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是一種不可自取的果實（組詩）

作者簡介：

筱凡，本名周真紅，江西上饒廣豐區(qū)人。江西省作協(xié)會員。作品發(fā)表于《揚子江詩刊》《草堂》《四川文學(xué)》《芒種》《海外文摘》等刊物，詩歌入選多個選本。

欠河流一陣回聲

疫情期間，曾在空蕩的街道

未見陌生的你迎面走來

掩面而泣

仿佛所有的河流消失

江山失色

春天有爆芽的力量，所有的聲音在復(fù)蘇

對面的大廈連夜發(fā)出砌磚聲、鋼筋切割聲

板車卸貨聲、吊車聲、工人交流聲

像一條河流的奔赴，為此我學(xué)會了原諒

在走訪貧困戶后，來到一條寬敞明凈的河流

我與群山端坐，照見清晰的影子

像一個共同體，飛鳥以及天空

陽光自水面折向雙眸

我欠河流一場義無反顧的回聲

春水流

給流水布一個陣

在河面上筑個壩，建些石墩子

再建一層層的梯形淺坡

它的奔赴便有了悅?cè)说膬x式感

人們在河面上，從一個墩子走到另一個墩子

其間流水湍急、清澈，一往情深

而接下來平緩的梯流像是中年的一種消解

一個十八九歲的孩子一不小心從墩子間踩了下去

又立刻從水中提起濕漉漉的褲腿

像是對某種好奇事物的淺嘗輒止

我說，愛

一條狹小的山路，要在一次次重走時獲得

你走在前面，或者后面

二十年了，我已習(xí)慣在上山的路上

偶爾喊一下你的名字，你說“等你”

或者“在這里”

此時，山谷的回響便擴(kuò)大了你的深情

你的注視，像戛然而止的語言

一些很深的東西藏得很好

怕一不小心擱淺了

于是，我給

給你深夜的月色，給你體內(nèi)的琴聲

給你曠野以及深淵

像失而復(fù)得的日子，我們在山路上

一些泥土呈現(xiàn)小窟窿，一些新筍破土

春天是取之不盡的，我們一直這樣認(rèn)為

直到站在你母親的墳頭

直到孩子們?nèi)绱汗S般成群在后

蜜是一種不可自取的果實

是花時，蜜是一種不可自取的果實

是蜂時，百花有各自的名字

油菜花一層層向上的姿勢有些笨拙

山路崎嶇，深諳生存哲理

突然被某個事物照亮，她有過這樣的時刻

像是一種救贖

花抑或蜜蜂

她昂起頭來，連同這片金黃的花朵

開得毫無保留

在星女湖畔

我極力讓自己溫婉

比如目光柔軟有蔥蘢的山色

比如慢步行走迎上輕風(fēng)

比如手扶紅傘輕倚欄柵

于斷橋處，站成一湖水的倒影

突然下起大雨

眾像喧嘩，試圖

一次性為我錘煉一面鏡子

河面之上

風(fēng)帶來皺褶

像一張網(wǎng)，捕住了光芒

它們深入并從中跳了出來

跳了出來，與你相遇

它們凝視、閃耀

此時，誰在向它們行進(jìn)

誰便不是隨波逐流之人

白? 鷺

河流如一片虛置的天空

直至它從中叼出一條小魚

它沒有用白云來比喻自己的羽毛

白云比它更輕，走得更遠(yuǎn)、更廣闊

它們圍著犁地的牛與農(nóng)夫

成群飛起又落下

像極了低落的星光

偶爾的振翅，鍛煉著向上的力量

喬木是它的另一個領(lǐng)地

唯有愛，才令它發(fā)出奇跡般的聲音

在梧桐畈觀荷

風(fēng)從千畝以外趕來，荷田傾身

倒出雨珠與蛙鳴

七月，一場盛大的綻開

她把自己放了進(jìn)去

又從中走了出來

像是一種嘗試

一直沒有看清，荷塘下

收取蓮蓬人的臉

培育一朵花到一顆蓮心

她想到母親

夜幕垂下，荷田旁的柳樹

有令她迷戀的鏡像

在梧桐畈，為之安頓下來的人

有清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