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大榮
《四庫全書》由乾隆敕編,于乾隆三十八年(1773年)正式開始編修。名為“稽古右文”,實則“寓禁于征”,大量搜羅、查禁、刪改、銷毀書籍。根據(jù)流傳至今的幾種禁毀書目和有關(guān)檔案記載,乾隆編纂《四庫全書》時,銷毀了對滿清統(tǒng)治不利的書籍,計一萬三千六百卷,焚書總數(shù)達15萬冊。抽毀書400多種;銷毀版片總數(shù)170余種、8萬余塊。除了焚毀書籍,滿清統(tǒng)治者還系統(tǒng)地對明代檔案進行了銷毀。同時,《四庫全書》開館后10年內(nèi),發(fā)生了48起“文字獄”。而收入《四庫全書》中的文字,也都經(jīng)過嚴格的“審查”,對原著肆意做了篡改。
因此,我認為,不管乾隆主觀上有怎樣的多重動機,編修期間銷毀了當時一半的存書,并對編入的書籍妄加篡改,總體上看是一次文化浩劫。
征書工作從乾隆三十七年至乾隆四十三年結(jié)束,歷時七年之久。為了表彰進書者,清廷還制定了獎書、題詠、記名等獎勵辦法:“獎書”,即凡進書500種以上者,賜《古今圖書集成》一部;進書100種以上者,賜《佩文韻府》一部。“題詠”,即凡進書百種以上者,擇一精醇之本,由乾隆皇帝題詠簡端,以示恩寵。“記名”,即在提要中注明采進者或藏書家姓名。在地方政府的大力協(xié)助和藏書家的積極響應下,征書工作進展順利,共征集圖書12237種,其中江蘇進書4808種,居各省之首;浙江進書 4600種,排名第二。私人藏書家馬裕、鮑士恭、范懋柱、汪啟淑等也進書不少。一方面以“文字獄”相威脅,一方面以功利相誘惑,對民間藏書的搜求(搜刮),可謂費盡心思,大有挖干塘、竭澤而漁之勢。
《四庫全書》文源閣本在1860年英法聯(lián)軍攻占北京,火燒圓明園時被焚毀,文宗、文匯閣本在太平天國運動期間被毀;杭州文瀾閣藏書樓1861年在太平軍第二次攻占杭州時倒塌,所藏《四庫全書》散落民間,后由藏書家丁氏兄弟收拾、整理、補鈔,才搶救回原書的四分之一,于1881年再度存放入修復后的文瀾閣。文瀾閣本在民國時期又有一次大規(guī)模修補,目前大部分內(nèi)容已經(jīng)恢復。因此《四庫全書》今天只存3套半,其中文淵閣本原藏北京故宮,后經(jīng)上海、南京轉(zhuǎn)運至臺灣,現(xiàn)藏臺北故宮博物院(也是保存較為完好的一部)。文溯閣本1922年險些被賣給日本人,現(xiàn)藏甘肅省圖書館。避暑山莊文津閣本于1950年代由中國政府下令調(diào)撥到中國國家圖書館,這是目前唯一一套原架原函原書保存的版本。
由此可見,藏于民間和各級檔案部門的歷代著述,集中編修,抄藏,或者順其自然地原處保存,究竟孰好孰壞,事后結(jié)果會如何?這個問題,充滿了變數(shù)。歷史是不好做假設(shè)的。實際上,《四庫全書》抄寫共七部,兩百年間的命運多舛,或存或毀,斷然逆料。如今得以幸存下來的,畢竟是經(jīng)過嚴格“篩選”的留存物,并且絕非原汁原味了。被禁毀的原因,有因言廢人,也有因人廢言。清乾隆時被列入四庫禁毀書目的,有陜西人所著三部詩文集:《溉堂集》《槲葉集》和《弱水集》。其作者孫枝蔚、李柏、屈復,是清初陜西詩壇的中堅人物,其中孫枝蔚、李柏在遺民詩界也享有盛譽,屈復雖生于清初,因其同樣強項不屈的民族氣節(jié),也被誤歸入明遺民,同出一脈的反清思想是三部詩集遭禁毀的根本原因。
責編:岳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