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藝湘
前期回顧:施曼和顧衍懷來到一條老街找吆喝聲,顧衍懷給她買了風箏和酸梅湯,而后,一個小女孩給他們拍了合影,顧衍懷將合影買了下來。
從西巷出來后,施曼和顧衍懷就原路返回,去和肖晴朵他們會合。
施曼將錄音設備放回汽車后備廂,正想招呼肖晴朵上車,顧衍懷卻走上前來,將風箏遞到她的面前:“我們找個時間,一起去放風箏吧?!?/p>
“知道啦。”施曼想伸手將風箏接過來。顧衍懷卻縮了縮手,將風箏放在背后。
施曼疑惑不解,他不是想把風箏放在她這兒,好讓她記得他們之間的這個約定嗎?
顧衍懷攥著手里的風箏,眼里掠過一絲不自然,道:“我就是想提醒你一下,至于這只風箏……還是放在我這兒比較合適。”
施曼有些蒙,抬起的手停在半空中,僵了一秒,剛想垂下,就聽見郝季的笑聲低低地響起:“我知道,顧哥這是要睹物思人?。 ?/p>
“閉嘴。”好似被人戳穿了心事,顧衍懷惱羞成怒地睨了郝季一眼。
他沉默了兩秒,才吭吭哧哧地說:“我就是看這風箏長得好看,想帶回家擺兩天,不行啊?”
“行行行,顧哥說什么都對!”郝季笑著攤了攤手。
聽到他倆打趣的對話,站在一旁的肖晴朵忍不住笑出聲。施曼見狀,不禁開口問她:“還走不走了?”
“走??!”肖晴朵知道自家學姐臉皮薄,這會兒需要找臺階下,然后溜之大吉,所以她立刻積極配合。
正當肖晴朵想鉆進施曼的車子時,郝季揚聲道:“小朵妹妹,我們還會見面嗎?”
“不知道?!毙で缍錄]看他,輕快地回答,旋即上了車。
郝季也不在意,笑靨粲然地說:“那下次我再請你吃草莓果汁冰啊!”
“再說吧,不知道還能不能遇見呢!”肖晴朵的臉微微一紅,別開了目光。
施曼覺得她這樣的反應還挺有趣,畢竟肖晴朵向來愛憎分明,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從來都是明了地表現(xiàn)出來,不像今天這么模棱兩可。
看來,以后有好戲看了。
施曼笑了,她發(fā)動車子,和顧衍懷他們揮手告別后,駕車揚長而去。
那天之后,施曼和肖晴朵依舊趕赴各處去尋找傳統(tǒng)聲音。
她們去蘆葦蕩錄制蘆葦被風吹拂的聲音,還去公園錄制大爺們打太極、甩鞭子、下象棋的聲音。她們甚至費盡心思,托人找到一輛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早已被灰塵掩埋的舊公共汽車。當車子重新啟動時,所有車窗玻璃、鐵皮架子都轟隆隆地晃動起來。
施曼將這些聲音全部錄制下來,只為還原往昔的畫面,勾起人們的回憶,表現(xiàn)出這世間獨特的煙火氣。
那段時間,她們一直在擬音室里忙活。等到施曼將所有的音頻整理完,發(fā)給劉明章的文化公司后,她長舒一口氣,伸了個懶腰,躺倒在辦公椅上。
半晌,她見肖晴朵捧著手機,正一個人傻樂。
施曼揉了揉眼睛,問她:“小朵朵,你干嗎呢?”
肖晴朵的眸光亮了亮,說:“我看到有人發(fā)朋友圈,說長平路那邊新開了一家川菜館,新店開業(yè)打八折。我好久沒吃川菜了,好想吃水煮魚、辣子雞和麻辣豆腐??!”
眼見肖晴朵的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施曼正想調侃她,突然想起什么,開口問:“這周末開店?”
“是啊?!毙で缍潼c點頭。
施曼思忖了一下,她記得顧衍懷跟她說過,他喜歡吃辣。要不,這周末就約他出來放風箏,然后去川菜館吃飯好了,算是還他幫自己的人情。
施曼自顧自地想,行動跟上念頭,立刻掏出手機,給顧衍懷發(fā)了一條微信??伤攘撕靡魂嚕紱]有收到他的回復。
施曼訕訕地撇嘴,伸手拿起桌上的一本《擬音工藝發(fā)展史》,剛翻開一頁,手機鈴聲就響起。她撈起手機,點開微信一看,表情不禁凝住。
壞壞:“不好意思,我這周末有事,我們下次再約吧?!?/p>
施曼鼓了鼓腮幫子,這還是她第一次約男生出來玩,沒想到竟出師不利,遭遇了被拒絕的“滑鐵盧”。
施曼的心里悶悶的,她擱下手機,沒有再回復,拿起書本繼續(xù)看了起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周末,施曼因為約顧衍懷的計劃泡湯,就沒什么心思出去玩了,她決定宅在家里,好好休息。
她穿著家居服,從冰箱里拿出一罐冰可樂,坐到沙發(fā)上,原想翻出之前追的那部古裝劇繼續(xù)看,誰知剛拿起遙控器,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
難道是顧衍懷回心轉意,要應她的邀約了?
施曼在心里哼哼兩聲,抬手慢悠悠地點開微信界面,可惜屏幕里浮現(xiàn)的不是顧衍懷的頭像,而是媽媽王若耘。
施曼愣了一下,按下對方發(fā)來的語音通話邀請,下一秒,唐栗栗小朋友的聲音震耳欲聾地傳了過來:“姐姐!栗栗好想你??!”
他叫得十分動情而凄愴,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倆失散多年,終于重逢了。
施曼的眼角一抽,握著手機的手微微有些抖,回道:“小鬼,你是想嚇死你姐姐嗎?”
“不不不!”唐栗栗忙不迭地說,“姐姐,我是太想你了,你今天和栗栗一起出去玩好嗎?”
施曼一聽,微微恍神。她突然想起以前常常陪唐栗栗出去玩,和他一起坐旋轉木馬,玩套圈圈,釣水池里的小魚玩具。
每次陪他一起出去玩時,施曼基本擺著一張冷漠臉,她覺得這些游戲特別幼稚,可為了他,也只好忍著。
施曼撇撇嘴,問:“小鬼,說吧,這次又想去哪兒玩?游樂場還是海洋館?”
“都不是,你到時去了就知道啦!”唐栗栗故作神秘道。
施曼摸了摸下巴,眉梢微挑道:“不說是嗎?那我再考慮考慮?!?/p>
“別嘛!”電話那頭的孩子突然有些急了。然后,施曼就聽見媽媽帶笑的聲音響起:“曼曼,你就別逗你弟弟了。我們全家待會兒一起出去玩吧,我也很久沒見到你了?!?/p>
媽媽說到最后,聲音微微放低。
施曼最近一直在忙工作,都沒有回去看他們。
雖然她向來獨立,回到濱城后,就在工作室附近租了房子,沒有和媽媽他們一起住,但比起工作,家人更為重要。施曼不禁反思,她確實該多抽些時間,陪陪家人。
她展眉笑了,朝電話那頭道:“好,我待會兒去找你們?!?/p>
半個小時后,施曼開車來到嘉泰花園小區(qū),等媽媽和弟弟下樓。因為唐爸爸今天有工作要忙,所以他待會兒直接去目的地和他們會合。
等了一會兒,唐栗栗牽著媽媽的手,蹦蹦跳跳地跑到施曼的車前,朝她笑著揮手,小太陽似的,明朗又可愛。
施曼看他抱著圓鼓鼓的小書包,動作麻利地鉆進車子里,不禁笑了:“小鬼,我們這是要去郊游?”
“不是?!碧评趵趸瘟嘶涡∧X袋,抱緊橘黃色的書包說,“這是我要給我偶像的禮物!”
施曼“喲”了一聲,笑靨漸漸漾開:“沒想到你小小年紀就開始追星了?!?/p>
“我追的不是星,是王者!”唐栗栗鄭重其事地說。
王者?我還青銅呢!施曼訥訥地想。
她實在不懂現(xiàn)在小孩的心思,便讓唐栗栗和媽媽系好后座的安全帶,將他們載到了指定的目的地。
待到走進市區(qū)的體育館,施曼才發(fā)現(xiàn),原來唐栗栗帶她們來看的,是市里正在舉行的一場無人機競速比賽。
雖然比賽還未開始,但館內早已人潮熙攘。
施曼拿著媽媽事先買好的票,找到了他們的位子。剛坐到觀眾席上,施曼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唐栗栗的臉蛋:“小鬼,你們這年紀的小朋友不是愛玩悠悠球、四驅車什么的嗎?你怎么會喜歡看無人機比賽?”
語畢,施曼突然就想到了顧衍懷。難道每個男孩心里都曾有一個飛翔夢?
唐栗栗眨了眨眼睛,搖頭道:“當然不是啦!我們現(xiàn)在都愛無人機,四驅車什么的,那是以前的叔叔阿姨才會玩的游戲了吧?”
施曼感覺自己的胸口莫名挨了一槍,因為她上學那會兒,班里的同學就挺愛玩四驅車的。
她扯了扯嘴角,剛想反駁他那些人頂多就是哥哥姐姐,下一秒,卻聽周遭響起了一陣喧鬧聲。許多觀眾拿著應援牌,高喊:“疾風!疾風!”
施曼疑惑地問:“他們在干嗎?”
“粉絲應援?。∵@些都是我們后援會的粉絲!”唐栗栗滿臉驕傲道。
施曼看著他翻開書包,在里面掏啊掏,然后掏出了一張應援橫幅,上面赫然寫著——疾風來襲,王者駕到。既有掌聲,又有尖叫。
施曼眼角一抽,愣怔地看著這張橫幅,突然覺得“疾風”這個名字好像有點兒眼熟。不過這不是重點,她忍不住問唐栗栗:“你這橫幅哪兒來的?”
唐栗栗向來會察言觀色,看著姐姐手指橫幅,紅唇緊抿的樣子,他的眼珠骨碌碌轉向了王若耘。
王若耘微笑著說道:“是我?guī)退ザㄗ龅??!?/p>
“媽,你這樣會慣壞他的?!笔┞⑽Ⅴ久嫉?。
她知道全家向來疼唐栗栗,他們都唱紅臉,只有她唱白臉。于是,施曼使出撒手锏,抱著手臂問:“小鬼,你這次期中考考了多少分?”
“數(shù)學和語文都考了一百分。”
施曼在心里掂量了一下,點頭道:“行,這次考得不錯,繼續(xù)努力,不要驕傲,記得謙虛才能使人進步。平時該玩玩,該學習就認真學習。向你的……”她頓了一下,指著橫幅說, “向你的偶像靠近?!?/p>
“保證完成任務!”唐栗栗抬起手,比了個“敬禮”的手勢,旋即眼珠子轉了轉,說,“那下次我考得好的話,姐姐再帶我來看偶像好嗎?”
“行?!笔┞鼩庀⒂崎L地開口,揉了揉他的腦袋,心想,真是個小滑頭。她微微搖頭,嘴角卻彎出一抹笑。
這時,體育館內的聚光燈突然亮了幾分,周遭粉絲頓時歡騰起來。在主持人的介紹聲中,各個參賽選手紛紛出場,走上了舞臺。
施曼看到隊列中肅然而立的某個身影時,呼吸一滯。
聽見周遭粉絲們大聲地吶喊“疾風”, 她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說今天有事不能赴約,怪不得她一直覺得“疾風”這個名字有點兒眼熟。
施曼握著手機,突然想起自己當初剛加顧衍懷的微信時,他的微信名不就是“疾風”嗎?后來他倆掰扯了一會兒,才把名字改成了“壞壞”。
施曼看著舞臺上這個耀眼的男人,心里微微有些觸動。
臺上的他正在接受主持人的采訪,被問及“是否有信心取得比賽的勝利”時,顧衍懷緩緩地吐出了兩個字:“當然?!?/p>
言簡意賅,擲地有聲,自信又桀驁。
施曼失笑,旋即看到所有選手戴上飛行眼鏡,準備上場。
今天舉行的是本次無人機競速比賽的初賽,設立了“高低龍門”賽制。
選手們必須操控無人機,通過五張熒光門,完成三圈飛行航程,最終最快越過龍門者獲勝。
伴隨一聲哨響,顧衍懷等人開始操控無人機,飛速地從門里穿梭而過。
一時間,所有的無人機快速地在空中飛行,跌宕起伏,猶如一條金色的火龍,騰騰而升。
過了一會兒,不少無人機因為龍門附近設立了一些障礙物,放緩了飛行速度。而顧衍懷仍熟稔地操控設備,不慌不忙地完成了一連串的飛行動作,避開了所有的障礙物。
現(xiàn)場的主持人立刻激情解說:“看來疾風這次依舊穩(wěn)操勝券??!正如他所說的,用十足的信心去打一場比賽,最終必能獲得十全十美的戰(zhàn)績!”
“是啊,你看他,無論是通過急轉彎的龍門,還是越過障礙物,每次轉彎時都會貼近那些彎心,一般人轉彎的時候都會拋得很遠,可他不是。像他這樣的打法,既節(jié)省了飛行時間,也給其他對手施加了心理壓力。其實,有些東西你越害怕,反而就越做不好?!?/p>
這時,為了驗證主持人的話似的,有一架無人機為了避開障礙物,猛地撞上一旁的龍門柱子,瞬間墜落在地。
那名參賽選手幾度想讓無人機重新起飛,可嘗試未果,最后只能遺憾退賽。
“真是可惜了?!敝茉獾挠^眾發(fā)出了與主持人同樣的惋惜聲。轉眼間,不少無人機飛到了最后一輪。
此時大家都在做最后的沖刺,施曼望向站在舞臺上的顧衍懷,斑斕變幻的燈光灑在他的臉上,影影綽綽。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可他的身形挺拔,臉部線條微繃,看起來十分專注。
直到飛至最后一張熒光門前時,顧衍懷眸光微斂,立馬推油向前。
最終,在眾人熱烈的歡呼聲與鼓掌聲中,顧衍懷的無人機率先躍過龍門,獲得了本次比賽最好的成績,直接進入總決賽。
待到比賽結束后,顧衍懷等人走下舞臺,粉絲如潮汐般,瞬間涌向他們,希望得到他們的簽名,與他們合影。
施曼坐在觀眾席上,微微愣怔,心想,這年頭的競速飛行選手還真有點兒像流量明星,十分搶手啊……
她正自顧自地想著,下一秒,就聽身旁的唐栗栗軟軟糯糯地說:“姐姐,你陪我去找疾風哥哥簽名好嗎?”
施曼思忖了一下,剛想說好,耳邊就傳來一陣低沉的男聲。
彼時唐爸爸早已到場,他微笑著說道:“栗栗,姐姐不喜歡這種太熱鬧的場合,你忘了?還是爸爸陪你去吧?!?/p>
唐永看向施曼,施曼愣了一下,朝他微笑點頭。
自從媽媽再婚后,施曼就沒有在家里常住,雖然與唐永接觸不多,但施曼和他一直相處和睦。施曼知道唐永是個好人,他為人溫柔,心思細膩,總能關注到身邊的每個人,讓人很有安全感。
而此時,唐栗栗聽了爸爸的話,噘起小嘴,雖然嘟囔著“那好吧”,但抱著施曼的手臂遲遲不愿松開。
施曼笑了,開口道:“唐叔叔,還是我陪栗栗去吧。你和媽媽先去熱車,我們待會兒就過去找你們?!?/p>
“好?!碧朴傈c頭。王若耘也輕聲囑咐了他倆幾句,兩人就先行離開。
施曼看了一眼顧衍懷所在的位置,見人潮散了些,便牽起唐栗栗的小手,朝他走去。
此時顧衍懷正在幫粉絲們簽名,郝季站在他的身旁,突然就瞧見不遠處走來的那一抹熟悉身影。
郝季的眼睛頓時瞪得比銅鈴還要大,他忙不迭地拍顧衍懷的肩膀道:“顧哥,顧哥,快看!”
顧衍懷停下手里的動作,剛想念叨他,說話、做事能不能淡定點兒,可當他順著郝季手指的方向望去,不禁杵在原地。
施曼牽著唐栗栗,走近顧衍懷,眉眼含笑地看他。
顧衍懷愣怔:“你怎么來了?”他頓了一下,試探性地問,“專門來看我的?”
“不是。”施曼將唐栗栗帶到自己的身前,說,“是他想來看你?!?/p>
顧衍懷面露惑色,剛將目光轉到面前小孩的身上,就見那個孩子揚起甜甜的笑,朝他撲了過來,抱住他的手臂道:“疾風哥哥,我終于見到你了,我是你的第一鐵粉!”
顧衍懷看著小孩,不禁失笑,剛好身邊有其他粉絲朝他遞來筆記本,想讓他繼續(xù)簽名。
施曼見顧衍懷沒接過筆記本,思緒一轉,伸手摸了摸唐栗栗的腦袋說:“小鬼,你先松開哥哥,讓他幫這些先來的粉絲簽完名,好嗎?”
“不嘛!”唐栗栗抱緊顧衍懷的手臂,毫不猶豫地搖頭,一副立志要當顧衍懷的手臂掛件的樣子。
施曼微微沉吟,她蹲下身子,與唐栗栗平視道:“我們先過去等等,待會兒讓這位疾風哥哥請你喝益力多,怎么樣?”
見他沒反應,施曼繼續(xù)發(fā)起“誘惑攻勢”:“要不,一排益力多?”
“……”
“兩排益力多?”
“……”
“三排,不能再多了?!笔┞麛偱频?。
唐栗栗想了想,慢慢地松開顧衍懷的手臂,妥協(xié)地說:“那好吧?!?/p>
施曼露出滿意的表情,摸了摸他的腦袋道:“這樣才乖?!?/p>
目睹他們姐弟二人交易全過程的顧衍懷微微一愣,半晌才掀起眼皮,看了施曼一眼,眼底的意思不言而喻——敢情花我的錢,你說了算?
施曼攤了攤手,露出無奈的表情。畢竟要哄小孩子,總得有人做出點兒“犧牲”吧。
顧衍懷失笑,將目光轉向面前的孩子說:“那你等等哥哥,我待會兒給你買益力多?!?/p>
“好!”唐栗栗歡呼雀躍道。施曼牽著他的手,走到一旁等顧衍懷。
施曼第一次發(fā)現(xiàn),顧衍懷如此耀眼。他在舞臺上所向披靡,在臺下眾星捧月,猶如一道絢爛的光,令她根本無法移開視線。
施曼一直看著他,直至周遭的人散去,顧衍懷走近自己,才微微回過神。
顧衍懷朝他們笑道:“你們再等我一下?!?/p>
他走出門,不一會兒,抱著幾排從體育館附近超市里買來的益力多,遞到唐栗栗的面前:“說好的,給你的獎勵?!?/p>
施曼看了一眼,總共有五排益力多。她搖頭道:“不行,這太多了。”她將其中兩排抽了出來:“說好的三排就三排?!?/p>
顧衍懷見施曼看向面前的孩子,知道她是在說給唐栗栗聽的。
他斂眉一笑,道:“那行,這兩排就當你請我喝了?!彼е鴳牙锏囊媪Χ?,眼里露出狡黠的光,“下次換我請你?!?/p>
施曼愣了愣,心想,這邏輯,好像有哪里不太對勁啊。
她嘴唇翕動,剛想開口,就見身邊的唐栗栗突然一把抱住顧衍懷的大腿,軟軟糯糯地開口:“哥哥,我也給你帶禮物了!”
不錯,懂得禮尚往來。施曼在心里剛表揚了自家弟弟一下,就發(fā)現(xiàn)他雙手緊緊地抱著顧衍懷,仿佛長在了他身上。
施曼納悶:“小鬼,這個哥哥像磁鐵嗎?你怎么一見到他就吸上去了?”
“哥哥長得好看嘛!”
“姐姐長得不好看?”施曼的心里莫名生出了一股勝負欲。
唐栗栗想了想,開口道:“姐姐好看,姐姐貌美如天仙!”
他求生欲極強地表達了自己的觀點,隨即囁嚅道:“不過姐姐可以經??匆?,哥哥沒辦法經??匆??!?/p>
“那以后哥哥經常找你玩好嗎?”顧衍懷一聽這話,立馬接茬。
“好呀!”唐栗栗的眼里頓時泛起光芒。
施曼愣怔,她看著顧衍懷嘴角含笑的樣子,感覺他是故意的,順著桿子就往上爬。
她用舌尖抵了一下腮幫,看到唐栗栗掏出了書包里的東西。她定睛一看,居然是一頂帽子——唐栗栗親手畫的帽子。
“當當當當!”孩子揚起笑臉,擺弄著手里的帽子說,“這是我為哥哥畫的老鷹圖案的帽子,好看嗎?”
“好看?!笔┞従彽攸c頭,捧場道。
她實在不忍心打碎自家弟弟的繪畫夢,因為這只老鷹,畫得有點兒像她上次在小區(qū)花園里看見的,一只毛還沒長齊的小鳥。
唐栗栗揮了揮手里的帽子,說:“我希望哥哥能像老鷹一樣,展翅高飛!”
“不錯不錯,還懂得運用成語?!笔┞鯃龅毓恼频溃澳憧次业艿?,又會作畫,又會用成語,最近還學會了吟詩,什么‘鋤禾日當午,老牛不吃土’。所以這頂帽子,你一定要好好戴?!?/p>
“我知道了,謝謝弟弟,哥哥一定會好好戴?!鳖櫻軕呀舆^唐栗栗遞過來的帽子,看著施曼忍俊不禁的模樣,扯起一抹笑,“而且,我以后跟你姐姐一起戴?!?/p>
聽到顧衍懷補上的這句話,施曼臉上的表情瞬間凝滯了。她想起了當初在古城里,那種被無數(shù)路人盯著看的“恐懼”。
她微微垂下眼睛,正好撞上唐栗栗那滿含期待的目光。最終,施曼只能重重地點了點頭,說:“好的?!?/p>
她抬起頭,甩給顧衍懷一記自認為惡狠狠的眼神,眼里的意思不言而喻——你給我等著。
恰好此時,郝季跑過來,他朝顧衍懷說了幾句話后,顧衍懷轉頭看向施曼:“今天比賽的無人機機載畫面全部出來了,我跟他們去檢查一下,看看大伙兒今天的失誤問題,做下總結,還得講講后續(xù)的工作?!?/p>
“那你忙吧,不打擾你了。”施曼牽起唐栗栗的手,朝他輕聲道,“跟哥哥說再見。”
“哥哥再見!”
“還有呢?”施曼的目光轉向自己懷里抱著的益力多,眨了眨眼睛,提醒道。
“謝謝哥哥的益力多!”唐栗栗乖乖地揚聲道。
施曼笑著摸了摸他的小腦袋,下一秒,耳邊就傳來顧衍懷清朗的嗓音:“那我也謝謝施曼姐姐的益力多,下次哥哥再請你們吃好吃的?!?/p>
他的話是對著唐栗栗說的,眼神卻灼灼地盯著施曼。
施曼沒接話,牽著弟弟的手,跟顧衍懷說再見。走了幾步后,她下意識地回過頭,立即撞上他那雙潤澤明亮的桃花眼。
原來他一直停在原地,目送他們。
施曼愣怔了一下,轉過身子,心臟“撲通”個不停。她的嘴角漸漸揚起,笑意許久都未散去。
半個小時后,施曼將車子開到嘉泰花園,上樓陪媽媽他們聊了一會兒天。
唐永從廚房里走出來,將切好的水果擺在他們面前。坐在沙發(fā)上的唐栗栗突然開口問道上:“姐姐,你覺得疾風哥哥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施曼拿起一顆草莓,一頭霧水地問。
“就是各方面,是不是都是男神水準?”唐栗栗一臉驕傲地說,臉上就差寫上字了——我是他的迷弟,長大后也要變成他那樣的人。
施曼想了想,自己的弟弟以后如果變成顧衍懷那副桀驁放蕩的樣子,估計會被人揍吧。于是,她抿了抿嘴道:“不怎么樣?!?/p>
“但我覺得他很好啊,而且他和姐姐看起來好像很熟、很要好的樣子!”
唐栗栗這句話立刻引起了媽媽王若耘的注意,她忙不迭地問:“栗栗,你剛剛說誰和姐姐很要好?”
施曼心里頓時拉響了警報。她回想起當初剛回濱城時,媽媽的朋友趙阿姨曾上門來做客,說自己的兒子是外交官,想介紹他和施曼認識。
王若耘一聽就來了興致,畢竟施曼從小到大,學習和工作都特別讓她省心,唯獨找對象這件事,一直沒見她有半點兒動靜。
其實施曼上大學那會兒,不乏追求者,可她的性子向來冷艷,讓不少人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待到施曼回到濱城,她一門心思撲在自己的擬音事業(yè)上,只想把她的工作室做好,做大,在這座城市里站穩(wěn)腳跟,也完全沒有談戀愛的心思。
那時,施曼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勸住媽媽,讓她放棄叫自己去相親的念頭。此時此刻,施曼可不想燃起母親大人那熊熊的“逼婚”火焰。
施曼立馬將手里的草莓塞進唐栗栗的嘴里,說:“小鬼,別說話,多吃點兒,能長個兒?!?/p>
唐栗栗咀嚼了兩下,瞄了一眼目光灼灼地盯著他的王若耘,又瞅了一眼施曼,欲言又止道:“姐姐,不考慮一下?”
考慮什么?當眾討論“考慮未來男朋友”這件事情嗎?施曼可沒有這種特殊愛好。
她見唐栗栗又想開口,微微瞇起眼睛,嘴角一彎,道:“我在考慮,今晚要不要給你準備一套英語練習題,讓你提前感受一下外國語言的魅力?!?/p>
“不了不了!”唐栗栗忙不迭地擺手道。
他看了一眼墻上掛著的鐘表,伸手拿起一顆草莓,塞進嘴里,吭吭哧哧地說:“姐姐,我先去洗澡睡覺了。天色已經晚了,姐姐回去小心一點兒噢,拜拜!”
他一邊說,一邊灰溜溜地跑進自己的房間。施曼見狀,不禁失笑。她跟王若耘說了幾句話,又跟唐永打了個招呼,隨后就起身離開了。
夜幕降臨,施曼將車子開進自家小區(qū)的地下車庫,剛打了個哈欠,轉動方向盤想拐彎,就見一輛黑色轎車朝她迎面而來,差點兒撞上她的車。
施曼趕緊一個急剎車,身子下意識地往前傾,待到她緩過神來,抬起頭時,就看見一抹挺拔的身影從對面車子里走出來,竟是顧衍懷。
施曼訝然,解開安全帶,踏出車門后,蹙眉道:“你怎么在這兒?跟蹤我?”
“誰跟蹤你了?我是被人跟蹤了?!鳖櫻軕训哪樕蠏熘鴰追譃殡y的表情,捏了捏眉心道。
今晚他在體育館和無人機團隊的隊員們商量完工作,便開車回家。誰知開到地下車庫時,竟發(fā)現(xiàn)有一輛面包車一直尾隨著自己。
顧衍懷思忖了一會兒,便猜出了其中的原委。他繞了兩圈,想把那輛面包車上的粉絲甩掉,誰知最后為了避開她們,竟差點兒撞上了施曼的車子。
顧衍懷正想和施曼說抱歉,耳邊就傳來了一陣喧鬧聲。
有幾個女生從面包車里跑下來,拿起手機,對準顧衍懷的臉猛拍。有人嚷嚷著要和他一起合影,有人討要他的聯(lián)系方式。
“你們別再跟著我了,現(xiàn)在已經很晚了,快回去?!鳖櫻軕芽∧樜⒖嚕Z氣有些不耐煩,但也不是很生硬,明顯在壓抑著情緒。
可那些女生依舊充耳不聞中,只顧對著他的臉猛拍,閃光燈打在他那張像被精心雕刻出來的俊臉上時,施曼看見顧衍懷的眉眼間像是凝上一層冰霜,瞬間帶起幾分戾氣。
見狀,她立刻反應敏捷地站到顧衍懷的身前,對著那群女生說:“你們剛剛差點兒造成交通事故,知道嗎?如果出了事,你們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這不是沒出事嗎!還有,你是誰啊?”一個女生看見半路“殺”出來的施曼,不滿地叫囂道。
“我?”施曼指了指自己,冷笑著說道,“我是剛剛差點兒因為你們,慘遭交通事故的受害者?!彼D了一下,說,“而且,他是我的朋友?!?/p>
顧衍懷望向施曼的側臉,她皮膚白皙,鼻子挺立,瑩潤的唇瓣微微抿著,臉上帶著幾分嚴肅,像是高傲的女神,睥睨著眾人。
“你們知道你們現(xiàn)在在做什么嗎?你們的行為和私生飯沒什么區(qū)別。如果你們真的喜歡他,請離他的生活遠一點兒,讓他擁有私人的生活和空間,這樣才稱得上真正的喜歡?!?/p>
女生們被施曼劈頭蓋臉地教育了一番,有的隱隱有些不服,有的則心生悔意。她們見施曼和顧衍懷都擺出一副嚴肅的神態(tài),商量幾句后,選擇了撤離。
看著那輛面包車呼嘯而去,施曼舒出一口氣,轉身對顧衍懷說:“以后小心點兒,注意安全。”
顧衍懷嘴唇翕動,剛想說話,就聽見施曼的手機鈴聲響起。
施曼接起電話,一邊朝顧衍懷擺手說再見,一邊向電話那頭的媽媽報備已經順利到家,還詢問唐栗栗是不是已經睡著了。
聽到滿意的回答后,施曼坐進自己的那輛酒紅色的卡宴,掛斷了媽媽的電話。她停好車,從車子里走出來時,看見顧衍懷已經將車子停好,正站在不遠處笑意盈盈地看著她。
施曼疑惑地問:“你怎么把車停在這兒?不回家嗎?”
顧衍懷頓了一下,說:“這就是我住的小區(qū)的停車場?!?/p>
“這么巧的嗎?”施曼扯起嘴角道,“我們住同一個小區(qū)?”
“是啊,好巧?!鳖櫻軕盐⑽㈩h首,眼里溢出狡黠的笑意,“你說我們這是不是天賜的緣分?”
施曼一聽,警惕地看了他兩眼,眼里的意思好像在說,你該不會是沖著我來的吧?
顧衍懷捕捉到她的心思,笑道:“大小姐,我搬進來快四個月了。除非我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知道你會住在這兒,所以提前買好了房子?!?/p>
施曼微微一噎,心想,也是,他們這個住宅區(qū)很大,總共有二十二棟樓。她之前沒見過顧衍懷也屬正常,怎么就覺得人家是為她而來的呢?
施曼訕然,剛想抬手和他說再見,了解這場“尷尬的自戀”,下一秒,耳邊就傳來顧衍懷清朗的聲音:“你明天有空嗎?”
“嗯?”施曼下意識地看向他。只見男人目光灼灼地注視著她,唇邊漾起笑意:“明天周日,如果你有空的話,我們一起履行約定,去放風箏吧?”
“好。”施曼輕聲應道。
話音落地的那一刻,她看見他眼中的笑意漸濃,好似花開春風,好似云藏秋水,倏地卷進她的心間,繾綣涌動。
她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已經開始期待,明天的到來。
隔天早上。
施曼在房間里來回踱步,她想了想,走近衣柜,對著柜子里的衣服陷入沉思。
這條紅色抹胸長裙好看是好看,可是太隆重了。這件西裝領雙排扣襯衣連體褲也不錯,可是太正式了。這件淺黃色衛(wèi)衣看起來顯年輕,可是會不會有點兒幼稚啊?
施曼冥思苦想,最后花了將近一個鐘頭,終于換上衣服,站在鏡前。
只見鏡子里的她,穿著一件復古的荷葉袖襯衫,下身搭著一條黑色包臀裙,襯得她身姿曼妙,漂亮而不失風情。
施曼滿意地點點頭。她坐到梳妝臺前,拿起桌上的化妝品,正準備化一個精致的妝,但思忖了一下,自己如果精心打扮,肯定會被顧衍懷認為她很在意這次“約會”,到時他絕對會得意得不行。
糾結了好久,施曼決定還是一切從簡為好。她化了一個今夏流行的裸妝,穿上一雙白色的尖頭平底鞋,拿起她的包包出門了。
她走到樓下時,就看見顧衍懷早已倚在車門前,等著她。
施曼抬手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距離他們約好的時間提前了五分鐘。
他也和自己一樣,期待著今天的見面嗎?施曼默默地想,心里像是打翻了蜜罐,甜滋滋的。
恰好此時,有幾個大媽提著菜籃子經過,看樣子是準備回家做午飯。
她們的目光都被倚在車前的顧衍懷吸引,只見他身穿白色襯衫,搭配著一條牛仔褲,腿修長筆直,透著一股少年人的清爽與帥氣。
大媽們笑道:“小伙子長得真俊啊,在等女朋友呢?”
顧衍懷聞聲抬頭,朝她們笑了笑。然后在看見施曼的那一瞬,彎起嘴角說:“來了。”
他像是在和她打招呼,又像是在回應大媽們的話。是啊,在等女朋友呢,她來了。
施曼的臉微微一紅,她看著顧衍懷打開車門,做出個“請”的手勢,不禁揶揄道:“顧少爺今天這么體貼???準備走紳士路線?”
“是啊,今天小爺我心情好,你想去哪兒,我招待到底。任君差遣,包君滿意!”
施曼笑了,向他報了地名,兩人按照導航的指引,一路開到那家新開的川菜館。
那一餐,他倆坐在菜館里,吃得十分盡興。隨后,顧衍懷帶著施曼來到星河廣場放風箏。
這天的風力不大,顧衍懷試了好幾次都沒能讓風箏成功地飛起來。
施曼站在草地上,看著碧藍澄澈的天空中零星飄著的幾只風箏,眉眼一彎,道:“看來,我們疾風大大玩無人機的技術一流,可這放風箏的技能還有待提升啊?!?/p>
“我一定行,你等著!”顧衍懷仿佛受到了刺激,瞬間燃起滿滿的求勝欲。他一手持線輪,一手拉著風箏的提線,向前賣力地奔跑。
片刻后,顧衍懷手中的沙燕風箏終于飛上天空。眼見那只風箏如灑脫的燕子漫步在青云端,施曼突然覺得整個世界好似變得斑斕多彩了。
施曼和顧衍懷放了一會兒風箏,兩個人開心得像孩子一樣。不久,顧衍懷見施曼朝四周張望,不禁問:“你在找什么?”
“我看你挺累的,想看看這附近有沒有便利店,給你買瓶水喝?!笔┞鐚嵉馈?/p>
顧衍懷斂眉淺笑:“沒想到,我們施大小姐今天這么溫柔體貼?!?/p>
“這叫禮尚往來。”他剛剛紳士地為她開車門,還為她放風箏。投我以桃,當然得報之以李。
顧衍懷聞言,眉眼緩緩舒展開,嘴角帶著笑意。他朝她靠近一步,腦袋低下來,附在她的耳側,輕聲道:“我喜歡這個‘禮尚往來’?!?/p>
他說這話時帶著氣音,有些撩人,施曼的耳根漸漸染上一點兒紅,心臟像擂鼓一樣撲通跳著。
正當施曼不知該如何反應時,她看見不遠處正好有一個大叔推著掛了招牌的流動小攤路過。
施曼回過神,微微拉開和顧衍懷的距離,小聲道:“那里有攤販在賣冰棒,我去給你買?!?/p>
語畢,她逃也似的跑向攤販。顧衍懷看著她的背影,笑著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他突然覺得這樣的她,有點兒可愛。
收好風箏,他倆一邊吃著冰棒,一邊往前走。施曼朝四周一瞧,發(fā)現(xiàn)他們已經走到了槐花路,這是他們以前高中上學時的必經之路。
風繾綣地吹來,槐花香飄向鼻尖的那一刻,顧衍懷驀地停下腳步。
他突然就回想起,他初遇施曼時的那個盛夏。
那天暖風習習,陽光明媚。
剛上高一的顧衍懷騎著單車,正想經槐花路去往學校,就看見一個身姿嬌小的少女被一條狗纏上了。
少女絞著手指,不知所措地杵在原地。
顧衍懷思忖了一下,立刻停車,發(fā)出了一陣“汪汪”的狗叫聲。下一秒,一人一狗不約而同地望向他。
日光透過路旁槐花樹的葉隙,灑在少女的身上,在她的周遭泛起了一圈淡淡的光暈。
她扎著馬尾辮,黑亮清澈的眼睛望向他,眼眶微微泛紅,嫣紅的唇瓣緊緊地抿著,看起來既可憐又可愛。
顧衍懷微微恍神,待他回過神來后,便朝那條白狗喊了一聲,比了個手勢,將它喚過去。白狗搖搖尾巴,乖順地坐到他的面前。
施曼瞠目,看著少年將白狗馴得服服帖帖,覺得很神奇。于是,她大起膽子,小心翼翼地挪向他。
“我載你一程吧?!鳖櫻軕殉读艘幌伦旖?,拍了拍自己的單車后座。
施曼背著書包,抿了抿嘴道:“不用了,前面就是學校,我可以自己走?!?/p>
顧衍懷眼見她準備離開,竟鬼使神差地拉住她的手臂。少女杏眼圓睜地看向他,眼里露出了幾分不解。
顧衍懷抓了抓臉,心里生出了一絲莫名的煩悶,訕訕道:“再晚就遲到了,還是我載你吧?!?/p>
施曼拗不過顧衍懷的再三堅持,最后還是坐上了他的單車。
她好像是第一次坐男孩子的車,手完全不知道該往哪兒放,坐在單車后座上,有些發(fā)蒙。
顧衍懷的嘴角微翹,側頭對她說:“抓穩(wěn)了,待會兒要是掉下去,可別說我沒提醒你。”
施曼鼓了鼓腮幫,回道:“我會的,你好好騎?!?/p>
甩下這句話后,她也不再扭捏,直接抱住他的腰。
當她的手環(huán)上顧衍懷的腰時,街邊的槐花樹的花瓣隨風落了下來。施曼抬眼望去,不禁被漫天飄落的槐花吸引,所以她沒有瞧見,前面少年的耳根泛起了紅暈。
片刻后,他倆匆匆忙忙地趕到學校,上課鈴聲剛好響徹整個校園。
施曼看了一眼手表,忙不迭地下車,正想往前跑,就聽到身后傳來少年清朗的聲音:“哎,你是幾年級幾班的???”
“高一(3)班?!笔┞辜钡爻麚]手說再見,旋即快步跑上樓去。
顧衍懷沉默了一秒,突然想到什么,正想要詢問她的名字,可眼前早已沒有那抹嬌小的身影了。
他愣了一會兒,將車子上了鎖后,忍不住搖頭淺笑:“跑得還真快啊,小白眼狼?!?/p>
微風輕輕地拂過,將繁亂的思緒從遙遠的舊時光里吹了過來。
顧衍懷低垂眼簾,笑著搖了搖頭,道:“你那時候可真沒良心,我?guī)土四?,你反倒跑得比兔子還快。要不是我看你當時都快嚇哭了,肯定要找你計較一番?!?/p>
“我哪有哭?”施曼下意識地反駁道。
“你看,還說不記得我?”顧衍懷的眸光一亮,抓住話頭,順勢而上道。
施曼懊惱地咬住下唇,只見他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己,一字一句地問:“你是記得我的,對吧?”
他的眉目透著認真,眸中含著期待的光,好似在期待著她的回答——是啊,我和你一樣,一直記得彼此。
施曼怔然。其實,她對顧衍懷是有印象的,在聿京高中讀書的那一年,確實如此。
那時,她意外被狗纏住,是顧衍懷幫她解了圍。他站在陽光下,栗色的桃花眼注視著她,嘴角微勾,笑得恣意又好看。
那是她第一次坐男生的單車,雖然假裝鎮(zhèn)定,但心臟早已撲通直跳。所以,當她聽到他說“抓穩(wěn)了,待會兒要是掉下去,可別說我沒提醒你”時,她佯裝坦蕩地環(huán)上他的腰,可她一直不敢看他,一下了車,便攥著書包肩帶,急急地跑上教學樓。
顧衍懷的出現(xiàn),就像一顆小石子墜落在平靜的湖面,雖泛起一圈漣漪,但也是水過無痕。
顧衍懷卻不這么認為。
那時他以為自己可以很快重新遇見她,可再次見到施曼已經是一周后。
那天他因為考試失利,心情極差,拿著一張數(shù)學試卷站在走廊上,正想著回家怎么和父母交差,誰知,自小與他青梅竹馬的盛嵐突然躥到他的跟前,想要搶走他手里的試卷,一看究竟。
顧衍懷的臉上生出幾分不耐煩,語氣生硬地讓盛嵐還給他,可她偏不還。就在兩人打打鬧鬧的間隙,他突然看見走廊處出現(xiàn)一抹熟悉的身影。
來人和他對視了一眼,就跑開了。只一瞬,顧衍懷立馬認出了那是當初他從“狗掌”中救下的女孩。
他知道她叫施曼。因為之前沒來得及問她的名字,所以顧衍懷破天荒地主動去找綽號“校園百事通”的同學幫忙,最終從他口中得知,她是三班的班長,名叫施曼。
向來矜貴桀驁的顧少爺一直篤定施曼會來找自己,向他道謝,可誰知等了好幾天,都沒瞧見她的人影。
這會兒他終于見到她,沒想到她竟著急忙慌地躲開他,跑遠了。
顧衍懷發(fā)出一聲嗤笑,不再和盛嵐拉扯,立即追了上去。
半晌,他在樓梯處追上施曼,將她堵在角落里,吊兒郎當?shù)卣f:“同學,你是不是有什么話忘了跟我說?”
“沒有。”施曼搖頭。
“怎么會沒有呢?”顧衍懷露出一臉惑色,想了想,決定溫馨提示她,“我上次幫你引開了小狗,還載你來上學,你是不是欠我一句謝謝?”
“不說謝謝?那以后以身相許也是可以的?!彼f最后一句話時,身子朝她微微前傾,溫熱的氣息輕輕地噴在她的耳邊。
施曼的臉噌地一下就紅了,她咬了咬下唇,剛想開口,耳畔就傳來一陣清脆的聲音,有人在喚顧衍懷的名字。
那一刻,施曼鼓了鼓腮幫,抬眸看見他眉眼間帶著的股慵懶的玩味,頓時郁結了。她朝顧衍懷喊了一聲“流氓”,猛地伸出腳踹了他一下,旋即逃之夭夭。
顧衍懷對那一腳猝不及防,立刻彎下腰,發(fā)出一陣吃痛的悶哼聲。
等到他重新抬起頭時,樓梯處早已沒有她的身影了。顧衍懷倚在角落里,想了許久,最后竟氣笑了。
下期預告:施曼回憶起當年顧衍懷和盛嵐在一起的情形,心中有種莫名的情緒,趁此機會,顧衍懷提出要請她喝榨果汁,兩人一起到了顧衍懷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