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家陶冷月的老重慶“寫真”

管曉銳

陶冷月（1895-1985），原名善鏞，字詠韶，號宏齋、五柳后人、柯夢道人，江蘇蘇州人。曾任長沙雅禮大學美術教授、國立暨南大學中國藝術學系教授兼系主任、河南大學美術講座教授、國立四川大學教育學院教授等職，又與謝公展、呂鳳子等創(chuàng)辦南京美術?？茖W校，并任西畫系主任。1932年后定居上海，以賣畫為生。1952年后在中學任教，直到退休。

陶冷月是20世紀初在上海一帶較為活躍的畫家，他以特有的“新中國畫”藝術風格，成為融合中西繪畫的代表性人物。1932年秋至1933年春，陶冷月乘舟入川，滯留重慶。其間，他隨身攜帶照相機，一路攝影和繪畫，樂此不疲。如今，這些作品成為研究重慶歷史的珍貴視覺依據(jù)，具有史料價值。

陶冷月與他的時代

陶冷月出生于書香世家，在家庭環(huán)境的熏陶下，初學國畫，繼習西畫。從19世紀末到20世紀初，有志之士開始思考和實踐“西學為用”、取法西洋的改革自強之道。在這一時代背景下，作為中國傳統(tǒng)藝術的中國畫之革新，成為當時熱門的話題，且備受爭議。

陶冷月身處開發(fā)較早、洋風普及的蘇州、上海一帶，對中國畫革新、中國畫融合中西等問題有著自己的思考和認識，并身體力行地實踐個人主張。陶冷月對“新中國畫”的探索，植根于他的中西畫雙重素養(yǎng)。蔡元培是他進行這種探索的主要啟蒙人。蔡氏以贈言、定潤格的方式，使30歲出頭的陶冷月脫穎而出，聲名鵲起。

陶冷月自陳，希望在自己的繪畫創(chuàng)作中“力求綜合古人之長和吸收西畫光影明暗和透視之理，試創(chuàng)新中國畫”。他用宋人的“沒骨法”，以細膩的筆致勾畫出夜色下靜穆的風景，使之明顯不同于傳統(tǒng)國畫的風景表現(xiàn)，并以融合中西的月光山水享譽畫壇，走上一條與眾不同的新路。民國時期，他在蘇州、上海、南京等地舉辦20余次個人畫展，并有作品參展中日聯(lián)合書畫展覽會、美國費城博覽會、萬國美術賽會。

20世紀30年代初川湘之行，陶冷月飽游飫看，沿途寫生，留下不少畫稿，成為他進入創(chuàng)作盛期的轉折點。此后十余年里，陶冷月在滬、寧、蘇等地賣畫為生，并舉辦個展或聯(lián)展，以職業(yè)畫家的身份醉心于繪畫藝術的革新創(chuàng)作。遲暮之年，他仍把筆不輟，直到生命的終點。

陶冷月的傳世作品《松月清泉》通景屏、《疏影橫斜》月梅圖等現(xiàn)藏于上海博物館和蘇州博物館，《松風圓月圖》藏于美國大都會藝術博物館。

攜照相機入川

1932年10月9日，重慶《國民公報》第五版刊登一則新聞《名畫家陶冷月抵渝—勾留數(shù)日即行西上應川大之聘講學》。此時的陶冷月，應四川大學教育院院長鄧只淳之邀入川，先行抵渝，準備出任該校藝術教授。

陶冷月乘船沿江而上，與其他畫家不同的是，除了畫筆，他還隨身攜帶相機。照相機在當時價格不菲，所以陶冷月成為少有的攜帶相機入川的中國畫家。但事與愿違，陶冷月抵達重慶后，遇上四川軍閥劉湘、劉文輝開戰(zhàn)，學校停課，他滯留朋友家中未能赴任。最終，于1933年春沿江出川，經(jīng)湘贛回滬。

在渝停留期間，陶冷月先寄宿表弟謝文通宅，并在謝宅舉辦畫展。結識重慶海關稅務師李規(guī)庸后，應邀移居李宅云廬。閑暇時，他游覽城郊的清水溪、溫塘，并寫生，在朝天門、報恩塔和金佛山等地攝影……他留下的攝影作品和繪畫手稿，為日后創(chuàng)作提供了豐富素材。1936年，他出版《珂羅版印國粹名畫片》第七輯“陶冷月山水”，其中《源泉無盡》所繪景象，即為南岸清水溪。晚年時，他在家中翻看照片和手稿，追憶峽江之行，又繪制了《巫山雨霽》《巫山夜月》等作品。陶冷月說，拍照片的目的不是為今后臨摹，“照照片畫是畫匠，看照片是回憶當年出游的意境，體味造化，由此萌發(fā)創(chuàng)作的靈感?！?/p>

與重慶和三峽的相遇，成為陶冷月藝術生涯中的重要節(jié)點。

用攝影激發(fā)繪畫創(chuàng)作

與當時傳統(tǒng)的中國畫家不同，陶冷月善于用攝影作品激發(fā)繪畫創(chuàng)作。其拍攝一方面具有搜集繪畫創(chuàng)作素材的需求，另一方面是從一個現(xiàn)代文人畫家的角度，表達對山川形勝的觀看興趣和畫家專業(yè)的視覺。

陶冷月是一位忠實于畫家視覺和內心的攝影者。他的攝影愛好不受當時攝影社團的美學規(guī)則與競爭原理所限，不追隨某種潮流，或曲意逢迎某種攝影美學趣味。他不在攝影求“功名”，反而因其純粹而做到“無求品自高”，形成個人特色。

陶冷月喜愛攝影，自1923年購入攝影器材，便開始拍攝所見，實錄游蹤，堅持數(shù)十年之久。他身后留下大批攝影作品，數(shù)量近800余張，其中包括在重慶和峽江地區(qū)拍攝的上百張作品。這些照片，既是風景攝影也是景觀的紀實，記錄了沿途的民俗風情，如《瞿塘夕照》《巫山縣城》《重慶泄灘纖夫》《萬縣江邊洗衣者》等。有些照片上，還留有他親筆寫下的拍攝年份和精心設計的圖案簽名。

1979年，85歲高齡的陶冷月，創(chuàng)作了中國畫《巫山雨霽》。此畫就是以當年入川時拍攝的巫峽照片以及出川時的速寫手稿為基礎創(chuàng)作的。1982年，他又創(chuàng)作了《巫山夜月》，繼續(xù)涂抹揮之不去的回憶。

編輯/韓西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