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跡是怎么誕生的（一）

世界文學(xué)巨匠為我們帶來了永久的力量和源源不斷的人文寶藏，值得一讀再讀。

導(dǎo)讀：大家都知道，諾貝爾獎是世界最高榮譽的獎項，能夠獲得諾貝爾獎，是世界上千千萬萬人夢寐以求的呢！可是，就有這么一個女人，她是世界上第一個獲得諾貝爾獎的女人，而且還在一生中兩次獲得了諾貝爾獎。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跡?。∵€而且，在她的家族中，先后有四個人獲得了諾貝爾獎。這簡直就是奇跡中的奇跡了。這奇跡是怎么誕生的呢？從本期開始，本報將選登這個奇跡的創(chuàng)始人居里夫人一生中不平凡的故事，以饗讀者。

屈辱的童年

1867年11月7日，物理教師烏拉狄斯拉夫·斯可羅多夫斯基先生家里又添了第四個女兒——瑪麗婭。

對于斯可羅多夫斯基這樣一個老師家庭來說，僅靠夫婦兩人當教師的薪金要養(yǎng)活全家7口人，可是不輕的負擔呀！而且這個家庭的主婦，身體一直不好，因此，多添一個人吃飯穿衣，并不是一件很讓人高興的事情。不過，這個剛出生的小女孩非常漂亮，那對可愛的大眼睛似乎一落地就對陌生的世界充滿無限的好奇。

年輕的父母親欣慰地笑了。他們當時恐怕誰也沒有想到，他們最小的女兒瑪麗婭日后竟在承受了巨大的磨難后，走向了輝煌的人生，為世界做出了永恒的貢獻。

父親斯可羅多夫斯基先生出身于波蘭一個小有名氣，而且有族徽的農(nóng)村貴族地主家庭。在瑪麗婭出生前幾個月，他被任命為一所中學(xué)的物理教師兼副督學(xué)。

瑪麗婭的母親是一個小地主家的小家閨秀，她是長女，聰明、端莊、溫柔的她在華沙一所住宿女子中學(xué)畢業(yè)后，就留在母校任教。由于她執(zhí)教有方，很快當上了這所女子中學(xué)的校長。

由于小女兒瑪麗婭的出生，再加上身體不好，瑪麗婭的母親有了結(jié)核病的初期癥狀，她只好舍棄自己無限熱愛的教育事業(yè)，專心在家養(yǎng)育5個子女，當然也附帶養(yǎng)病。這時，家庭條件已有了許多改善。斯可羅多夫斯基先生任副督學(xué)，是行政官員了，因此在中學(xué)有一整套公房可以居住。房子寬敞明亮，又有一間在瑪麗婭看來很大很大的書房，潔凈的大書架上除了整齊、美觀的書籍以外，還放著一些閃著美麗金屬光輝的天平以及許多其他奇形怪狀的儀器。

瑪麗婭有3個姐姐：大姐素希雅，二姐布羅妮婭，三姐海拉;還有一個哥哥約瑟夫。約瑟夫哥哥比二姐大，排行第二。大姐雖然只比瑪麗婭大5歲，但卻在妹妹面前擔當老大姐的職務(wù)，言行舉止頗像一個小大人。

媽媽是瑪麗婭心目中的圣母，她秀麗而疲憊的臉上，永遠罩著一層慈愛的光輝，讓瑪麗婭見了心里就感到甜蜜、溫暖，她真想撲到媽媽的懷里，在媽媽臉上親個夠，但媽媽給予小女兒最親密的動作也只是撫摸她的臉?，旣悑I有時不免不滿意地想：“別人的媽媽為什么總是用嘴親小孩的臉，而我的媽咪為什么從不親親我呢？好奇怪呀！”

但媽媽那慈祥的眼神，分明透露出無限的愛意呀。

“瑪麗婭，我還有事要做……”

媽媽又要趕瑪麗婭走了?，旣悑I不愿意走，她想在媽媽身邊多待一會兒。但媽媽堅決地說：“你最好到花園去，今天天氣多美好呀。”

肺結(jié)核是很容易傳染的，而且在那個時代，肺結(jié)核是一種幾乎無法用藥治愈的可怕的“富貴病”。只有用休息、加強營養(yǎng)的辦法慢慢調(diào)理，才有望逐漸痊愈?？墒?，靠一個中學(xué)教師的薪金，怎么能夠好好地休息和加強營養(yǎng)呢？

為了避免讓幾個孩子染上這種可怕的病，媽媽對自己做了嚴格的規(guī)定：不親小孩，哪怕是最可愛的瑪麗婭，也絕不例外！另外一個可靠的辦法，就是盡量讓小孩子們到戶外活動，少在室內(nèi)待著。每到暑假，就讓他們到鄉(xiāng)下去。鄉(xiāng)下有他們不少親戚，到處都有他們吃住的地方。

瑪麗婭對農(nóng)村情有獨鐘。波蘭的農(nóng)村是非常美麗的，那繁花盛開的遼闊原野，綻開的花蕾，在陽光下閃光的小溪，在云間歌唱的云雀……這一切對小小的瑪麗婭來說，無異都浸潤在一種歡樂的光輝與和諧里，一切的一切都充滿了光明和不可抗拒的喜悅！

在農(nóng)村，瑪麗婭可以大膽地用波蘭話講故事，可以盡情地唱波蘭歌曲，而且用不著總是提防爸爸那所學(xué)校的校長伊萬諾夫。伊萬諾夫不學(xué)無術(shù)，但就因為他是一個俄國人，就有資格當校長。他鬼鬼祟祟，常常像鬼魂一樣在學(xué)校里到處游蕩，搞突然襲擊，看有哪些學(xué)生因疏忽而寫了波蘭詞語，或暗地講波蘭話……啊，那是一種多么屈辱而又難以忍受的生活喲！

但是，到了農(nóng)村，一切返璞歸真，連空氣里都透著一種難以形容的恬適和寧靜……

瑪麗婭和哥哥、姐姐們在假期里充分地享受著大自然賦予他們的美麗。他們簡直成了野孩子。他們的爸爸媽媽都是教育家，知道大自然對于孩子們的重要性。他們放心大膽地讓孩子們到田野、樹林、小溪中奔跑、嬉戲、歡叫。他們深知，不熱愛大自然的人發(fā)展是不完善的;不能陶醉在大自然中的人，注定不會成為偉大的學(xué)者。

二姐布羅妮婭有時對學(xué)習(xí)字母感到厭煩了，就會以“老師”的架子命令小妹妹把紙板上的字母按不同的次序排列，當小妹妹排錯了的時候，布羅妮婭就會傲氣十足地教訓(xùn)瑪麗婭：“哎呀，你怎么這么可笑呀！這個字母應(yīng)該放在這兒……呶，這樣就對了?！?/p>

但布羅妮婭的“老師”沒當多久，瑪麗婭就讓布羅妮婭和父母親大吃了一驚。

有一天早晨，布羅妮婭正在父母面前結(jié)結(jié)巴巴地朗讀一段簡單的課文?，旣悑I看見二姐那么艱難地朗讀，覺得不可理解，于是下意識地把姐姐的課本拿過來，非常流利地念起來……當她正念得十分得意時，忽然發(fā)覺室內(nèi)一片寂靜，父母和布羅妮婭都驚訝地望著瑪麗婭?，旣悑I被這種寂靜嚇懵了，以為自己做出了極不得體的事，就囁嚅地說：“我不是故意的，我……請你們原諒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其實她理解錯了，父母和二姐的突然默不作聲，并不是覺得她做了什么不得體的事，而是因為他們感到驚訝：她怎么念得這么好？并沒有人教過瑪麗婭讀書??！

父母由此發(fā)現(xiàn)瑪麗婭是一個非常聰明、記憶力特別強的女孩子，這使他們高興：也許他們的瑪麗婭今后可能成為一位杰出的科學(xué)家呢！但他們并沒有因為發(fā)現(xiàn)瑪麗婭有天分，就讓瑪麗婭去看更多的書，提早背誦名人的詩歌，提前學(xué)習(xí)一些課程……他們知道這種拔苗助長的方法，會損害兒童的好奇心和幼小而脆弱的心靈。他們盡量讓瑪麗婭少接觸書，讓她到戶外美麗、變幻的大自然中去領(lǐng)略大自然的神韻，傾聽大自然的天籟。書本上抽象的內(nèi)容，開始也許會讓孩子感到好奇，但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感到單調(diào)、乏味，多半會從此厭惡書籍，或過早地成熟而不愿意接近大自然。那才是教育的真正失敗?。?/p>

以后，當瑪麗婭想找書看時，媽媽總是委婉地說：“親愛的，你的積木呢？你能夠架起一座橋梁嗎？”

要不就打開窗戶，指著那湛藍的天空，神往地說：“小瑪麗婭……瞧，那朵白云多么像一座城堡呀，我們出去仔細瞧瞧，好嗎？”

美麗、文雅、溫柔的媽媽，會講許多好聽的波蘭民間故事和童話故事，還會彈鋼琴，唱波蘭民間歌謠，當瑪麗婭依偎在媽媽身邊，聽媽媽搖晃著身體唱著動聽的歌曲時，她感到這真是生活中最幸福的時刻，這美好的時刻如果能永遠延續(xù)下去，該有多好??！

可是，小小的瑪麗婭也有感到不愉快甚至有些恐懼的時候——那就是爸爸常和一些到家造訪的叔叔伯伯低聲而憤慨地談?wù)撔ｉL伊萬諾夫的種種劣跡。

有一天，瑪麗婭和大姐散步回來，聽見爸爸和一位同事正在氣憤地談?wù)撝裁础?/p>

“斯可羅多夫斯基先生，”那位同事說，“你用不著和伊萬諾夫校長去爭長論短，不值得與這種人生氣……”

“話雖是這么說，”爸爸怒氣未消地說，“但他也太過分啦！一個小孩子在作業(yè)里由于疏忽寫了幾個波蘭的詞語，這對于一個生長和生活在波蘭的小孩來說，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嘛，居然發(fā)那么大的火，惡魔般地訓(xùn)斥可憐的學(xué)生，我能忍受嗎？”

“是啊，可是……”

瑪麗婭相信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他從來都不發(fā)火，現(xiàn)在卻滿臉怒氣，一定是那個住在大樓右邊的校長伊萬諾夫太可惡了。否則，爸爸是不會生氣的。

不久，屈辱和悲哀的日子讓這個知識分子家庭陷入了可怕的混亂和悲慘的境地?，旣悑I注定要經(jīng)受人生的第一次煉獄。

這些屈辱和悲哀，與波蘭整個國家、整個民族的不幸緊密相關(guān)。

在18世紀末的1772年、1793年和1795年，波蘭先后3次被普魯士、奧地利和沙俄瓜分，其中俄國是瓜分和滅亡波蘭的罪魁禍首。在這3次瓜分中，俄國得到波蘭62%的領(lǐng)土，普魯土得到20%，奧地利得到18%。1815年維也納會議后，俄國又攫取了奧地利和普魯士所占領(lǐng)的大部分波蘭領(lǐng)土，并在這部分領(lǐng)土上建立了波蘭王國，俄國沙皇自任命為波蘭國王。

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反抗。

1863年1月，即瑪麗婭誕生3年前，波蘭全國有15個地方同時起義，從1月22日到23日，6000多名起義者向許多沙俄軍隊駐防地發(fā)動了多次進攻。但這次大規(guī)模起義，仍然被增援的22萬沙皇軍隊和普魯士軍隊合力血腥鎮(zhèn)壓了下去。在起義后的28個月，即1865年4月底，這場英勇的起義徹底失敗了。1500多名起義者被處死刑，9000多名革命志士被流放到西伯利亞，還有3萬多名起義戰(zhàn)士戰(zhàn)死在波蘭國土上。

這次起義后，沙俄政府在圣彼得堡成立了所謂“波蘭王國事務(wù)委員會”，其職能就是要取消一切與波蘭有關(guān)的東西：波蘭王國的下級政府和機構(gòu)一律取消;城鄉(xiāng)所有官府一律使用俄語;官辦學(xué)校一律使用俄語課本，并進行徹底的奴化教育，以謊言和辱罵代替真實的波蘭歷史。

這樣長久被異族殘酷鎮(zhèn)壓、占領(lǐng)和統(tǒng)治的特殊歷史，使波蘭人民，尤其是知識分子，在心理上有一種獨特的銘記，即一種對國家獨立和主權(quán)特有的敏感?，旣悑I的父親更是一位民族自尊心十分強烈的知識分子，他對形式上已不存在的祖國，從來未敢忘懷。

在家里，他常常向幾個孩子講述可愛的波蘭，教他們精通波蘭語，唱波蘭的革命歌曲，而且在學(xué)校里，對于老師私下講授波蘭語和波蘭歷史，不僅不加反對，還向老師暗示：要機靈，別讓伊萬諾夫那幫人抓到把柄。

但久而久之，俄國統(tǒng)治者知道了這種非常讓他們惱恨的事情，校長在得到許多確鑿的小報告后，決心要鏟除這位“不識相”的副督學(xué)。

1873年秋季，6歲的瑪麗婭要上學(xué)了，這使瑪麗婭感到高興極了：現(xiàn)在她是學(xué)生了，媽媽和爸爸總不會再有什么理由反對我多看書吧？但與這種歡欣、興奮同時而來的打擊讓全家一下子陷入了悲慘的境地。媽媽的肺病越來越嚴重，不斷地吐血，以往美麗、溫柔的媽媽，現(xiàn)在完全變了樣兒，人們再也無法從這位病婦身上想像她以前的風韻。

禍不單行，正在這時，伊萬諾夫校長罷免了任職6年之久的副督學(xué)斯可羅多夫斯基先生。這樣一來，爸爸雖然還可以繼續(xù)教書，但一是工資減少，二是要搬出學(xué)校免費提供的寬敞住宅，自己到校外去租房住。

這真是“屋漏偏逢連陰雨”！斯可羅多夫斯基先生只好到校外尋找住處。但家境的困難怎么克服呢？久病的妻子需要繼續(xù)住療養(yǎng)院，5個兒女要上學(xué)……剛直不阿、絕不肯奴顏婢膝的斯可羅多夫斯基先生勇敢地挑起了這付重擔。他決定將租來的房子收幾個住宿的學(xué)生。這事當然得和孩子們商量一下。他把5個孩子招到身邊婉轉(zhuǎn)地說：“有幾個外地學(xué)生想找住宿的地方，我想，你們的媽媽去療養(yǎng)了，我們就可以騰出一間房子讓幾個學(xué)生來住，當然，他們要交飯錢和房租。我想，住進來兩三個人還是可以的吧？”

海拉在什么時候都能使自己快樂起來，聽了爸爸的話，她高興地大聲說：“爸爸還可以輔導(dǎo)這些學(xué)生！我看呀，爸爸只要把這消息透露出去，保準報名的人多得很，我們可得挑選那些最好的學(xué)生??！”

爸爸凄然而充滿愛意地對海拉說：“你總是會夸大事情……”

為了媽媽的健康，為了克服窮困帶來的許多問題，5個孩子非常明白應(yīng)該做出何種選擇。

開始只收了3個寄宿生，后來逐漸增加到10個。

斯可羅多夫斯基的外孫女艾芙幾十年后寫道：

“后來……寄宿生增加到5個、8個、10個。這些都是從他的學(xué)生里挑選出來的年輕小伙子，他供給他們食宿和個別輔導(dǎo)。這所房子變得像一個吵鬧的磨坊，家庭生活的親密感完全消失了?！?/p>

接著，第三件不幸又降臨這個家庭。1876年，斑疹傷寒流行華沙，寄宿在瑪麗婭家中的一名學(xué)生也不幸被染上了。雖然這是一種很可怕的流行性傳染病，但對于斯可羅多夫斯基先生家庭的每一個成員來說，不盡心照料得病的學(xué)生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那位寄宿生在大姐、二姐精心照料下，病情很快就得到控制，最后痊愈了，但大姐和二姐卻因此而染上了斑疹傷寒。布羅妮婭只是輕微地發(fā)作了一下就沒事了，可14歲的大姐素希雅卻因為接替媽媽的家務(wù)工作后，一向比較勞累，本來就不算強壯的身體，在病菌的肆虐下，一病不起。

看見虛弱的姐姐躺在床上，瑪麗婭急得每日祈求上帝。

上帝仍然沒有施展他的奇跡，在一個大雪紛飛的早晨，素希雅身著白色衣服，靜靜地離開了人世。

大姐的去世，對9歲的瑪麗婭來說，是一次殘酷的打擊。她不明白，上帝何以對她的家庭如此殘酷，一個接一個的打擊接連不斷地落到這個處于風雨飄搖中的家庭，爸爸是盡職盡責的教師，而且嫉惡如仇;媽媽有天使般的心腸，對一切都愿以愛來化解;素希雅像媽媽一樣，寬容大度，熱心幫助別人。但是，為什么不幸卻偏偏落到了他們的頭上呢？瑪麗婭還太小，對于紛繁的大千世界，還不可能有什么深刻的認識，她只知道這世道太不公平，上帝太缺乏慈悲之心。

幾次打擊之后，媽媽的身體更差了。雖然瑪麗婭對上帝已經(jīng)喪失了信心，但她仍然每天虔誠地向上蒼祈禱。

“圣母瑪利亞，圣子圣靈啊，請不要從我身邊奪去親愛媽媽的生命，如果實在不行的話，那就讓我的生命代替媽媽的生命吧！”

但是，像以前的祈禱一樣，一點效果也沒有。最悲慘的日子終于冷酷地來臨了。

1878年，瑪麗婭已經(jīng)是11歲的大姑娘了，正在西科爾斯卡女士主辦的私立女子寄宿學(xué)校讀五年級。母親感到欣慰的是，幾個孩子都是優(yōu)秀學(xué)生，而且品行端正，對生活充滿熱愛，能無私地幫助需要幫助的人……有這樣的兒女，對一位母親來說，是最高的獎賞了。小女兒也很懂事，知道為她爸爸分憂，從不會無理取鬧。但是，一樁拂不去的可怕想法已在她心中彌漫。

“我恐怕要離開這個充滿苦難而又溫馨、可愛的家庭了……”

她是一位非常善于控制自己感情的人，她知道當她離開人世后會給這個家庭帶來多大的不幸，她的丈夫?qū)萑攵嗝蠢ьD的局面！她決心在生前為自己的離去做好準備，不再為這個悲慘的家庭增加更多的麻煩。

5月9日，她請求醫(yī)生不必再為她費心，又讓人請來了牧師……

瑪麗婭又一次穿上喪服，又一次將親人送到墓地。不到11歲的女孩子現(xiàn)在既沒有媽媽的呵護，又沒有大姐的照料，爸爸雖然也非常疼愛她，但他太忙，要上課，要輔導(dǎo)寄宿生，還要關(guān)心他們的食宿?，旣悑I幾乎是在沒有人照料的環(huán)境中學(xué)習(xí)、成長。

在學(xué)校里雖然也有許多愉快的事情，但俄國人的壓制——不準用波蘭文說話、寫字、看書，卻使瑪麗婭感到天天在受到壓制，為了學(xué)點波蘭話、懂一點波蘭的歷史，老師和學(xué)生整天過著心驚膽戰(zhàn)的日子。

這么小的心靈，竟然承受著這么多沉重的磨難和嚴酷的打擊！但瑪麗婭不僅沒有被殘酷、苦悶的生活壓垮，她反而更清醒、更沉著、更冷靜地面對艱難的生活。

賞 析：

文中的瑪麗婭就是后來的居里夫人?，旣悑I的童年是不幸的。這個不幸主要來自兩個方面。

第一個方面是外部的，就是國家的不幸，是整個民族的不幸。還在瑪麗婭出生前后，波蘭就被沙皇俄國統(tǒng)治著。沙皇統(tǒng)治者不準波蘭人民學(xué)習(xí)波蘭語，使用波蘭語，這讓我們想起了都德的《最后一課》里面所描寫的普魯士人不準法國人學(xué)習(xí)和使用法語，老舍的《四世同堂》里面所描寫的日本人不準中國人學(xué)習(xí)和使用漢語的情景。這是一個民族的屈辱，當然也是瑪利亞的屈辱。

第二個方面是內(nèi)部的，就是家庭的不幸。父親被減薪，迫使父親不得不招收住宿生，大姐不幸去世，緊接著，母親也去世了，這一連串的打擊給這個家庭帶來了很大的不幸。

正如一個名人說的，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還有一個名人說過，苦難是人生的財富。許多人就是在經(jīng)歷了苦難之后成長起來的。正如文中所說，這么小的心靈，竟然承受著這么多沉重的磨難和嚴酷的打擊！但瑪麗婭不僅沒有被殘酷、苦悶的生活壓垮，她反而更清醒、更沉著、更冷靜地面對艱難的生活。

學(xué)生生活

瑪麗婭是1873年6歲那年入學(xué)的。開始，瑪麗婭像幾個姐姐一樣，進了西科爾斯卡夫人主辦的私立女子寄宿學(xué)校。她是班上最小的女孩子，比起同學(xué)的年齡，她要小兩歲，但她那驚人的記憶力和智力，使她的任何學(xué)科成績都永遠是班上的第一。

教她數(shù)學(xué)和歷史的老師杜芭絲卡小姐是一位多少有些古怪的人，她常常對瑪麗婭的那種固執(zhí)和不肯隨意屈服的性格感到惱火。

杜芭絲卡小姐總是穿一身黑色衣服，還常常板著臉，似乎這世界沒有什么東西值得她欣慰，也似乎她與歡樂從來就沒有緣分。但如果你因此而以為她是一個沒有情感的人，那就大錯特錯了。其實她有著火一般的熱情，只不過被一層冰冷的鐵甲緊緊地包圍著。一個生活在亡國奴地位而又充滿愛國激情的知識女性，有這樣矛盾的表現(xiàn)恐怕并不令人吃驚。每當上歷史課時，瑪麗婭就會覺得杜芭絲卡小姐可愛極了，那并不美麗的臉也突然變得神采奕奕、柔美可愛。瑪麗婭和同學(xué)們會十分嚴肅而且多少帶點神秘、崇高的情感，激動地聽著杜芭絲卡小姐講述那永遠讓人無法忘懷的波蘭歷史。

“同學(xué)們，”杜芭絲卡小姐臉龐上透出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神情，低聲而頗有力度地說，“在14世紀中葉，波蘭國王瓦迪斯瓦夫一世重新統(tǒng)一波蘭時……”

有一次，老師讓瑪麗婭復(fù)述上次歷史課講述的要點?，旣悑I非常激動地站起來回答：“波蘭歷史是從波來斯拉夫建立皮阿斯特王朝開始的……1385年以后，波蘭和立陶宛在抵抗共同的敵人——德意志條頓騎士團的侵犯時，兩個大公國合并，建立了波蘭共和國;1596年，華沙成為波蘭共和國首都，那時，我們的波蘭成為歐洲的泱泱大國……不幸的是，到1654年，沙皇俄國發(fā)動了對我國的侵略戰(zhàn)爭，波蘭被肢解、分割了。”

講到這兒，她喘了一口氣，然后又憤怒地指責說，“國王斯坦斯拉夫缺乏勇氣，這是波蘭的不幸?！?/p>

杜芭絲卡小姐向瑪麗婭贊許地點了一下頭，讓她坐下。

瑪麗婭喜歡杜芭絲卡小姐的歷史課，因為她告知了學(xué)生們歷史的真相。而真實，對瑪麗婭來說像空氣和水一樣重要。但不幸的是，她和大家有時都得被迫講假話。有一次，杜芭絲卡小姐正講得入神時，忽然走廊深處傳來了“丁零……丁零……”的鈴聲。兩長兩短，這是信號！很可能是督學(xué)霍恩堡先生來檢查課堂教學(xué)了。

全班學(xué)生像訓(xùn)練有素一樣，立即把課桌上的波蘭文筆記和課本收進抽屜里，接著又迅速把針線、剪刀、小塊布料拿到桌面上，一個個低著頭認真地做起針線活來。

教室門在一片靜寂得令人恐懼的氣氛中慢慢地打開了。肥胖而穿著講究的督學(xué)霍恩堡先生神氣地走進教室，他警惕而又明顯不信任地掃視著教室里的每一個人，最后他把鷹隼一樣的目光停留在杜芭絲卡小姐身上，那是十分明顯的無聲質(zhì)問：

“你又在搞什么鬼名堂？想瞞過我，恐怕沒那么容易，我要當著校長西科爾斯卡女士的面，揭穿你們的鬼把戲！哼哼?！?/p>

陪著督學(xué)先生一起走進教室的西科爾斯卡校長客氣地說：“督學(xué)先生，學(xué)生們正在上縫紉課……”

督學(xué)先生不置可否地哼了兩聲，沒有走向講臺，卻似乎是漫不經(jīng)心地將他身邊一個女孩的課桌打開，希望能發(fā)現(xiàn)違禁的課本、筆記本之類的“獵物”。可惜他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讓他狂喜的東西，只好不動聲色地點了一下頭，然后走向杜芭絲卡。他邊走邊陰險地說：“杜芭絲卡小姐，我剛才在走廊里聽見你很激動地講著什么，怎么我一進來就不講了呢？”

“啊，督學(xué)先生，我剛才正給他們講克雷洛夫的寓言故事《烏鴉和狐貍》……”

“是嗎？俄羅斯的寓言家，雖然我們政府并不喜歡這個刻薄的作家，但畢竟是俄羅斯的……”

督學(xué)先生十分傲氣地坐到杜芭絲卡小姐的椅子里，對她說：“請您點一名學(xué)生站起來，我要問幾個問題?！?/p>

杜芭絲卡小姐向西科爾斯卡校長瞟了一眼，見校長不動聲色地點了一下頭，就把眼光盯著瑪麗婭。

瑪麗婭不知道老師正盯著她，只是低著頭暗暗祈禱：千萬不要點我呀，上帝！她倒不是怕回答不了督學(xué)先生的問題，這方面她有足夠的信心，但最讓人受不了和感到屈辱的是你得當著大家的面，果斷而毫不猶豫地講假話，背叛日益成熟的信念……不幸的是老師正好點了她的名。

“瑪麗婭，請你回答霍恩堡先生的問題，好嗎？”

瑪麗婭放下針線，心情復(fù)雜地站了起來。杜芭絲卡老師用力抿了一下嘴唇，示意瑪麗婭：“勇敢一些，不要擔心！”瑪麗婭會意，于是她抬起頭看著督學(xué)先生。

請問：從葉卡捷琳娜二世起統(tǒng)治我們神圣俄國的皇帝是哪幾位？”

霍恩堡的提問總是帶有挑釁意味的，讓稍有見識的波蘭學(xué)生都感到屈辱。他在向瑪麗婭提問時特別把“我們”兩個字加重語氣。

瑪麗婭咬了一下嘴唇，盡量平靜地回答說：“從葉卡捷琳娜二世以后，接下來的是保羅一世、亞歷山大一世、尼古拉一世和亞歷山大二世。”

霍恩堡先生笑了，這么熟練的回答，還有那純正的俄語語調(diào)，使督學(xué)先生感到由衷的滿意，俄國化的教育政策很有成效嘛！這位督學(xué)認為這種奴化教育比什么數(shù)學(xué)、文學(xué)都更重要。他非常欣賞自己善于提問的能力，并能從這種一問一答中得到一種隱秘的愉悅。

“沙皇的尊號是什么？”

“是陛下?！?/p>

“現(xiàn)在統(tǒng)治我們的是哪位皇帝？”

瑪麗婭看見霍恩堡先生那得意的樣子，真恨不得啐他一口唾沫。杜芭絲卡小姐惟恐瑪麗婭又犯倔，急忙委婉地說：“瑪麗婭，你肯定知道的，不是嗎？”

“是全俄羅斯的皇帝，亞歷山大二世陛下。”

瑪麗婭的心痛苦地緊縮著，她臉色蒼白，幾乎站立不住了。但督學(xué)先生還有一個每次必問的問題。

“最后一個問題：我的尊號是什么？”

“督學(xué)大人閣下。”

與瑪麗婭同在一個班上的海拉看見妹妹搖搖晃晃、臉色白中透青，很不對勁兒，真想走過去扶住她，但是她又不能，急得直冒冷汗。幸好這時霍恩堡先生滿意地搖晃了一下他那肥胖的身子，站起來宣布：“今天的檢查到此結(jié)束！我十分滿意?！?/p>

督學(xué)先生離開了教室，西科爾斯卡校長隨他走出教室，臨關(guān)門時，她回身又慈祥地看了一眼瑪麗婭。當教室門關(guān)上以后，杜芭絲卡小姐含淚向瑪麗婭招手：“到我這兒來，孩子……”

瑪麗婭一頭栽進老師的懷里，像一個受了極大委屈的孩子，痛哭失聲。海拉和其他姑娘們，也都難過地伏在桌上抽泣。

“瑪麗婭真是了不起，連堂堂的督學(xué)大人閣下也不由得不贊揚她，真了不起！”

海拉回家后，急忙把這件事告訴姑媽盧希雅。媽媽生病期間，姑媽一直在她們家照料病人和孩子。姑媽聽了海拉的報告后，自然十分高興，但她卻發(fā)現(xiàn)瑪麗婭心情似乎很沉重，一點兒高興的樣子都沒有。

爸爸非常理解小女兒的心情。督學(xué)先生的問題不能不回答，但回答時又必須是謊言。

1881年，瑪麗婭14歲了。這年約瑟夫以最優(yōu)秀的成績從中學(xué)畢業(yè)后，考入了華沙大學(xué)醫(yī)學(xué)系;布羅妮婭已是亭亭玉立的少女，也從一所公立高中畢業(yè)，她和約瑟夫一樣，在畢業(yè)時獲得一枚金質(zhì)獎?wù)?。但由于華沙大學(xué)那時不收女生，這就為很有才氣的布羅妮婭前進的道路上，設(shè)置了一道很難跨越的障礙。到法國留學(xué)？這倒是一個最美麗的夢想，可是爸爸不可能拿出這筆錢。雄心勃勃的布羅妮婭，只好暫時壓抑住美好的追求，先在家里管理家務(wù)，何況家里還有兩個穿制服的中學(xué)生呢！

海拉仍然留在西科爾斯卡寄宿女子學(xué)校，穿著藍色女學(xué)生制服，而瑪麗婭則轉(zhuǎn)到布羅妮婭剛畢業(yè)的公立高中讀書，穿上規(guī)定的粟色女生制服。本來瑪麗婭不愿意轉(zhuǎn)到公立中學(xué)讀書，而愿意留在西科爾斯卡校長的私立寄宿學(xué)校里繼續(xù)學(xué)習(xí)，因為不管怎么說，在私立學(xué)?？傔€可以用波蘭語說話，也可以不聲張地講述真實的波蘭歷史;而公立高中則完全強制執(zhí)行俄羅斯當局的奴化教育，不準講波蘭話，不準講真實的歷史。謊言代替了真理，邪惡偽裝成善良。還有那些對波蘭學(xué)生很不友好的老師，簡直是把學(xué)生當做敵人看待，在這種學(xué)校里讀書，真像服苦役一般讓人難以忍受。但是，瑪麗婭并不甘心只受一點中等教育，這就必須要有一張文憑，而私學(xué)校是沒有資格頒發(fā)有效文憑的。海拉不同，她的志向是搞音樂，因此用不著撈什么文憑，她仍然可以穿著美麗的藍色制服像安琪兒一樣飛去飛來。

瑪麗婭不得不離開讀了8年的寄宿學(xué)校，那份離別之情讓她十分難受。一想起公立中學(xué)的種種可惡之處，她更是依依不舍。離開學(xué)校那天，西科爾斯卡校長特地把瑪麗婭召到校長辦公室，對她叮嚀道：“瑪麗婭，千萬不要忘記我說過的話：要忍耐，要老老實實地忍耐，能忍耐才會有最后的成功……千萬不要忘記，聽見了嗎？”

西科爾斯卡校長深知，瑪麗婭是一個難得的天才學(xué)生，她也深知天才往往惟有在自由的環(huán)境里才能自在地呼吸，一般人能忍受的屈辱常常不能為天才所忍受。瑪麗婭在她眼皮下讀了8年書，她相信這是一個前程無量的女孩子，但在黑暗的波蘭，這個天才會夭折嗎？啊，有過哥白尼和肖邦的波蘭，你何時才能讓全世界的人再為你驕傲的兒女而震驚呢……

瑪麗婭已經(jīng)14歲了，懂得啟蒙恩師凝重而苦澀的期盼。她鄭重地對校長說：“西科爾斯卡老師，您放心，我會永遠記住您的話的！”

到了公立高中以后，瑪麗婭的功課總是全班第一，沒有任何功課使她感到困難，班上有許多俄國、德國、波蘭和猶太血統(tǒng)的學(xué)生，大家都對她的成績表示由衷欽佩。但學(xué)校教師和管理人員對波蘭學(xué)生的敵視態(tài)度，也使瑪麗婭切身痛苦地感受到了。一位叫邁耶小姐的德國女人，是她們的教導(dǎo)主任，對瑪麗婭特別看不順眼。這位教導(dǎo)主任身材矮小，比瑪麗婭要矮一個頭，她最大的本領(lǐng)是像幽靈一樣，悄無聲息地到處轉(zhuǎn)悠、盯梢、偷聽，使波蘭血統(tǒng)的學(xué)生們過著難以忍受的生活。

邁耶小姐只要一想到那個姓“斯可羅多夫斯卡”的高才生，就不由得火冒三丈，因為這個女孩子居然敢以輕蔑的一笑來頂回她的訓(xùn)斥。

生活像小溪一樣潺潺向前流去，有時在一塊突兀的巖石前撞擊后，形成一股回流，在那兒漩上幾圈，而后，突然醒悟似的向前奔忙，歡快地在陽光下躍動、歡叫?，旣悑I在公立高中也有許多讓她高興的時候，何況她也開始能以詩人和哲人的眼光來欣賞美麗的華沙了。

華沙素有“世界綠都”之稱，它坐落于波蘭中東部美麗的維斯瓦河西岸。

最吸引瑪麗婭的還是華沙那許多著名的博物館和紀念碑。尤其令她喜歡的是波蘭科學(xué)院門前哥白尼的紀念碑。這座紀念碑是華沙市民在1830年捐款建造的。在碑座側(cè)面寫著：“獻給尼古拉·哥白尼——你的同胞們”。哥白尼的雕像端坐在正方形的碑座上，一手拿著指南針，一手拿著地球儀，靜靜地思索著宇宙的奧秘。每當瑪麗婭看見沉思中的哥白尼雕像時，她的心就不由自主地狂跳起來。這位寫過具有劃時代意義的不朽巨著《天體運行論》的科學(xué)巨人，是波蘭人民的驕傲，是他把自然科學(xué)從神學(xué)中解放出來，是他奠定了近代天文學(xué)的基礎(chǔ)……

有一處紀念碑，是瑪麗婭和她的同學(xué)卡齊婭兩個人最厭惡的，那是位于薩克斯宮前薩克斯廣場的一座修得十分壯觀的方尖碑，碑上刻著幾個大字：“獻給效忠于皇上的波蘭人”，碑的四周有4個石獅子。這是沙皇題贈給那些出賣祖國的波蘭奸細的?，旣悑I和卡齊婭上學(xué)時總要經(jīng)過這個廣場，她倆從不忘記在經(jīng)過它時一定要向它吐兩口唾沫。

有一次在上學(xué)時，她們倆談起“密探”邁耶小姐，瑪麗婭問卡齊婭：“她穿一雙不出聲的軟底鞋，你知道這是為什么嗎？”

“這不明擺著嗎，干密探唄。當你與別人談話時，她可以悄無聲息地走近你們身邊。這種人真讓人惡心！”

“在老師中還不止一個像邁耶小姐那樣的人，這些人哪兒是教書，好像只是來監(jiān)視我們的！”

說著走著，走著說著，瑪麗婭忽然握緊卡齊婭的手，說：“糟了，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呀，瞧你急得那樣……”

忽然卡齊婭也明白了。她們倆又急忙向薩克斯廣場的尖碑跑去，把那口忘了吐出的唾沫一本正經(jīng)地吐到碑上。

這種怨恨，在年齡剛走進花季的善良姑娘心中滋長，實在是一種悲劇。這種年齡應(yīng)該是充滿愛，寬容和希望的時期，是人生最純潔、最快樂的時光，但她們卻要在自己還不太成熟的感情中拿一部分出去學(xué)會怨恨，這是何等的不幸！

有一次，瑪麗婭還因為表達這種怨恨受到了父親的批評。那是1881年3月份的一天，那一天，俄國皇帝亞歷山大二世在圣彼得堡被民意黨人刺殺了。

瑪麗婭和卡齊婭在學(xué)校得知這個消息后，高興得情不自禁地擁抱起來，在課桌之間又蹦又跳，還跳到講臺上歡呼“萬歲”。

正當她倆得意忘形之際，邁耶小姐突然走進教室。她憤怒地大聲叫嚷：“快給我停下來！你們倆，瑪麗婭和卡齊婭！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嗎？是全俄羅斯人民哀痛的日子，而你們卻在這里又跳又叫，像什么樣子！給我說清楚，為什么高興得又跳又叫？為什么？”

瑪麗婭一時語塞，不知如何回答。邁耶小姐氣勢更兇了，不斷地逼問：“說呀，為什么？你，卡齊婭先說！”

瑪麗婭知道卡齊婭膽小，便脫口而出：“我們只是想跳一跳，腳有點發(fā)癢……難道不行嗎？”

邁耶小姐非常嚴厲地對她倆說：“偉大的全俄羅斯皇帝陛下去世之日，你們應(yīng)該感到沉痛！腳癢？腳怎么恰好今天癢起來了？你們也不想一想，正是有了俄羅斯皇帝的恩澤，我們才能過上平穩(wěn)、幸福的日子，不是嗎？好了，我只講這么多，你們也不必上課了，先回家去。我還要把這件事告訴你們的大人，讓他們知道你們都干了些什么，然后再決定怎么處置你們?！?/p>

邁耶小姐說的最后一句話擊中了瑪麗婭的要害，使她的心因恐懼而疼痛。她難過地想起，父親在七八年前，正是由于對俄羅斯奴化教育的不滿被撤職，并給全家?guī)砭薮蟮牟恍?，如果由于自己這次的行為，再為父親和自己帶來麻煩，那會讓父親多么為難和痛心??！

回家后，瑪麗婭懷著緊張而痛苦的心情等待父親回家。當她終于看見父親從外面走進家門時，立刻撲到父親的懷里抽泣起來。

“爸爸，都是我不好……”

父親難過而又慈祥地輕輕拍著小女兒的肩，好久沒有做聲。

等瑪麗婭情緒平息之后，父親讓小女兒坐下，然后平靜地對她說：“瑪麗婭，你放心，你沒有被勒令退學(xué)，這事就算過去了。明天你還可以和卡齊婭一起去學(xué)校。不過要記住，不管是什么人，因為他的死而高興得跳起來都有點過分。真正的波蘭姑娘不會干那么輕率的事。另外，應(yīng)該有高雅的舉止、良好的教養(yǎng)，才能受到所有人的尊敬和愛戴，成為一位才學(xué)卓著的人，明白了嗎？”

瑪麗婭低下頭說：“明白了，爸爸?！?/p>

陽光是七彩的，生活也是七彩的?，旣悑I的學(xué)校生活中也有許多歡樂的時光。年輕的數(shù)學(xué)老師格拉斯先生和講授自然科學(xué)的老師羅薩爾斯基先生，他們都是波蘭人，除了教書十分認真、吸引人以外，他們還常常講一些含義雋永的話，讓人揣摩好久才能大徹大悟。他們顯然是愛國的波蘭知識分子，在講授自然科學(xué)和數(shù)學(xué)時，巧妙地讓學(xué)生們知道波蘭的歷史和波蘭優(yōu)秀人物對人類的貢獻。他們的講課，給瑪麗婭和卡齊婭帶來了極大的滿足和愉快。

學(xué)校的生活，對于有愛心的人來說，是甜美的、快活的，雖然時不時會有一些怨恨夾雜其中。

瑪麗婭也逐漸感到學(xué)校生活對她仍然有很大的魅力。讀公立中學(xué)后的第一次暑假，她是在農(nóng)村度過的。從她在農(nóng)村寫給卡齊婭的信中，我們可以看到她對學(xué)校的情感。她在信中寫道：

卡齊婭：

你知道……雖然有這一切，我還是喜歡這個中學(xué)的。也許你要譏笑我，但我仍然要說我喜歡它，甚至很喜歡它，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意識到這一點了。你千萬不要以為我非有它不可，啊，不，一點也不……只是在我想到就要回到那里去的時候，并不覺得難過;想到還要在里面過兩年，也不像我以前覺得那樣可怕，那樣痛苦，那樣長了……

賞 析：

上文主要講述了瑪利亞在學(xué)校讀書期間發(fā)生的故事。這一部分里，主要講了三個故事。

第一個故事講的是上課時候發(fā)生的故事。由于沙皇俄國的嚴格管理，所以督學(xué)便常常出其不意地突然出現(xiàn)在教室里，檢查老師和學(xué)生有沒有偷偷地違反規(guī)定。上文講的就是在一次上課的時候，督學(xué)突然闖了進來，進行檢查。就在這萬分危急的時候，幸虧瑪利亞的忍辱負重和博聞強記，才化險為夷。這個故事，既表現(xiàn)了沙皇俄國的殘暴統(tǒng)治，也表現(xiàn)了波蘭人民的愛國之情，同時也表現(xiàn)了瑪利亞非凡的才干。

第二個故事講的是課外發(fā)生的事了。寫的是對波蘭科學(xué)院門前哥白尼的紀念碑的崇敬和對位于薩克斯宮前薩克斯廣場的一座贈給那些出賣祖國的波蘭奸細的方尖碑的唾棄。

第三件事講的是俄國皇帝亞歷山大二世在圣彼得堡被民意黨人刺殺的事情?，斃麃喓退耐瑢W(xué)聽到這個消息時高興得跳了起來。

上面三件事都用一條線貫穿起來，就是愛國主義思想。這幾件事情許多地方都采用了對比的表現(xiàn)手法。如對第一個故事里瑪利亞在回答督學(xué)的問題時內(nèi)心的真實想法和回答的內(nèi)容的對比，杜芭絲卡小姐外貌和內(nèi)心的對比，紀念碑和方尖碑的對比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