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修國
內容摘要:本文梳理相關散見史料以明晰作為西漢梁孝王文學團體重要一員莊忌的行狀,考察其存世文章《哀時命》內容以明確其主旨在于自抒其不遇于時的感傷憤懣之情。
關鍵詞:莊忌 行狀 文章
一.行狀
莊忌本人于《史記》《漢書》均無傳,其行狀散見在與他同時代的一些人物列傳中?!妒酚洝に抉R相如列傳》載:“會景帝不好辭賦,是時梁孝王來朝,從游說之士齊人鄒陽、淮陰枚乘、吳莊忌夫子之徒,相如見而說之,因病免,客游梁。梁孝王令與諸生同舍,相如得與諸生游士居數(shù)歲,乃著子虛之賦?!庇帧稘h書·賈鄒枚路傳》所記最為詳盡:“吳王濞招致四方游士,陽與吳嚴忌、枚乘等俱仕吳,皆以文辯著名。久之,吳王以太子事怨望,稱疾不朝,陰有邪謀,陽奏書諫?!瓍峭醪粌绕溲?。是時,景帝少弟梁孝王貴盛,亦待士。于是鄒陽、枚乘、嚴忌知吳不可說,皆去之梁,從孝王游。……初,勝、詭欲使王求為漢嗣,王又嘗上書,……爰盎等皆建以為不可。天子不許。梁王怒,令人刺殺盎。上疑梁殺之,使者冠蓋相望責梁王。梁王始與勝、詭有謀,陽爭以為不可,故見讒。枚先生、嚴夫子皆不敢諫?!嚎徒陨茖俎o賦。”此外又見于《漢書·嚴朱吾丘主父徐嚴終王賈傳》:“嚴助,會稽吳人,嚴夫子子也,或言族家子也??づe賢良,對策百余人,武帝善助對,由是獨擢助為中大夫。后得朱買臣、吾丘壽王、司馬相如、主父偃……建元三年,閩越舉兵圍東甌……?!?/p>
由以上相關史料可以得知:
(一)莊忌乃會稽吳人。
(二)莊忌是梁孝王門下著名的辭賦家。
(三)莊忌反對吳王濞叛亂,擁護漢王朝的統(tǒng)一,因而棄吳入梁,但又不如同行鄒陽那般“為人有智略,忼慨不茍生”,當他目睹鄒陽因反對梁孝王謀反而被讒下獄時,自己就不敢再諫諍了。
(四)莊忌的創(chuàng)作活動應在景帝在位年間。莊忌先投吳王濞,吳王于景帝前元三年(公元前154年)叛亂,莊忌在此之前即已離開吳國。其后投奔梁孝王,梁孝王于景帝中元六年(公元前144年)病死,梁國一分為五,莊忌從此銷聲匿跡,他當于此后不久逝世。據(jù)《漢書·賈鄒枚路傳》:“武帝自為太子,聞乘名,及即位,乘年老,乃以安車蒲輪征乘,道死。”可見漢武帝是極喜歡辭賦的,大約在建元五年(公元前136年)以前,武帝讀《子虛賦》而大加稱譽,并因此召司馬相如為郎。在此前后很短的一段時間內,武帝身邊聚集了包括司馬相如、虞丘壽王、東方朔、枚皋還有莊助在內的一大批辭賦家。如若此時莊忌未死,理所當然是要位列其中的。又《漢書·地理志》說他“興于文、景之際”。
二.文章
據(jù)《漢書·藝文志》載:“莊夫子賦二十四篇”?,F(xiàn)僅存《楚辭》里的《哀時命》一篇。
就本文的內容而言,可以分成四大段落。概述之如下:
“哀時命之不及古人兮……不知進退之宜當?!贝藶榈谝欢危@己之生不逢時,孤寂無友,壯志難酬,立身安命,都倍感艱難。首先寫“予”深感孤寂,“心郁郁而無告兮,眾孰可與深謀?”接著寫他在現(xiàn)實生活中,覺得“道壅塞而不通兮,江河廣而無梁”,實現(xiàn)其壯志已根本不可能了。于是,他馳騁想象,遨游昆侖,以求解脫。然而亦難以遂愿,“弱水汨其為難兮,路中斷而不通”。終于,他從想象世界回到現(xiàn)實人生之中,孤寂之感亦倍增,竟至不知如何是好,“身既不容于濁世兮,不知進退之宜當!”
“冠崔嵬而切云兮……路幽昧而甚難?!贝藶榈诙危哉f己之志向高潔,守節(jié)不變,然為朋黨群小所不容?!坝琛币嗳缜菢?,“冠崔嵬而切云兮,劍淋漓而縱橫”,“雖知困其不改操兮,終不以邪枉害方”,他實在無法忍受,因此才指斥現(xiàn)實社會以至朝廷都良莠不分、美丑顛倒,“璋珪雜于甑窒兮,隴廉與孟娵同宮?!闭驗橹竞菩蟹迹绱藵崾缹τ谒哪芟嗳菽??于是只能“魂眇眇而馳騁兮,心煩冤之。志欿憾而不憺兮,路幽昧而甚難?!?/p>
“塊獨守此曲隅兮……騎白鹿而容與。”此為第三段,言己不被用,且奸佞當?shù)?,備受迫害,只能退身隱處,以求自適?!坝琛彪m然不得已早已退隱,但對于“塊獨守此曲隅”的孤寂生活,并不安心,總為其天生之才未能盡用而懊惱,而且,他雖身居山林,還心存朝廷,擔心朝廷“釋管晏而任臧獲兮,何權衡之能稱。”可是他又懼于奸佞當?shù)溃畿Q身朝中,會如務光那樣受到迫害而“自投于深淵”。他為了遠禍全身,只得“愿退身而窮處。”過著這樣“下垂釣于溪谷兮,上要求于仙者”,“浮云霧而入冥兮,騎白鹿而容與!”的生活,尋得一種精神解脫。
“魂眐眐以寄獨兮……恐不終乎永年。”此為第四段,言己守志不渝,唯有隱身遠害,以待明主。又嘆人生有限,恐無成也?!坝琛北砻魉m“幽隱以遠禍”或“隱伏而遠身”,但要效法伍員、屈原等忠直之士,“志怦怦而直兮,履繩墨而不頗”,“形體白而質素兮,中皎潔而淑清。”而且,他在隱居中仍有所期,期能有朝一日,能如“太公遇文王”一樣,遇著明君,以逞大志,實現(xiàn)宿愿。不過,于此希冀之實現(xiàn),并無多大信心。因之,此文的結尾便籠罩著一層悲涼氣氛:“生天墜之若兮,忽爛漫而無成”,“愿壹見陽春之白日兮,恐不終乎永年!”
就本文的主旨而言,王逸認為是:“哀屈原受性忠貞,不遭明君而遇暗世,斐然受辭,嘆而述之。故曰《哀時命》也?!钡蔷唾x作本身內容來看,似非為“哀屈原”而作。
(一)文中自寫道:“子胥死而成義兮,屈原沉于汨羅。雖體解其不變兮,豈忠信之可化?!庇米玉愫颓瓉碜C明忠信的人是不可變化的。
(二)《史記·屈原賈生列傳》記載屈原“雖流放,睠顧楚國,系心懷王,不忘欲反,冀幸君之一悟,俗之一改也。其存君興國而欲反復之,一篇之中三致意焉”,可知他為了楚國與理想,寧死不屈,矢志不渝。如《離騷》所言:
惟未黨人之偷樂兮,路幽昧以險隘;豈余身之憚殃兮?恐皇輿之敗績。
余固知謇謇之為患兮,忍而不能舍也;指九天以為正兮,夫唯靈修之故也。
謇吾法夫前修兮,非世俗之所服;雖不周于今之人兮,愿依彭咸之遺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