花型上講不外兩種,一種是單瓣,一種是重瓣。我不太喜歡重瓣的那種,我畫梅花從來都是單瓣。元人王元章畫梅花也都是單瓣,但宋人所謂的宮梅卻有重瓣,想來是當(dāng)時的名貴品種或者是由宋代宮苑園藝家們新培養(yǎng)出來的品種,民間還很難一見??傊也幌矚g畫重瓣的梅花,重瓣梅花畫不好就像是開花十分肥碩的碧桃。在這種季節(jié)里梅花便已經(jīng)開放,我當(dāng)然是想不到,所以晉江草庵寺的這幾株梅花給了我一個驚喜。別人都已經(jīng)沿著石級上到上邊去看摩尼佛了,而我還留在下邊,下邊只有我與梅花,我看了這株看那株。我把梅枝輕輕拉下來,把鼻子湊過去,梅花可真是香。我想這應(yīng)該是南方最早開的梅花,杭州的梅花與武漢的梅花這時候都還不到開花的時候,都還在睡覺。它們最早也要到過了春節(jié)才會慢慢開起,而這里的梅花卻迫不及待了,好像是它們專門為了我的來到而開,我心里這么想,所以竊喜。
關(guān)于晉江的草庵寺,前年和去年我已來過兩次,這是第三次。每次來了都要看看弘一法師寫在那里的聯(lián)語,特別能打動我的是其中的一句,我不止一次在這句刻在石柱上的聯(lián)語下拍過照片,哪天我發(fā)給你一看。這句聯(lián)語的下聯(lián)是“毋忘世上苦人多”,只此一句,每每便覺被當(dāng)頭棒喝。身為作家,這句話來得尤為重要。晉江的草庵寺名氣真是大得十分了不得,信仰摩尼佛的教派在古時被稱之為明教,金庸的小說里便曾寫到過這個明教。而有人說金庸是在杜撰。某年在草庵寺下邊的古進邊發(fā)掘出很多刻有“明教會”的瓷器殘片,一時轟動了國內(nèi)外,前來參觀的專家學(xué)者后來都認為晉江的草庵寺是全國乃至世界唯一存在的遺址。為此,金庸興奮極了,對人們不止一次說:“是吧是吧,我在小說里寫到明教,不是我杜撰吧?”所以你以后有機會一定要來看看晉江的這個草庵寺。如果趕得機會正好,希望你也看到梅花,更希望你到時帶上你的油畫材料來寫生,畢竟油畫顏料是不怎么怕這細細的冬雨的,但記住要穿一件毛衣,這時候畢竟是冬天。你還要記住草庵寺是我們國家唯一僅存的摩尼教寺廟,也是世界現(xiàn)存唯一摩尼教寺廟遺址,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列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這個草庵寺始建于宋紹興年間,因為最早只是供人們聚集的草庵,故名草庵寺,元代順帝至元五年(1268年)才改建為石構(gòu)歇山式建筑。據(jù)說這個草庵寺是研究摩尼教史和農(nóng)民起義活動以及中國與波斯古代海上交通極為珍貴之實物依據(jù)。摩尼教最早創(chuàng)建于古波斯。還有一種說法是佛教中的摩尼寶珠實際上是指女性生殖器。這種說法不是無稽之談,女性生殖器崇拜時期,摩尼寶珠是讓人們頂禮膜拜的寶物。而在早期傳入中國的佛教造像中,摩尼寶珠的形狀是狹長的,形狀恰有幾分像女性生殖器。我們?nèi)祟惗冀?jīng)過了女性生殖器崇拜時期,然后才進入了男性生殖器崇拜時期,這沒有什么奇怪的。古波斯的摩尼神教很可能是從女性生殖器崇拜而來,你若有興趣可以研究一下。需要說明問題的是,佛教中的諸佛、諸菩薩、諸天王、諸羅漢都是男性,而摩尼教所供奉的卻只是女性。你若來可以從梅花樹右邊的臺階上去就可以看到這尊摩尼佛,團團地坐在那里,周身發(fā)射著五彩的光芒。史書上是這樣記載的:“庵內(nèi)依山石刻一圓形淺龕,直徑1.68米,圓龕內(nèi)雕刻一尊摩尼光佛,跌坐在蓮花壇上,坐像身長1.52米,寬0.83米,頭部長0.32米,寬0.25米,奇妙的是佛像面部呈淡青色,手顯粉紅色,服飾為灰白色,是利用巖石中不同的天然三色精巧構(gòu)設(shè)。摩尼佛像頭部比較特別,呈現(xiàn)輝綠巖顏色,背有毫光射紋飾,呈現(xiàn)花崗巖石質(zhì),散發(fā)披肩,面相圓潤,眉彎隆起,嘴唇稍薄,嘴角兩線深顯,下顎圓突。身著寬袖僧衣,胸襟打結(jié)帶,無扣,結(jié)帶用圓飾套束蝴蝶形,而向兩側(cè)下垂于腳部,雙手相疊,手心向上,置于膝上,神態(tài)莊嚴慈善,衣褶簡樸流暢,用對稱的紋飾表現(xiàn)?!币苍S是為了研究摩尼教吧,我是這樣猜想,弘一法師才會一次次來到這個草庵寺。這是我個人的想法。但我想讓你來的道理卻在于想讓你看看在中國開花最早的梅花。如果我們有時間又有機會一起來,你畫你的油畫,我畫我的國畫,然后對比一下,應(yīng)該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我希望就在這個季節(jié)來。
福建晉江是個好地方,一是摩尼佛古教的實體建筑和那尊造像只有晉江有,二是梅花,我心愛的梅花。再告訴你一件事,摩尼教后來遭了噩運是因為朱元璋建立了大明,他認為明教的明字直逼大明的明,便在全國各地禁止信仰明教并且搗毀了幾乎全部的摩尼教寺院。所以說晉江的草庵寺就更值得一來。明年吧,明年我們一起來,在細細的冬雨里畫我們共同喜愛的梅花。
馬上老弟。這次你去廣西,想必沒有好好喝過一頓酒,一是人生地不熟,二是忙。已經(jīng)到了三九,如果能喝酒,每個人都應(yīng)該喝那么一點,三杯五杯,用那種小瓷盅。酒當(dāng)然是以白酒為好,在這個季節(jié),度數(shù)也最好要高一點的那種,最好讓店家把酒給燙一下,一如水滸里所說“牛肉切兩盤,酒快快燙將上來”。我們家大人喜歡喝熱酒,即使是天熱的時候也要把酒燙一下。那種燙酒器,我跟你說最好的應(yīng)該是錫制品。一個小茶杯狀的筒,是放酒的,而這個筒要放到同樣是錫制的一個小罐里,那小罐里是熱水,現(xiàn)在的酒店里還有這東西。你如果沒用過這種燙酒器,你就去和平門的咸享酒店“酒要一壺乎,酒要兩壺乎”地要上來,等描眉畫眼的女酒保把酒一端上來你一看就會明白了。喝熱酒的好處據(jù)說是寫字的時候手不打戰(zhàn)。當(dāng)然這不是我所說,而是《紅樓夢》里賈母所言,怕寶玉喝了涼酒寫字手不好使。但以我個人的飲酒經(jīng)驗而言,酒熱與不熱與手無關(guān),有人不喝酒寫字手也照樣打戰(zhàn)。但酒喝多了,尤其是連著喝幾天大酒手也許會打戰(zhàn),要是這樣的話,你就要停一停不要再喝。
數(shù)九天,尤其是三九四九,外面下著搓棉扯絮樣的大雪,遠遠近近一片白,那可真是喝白酒的好時候。但你喝的時候一定要把酒燙過,熱酒的好是好在一經(jīng)加熱酒的香氣就特別地醇厚,起碼聞著是這樣。幾個人坐在那里喝涼酒和喝熱酒大有不同,空氣都好像不一樣。喝熱酒就著剛剛炒出來的蔥爆羊肉或者是雞蛋炒韭黃,空氣中的味道就十分誘人。說到雞蛋炒韭黃,韭黃和韭菜像是差不多,但炒起雞蛋來韭黃好像特別地沖。我說的這個沖只可意會,是既在鼻端又在舌尖而且還在空氣里,在這個季節(jié)韭黃好像要比韭菜好,說到味道還真讓人不好說。韭黃其實是應(yīng)該叫蒜黃,和韭菜本不是一回事。而數(shù)九一過春天到來,剛剛長出來的大約一拃長的鴨頭綠春韭可真是美,所以吃東西是要講季節(jié)的。這天寒地凍的數(shù)九天,你喝酒的時候非要來一個拍黃瓜,店里不會沒有,但這時要這個菜就不對路。這時喝酒,高度酒熱好幾壺放在那里,與之最搭的應(yīng)該是個火鍋,火鍋的好是它總是沸騰著,以它的熱去搭配酒的熱,這才是數(shù)九天的酒。
數(shù)九天喝熱酒,喝到最后,我告訴你,有一美物是咱們東北的名物,你要事先讓飯店老板給你準(zhǔn)備好,當(dāng)然這不是所有飯店都能夠辦到的事,但你要是在東北館子喝酒這美物一定會有,那就是凍秋梨。喝酒之前,你要對飯店服務(wù)員先講好,“換一盆秋梨預(yù)備著。”這個“換”字可還真不好理解,有人說這個字應(yīng)該是“緩”,而我始終認為是換,用涼水把秋梨內(nèi)部的冰給換出來,換好的秋梨從水盆里拿出來是亮晶晶的,梨外面是一個冰殼子,但那冰殼子一敲就掉,而里邊的凍秋梨早已變成了一股水,你吸就行。喝過一場熱酒,每人再吃兩個換好的凍秋梨,這真是數(shù)九天的美事。
你這次去廣西,然后還要再轉(zhuǎn)道去嘉興,我想酒你是沒法好好喝了,但可以大吃粽子,嘉興的肉粽天下第一,但吃肉粽可以就酒嗎?數(shù)九天的熱粽子就熱酒,我真想知道有沒有這么一回事。如果有,你好好就著滾燙的肉粽喝它幾杯。如果沒有,你可以開一下風(fēng)氣,喝給他們看,肯定一點的是你吃不上咱們老家東北的凍秋梨。
我要對你說的就是這些,外面的雪更大了,我遙敬你一杯。你若能早早趕回,我給你換一盆凍秋梨,當(dāng)然你必得喝過一斤高粱老酒我才會給你。
馬上老弟好。今年的年對我來說過得是特別有趣味:一是把自己過去的舊文編了一下,二是前不久種下的水仙才有一指半高就長就出了花蕾,三是一個月前供在案頭的香櫞居然有兩個不但是顏色金黃而且香氣愈加濃烈。香櫞的香氣與佛手不一樣,怎么不一樣我說不來,如果有機會你可以對比著好好聞一下,但年頭歲尾在案頭供幾個佛手和香椽確實是一件很好的事情。若是在各種花卉你登罷場我登的夏天,那香氣根本就不會讓人們感到有多么好,而在大雪紛飛的數(shù)九天便大不一樣。今年是南方多雪而北方才下了一兩場,而且下得也沒什么成績可言,才分幣厚便匆匆化掉。讓人感覺北方已經(jīng)不再是北方,我對你說過我從小就喜歡在大雪中散步,當(dāng)然要戴好帽子,光戴帽子還不行,最好再圍上一條圍巾,不要讓雪灌到脖子里。我想林沖風(fēng)雪草料廠花槍挑個酒葫蘆的時候也一定是戴了帽子圍了圍巾,如果不這樣,雪就不再有什么趣味可談,你到時只能縮頭縮腦在紛紛的大雪里顯得很狼狽,所以說下大雪的日子里你必須要有一頂帽子、一條圍巾。今年的冬天,北方雖然沒下過幾場可以算得上數(shù)的雪,但年還是到了。因為初一找出舊文《壓歲》,既說壓歲,當(dāng)然免不了要說壓歲錢,自己看看有趣,也算是古人的獻芹之意,便把文章拿出來給朋友們看,也便忽然想起了小時候家大人給的那種小小的小金錁子。雖是足赤其實也不值幾個錢,但就是好玩,清代的那種金錁子和金元寶不是一回事。我的那三個小金錁子一個是梅花形,上鐫著三字“歲寒友”。一個是小元寶狀,上鐫著四字“及第千金”。另一個是不知被誰在上邊鉆了一個孔。想必是想穿根繩戴著玩,上邊的字是“勤且敬”,唯這個金錁子家大人說好,說做人要勤快。家大人的這話也只說過那么一次我便記住。記憶中那上邊的孔像是家大人鉆的,而后穿了一條細繩,但我從來都沒有掛過它。我還對你說過,我小時候過年最怕穿新衣,母親大人把新衣拿來讓我穿,我亦是生氣,直到現(xiàn)在過年的時候,我從來都不會簇新的一個人出現(xiàn)在人們的面前。再說到金錁子,過大年的時候,家大人會把金錁子拿出來給我們,亦像是一種儀式,過后必會收起,用母親的話說是“我替你們收著”。金錁子沒什么好玩,但還記得小時候家大人說這幾個是誰的,那幾個又是誰的,而后來那三個金錁子便算是我的私房。但幾次的搬家,不知道把它放在了哪里,忽然想起卻再也找不到。昨晚又找了一下,因為怎么也找不到,忽然就覺出金子的好來,金爍爍的一錠又一錠,雖然小。
古時候把金錁子叫做金瓜子,可見其小。馬上老弟,我不說你也會明白,即使是我們現(xiàn)在給晚輩發(fā)壓歲錢,也不會一下給幾萬,壓歲錢不在多,也只是個意思。再說到金錁子,《紅樓夢》第四十二回寫到某某“說著便抽系子,掏出兩個筆錠如意的錁子來”,第七回中又有兩個“狀元及第”的小金錁子出現(xiàn)。這些金錁子都不大,都是當(dāng)作小物件送給晚輩們的見面禮,并不只是過年才會拿出來的什么稀罕寶貝。金錁子雖小,可以小到瓜子那么大,但和金元寶還不是一回事,金元寶沉甸甸的,再壓手也只是一種貨幣,而金錁子有藝術(shù)的成分在里邊。從金錁子說到金元寶,如果有人把金元寶和商周古玉放在一起談是讓人笑話的。金元寶與商周古玉,其身份,怎么說呢,你自己去想,不用我說明。今天已經(jīng)是大年初二,天還沒亮,遠遠近近已經(jīng)有人在放爆竹,雖然稀稀落落。天亮后我也許會再找一找,如果找到我的小金錁子,倒可以讓你一看,畢竟現(xiàn)在的金店不再做這種東西,即使做出來也沒過去的好看,在我的眼里古人是做什么都好,你說我是復(fù)古派,我倒喜歡。我現(xiàn)在覺著穿著棉袍坐在那里喝茶最好,如果你讓我穿了西服坐在那里品茶,我會很不舒服,再好的茶也會馬上就沒了滋味。
馬上老弟好。說到喝酒,過年我是必喝的,我想那些即使是不怎么喜歡喝酒的人在過年的時候也應(yīng)該多少抿那么一點,好在現(xiàn)在有各種的酒可以選擇,不喝白酒還可以抿一點葡萄酒。記得小時候過年的時候,家父會買回那種玻璃瓶裝的果子露,是介乎酒與飲料之間的酒(姑且就把它叫做酒吧),這種酒連不會喝酒的女人也能喝它一瓶兩瓶。用這種酒燉整條的五花肉是很香的,這種肉現(xiàn)在是吃不到了,因為果子露在市面上幾乎再也找不到了?!都t樓夢》里還講到過這種酒,但這種酒你可能還沒有喝過。起碼是近百年,禁酒的事沒再發(fā)生過,但在古代卻是經(jīng)常有禁止民間私自做酒的事發(fā)生。我們都知道做酒是需要糧食的,在糧食歉收或有災(zāi)荒的時候,就真是不合適再做酒,人們連飯都沒得吃,你卻在那里用大批的糧食做酒。這肯定會引起人們的普遍不滿,在這種時候禁酒我認為是對的。至于那個故事,雖然講得讓人發(fā)笑,但想一想,那個反對禁酒的人也真是豈有此理。這個故事我像是對你說過,就是古時的某年禁酒,不但做酒要受懲罰,連家中藏有釀酒之器的人也要拿來問罪。于是,便有人站出來說話,說本朝不許人們隨便淫亂,難道要把身上有可淫之具的人也都要拿來問罪嗎?
說到過年飲酒,我覺得不必很認真地去喝,但可以學(xué)學(xué)王羲之《蘭亭集序》里邊寫到的喝酒,曲水流觴倒未必,但寫寫詩倒是可以的。雖然過年的時候一般都在六九,天氣還很冷,但可以找個風(fēng)景極好的所在,最好有個小火爐子,把酒燉在上邊,大家圍爐而坐。請你注意我在這里用了一個“燉”字,也就是酒壺里的酒總是熱的,一邊喝一邊添,感覺就像是在燉什么東西,這樣的喝酒可以喝很長時間,邊喝酒邊看看窗外的漫天大雪。如果正好有雪的話,這才是喝酒的最好境界。說是小火爐,其實最好是那種長方形或正方形的火盆,火盆的四邊是很寬的盆沿,可以放酒杯,還可以放別的什么,火盆里還可以煨幾個土豆或別的什么。去年我們一行人去苗寨做客就看到了這樣的火盆,火盆上方還掛著一個很大的壺,想必壺里的水一天到晚總是熱的。
過年的時候,有兩件事我認為不可禁,一是飲酒,二是放爆竹。今年我們這里禁止放爆竹,耳根雖然清靜了,但總覺靜悄悄的,不像是過年,好在還沒有禁酒。因為沒禁酒,三十的晚上我就一口氣喝了六兩陜西的西鳳酒。因為喝了酒便十分想念南方的梅花。但關(guān)于梅花的文章我不會再寫,因為已經(jīng)寫過了三篇,好像是沒什么可以再寫,但對梅花的思念卻并不因為年年都會去看而忽然不再想看。我現(xiàn)在是活在當(dāng)代卻想去做幾天古人,而且最好是去做幾天宋人,像林和靖那樣梅妻鶴子。這種事做起來其實很難,但想一想總是可以的吧?
說實在的,我們的幸福其實都建立在想象之中。
責(zé)任編輯? ?韋毓泉
特邀編輯? ?張? 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