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與犴達罕的友情

鹿鳴

很久以前，在一片很大的原始森林里只有部落人和野生動物。那時候，他們雖然生活在同一片藍天下，但他們是敵人而不是朋友。

那里的冬天很長很長，滿山都被大雪覆蓋。在這片原始森林里，生活著一群犴達罕，也就是駝鹿。它們很清楚，它們一直被一個部落的人跟蹤，要時時刻刻保持警惕。它們知道那個部落的人都不是好惹的，因為他們有弓箭。

“小犴，你最好不要單獨出去，”爸爸告誡它，“我發(fā)現(xiàn)那個小米好像盯上你了！”

“哼，我才不怕他呢！”小犴滿不在乎地說。它知道爸爸說的是那個整天在堿場轉(zhuǎn)悠的背著弓箭的男孩子。

“你這樣輕敵是不對的，那是你沒見識過弓箭的厲害。一旦被它射中，我們的命就會沒了，而且都是射這兒?！卑职謸P了一下脖子說。

“如果沒射中脖子呢？”小犴調(diào)皮地眨眨眼睛。

“如果射在屁股上也會痛得半死，所以你最好不要單獨出去。答應(yīng)我，小犴！”爸爸嚴厲地說。

“好吧，我答應(yīng)。”小犴嬉笑著說。

可是，小犴轉(zhuǎn)身就忘了這些。它想去舔食堿場的堿土，因為它覺得世界上再也沒有什么比堿場的鹽堿更好吃了。為了吃到那兒的鹽堿，它愿意去冒險。況且爸爸媽媽也知道，春天，犴達罕們最需要補充鹽堿了。

這個季節(jié)，叢林里到處都是綠瑩瑩的。苔蘚，在叢林里司空見慣，遍布叢林的每一個角落；滿地的嫩草，鮮綠鮮綠的；溪水滿地流淌著，發(fā)出“淅瀝瀝淅瀝瀝”的聲音……一路上，小犴看到不少灌木枝頭掛著褐色的毛發(fā)，那是它們身上脫落下來的毛。這個季節(jié)它們正在脫毛，不過它們馬上就會長出比之前更濃密的毛。小犴想：那些掛在灌木枝頭上輕輕飄著的毛很有可能是自己脫落的，因為它不久前來過一次。它忽然想起爸爸警告過的每一句話——不論你到哪里去，都不可以每次走同一條路。想到這些，小犴連忙往旁邊一拐，換一條路走。它心情很好，一路歡快地往堿場跑去了。它的腦海里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那“咕嘟咕嘟”冒著乳白色氣泡的堿水了，那兒除了鹽堿，還有很多鮮嫩美味的水草……想著想著，小犴心急起來，它真怕麋鹿們已經(jīng)在那里大吃大喝了。

小犴一陣猛跑，沒多久就到了堿場。它很警覺地朝四周看了一下，除了它自己，誰也沒有！它放下心來，叉開腿，低頭輕輕地在水面上舔了舔，冰涼冰涼的。它又大模大樣地低頭喝起水來。這個時候它還不想跳到冰涼的水里去吃那些水草，再說現(xiàn)在可以吃的東西真是太多了，嫩枝、嫩葉、嫩草……小犴晃晃頭很快活地想。小犴正在長角，每個角有三個叉，像兩片大樹葉朝前托著，不過它現(xiàn)在的角還是很柔軟的，因為這個時候它的角還沒有骨化。要到秋天它的角才會完成骨化，那個時候它就有戰(zhàn)斗力了。不過它只是與自己的小伙伴斗過，它們之間的戰(zhàn)斗非常好玩兒，就是找一片空地，然后低下頭，角和角抵在一起，頂不住了就算輸。小犴覺得這樣的斗法很好玩兒，不像犀牛、野牦牛那樣“砰砰”地沖撞。

小犴不經(jīng)意地轉(zhuǎn)頭看了一眼，突然它瞥到了小米，頓時嚇了一大跳，準備轉(zhuǎn)身就跑。結(jié)果由于轉(zhuǎn)身太快，摔倒了。

小米在那里哈哈大笑。

小犴像一頭小牛那樣壯，勁兒很大，打一個挺兒就起來了。它驚恐地瞪著小米。

小米沒有朝它拉起弓箭，而是突然朝它走來，一下子就抱住了它的脖子，翻身爬上了它的背。小犴急了，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想把小米甩掉，但是小米好像粘在它身上了，就是甩不下來。小犴很生氣，忽然朝前跳躍起來，想把小米從背上顛下來，但還是不行。小犴停下來想辦法。

就在這時，小米從它的背上一躍而下，小犴靈機一動，逃跑了。

“別跑！”小米在它身后喊著追上來。小犴跑得更急了，就在它跑得飛快的時候，突然一根繩索套住了它的脖子。它身子一歪，“撲通”一聲，重重地摔倒在地。

小米趕緊跑過來，伸手把繩索從它脖子上拿了下來。

“沒事吧？”小米笑著問它，然后伸手在它脖子上摸了兩下，“你差點兒跑進沼澤地了，你知道嗎？”小米說著朝前方指了指。

小犴一打挺兒站起來，抬頭往前方看去，它差點兒驚叫起來。在它面前的確是一大片沼澤地，如果跑進去就沒命了。

小犴站在小米面前甩著短尾巴，因為它知道小米是朋友。

他們就這樣站在一起，小米看著它，它也看著小米。小犴輕輕地抬起頭，空氣里彌漫著堿水的味道、清新的苔蘚香氣，還有那不遠處濃濃的樟松木香味……

小犴臥下來，小米在它身邊坐下來，撫摸著它的頭。有時小米停下來，小犴也親昵地用頭輕輕地蹭著小米的手背。

他們就這樣待了好一會兒。然后小米伸手拍拍小犴，站起來說：“我得回去了?！毙♂硪舱酒饋砹?，驚訝地望著小米。

小米朝它揮揮手轉(zhuǎn)身走了。小犴這才知道，原來他要離開了。小犴站在原地不舍地望著他的背影，它看到小米每走一段，停下來，轉(zhuǎn)身看看它，并朝它揮著手。小犴一直遠遠地望著，直至小米的背影漸漸消失在它的視線中，它才離開。

小犴像風(fēng)一樣往家跑去，它覺得今天很開心，它要把和小米做朋友的事情講給爸爸媽媽和哥哥聽?？墒钱斔压适轮v給它們聽時，只有哥哥為它感到高興，爸爸媽媽卻急得臉色都變了。

“這絕對不是一件好事情，”媽媽擔(dān)心地說，“以后你不能再和那個小米見面了！”

“媽媽，我們是朋友了！”小犴對媽媽說。

爸爸想了想說：“小犴，你知道嗎？這很危險，我們是犴達罕，怎么可能和人成為朋友呢？”

“他會把他們的人引到這里來，最后我們?nèi)叶紩形ｋU。”媽媽說。

“他不會的！”小犴堅持說。

“不會也不行，”這回爸爸有點兒發(fā)火了，“小犴，以后不許你再去！”看到爸爸生氣了，小犴就不敢再說話了。

后來小犴還是偷偷跑去原始森林找了小米幾次，順便還去了那邊的幾片林子，但是它都沒有找到小米。它跟小伙伴一起玩耍，但是它覺得誰也無法代替小米。

夏天來了，小犴大部分時間都在沿河的林地里待著，因為它比較喜歡涼爽一點兒的地方。那片灌木叢生的河灣它也去過，但它最喜歡去的還是那條山間小溪，那里特別涼爽?？墒恰词谷チ四敲炊嗟胤?，它依然沒有遇到過小米。

秋天來了，森林里很美，到處都是金黃的顏色，香甜的野果也漫山遍野。小犴一直游蕩在林間空地上，它們幾個小伙伴終于又可以在一起玩游戲了。它們頂角、追逐、摔跤，每當有一個伙伴摔得四腳朝天的時候，大家就哈哈大笑?？墒怯袝r候小犴笑著笑著，會突然笑不出來，它想，要是小米也在該多好呀！

秋風(fēng)冷颼颼的，夜晚的天空很美，小犴臥在媽媽身邊，仰望著星空，默默地想：小米，你在哪里呢？

“媽媽，”小犴忽然說，“我想去趟堿場，就去一趟?！?/p>

“不行，小犴！”媽媽溫和地對它說，“去一趟也不行?！?/p>

“為什么不行？我去看看就回來！”小犴說。

“小犴，你知道嗎？”媽媽耐心地告訴它，“他們總是在秋天的時候打獵，會沒日沒夜地埋伏在那里。他們能看得見你，而你卻看不見他們，這是很可怕的?！?/p>

“他們?yōu)槭裁纯偸窃谶@個時候打獵呢？”小犴不解地問。

“他們是一群聰明的人，知道這個時候動物最肥壯，”媽媽說，“我很了解他們，他們是集體打獵，一哄而上，那是非?？植赖?。”

“那好吧！”小犴無奈地說。

可是，第二天，小犴還是偷偷地跑了出去。小犴走在金色的草叢里，看見遠遠近近的很多山頭都已經(jīng)變了顏色，實際上是那些樹變了顏色，橘黃色的、金色的、火紅色的……啊，顏色真是太多了！小犴抬起頭看，天特別藍，好像所有的秘密都藏在了那里，沒有一絲云彩。

前面就是堿場了。走著走著，小犴忽然想起了媽媽說過的話，它變得小心起來，走路也不再發(fā)出聲音。它一邊走一邊朝周圍張望。雉雞站在草叢里輕叫，雄鷹在藍天上飛翔，帶著點寒意的秋風(fēng)穿過高高的草叢吹向遠處，一切都沒問題。小犴放心地向前走去。近了，小犴抬起鼻子，嗅著從堿場飄來的風(fēng)。風(fēng)里帶著濃濃的堿香味，讓它陶醉在這誘人的香氣中。它慢慢地、慢慢地走向堿場。

“快跑！快跑！”就在這時，小犴突然聽到了小米大喊的聲音，它驚喜地轉(zhuǎn)過頭——它看到了小米！小米正揮舞著手臂向它跑來。

可還沒等小犴反應(yīng)過來，“嗖”的一聲，一支箭向它射來。

小米轉(zhuǎn)身擋住了那支箭，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