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一首詩記住一個人

意林編輯部

在中國幾千年的詩歌史中，有這樣一群詩人，他們的詩作讀起來意蘊深遠，妙絕千古，歷來為人稱道，被世世代代廣為傳誦，成為歷史長河中璀璨耀眼的明珠，散發(fā)著永恒的光彩。但是，鮮有人知詩歌背后那一件件感人至深的故事，或為兒女情長，或為家國情懷。

接下來的日子里，小意將為大家盤點那些“因一首詩、一個故事流傳千古的詩人們”，讓我們一起走進詩歌的世界，走近屬于他們的傳奇人生。世人皆曉《金縷衣》，何人還念杜秋娘

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須惜少年時。

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杜秋娘《金縷衣》

在古代，歌伎在世人眼里，一般多與青樓女子、艷俗掛鉤，甚至連丫鬟都不如。不少正經(jīng)人家的女子非常看不起這類人，認為她們所處環(huán)境魚龍混雜，不該是閨中女子應(yīng)該待的地方。然而此“歌伎”非彼“歌妓”。

因家庭貧困，父母無力撫養(yǎng)過多子女，為了生存，才把孩子送去學習唱歌、寫詞、彈琴，學成后在青樓賣藝。寫下流芳千古的經(jīng)典詩句“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的作者杜秋娘，就是歌伎出身。青燈之下黃卷之中，我們只能憑借想象追憶一二。然而，杜秋娘注定不是一位平凡的歌伎，她的一生，稱得上“傳奮”二字。

江南水鄉(xiāng)素以溫潤著稱，有“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這樣的句子描述杏花煙雨、吳儂細語的江南。就是這樣的溫潤造就了風靡江南的當紅歌伎——杜秋娘。江蘇潤州（今江蘇鎮(zhèn)江）出生的杜秋娘，雖然出身卑徽，但美貌、才藝、智慧集于一身，難得的是她對詩詞歌賦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愛?？扛∮诒砻娴拿烂仓荒茱L光一時，但多了才智的加持，終使得她被達官貴人賞識。

杜秋娘作這首《金縷衣》時，時年15歲。當時她正接受歌舞器樂的培訓，培訓后會參加一些節(jié)日慶典等表演活動，還供吃住。這對窮人家的女子來說，算是不錯的去處。能歌善舞的她在江南一代很快便有了超高人氣。她就像一塊未經(jīng)開采的寶石，在唐朝散發(fā)出耀眼的光芒。雖然那個時候的唐朝已盛世不再，但她的光芒放在盛唐依舊光彩奪目。

鎮(zhèn)海節(jié)度使李锜聽聞杜秋娘不僅美貌無雙，而且歌藝超群，甚至還會填詞作曲，于是設(shè)法花重金將杜秋娘買回府里，充任歌舞伎。普通歌舞伎都是學大家都會的歌舞，并無創(chuàng)新，主人看幾回便會生厭。杜秋娘雖多才藝，卻也胸懷大志。在紙醉金迷的名利場和波詭云譎的官家，想出人頭地只靠美貌可走不了多遠，智慧和頗有遠見的個人魅力，才是她脫穎而出的終極武器。被李锜買回府后，杜秋娘不甘心在眾多歌舞伎中被埋沒，瞎自思量一番，便自己動手譜寫了一曲《金縷衣》，并在李锜家宴上，聲情并茂地唱給李锜聽。

在杜秋娘唱完《金縷衣》后，李锜對杜秋娘刮目相看，這首詩主要是說人生短暫，生命如此寶貴，我們都要珍惜時光，把握機會做自己想做的事。年僅15歲的少女便有如此通透的見地，李锜大喜過望，納其為妾室，甚是寵愛。

李锜雖已過花甲之年，卻也雄心不減。身為節(jié)度使的李锜一直在擴充兵員，聚集物資，還組建了兩支親兵隊伍。這分明是要造反的節(jié)奏。杜秋娘唱的“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更加堅定了李锜想要造反的決心。然而在朝廷大軍的鎮(zhèn)壓下，這場叛亂很快便平息了，李锜也在戰(zhàn)亂中被殺。

杜秋娘作為罪臣家眷被送人后宮為奴，仍舊充當歌舞伎，為皇帝表演。杜秋娘為了改變?yōu)榕默F(xiàn)狀，在一次表演中，她抓住機會，再次為唐憲宗李純深情地演繹了一段《金縷衣》，唐憲宗被她的美貌與才情集于一身的獨特氣質(zhì)打動。這樣的清雅，對于唐憲宗來說是一種別樣的吸引力，讓她在一眾同行中脫穎而出。沒多久，杜秋娘就被封為妃子。唐憲宗不僅非常寵愛杜秋娘，還常與她討論國家大事。本以為他們能這樣幸福到老，然而這樣的美好過了十來年，唐憲宗突然死在宮中，死因不詳。

后太子李恒嗣位為唐穆宗，李恒并未為難無兒無女的杜秋娘，反倒讓杜秋娘當皇子李湊的保母，類似教養(yǎng)嬤嬤，在當時是非常有身份的人生導師。然而唐穆宗李恒不理朝政，好色荒淫，不滿三十歲便一命嗚呼。15歲的太子李湛繼位為唐敬宗，然而他也不思進取，只知打獵游玩，不理國事，不久在宮中被刺身亡。當時李湊已被封為漳王，皇位則由其弟李昂繼位，弟弟李昂唐文宗在宦官王守澄的扶持下即位。經(jīng)過這幾年政權(quán)變動，宦官的勢力無法無天。李湊看不慣宦官王守澄的囂張氣焰，便暗中策劃除掉王守澄，哪知隔墻有耳，李湊的計劃被王守澄知曉，結(jié)果李湊被貶為庶民，杜秋娘也被削籍為民，返回鄉(xiāng)里，結(jié)束了她的“折花”歲月。

兩年后，金陵城中發(fā)生兵變，到處都是血腥殺戮。44歲的杜秋娘凍死在冰天雪地之中。

回看杜秋娘這一生，不僅同時代的文人為之感慨同情，后世也為之唏噓不已。她從歌伎到妾，再回到歌伎的身份，為了活出更好的自己，她努力表現(xiàn)，一躍成為妃子，最后又流落民間，凍死在街頭。她既熬過貧賤的苦，也享受過責妃級的榮華富貴。如此戲劇般的一生，卻寫下了“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須惜少年時。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的千古名詩，不禁令人感嘆命運的多變。

《金縷衣》作為《唐詩三百首》的壓卷之作，不是特意為之，只為紀念那個繁榮昌盛的時代，紀念那一群為生活在那個偉大時代而勇于做自己的人。杜秋娘在眾多詩人中分外美麗凄艷，不得不令人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