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丹納文藝理論分析《局外人》主人公形象

朱曉玉

摘要：《局外人》是法國作家阿爾貝·加繆的存在主義文學代表作之一，主人公莫爾索是時代的產物，是那個“荒誕”時代的諷刺代表，他一直扮演著相對于“局內人”而言的“局外人”，他所有的荒誕的行為、語言和態(tài)度，都是對當時社會的不斷抗爭。依據(jù)文藝理論家丹納在《藝術哲學》中提出的影響藝術的三個因素——種族、環(huán)境、時代，對《局外人》中莫爾索冷漠又荒誕的人物形象進行分析和研究。

關鍵詞：局外人 三因素 人物形象

中圖分類號：I20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349（2020）14-0116-02

《局外人》的開頭讓人記憶深刻。主人公莫爾索對母親是今天去世的還是昨天去世的，根本搞不清楚;接到通知后，就渾渾噩噩地前去悼唁;在母親下葬時抽煙并喝著咖啡，隨后又和女友去看喜劇電影。他承認他不愛女友，但和她保持著親密關系。他開槍殺了一個阿拉伯人，原因竟是因為沙灘上的陽光刺痛了他的眼睛。面對審判和監(jiān)獄，他仍然保持冷漠。他甚至希望在自己行刑的時候，有很多人來觀看，為他的死亡喝彩。莫爾索與社會的對立反映的是一種情感與理性、直覺與理智、自由與規(guī)則、自然與社會的對立。

“三因素”是由法國文藝理論批評家丹納提出的，“三因素”包括種族、環(huán)境和時代，這三個因素是相互交融、有機統(tǒng)一的整體。目前，我國對《局外人》的研究，大多是單一地分析《局外人》的荒謬色彩，或是研究加繆的寫作手法。因此，試依據(jù)丹納的“三因素”理論，探究《局外人》主人公莫爾索 “冷漠”性格產生的原因，也許會對作品有全新的理解。

一、種族賦予人物靈魂

在《藝術哲學》中，丹納認為“要了解一件藝術品，一個藝術家，一群藝術家，必須正確地設想他們所屬的時代的精神和風俗概況”。民族指的是民族的遺傳性，是一個民族與生俱來的，也是被文化和語言深刻影響和孕育的。法蘭西人民有著強烈的民族認同感。于法國人而言，他們的語言是嚴謹?shù)模麄兊臍v史是輝煌燦爛的，他們對法蘭西的熱愛和崇拜是發(fā)自內心的民族自豪感;法蘭西人民天性浪漫無拘無束，就像他們的格言一樣“自由，平等，博愛”。不得不提到的是法蘭西民族的人道主義精神。法國人更加注重現(xiàn)世的幸福感和獲得感，他們不提倡壓抑自己現(xiàn)世的欲望和追求，向往自由自在、取悅自己的生活。

薩特曾說：“存在主義即人道主義?！?加繆的人道主義精神遠比同時代作家要更深遠。《局外人》中莫爾索不僅是那個時代荒謬的代表，在一定程度上也喚起了人們內心對救贖和幸福的渴望;因此，我們看到了刻在莫爾索骨子里的人道主義精神。

1.自由

莫爾索對世界及周圍人的冷漠，剛好映射出他對個人生活的熱愛，他追求的是一種無拘無束、我行我素的個人主義生活。莫爾索在媽媽的葬禮上沒有表現(xiàn)出悲傷，他毫不掩飾地、坦然地面對著媽媽的尸體喝咖啡。參加完媽媽的葬禮，第二天便和女朋友瑪麗去海灘、看電影，他不隱藏自己的欲望，不在意別人的看法和言論;女友問他是否在戴孝，他第一個想法卻是：媽媽死了，這不是他的錯。莫爾索的生活方式和思考方式也是法蘭西民族對現(xiàn)世幸福追求的體現(xiàn)。

2.博愛

法蘭西民族是一個充滿糾結的民族，他們非?？粗貙儆谧约旱默F(xiàn)世幸福，內心又充滿博愛，對很多事情都流露出同情和憐憫。雖然整個小說充斥著主人公性格的冷漠，但在很多地方也能看到莫爾索的博愛情懷：鄰居沙拉馬諾老頭因相伴多年的狗丟了，向莫爾索尋求幫助，莫爾索給出了自己的建議;雷蒙和女友有矛盾時向莫爾索抱怨，他也默默傾聽或說些寬慰的話;對于媽媽的離世，莫爾索表現(xiàn)得好像什么也沒有發(fā)生一樣，可是從小說多處可看出莫爾索對媽媽的思念?！皨寢屧诘臅r候，這套房子大小合適，現(xiàn)在，我一個人住就顯得太空蕩啦?！边@些都從側面反映出莫爾索并不是冷冰冰的人，只是他選擇將這些感情禁錮在心里，這才顯得他在這個被情緒充斥的社會里，仿佛是個“局外人”。

3.平等

法蘭西民族是一個秉持平等原則的民族，司法公正更是法蘭西民族所注重的。其實法國的司法程序很冗雜，而且法國人天生懶惰散漫，導致司法上有很多弊病?！毒滞馊恕分校髡哂么罅康墓P墨抨擊法國司法程序的不公，以及法律程序對人性的殘害等。在思維混亂的狀態(tài)下，莫爾索開槍殺人，本可以酌情獲得減刑，這一點無論是莫爾索本人還是其他旁觀者都是清楚的。天真的莫爾索在開庭審問時還自認為只是簡單的案件，贊嘆司法機關調查的細致入微，然而，就是這樣的司法機關和法律將他判為泯滅人性的殺人犯。

主人公的經歷正是對司法公正的呼喚。在法庭上，他經歷了種種摧殘，作為被告，卻被排除在審判之外任人宰割，莫爾索在審判中發(fā)出了“現(xiàn)在到底誰才是被告呢”的無聲質問，充分展現(xiàn)了作者對當時司法程序和法律制度的抨擊和不滿。加繆不止在揭露當時法律對人性的殘害，也在呼吁社會和國家加強對司法的重視。

二、環(huán)境塑造人物性格

丹納在《藝術哲學》中談到環(huán)境時，舉了種子的例子。同樣的種子，被播種到氣候不同、地理環(huán)境不同的地方，會適應不同的環(huán)境而結果。因此在不同的生活環(huán)境中，一個民族也會產生不同的民族特征。丹納認為，民族性是由地理環(huán)境決定的，“環(huán)境”因素多指民族生存發(fā)展的自然環(huán)境，例如氣候因素、地理環(huán)境等。

歐洲大部分地區(qū)臨近海岸，臨海地區(qū)多以平原為主，氣候溫和濕潤。臨海的地理環(huán)境孕育出勇于冒險和向往自由的精神，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的法國人充滿民族意識，更加開放，也有強烈的侵略性。加繆的“局外人”莫爾索也深受這種地理環(huán)境影響，骨子里無拘無束，生活在靠近海岸的地方。小說第一部分多次提到沙灘或海水，莫爾索喜歡和女朋友瑪麗一起游泳，喜歡在沙灘上曬太陽，故事的關鍵、轉折點也發(fā)生在沙灘上。本來是和雷蒙相約在沙灘過周末，但與阿拉伯人發(fā)生沖突時，莫爾索在混亂中開槍殺了阿拉伯人。

《局外人》是法國“二戰(zhàn)”時期生動的寫照，莫爾索的冷漠是那個時代一類人的縮影，這個時期的西方世界籠罩在恐慌、動蕩、惶惶不安中。莫爾索用冷漠、荒謬的方式來抵觸世界，卻還是深陷命運的魔沼。

三、時代決定人物命運

時代性是作家所處的時代環(huán)境給作家文學創(chuàng)作帶來影響和動力;在特定的時代，文學作品趨于相似。

加繆是19 世紀后半期法國著名的存在主義的代表作家。存在主義作品的特點是哲理性遠多于形象性，存在主義文學一向倡導將有哲理的分析方法融入文學創(chuàng)作中，不刻意創(chuàng)造或增加曲折復雜的故事情節(jié)，也不會對人物形象作詳細的刻畫，更加注重用哲理分析主人公的精神世界，關注人物心理，從而引起讀者對人生、對社會的深刻思考?！毒滞馊恕窂闹魅斯木袷澜缛胧郑\用富含哲理的寫作手法，生動闡釋了加繆對那個時代的思考，也深刻揭露了“二戰(zhàn)”期間人們內心的恐懼和凄涼。莫爾索冷漠荒誕的形象之下，是令人震撼的、精神上的絕對自由，盡管這在當時社會無人能理解。小說故事雖然平淡，但引發(fā)讀者無限深思。

《局外人》的結尾有莫爾索的內心獨白，這也是他人生僅有的一次情感的流露。他清楚死亡的意義，因此才會淡然地看待媽媽的死，也坦然接受自己的死。他也明白所有人對他的疑惑和不理解，究其原因，就是他生活的社會和時代是荒謬的，是冷漠的。死亡對他而言，是逃離那個荒謬時代的最好的解脫，也是躲避世俗冷漠的唯一辦法。

四、結語

正如薩特所說，“《局外人》是一部古典主義著作，條理清晰，它既論述了荒謬，又是反對荒謬的”。 從丹納文藝理論中的“三要素”入手，我們慢慢理解了生活在那個荒謬世界里的、身為“局外人”的莫爾索孤獨的內心世界。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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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孫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