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辦案,一線刑警連累兒子,導致兒子被罪犯的兒子推下樓梯跌斷胳膊,卻沒有替兒子伸張正義。自此,父子恩怨迭起——
老刑警成了倉庫保管員,妻兒開心慶祝
都說兒子和爸爸親,可王建軍是兒子最熟悉的陌生人。王建軍,生于內(nèi)蒙古自治區(qū),今年55歲,是名奮戰(zhàn)在一線近30年的老刑警。1989年,他和在小學當老師的妻子結婚,轉(zhuǎn)年妻子生下兒子小曉。從警以來,王建軍是大家眼里的“拼命三郎”,但也是妻子、兒子眼里不稱職的丈夫、父親。
記得妻子臨盆那晚,生下兒子后大出血。當時,王建軍正在蹲守殺人犯,護士怎么都聯(lián)系不上他。事后,王建軍趕到醫(yī)院,一進門就被岳父按在地上,差點遭到一頓暴打。望著虛弱不堪的妻子,王建軍心里愧疚極了。可專案組人手緊缺,他只待了幾個小時,就不得不回去。臨走前,妻子眼里充滿失望,但嘴上仍囑咐他注意安全。
幾年后,上小學的兒子,又被王建軍親手抓的犯人的兒子堵在小巷里威脅恐嚇。起初,兒子不敢和王建軍說,可有一天,那個壞小孩居然把他推下樓梯,摔斷了胳膊!
妻子咬牙切齒地逼王建軍把那孩子繩之以法,王建軍沒吭聲,想著那孩子才16歲,一旦進少管所,下半輩子可就全毀了,更何況他父親已在獄中,如果他再步后塵,那讓他媽怎么活?后來,王建軍找到那個壞小孩狠狠批評一通,又將他帶回家給兒子道歉。妻子心善,勉強原諒了他??蓛鹤邮冀K沒說一句話,一雙小眼睛瞪得像銅鈴,朝王建軍怒哼一聲。自那之后,兒子和他有了隔閡,常常幾天不說一句話。
眨眼工夫,兒子大學畢業(yè),王建軍提議讓他考警察,誰承想他說討厭警察,更不喜歡警察爸爸,王建軍的心驟然一疼。無奈之下,他和妻子出資,讓兒子自主創(chuàng)業(yè)開了間快餐店。
2015年6月5日晚上,王建軍所在城市一個小區(qū)發(fā)生一起強奸殺人案,市局領導很重視,特成立專案組,王建軍任組長。經(jīng)調(diào)查,案發(fā)前不久,物業(yè)的水電工張國慶曾去受害人家中維修,有重大作案嫌疑。摸清張國慶的動向,他們將其制伏并帶上車。
“警官,我閨女馬上高考,她就我一個親人,求你們再給我兩天時間陪陪她。等她高考完了,我再償命……”孩子是無辜的,如果她知道父親被抓,肯定考砸!王建軍同意了,并派人在他家樓下盯緊他。誰知到了最后一天下午,張國慶不見了!
最后,王建軍通過顯示屏找到了張國慶,他趁人多,打了輛車向北逃了。他們調(diào)出他逃跑的沿路監(jiān)控,最后確定他跑進了山里。兩個小時后,他們抓住了張國慶。轉(zhuǎn)天一早,王建軍拿著整理好的卷宗找隊長簽字。隊長把材料放到一邊,說:“老王你同情嫌疑人的女兒沒錯,警察既要鐵面無私,也要有情有義。可你私放嫌疑人,已經(jīng)觸犯到原則,我和政委商量過了,調(diào)你去裝備科,好好反省?!?/p>
王建軍沒說話,到裝備科報到,裝備科領導安排他去警械庫看倉庫。晚上回到家,本想妻子知道會安慰一番,哪知妻子滿臉喜悅,對著兒子房間大喊:“兒子快出來,咱們出去吃,慶祝你爸下一線!”
兒子不耐煩地走出來,臉上不經(jīng)意地露出一絲笑容又很快恢復,說:“活了半輩子,不僅沒混上正處,還成倉庫保管員了?!?/p>
“你說什么?”王建軍一愣,肺都快氣炸,指著兒子的鼻子。“我說你不僅沒當上正處,還成看倉庫的了!”兒子故意拖著長腔又說了一遍?!澳?、你。”王建軍氣得硬是半天沒說出話來,隨手抄起拖鞋,兩步奔到他面前,抬手就要打。
兒子也發(fā)了火,甩出右臂,大吼:“你打啊,你還能再打斷我胳膊不成!”望著他,陳年往事漸漸涌上腦海,王建軍身體一軟,再也站立不住向后倒去。醒來已是凌晨,妻子正守在王建軍身邊發(fā)呆。
“別怪兒子,這些年來,你的心都在案子上,有真真切切考慮過他的感受嗎?”妻子皺著眉,長長嘆口氣。王建軍不知該說什么,只顧低頭喝水。
“每個你搞案子的晚上,都是我和兒子的不眠夜。我不敢和你吵架、冷戰(zhàn),因為我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個先來。”妻子越說越激動,豆大的淚珠順著眼角不斷滑下,王建軍的心被揪成一團。妻子止住淚,說:“看倉庫挺好,工作無大小,都是奉獻?!闭f完“噗嗤”一笑,眼神里滿是期待。
為找兒子手機臥底黑幫,多年隔閡終和解
文職工作很輕松,朝九晚五上下班,王建軍想著正好緩和跟兒子的關系,便每天下班后買上兒子愛吃的菜,從網(wǎng)上學著給他做。一天,兒子黑著臉回到家,二話不說回到屋里,王建軍和妻子瞅著不對,走進屋詢問,原來他剛買的手機被偷了。
王建軍家住在火車站附近,這里魚龍混雜,王建軍估摸是他下公交時被偷的?!岸啻簏c事,爸再給你買一個。”王建軍擠出一絲諂媚的笑容,湊到兒子身邊。
誰承想,兒子數(shù)落王建軍說:“你不是牛嗎?有本事把那幫小偷抓了啊?!蓖砩希踅ㄜ娸氜D(zhuǎn)反側睡不著,耳邊始終回蕩兒子的話,王建軍突然很想讓兒子看看老爸有多厲害。其實,抓小偷沒有用,等放出來還是偷,只有打掉他們的下線,讓他們無處銷贓,才能徹底根除。可想知道銷贓地點,必須得打入內(nèi)部才行。
第二天,王建軍向單位請了假,跑到火車站附近偽裝成小偷。小偷向來都是團伙作案,劃分地盤,誰的地盤只能誰偷。一旦越界,就是犯了大忌。王建軍正是利用這點,讓小偷主動上門找他。那些天王建軍“偷”到不少手機,等失主打來電話時,記下手機號,晚上再道歉送回去。
第三天上午,王建軍剛出小區(qū),就被兩個年輕人架住胳膊,帶到一間平房里。屋里正坐著他們的大哥,問王建軍是誰派來的,有什么企圖。
王建軍說是孤身一人時,老大頓時變了臉,揮揮手,一個小弟走進里屋拿出把砍刀,隨后又有一人把王建軍的手死死地按在地上。
老大說,要砍王建軍根手指,讓他長長記性??粗骰位蔚目车叮踅ㄜ姷囊活w心提到嗓子眼。“大哥,讓我跟你混,前三個月的錢都歸你。”王建軍假裝嚇破膽,撕破喉嚨般大吼。老大眼睛一亮,但沒表態(tài),王建軍看著有商量的余地,便又說前六個月的錢都歸你。對方同意了。經(jīng)過一周的摸排,王建軍大概摸清銷贓脈絡,老大先集中贓物,等周日去銷贓,回來后自己抽三成,剩下的按每人登記的手機價格、數(shù)量,分給眾人。
于是,王建軍從第二周周日開始跟蹤他,他找到以前的同事,要到一個定位器,并趁天黑將定位器安在老大座駕的排氣筒上。眨眼又到周日,這次王建軍不緊不慢地在后面跟著,一直開到市郊,看老大提包走進一間手機專賣店。王建軍本想下車直接抓獲,但考慮到對方人多,便給火車站派出所打電話,東西是在他們轄區(qū)偷的,這事歸他們管。
半小時后,劉副所領著一干民警來了,他們換上便裝徑直沖進屋,將正在數(shù)錢的小偷團伙老大逮個正著。轉(zhuǎn)天晚上,劉副所提著一堆禮物來看王建軍,妻子得知王建軍又偷偷行動后,臉色瞬間不好看,險些當著劉副所的面把王建軍臭罵一通。
劉副所走后,妻子把禮物一股腦扔出門外,雙眼就差噴出火來。沒想到兒子竟跑出來打圓場,沖王建軍一個勁遞眼色,假裝批評王建軍一通后,又拉著媽媽去看電視劇。自那之后,王建軍每天一下班就去兒子的店幫忙,兒子有幾次還給他沏好了茶。
2015年9月的一天,剛過完晌午,忽然大雨傾盆。兒子望著空無一人的餐館,眉頭緊皺在一起,倒是王建軍有點興奮。“咱爺倆,喝點?”王建軍試探著問。兒子去廚房揀了幾樣小菜,坐到王建軍對面。酒過三巡,兒子臉上現(xiàn)出一抹緋紅。王建軍炫耀自己打掉了小偷團伙,兒子先是服氣,但聊著聊著,他開始埋怨王建軍這些年不疼他。
“你寧愿抽時間去看受害人家屬,都不愿陪我踢場球。”“你沒給我開過一次家長會,同學都說我沒爹!”說到激動處,兒子瘋狂拍桌子,他說的每句話都像針一樣,扎進王建軍心里。王建軍告訴兒子:他剛來刑警隊時,辦的第一起案子,是樁強奸殺人案,受害人剛成年,遭性侵后被兇手活活掐死。當時因為王建軍辦案經(jīng)驗不足,被派去安慰受害人家屬。
當時受害人母親已經(jīng)哭得沒有人樣,她緊緊攥住王建軍手,玩命兒地向王建軍磕頭,求王建軍一定要抓住兇手,那種撕心裂肺的痛無法用語言表達。
“打那之后,我立誓逢案必破,為的就是還受害者一個公道,給家屬一個說法!”說完,王建軍眼角有些濕潤了。聽完故事,兒子眼眶噙滿淚花。回去的路上,兒子一手撐著傘,一手挽起王建軍胳膊,王建軍心里一暖。
再立新功為兒打工,慈父心情義兩難全
2016年7月的一天晚上,王建軍正在店里算賬,三名工人走進屋來,點了三碗饸饹面。起初,王建軍沒在意,后來一名工人從兜里掏出個小藥瓶,又拿出張錫紙,藥瓶里倒出些許白粉均勻撒在錫紙上,拿火點燃,隨后他又卷張白紙,吸食粉末燃燒后的白煙。王建軍大驚,想抓他,轉(zhuǎn)念又想,他應該不敢公然吸毒,難不成另有蹊蹺?
于是,王建軍走到他身邊,問他吸的啥。工人說,這叫安鈉鉀,跟香煙一樣?!皠e是毒品吧?”王建軍故作懷疑,伏在他耳邊問。工人嚇得打個機靈,使勁搖頭,他說,這東西幾十塊能買一大包,而且他們村的人都吸,哪能是毒品。
王建軍一想,實在太廉價了,的確不符合毒品價格,但看樣子又像毒品,這種疑案,甭管是不是毒品,先聯(lián)系上他的賣家再說。王建軍假裝也想買點嘗嘗,便問工人從哪能搞到。工人眼睛一轉(zhuǎn),說:“可以幫你聯(lián)系……”
后來,王建軍問禁毒隊的同事才知道,安鈉鉀是中樞興奮藥,含有少量咖啡因,也是毒品的一種,但因其價格低廉,沒有極強的上癮性,所以常被人誤以為不是毒品。
大概一周后,工人打來電話,讓王建軍第二天夜里帶上錢去市郊的一個公園里交易。王建軍按照約定來到市郊公園的人工湖旁的涼亭。
半晌,王建軍聽到背后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你要貨?”那人故意壓低嗓門說話。王建軍一愣,這聲音有點耳熟,便彎下腰看來人的臉,那人破口大罵,可一抬頭,四目相對,倆人都傻在原地。他曾是舊城一帶有名的混混,叫劉爽,王建軍原先在舊城工作時,沒少和他打交道。
劉爽警惕地盯著王建軍緩緩向后挪步,驀地朝王建軍虛晃一拳,轉(zhuǎn)身跑走。王建軍緊跟著追上去,跑出幾百米,劉爽跑不動了,坐在地上上氣不接下氣。王建軍一邊深呼吸,一把掏出手銬,抓住他右手。
突然,王建軍注意到劉爽的一只手正揣在懷里,暗叫不妙,王建軍反手抽出伸縮棍,可還是晚了一步。劉爽揮起一把匕首直刺王建軍腰間,不過他頭上也挨了王建軍一棍子,鮮血崩流。趁此機會,王建軍又連揮兩棍,直到他暈厥過去倒在地上。
王建軍不敢拔刀,掙扎著撥通120,又撥打110,然后用手銬緊緊銬住他們兩人的手腕。做完這一切,王建軍再也沒有力氣,眼前逐漸發(fā)黑,暈倒過去。再醒來,已經(jīng)是第二天晚上,兒子正伏在王建軍床邊小憩,王建軍想爬起來,可牽動了傷口,疼痛鉆心,王建軍不由得“呲”了一聲。
兒子被驚醒,他望著王建軍,嘴唇動了動,淚水瞬間擠滿眼眶。突然,他跑了出去,不久領著值班大夫和護士進來,對王建軍一通檢查。王建軍躺在床上,看著眼睛通紅但充滿喜悅的兒子,心里就跟吃了蜜似的,傷口也不那么疼了。
大概一個月后,王建軍出院了,當天,刑警隊的老同事們來接王建軍回單位領功。因為安鈉鉀的案子,單位授予王建軍個人三等功一次。領完獎,隊長把王建軍叫進辦公室,提出讓王建軍重回刑警隊,但被王建軍拒絕了,說該陪陪家人了。
出了單位,兒子正在路邊等王建軍,他一路小跑過來,一臉焦急地問王建軍是不是重回刑警隊了。王建軍故意逗他,點點頭,兒子默默說了句:“好,我支持你?!钡凵窭锩黠@劃過一絲失落。
看他不舍的樣子,王建軍笑出了聲:“以后,我就是你店里的專職會計了?!蓖踅ㄜ娒蛑旌俸僖恍?。兒子抬起頭,開心地大笑起來,陽光灑在他身上,爽朗的笑聲久久回蕩在王建軍耳邊。
每到高考季,總會上演各家的悲歡離合。掃碼關注并回復關鍵詞:高考查看更多高考故事。編輯/宋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