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牌是目標 時間是變量

麥延

奧運會是運動員心中最大的舞臺和向往，參賽談何容易，奪金何其艱難。其分量之重，讓不直接參與其中的人依然樂此不疲地猜測和預(yù)測。運動員很少去預(yù)測，從事羽毛球項目的人傾向于用狀態(tài)去預(yù)測，觀眾偏愛用近期成績預(yù)測，各有各的道理。作為記者，我們既是比賽的旁觀者，也算是賽事的參與者，視角應(yīng)算獨特。要問我們會用什么指標去衡量和預(yù)測明年的東京大戰(zhàn)，我們會選擇時間。

熱門？時間之選

要挑選奧運奪金熱門，相信經(jīng)常看球的人自然會說桃田賢斗和鄭思維/黃雅瓊。在這個奧運周期，他們都只參加了兩屆世錦賽，但都奪得了冠軍。兩屆世錦賽冠軍加持，加上動輒一年十冠的公開賽成績，這是近幾屆奧運冠軍都達不到的壟斷高度。

作為非專業(yè)人士，我們少有能看穿運動員實力和成熟度的能力，我們也只能借助實力所反映出的成績和數(shù)據(jù)來衡量。實力和成績之間需要一個中介來實現(xiàn)轉(zhuǎn)化，那就是比賽，而比賽和穩(wěn)定的數(shù)據(jù)之間的中介就是時間。我們衡量桃田賢斗和“雅思”的巨無霸地位，不正是通過他們憑借長時間的穩(wěn)定發(fā)揮奪得的冠軍數(shù)據(jù)而得到的嗎？所謂熱門，就是時間積累而成的突出球員。

前兩年，戴資穎通過超過一年的穩(wěn)定發(fā)揮成為每次比賽的熱門，但隨著近一年里陳雨菲的成熟、馬琳的回歸、日本雙姝、拉差諾和辛德胡等的狀態(tài)起伏不定，女單的熱門已經(jīng)悄然從一個中國女孩變成了另一個中國女孩，盡管背后充滿著各種不確定性。男雙和女雙亦如是，盡管“小黃人”組合蘇卡姆約/吉迪恩也已成為公開賽冠軍收割機，但長時間缺乏大賽冠軍讓他們?nèi)鄙俅筚愋欧?。永原和可?松本麻佑貴為兩屆世錦賽冠軍，但幾年來也僅有兩站高級別賽事冠軍，令人懷疑“大賽命”的真?zhèn)巍?/p>

前者如林丹、諶龍、蔡赟/傅海峰，無不是奧運周期里的大賽王，只有經(jīng)得起時間的驗證，才能成為熱門。所以要真的選一個單項熱門，桃田和“雅思”當仁不讓。

冷門？時間未到

大熱奪金的反義詞是大熱倒灶還是爆冷奪金？如果以一個具體球員為主語，那該是前者。林丹在雅典奧運會的表現(xiàn)是大熱倒灶，在北京奧運會上演大熱奪金，四年時間給了他從冷門到熱門的轉(zhuǎn)變。若以金牌來論就更簡單了，用話糙理不糙的說法形容就是：冠軍就是對的。

國羽包攬倫敦奧運會五金前所未有，概率是很小，不過國羽可是連續(xù)兩屆世錦賽都如此包攬的。即使是五個單項中相對最冷門的李雪芮，也只是觀眾眼里她在奧運年的30連勝被她的名氣小所掩蓋。如果非要揪一個大冷門，那吉新鵬怕是要入選了，可他入選奧運陣容的原因偏偏正是奧運前幾個月里的高勝率，奧運會正好是他狀態(tài)和機遇最佳的時間點。

所謂冷門，99%不是因為球員實力不濟奪冠，而是外人后知后覺的時間差，以從前的標準和情況來評定運動員這一次比賽的發(fā)揮。奧運金牌得主從來只有熱門球員和非熱門球員，對于那些我們覺得是冷門人選的金牌得主，我們只要多想幾秒，時間往前多推幾個月，或許就會放下因時間差而產(chǎn)生的“冷門”成見。

一名球員只要在公開賽奪冠，或世界排名進了前十，就具備了相應(yīng)的實力和名氣，理論上就會成為比賽的獎牌熱門競爭者。從冷門跨到非冷門可能是闖進世界排名前十的過程，從非冷門變成熱門可能就是闖入排名前五甚至前三、奪得頂級賽甚至世錦賽冠軍的過程，從本質(zhì)來說，就是一名球員成長的過程。

依我所見，能代表強隊參加奧運會的球員都不會是冷門，只是屬于他們的時間來了，而我們的評判意識還在以前。如今，中國隊只有女單有超過兩人具備奧運資格。陳雨菲的“一姐”地位毋庸置疑，剩下的兩人中，何冰嬌的能力和資歷都在王祉怡之上，但在這真空的一年里一切皆有可能，若王祉怡最終搭上飛往東京的末班車，請不要稱之為冷門。

對手？時間是答案

中國、日本和印尼三支強隊無疑是東京奧運會羽毛球獎牌榜的最大角逐者。

縱觀五個單項，男單依然是以桃田賢斗為大的一超多強局面;至于女單，其在奧運歷史上的不確定性在東京將得以延續(xù)，過去一年多的表現(xiàn)讓外界對陳雨菲多了一份重視，但理論上依然是世界前十誰奪冠都不算冷門;印尼和日本男雙也已強勢且實現(xiàn)滿額，對尚未滿額的中國、馬來西亞、丹麥、韓國等老牌勁旅構(gòu)成強有力的壓迫;女雙主要是中國、日本和韓國三家相爭;混雙則是多對一流組合輪流挑戰(zhàn)國羽的“雅思”和“黃鴨”。

但這是半年前的局面，其參考價值在世界羽壇已經(jīng)停擺半年且不知何時重啟的現(xiàn)狀下大打折扣。在特殊的時期里，國際比賽全無，留給球員的是大量的時間，仿佛駕車在戈壁大漠中看不到盡頭的高速直路上。平時，各國球員們忙碌奔波參賽，彼此這站不見下站見，下站不見下月見。如今，他們至少已經(jīng)半年沒見了，完全喪失了對對手的了解。

往屆奧運會里，我們能通過每個月的比賽觀察球員，提前一年的預(yù)測尚有準確性，但今年太不一樣了。近一年來，石宇奇、桃田賢斗、孫完虎、山口茜、馬琳等這么多運動員都曾受傷，徹底休整一年后是什么狀態(tài)？那些瞄準2020年8月奧運會后就退役的運動員，一年后狀態(tài)會否下滑？那些在去年爆發(fā)的天才少年和飆升組合們，一年后是延續(xù)佳境還是被研究透徹？近半年有大批球員離開國際賽場，其中不乏林丹、鮑伊、高橋禮華這些曾在奧運會上發(fā)光發(fā)熱的名將。奧運的推遲還讓多少老將心生退意？這些問題恐怕時間本身也難以判定，只能待來年復(fù)賽之時，時間輪盤才能給我們一一講解。

有這么一句話：“你永遠不知道你的對手在干什么?！敝挥械搅速悎觯悴艜c對手直接比拼，但功夫在平時。絕大多數(shù)的日子里，運動員的對手都是時間和自己。上次比賽已經(jīng)過去半年，每個單項的每位選手都可能已經(jīng)在無形中有了新的位置，但我們不可能知曉，球員們也不會知道，他們知道的只是在這無盡頭的路上自己的油量和動力。

時間是公平的，它是東京奧運會上每位球員最大的對手，亦是最好的助手。在這屆最特殊的奧運會中，金牌依然直接在場上產(chǎn)生，但它其實已經(jīng)默默地隱藏在這一年的每個時間角落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