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是芳華一片春

不是因為我們身處在高原，才擁有高尚的品格。不是因為我們居住在廣袤的青海，我們才具有博愛的胸懷。2020年舉國勠力抗擊新冠肺炎疫情時，作為國家的一部分，各地護理隊積極請戰(zhàn)奔赴武漢一線，青海護理隊也不例外，雖身居一隅，卻心系天下百姓，作為第二批奔赴武漢護理隊成員之一的麻素萍，參與了這次新冠肺炎疫情抗擊，在武漢的43天，將成為她生命中無法抹去的記憶。

我們堅信一場家國的苦難正在過去，一段刻骨的記憶將我們緊緊團結在一起。

病毒不等時間

今年35歲的麻素萍，已經(jīng)在大通縣人民醫(yī)院護士崗位上工作了7年。護理專業(yè)畢業(yè)的她，曾求學于四川，工作于珠海，但最后還是回到了心心念念的家鄉(xiāng)——青海省大通回族土族自治縣。新冠肺炎疫情發(fā)生以來，她時刻在了解疫情帶給人們的巨大恐慌與痛苦，看到確診人員數(shù)字不斷上升、看到患者區(qū)域不斷擴大、看到各地護理隊紛紛請戰(zhàn)、看到青海省第一支護理隊已經(jīng)出發(fā)、看到因為疫情產(chǎn)生的一系列影響，這一切都觸動著她的心……

終于，2020年2月4日凌晨，外二科護士微信群里發(fā)來明天出發(fā)支援武漢的報名通知。這突如其來的通知，打亂了麻素萍的心。一面是武漢嚴峻的疫情，一面是自己的家庭。作為護士，她有職責請戰(zhàn)武漢;作為母親，她更有義務照顧自己即將滿四歲的孩子。夜色沉重，手里緊握的手機微信群里不斷顯示她們外二科護士積極請戰(zhàn)的信息。她跟丈夫商量道：“咱們科那么年輕的小姑娘都報名了，她們?nèi)ノ也环判?，我工作時間長，年齡又大一些，沒事的。我去吧！”隨即，她毫不猶豫地在群里報名，請戰(zhàn)奔赴武漢。

凌晨1時20分，外二科護士基本上都報名了。

凌晨1時30分，報名截止了。

凌晨2時，醫(yī)院群里公布了名單。

麻素萍，被選中了！

一直在等待著報名結果的麻素萍看到自己被選中奔赴武漢，便將這消息告訴了丈夫，聽到消息的丈夫便再也無法入睡。面對丈夫的憂慮和擔心，她不停地安慰道：“沒事兒，我身體素質好，不會被感染，再域現(xiàn)在國家正在研制抗病毒藥品。”本就不善言語的丈夫一言不發(fā)，起身到客廳，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煙，直到天明。麻素萍也是一夜未眠，她根本就沒有時間去考慮其他的事情，第二天就要出發(fā)了，得仔仔細細地收拾好需要的東西。

懷著期待和忐忑，一個難熬的夜晚過去了。早晨起來，家人得知她要去支援武漢的消息，都覺得這是一個非常冒險的舉動，但她去意已決。她告訴自己幼小的兒子：“媽媽要去打病毒了?！痹诩胰说膿鷳n和孩子天真的眼神中，麻素萍匆匆吃完早飯，帶上東西去縣醫(yī)院集合了。

從接到通知到報名，從確定人員到出發(fā)，不到十個小時的時間。麻素萍放下了家人、放下了恐懼、放下了一切平常人眼中不能割舍的東西，她不僅以一個護士的身份，更是以一個“國有難，豈能無動于衷”的愛國者的身份走向了武漢。國家用人之際，主動請纓奔赴武漢。她知道，病毒不等時間，只有當機立斷、主動出擊，才能減少更多的感染，挽救更多的生命。雖沒有“先天下之憂而憂”胸懷蒼生的情懷，但作為一名母親、作為一名女兒、作為一名中國人，她必須做出這樣的選擇。

這是一座英雄的城市

在馳援武漢的4萬多名醫(yī)護人員中，最辛苦也最容易被忽視的一群人，是她們。2.86萬名護士，占護理隊總數(shù)的七成;5500余名重癥專業(yè)護士，占重癥醫(yī)務人員的四分之三。一串串數(shù)字告訴我們，盡管臨床診斷的任務是醫(yī)生，但護士，才是這只救援大軍的主力。

2月5日下午5點，麻素萍一行抵達了武漢。機場里除兩個護理隊以外，空蕩蕩地看不到一個人。她們隨即被大巴車接到了武昌區(qū)酒店入住。一路上，街道空曠、萬籟俱寂，偌大的城市仿佛一座空城。這是她第二次踏進武漢這座城市，沒有了昔日的喧鬧，沒有了車水馬龍的景象，只有城市的燈盞兀自亮著，不時飛馳而過的救護車熠熠閃著燈。

未從這種壓抑的氣氛中緩過神來，她就要做好準備，到方艙醫(yī)院去工作了。在那里，她收獲了愛和希望。

由于疫情隔離的要求，護士們只能通過視頻在各自的房間里反復練習防護服的穿脫、護目鏡等防護用品的使用。兩天短暫嚴格培訓后，麻素萍作為組長帶著她的小組成員上崗了。按照以往的工作，只需要做好病人的護理工作就可以了，但現(xiàn)在，她們必須事事親力親為，測體溫、觀察病情、采血、采咽拭子、陪病人做檢查、發(fā)放口罩、日常的消毒、宣講疫情防控知識、分發(fā)盒飯以及日常用品，都需要她們自己動手。

開始幾天，由于心理壓力大，麻素萍每天基本都吃不下飯，加上武漢連綿的被雨，對她的心理產(chǎn)生了很大的沖擊。麻素萍清楚地記得，她的第一個班是夜班，凌晨4時至8時。患者反復的咳嗽聲和閃爍的屏幕，伴隨她度過了這個憂心忡忡的夜晚。她在日記中寫道：“當?shù)谝淮挝缫惯M入漆黑一片的方艙病區(qū)大門時，因為擔心和緊張而緊緊握住同組護士的手，并肩同行。走到了患者的病床前，因為口罩和護目鏡的帶子勒得太緊而頭痛、惡心，汗水和鼻涕流進嘴里時就悄悄地吞進肚子里。”

每次她穿著厚重的防護服從清潔區(qū)走到病區(qū)時，所經(jīng)過的三道門，每一道都像是生死之門，因為你無法預料這次進去會有什么樣的情況發(fā)生，會面對什么棘手的問題，會不會有病情加重的病人，會不會有情緒失控的病人。盡管面對這么多困難，她絲毫沒有退縮，以更堅定的步伐跨過一道道門，迎著所有的困難完成每一個班次的工作。

十個護士，一身笨重的防護裝備，需要分發(fā)二百多份患者的午飯，十箱牛奶，四大箱蘋果……這只是麻素萍她們?nèi)粘９ぷ骺s影的一部分。比起汗流浹背的體力活，患者的心理創(chuàng)傷才是更讓她們措手不及的。

“有病人給我說他們很多人經(jīng)常做同一個夢：夢里喊救命！我聽了只能表示理解，然后繼續(xù)耐心地聽他們訴說，因為說真的，沒有親身經(jīng)歷，我沒有資格說感同身受！只要有空閑時間，我們就會組織他們一起活動。”麻素萍在日記中寫道。面對患者的心理創(chuàng)傷，麻素萍和組員們開始引導、組織患者進行身體鍛煉，“八段錦”“通筋活絡操”“青海社火”，讓患者活動起來，離開幾平方米的狹窄病床，漸漸地，這也成為她們心理護理的一部分內(nèi)容。她們明顯地看到，患者的情緒逐漸穩(wěn)定下來，一些患者逐漸恢復往日開朗的性格，開始幫助醫(yī)護人員送餐飯，對醫(yī)護人員的辛勤工作報以真心感謝，一天天相處下來，以前冷漠、孤立的醫(yī)患關系如彼此心頭漸漸消融的雪。

從剛開始的方艙醫(yī)院滿員，到治愈率越來越高，無數(shù)患者治愈出院，醫(yī)患關系更加融洽。最初那種心理壓力已經(jīng)蕩然無存，恐慌和害怕也漸漸遠離。只有回到酒店房間時，透過窗戶看到外面亮著的燈，心里會隱隱生發(fā)出一些感嘆。

經(jīng)歷這次疫情阻擊戰(zhàn)的麻素萍，真正體會到了什么是國家、什么叫團結。來自不同省份的醫(yī)療救護隊，不同民族、不同地域，因為疫情走到一起，團結互助、共克時艱，她感覺到作為一個中國人，是幸福的。舉國之力幫助下，患者不斷治愈出院，讓她看到了希望。她相信，只要團結起來，沒有什么困難是不能解決的。終于，在大家的努力下，4月10日，所有患者治愈出院，方艙醫(yī)院休艙，圓滿完成了它的使命！

武漢，這是一座英雄的城市。

麻素萍也在等待著返回的消息。

隔離七天后，4月17日凌晨，消息來了。

“明天回青海?！?/p>

回想起來，像夢一樣短暫。經(jīng)歷起來，卻又極其漫長的一段人生旅程，就這樣畫上了句號。

媽媽，你是超級英雄

作為一個母親，最放不下的永遠是她的子女。

在武漢的日日夜夜，千里之遙的武漢與大通，能聯(lián)系親人的也只有手機了。

在手機里看到兒子稚嫩的面容，麻素萍覺得以前給孩子看的關于病毒的動畫片派上了用場。在兒子的頭腦里，母親是去打超級病毒了。每每與孩子視頻的時候，她總是說：“媽媽還在打病毒呢，病毒還沒有打完！”懂事的孩子從來沒有在她面前哭過。

2月5日，麻素萍在武漢酒店過了自己35歲的生日。她收到了同事們送來的生日禮物——刻有“生日快樂”的蘋果，過了這輩子最特殊的一次生日。

2月16日是兒子四歲的生日。當天麻素萍上夜班，為了讓麻素萍給兒子過上生日，遠在青海大通的家人早早開始張羅。麻素萍把手機放到餐桌上，通過視頻的方式給孩子唱生日歌、送去祝福，相隔再遠，也阻擋不了親情的距離。這將成為孩子今后漫漫人生中，一段不可忘卻的記憶。

在相關人員的一路護送下，麻素萍一行登上飛往青海的飛機，離開了武漢。

飛機落地的那一刻，她的心也落地了，終于回家了。坐在要去隔離居住七天的青海賓館的大巴車上，她看到路上的人們向她們揮手致意，看到孩子們向她們鞠躬行禮，她再也壓制不住心底的情感，淚流滿面。

“媽媽，我以為你春天、夏天、秋天、冬天都不回來了?！边@是隔日麻素萍丈夫帶著兒子到青海賓館探望她時，兒子說的話。

隔著隔離線的兒子此時正望著麻素萍，又說道：“媽媽，你是超級英雄！”

一切都是新的開始，當新一天的太陽照在麻素萍的臉上，那種感覺就像突然之間洗去一身疲憊，徹底地讓她放松下來了。

回想起，初到武漢吃不下飯、睡不著覺的日子;每天從一樓爬到二十八樓，那個滿身大汗的自己;回想起自己的護目鏡起霧時雙眼看不清患者的情景、戴著三層手套給患者扎針的情景，防護服下無法順暢呼吸的窒息的感受;回想起到方艙醫(yī)院第十天，夜里傳來的患者們大大小小的打鼾聲，腰疼得無法站立，有患者主動來為她按摩的情景……

一切的一切，都成為鮮活的記憶片斷。

直到現(xiàn)在，有些患者都還跟麻素萍保持著聯(lián)系，跟她聊天，給她發(fā)來自己在抖音制作的感謝短視頻。

一次武漢之行，讓麻素萍感受到了“眾志成城”這四個字的真正含義。賓館服務員、環(huán)衛(wèi)工人、醫(yī)院保潔，大家都互相幫助，每個人都想方設法地為疫情獻出自己的一份力量。我們都是普通人，危難之際，除了默默忍受之外，能做的只有站起來、挽起手來！

如果把這一切用全景式的鏡頭記錄下來，你會看到，在中國大地上，從南到北，從遠到近，無數(shù)凝心聚力的人在用汗水和淚水交織的痛苦中、掙扎中、努力中、奮斗中，漸次展開一幅與病毒抗爭的英雄畫卷，畫卷的背后，陽光已經(jīng)在我們的腳下，正徐徐地迎來又一個令人向往的春天。

作者簡介：牧白，1994年出生。作品散見于《星星》《江南詩》《山東文學》《中國詩歌》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