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占義
沒有書籍的世界,不可想象。沏一壺老茶,品一卷好書,便是我最愛的美好時光。
我出生在鄂爾多斯,一個以“羊煤土氣”(指養(yǎng)羊、煤炭、稀土、天然氣)著稱于世的地方,以前稱作伊克昭盟,極度貧窮落后。
父親在我七歲時罹患胃癌去世,家里因此欠債800元,這在當時是一個天文數(shù)字。
那時候根本沒錢去買書,就連課本、作業(yè)本的錢,也是靠母親賣雞蛋一分分湊出來的。但我對書的熱情,并未因貧窮減退。
上初中時,有次在一輛拉煤車下?lián)斓揭槐酒茣瑳]頭沒尾,講的是農(nóng)民起義和打鬼子的故事,我如饑似渴讀完,若干年后才知道它叫《苦菜花》。
我還曾經(jīng)為一本《唐詩三百首》費盡心思,約了兩個要好的同學,借來別人的《唐詩三百首》,加班加點分工抄寫,抄完了再合刊,終于各自擁有了一本完整的《唐詩三百首》。
那一刻的激動和喜悅,刻骨銘心。
或許正因為這樣那樣的遺憾,讓我格外珍惜和享受當下每一分每一秒的閱讀時光。
愛讀書,也愛藏書。
就像中了毒,我愛書到了“不要臉”的地步。每次拜訪朋友,看到人家的書架,就走不動了,一旦發(fā)現(xiàn)同樣的兩本書,就會厚著臉皮討要:能不能給我一本?
那時候的我,想來應該很像魯迅先生筆下的孔乙己吧,愛書愛到不能自拔。我跟他不同的是,人家會吊著他打個半死,朋友們對我則是十分慷慨,往往“一笑贈之”。
除了四處討書,我也四處買書。
夏天的夜晚,常跟太太一起出去散步,只要看到哪里有書攤,我就情不自禁可勁兒往前湊。
這時候太太準會拽著我,說啥也不讓去,她知道我又想買書了??蛇@個時候她是拗不過我的。久而久之,用太太的話說,家里那點閑錢,都叫我“敗”在書上了。
連討帶買,書慢慢攢下來也略有小成,我無意中竟然成了內蒙古自治區(qū)的十大藏書家之一,藏書大概有兩三萬冊。
最愜意的倒不是頂著這個名頭,而是每次在家休息時,都可以隨心抽出一本,反復品讀。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我利用手上的藏書,創(chuàng)建了毛澤東圖書文獻博物館、內蒙古史料博物館、世界報刊博物館等三大館。
在這里能見到市面罕見版本的毛澤東圖書文獻、內蒙古種類最全的地方志、《紅旗》雜志創(chuàng)刊號……目前我已經(jīng)啟動了三館合一工作,擴充空間,補充藏書。
讀書漸漸多了,藏書漸漸多了,寫書也漸漸成為沖動。
經(jīng)過漫長的編撰,我的第一本書《中外詞語故事溯源大辭典》終于面世,后來又修訂出了第二版,不少權威媒體做了報道。時至今日,這本辭典已出了六個版本。
對于出書,我有自己的目標,就是要讓讀者有收獲,不求自嗨,務求實用。不論是已出版的還是將要出版的,盡皆如此。
讀書、藏書、寫書,循序漸進、環(huán)環(huán)相扣,就這樣構成了我人生繞不開的愛書三部曲。我常常好奇,到底是什么魔力,讓我嗜書如命?
古往今來有太多同道中人,從“其書五車”的戰(zhàn)國時期政治家惠施,到“每假借于藏書之家,手自筆錄,計日以還”的元末明初大儒宋濂,再到常年隨身攜帶木頭書箱、一生圈閱“二十四史”和《資治通鑒》不止的毛澤東,他們對書的熱愛,遠甚于我。
或許正是千千萬萬個像他們那樣起眼和像我這樣不起眼的愛書之人,在用書籍滿足表達和溝通的欲望時,無意間讓更多的“牛頓”有機會站上了“巨人的肩膀”,開拓了文明的高度、深度、寬度。
不過,作為小小個體的我,又何需想太多?
就這樣繼續(xù)讀書、藏書、寫書吧。在歷史長河中,做一個微不足道的愛書人,已經(jīng)是無比幸福的事情。
責編:馬京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