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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里出逃

      2020-08-09 08:44喬故
      飛言情A 2020年6期
      關(guān)鍵詞:霍家江城公子

      喬故

      簡介:霍庭深后來時常想起她,想起那天夜里,她說:“霍庭深,如今我什么也不求,我只求再也不見你?!?/p>

      大概他也清楚,她對他早已別無所求,這些年是他虧欠她太多。

      1

      霍庭深在歌舞廳找到阮倩倩的時候,她已經(jīng)半醉了,煙酒濃郁的氣味兒伴隨著熱氣撲面而來,他下意識地便皺緊了眉。

      他記得阮倩倩身上那件旗袍,還是他帶著她去定做的,用的香云紗的面料,請的江城最有名的師傅。旗袍的衩開到膝彎處,露出瑩白的小腿,暖黃色的燈光映在白皙的皮膚上,顯得更加曖昧。他看見那只手已經(jīng)要快觸上阮倩倩的大腿了,終于忍不住走了上去,將半躺在軟椅上的阮倩倩拉起來。

      “你是誰啊?”

      他聞到阮倩倩身上濃重的酒氣,眉頭皺得更緊,她不是半醉,是已經(jīng)醉了,竟然問出這樣的話來。

      他沒說話,將她攔腰打橫抱起就要出去。包間里的那些二世祖跟著阮倩倩吃喝玩樂的時候,自然和她天下第一要好,可面前的這個人,是無論如何都得罪不得的。

      報紙上寫他是商場新貴,黑白兩道通吃,平日里這些人是紈绔了些,可也不至于狂妄蠢笨到要去得罪他,便權(quán)當(dāng)作沒看見的樣子。

      他邁著步子幾步走了出去,阿釗跑在前面,已經(jīng)替他拉開了車門,他黑著一張臉將阮倩倩塞進(jìn)去,動作粗魯。

      報紙上都寫他溫潤如玉,謙和有禮,是翩翩貴公子。

      呸,阮倩倩雖然知道他們收了錢,可寫這樣的胡話良心真的不會過意不去嗎?她真想讓他們看看,他這人究竟是什么樣兒的。她這樣想著,又遺憾地?fù)u了搖頭,畢竟他會裝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戲臺上正當(dāng)紅的花旦也不如他會演。

      阿釗知道接下來恐怕有爭吵,連忙啟動了發(fā)動機(jī),只想快些將這兩尊大佛送回去。

      霍庭深冷著一張臉,薄唇抿得很緊,他的脾氣其實一直不太好,偏生長了一張騙人的臉,沒有接觸過他的人,恐怕是真的認(rèn)為他是溫潤如玉的貴公子。

      他如今這樣,已然是動了大怒。可阮倩倩不怕,解開安全帶就想推門下車,手剛碰到車門把手,整個人就被摁了下來。

      他像是終于耐心用盡,對著阮倩倩說出了今天晚上的第一句話:“還沒瘋夠嗎?”

      他明明在笑,嘴角扯出來的,卻是那樣諷刺的弧度:“在婚禮的前一天晚上,跟著你那些狐朋狗友鬼混,你知不知道有多少記者跟著你?阮倩倩,你究竟在做什么?”

      竟然是這樣恨鐵不成鋼的語氣。

      阮倩倩有些不合時宜地想笑,她從包里掏出一盒女士香煙,又用火機(jī)點燃。她動作熟練,將細(xì)長的香煙夾在手指間,卻不抽。

      這是她的習(xí)慣。她終于說話,卻沒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偏過頭看著他,煙霧繚繞在她眼前,看得有些不真切。她說:“我知道你是誰了,你是霍庭深。”

      霍庭深是誰?

      往十年前說,是江城出了名的紈绔少爺,仗著家中權(quán)勢,平日里走路恨不得用鼻孔瞧人。旁的人見著他,都遠(yuǎn)遠(yuǎn)避開,生怕開罪他。除了阮倩倩。

      到如今,霍家早就倒臺,所有人都以為他也會一蹶不振,可他不過用了三五年的光景,竟然建立了江城一帶最大的產(chǎn)業(yè),已經(jīng)無人敢逆其鋒芒。也除了阮倩倩。

      2

      阮倩倩第一次見到霍庭深是在飯局上,她那時已經(jīng)滿了十九歲,阮父提前一個星期便同她說一周后有一個重要的飯局,阮母更是帶著她去鋪子里挑了上好的面料,裁制了新衣。

      那時其實已經(jīng)開始流行西裝、皮鞋與小洋裙,江城的名媛貴婦幾乎人人都穿,阮倩倩卻不,她穿暗紅色的旗袍,頭發(fā)燙成大卷,襯得一張小臉越發(fā)嬌俏。

      霍庭深那時是真真正正的紈绔子弟,現(xiàn)如今這些二世祖同從前的小霍公子比起來,那簡直是難得的好孩子。

      逗鳥、賞花、斗蛐蛐、推牌九,霍庭深無一不會,且樣樣精通,普普通通的葉子牌,到了小霍公子手里,也能玩兒出別的花樣。

      阮倩倩老早就聽說過霍庭深的名號,她家中做的是珠寶生意,霍家從政,兩家并無生意上的往來。

      所以她和霍庭深雖然同在江城,甚至兩家相隔不過是兩條鬧巷,圈子不同,生活習(xí)慣也不同,這十幾年來,她竟然未曾見過霍庭深一面。

      她一直瞧不上霍庭深這樣的人,霍庭深在沒見到阮倩倩以前,也對她這樣的女人嗤之以鼻,覺得這樣養(yǎng)在深閨,循規(guī)蹈矩的女子,恐怕滿腦子都是在家從父,出嫁從夫的陳舊思想,完完全全只將自己當(dāng)作男人的附屬品。

      他小霍公子要喜歡的人,必須光彩奪目、熠熠生輝,是既獨立,又有思想的新女性。才不是一個只知道彈琴、畫畫、刺繡的女人。

      霍庭深趕潮流,穿的是西裝,踩的是皮鞋,頭發(fā)梳成時下最流行的三七分,鼻子上甚至像模像樣地架了一副金絲邊的眼鏡。

      他一副皮囊其實生得極好,這樣打扮起來,倒像極了留學(xué)回來的儒雅學(xué)生。前提是,他不開口說話。

      阮倩倩遲到了一小會兒,出門時阮母看著她臉上精致的妝容皺了皺眉,美艷有余卻端莊不足,拉著她擦掉,重新做了最簡單的修飾。

      推門進(jìn)去的時候,阮倩倩笑了笑朝著霍先生夫婦賠禮,道:“臨出門前被瑣碎事耽擱,誤了些時間,倩倩遲到了,倩倩該罰?!?/p>

      她從小就是“別人家的孩子”,乖巧懂事,會討長輩歡心。

      阮父招呼她坐在身旁,介紹道:“這便是小女,阮倩倩?!?/p>

      她見著坐著的霍先生、霍夫人,以及在一旁不情不愿掰手指頭玩兒的霍庭深,心下也大概明白,這才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飯局,是相親局。

      她回過頭皺著鼻子偷偷朝阮父吐了吐舌頭以示不滿,轉(zhuǎn)頭對著霍先生夫婦,仍舊是一副笑得溫溫婉婉的模樣。

      阮倩倩慣會討長輩開心,不過幾句話,便哄得霍夫人笑聲連連。

      霍庭深皺著眉頭,終于抬起頭打量她。

      霍夫人被阮倩倩逗得才回過神,收了笑,同她道:“倩倩,這就是庭深?!?/p>

      阮倩倩順著霍夫人的視線看過去——噢,霍庭深倒是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樣,她還以為他是肥頭大耳的模樣,沒想到還算英俊。

      她被自己之前的想法逗笑,嘴角忍不住彎起來,卻見霍庭深也在看她,連忙正襟危坐朝他打招呼,道:“小霍公子,久仰大名了?!?/p>

      阮倩倩話里帶了些微諷刺,可偏偏除了霍庭深本人,旁的人都覺得沒有問題。

      她知道他的脾氣,平日里被人好言好語捧著慣了,被她這樣一刺,恐怕得不高興地掀桌子。這樣也好,反正她亦不心屬于他。

      可出乎阮倩倩意料,他竟然沒惱,頗有風(fēng)度地朝她伸出手,道:“你好,阮小姐。”

      阮倩倩只得硬著頭皮將手遞上去,他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大少爺,手掌干燥溫暖。

      3

      吃完飯,霍先生又與阮父去喝茶,霍夫人笑瞇瞇地對著阮父說:“倩倩和庭深也算投緣,他們小輩聽我們談話也無聊,不如讓他們自己玩兒去?”

      阮父自然是應(yīng)好,只不過阮倩倩實在沒明白,她與霍庭深投緣在哪兒?

      霍庭深平時雖然紈绔了些,可霍夫人的話他也不敢不聽,請了阮倩倩一起出去,散散步。

      阮倩倩還以為一出了酒樓,他就會不耐煩地離開,可阮倩倩沒想到的是他竟然真的陪著她,沿著蘇水河的河畔散步。

      兩人自然是無話可說。霍庭深和她并肩走,過了好長的時間,他絞盡腦汁才想出話題,問:“阮小姐,你想看斗蛐蛐嗎?”

      阮倩倩被他的話問得愣了愣,低著頭,沒有回答。

      霍庭深見她這副模樣,有些懊惱。她是文雅的世家小姐,又是那樣剔透的人兒,怎么會對這樣粗俗的事情感興趣?

      霍庭深從前見過端著架子的名媛小姐,也見過喝過洋墨水的爽朗女學(xué)生,可阮倩倩同她們都不一樣。

      他以為她是惱了,可她抬起頭,臉上竟然是那樣明艷的笑容,直直地望著他,說:“霍庭深,其實你與我想象中的一點兒也不同?!?/p>

      她自小就身體不好,小時候阮父更是將先生請到家中來教她念書,她除了念書練字,也沒有旁的娛樂。

      霍庭深被她看得心臟漏跳了一拍,他終于知道阮倩倩和別的名媛小姐哪里不同了,她們的面貌或清秀或美艷,性格或文靜或活潑,可阮倩倩同她們不一樣的是,她眼神清明澄澈,讓人不由自主地就要沉溺。

      直到暮色西沉,霍庭深才送阮倩倩回家,趁著她今日心情尚且算作不錯,又連忙約了下一次。

      他似乎是有些緊張,生怕被她拒絕的模樣。阮倩倩覺得好笑,像他這樣花名在外的貴公子,不是應(yīng)該很會拿捏女孩子的心思嗎?

      可他規(guī)規(guī)矩矩地叫她阮小姐,言行舉止皆沒有半分冒犯的意思,竟像是動了真情的模樣。阮倩倩捏緊了手包,朝他笑,說:“好啊,霍公子?!?/p>

      阮倩倩回家,發(fā)現(xiàn)阮父已經(jīng)在等著她了,見她回來,忙問:“倩倩,今天和霍公子聊得怎么樣?”

      阮父的聲音有些急切,畢竟,江城沒有人會不想攀上霍家的親事。

      她將手包放下,倒了杯水喝,說:“還算愉快?!?/p>

      阮倩倩從很久以前就明白,她既然是阮家的女兒,一生下來就擁有許多貧苦人家努力一輩子也得不到的東西,那么終有一日,她也要為阮家的利益而犧牲。

      像她這樣長大的名媛淑女,江城還有許多。她們從小就學(xué)習(xí)刺繡,學(xué)習(xí)琴藝,學(xué)怎么討人喜歡,學(xué)怎樣當(dāng)一個大家族的太太,既要溫婉端莊帶得出手,又要有手段將后院收拾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

      她終有一日要為阮家的利益而聯(lián)姻,即便這個人不是霍公子,那么也會是王先生、趙公子。

      所以,這個人究竟是誰,其實她早就沒了期待。

      4

      阮家雖然經(jīng)商,但是從祖上就傳下來的基業(yè),在江城,名號也是叫得響當(dāng)當(dāng)。

      霍庭深這幾日對她很是上心,阮倩倩一時半會兒竟然摸不準(zhǔn)他是忽然起了興致,還是真正動了心思。

      今兒個是請她去品茶,明兒個是朋友給了兩張戲園子的票,你說巧不巧?竟然剛好是兩張。

      他說這話的時候,笑意盈盈,眼底的歡喜幾乎要溢出來。阮父自然樂得見這一幕,阮倩倩卻覺得心下惴惴。

      霍庭深買了一串糖葫蘆遞給她,阮倩倩接過,卻并不吃,她自小就不愛這樣又酸又甜的東西。

      霍庭深并未發(fā)覺,他們從戲園子里出來以后,他就一直悶悶不樂,連話也少了許多。他們之間,本就是霍庭深一直主動,現(xiàn)下他不說話,阮倩倩也不知道如何提起。

      他過了好一會兒,突然問:“阮小姐,你念過的書多,你說,到底是怎么樣才算真正的喜歡?”

      阮倩倩被他的問題問愣了,耳根子泛紅,書上哪會教這些東西啊?

      她捏著手包,想了想,幸虧以前也偷偷看過些公子佳人的話本子,然后朝他有些不確定地道:“興許就是一見到她就心生歡喜,想讓她開心,想永遠(yuǎn)和她在一起?”

      霍庭深聽完她的話,竟然不說話了,像是在認(rèn)真思考她方才說的話,然后沉默著將阮倩倩送回去,到了門口與她分別時,阮父留他吃飯,他竟像是沒聽到,失神般地離開了。

      霍庭深一走,阮父便蹙著眉,有些凌厲地看著阮倩倩,道:“你得罪霍公子了?”

      阮倩倩被阮父的厲喝嚇了一跳,下意識地?fù)u了搖頭,只說沒有。

      阮父眉頭皺得越發(fā)緊,說:“最好沒有?!?/p>

      可一連幾天,霍庭深都沒再來找阮倩倩,阮父為著這件事頗有些煩惱,只認(rèn)為是阮倩倩惹了霍庭深不開心,他坐在書桌旁許久,開口說:“不若你請霍公子吃個飯,算是感謝他先前幾日對你的照顧?”

      阮倩倩扭捏著不肯,她早該知道的,像霍庭深這樣的紈绔公子,原本就是一時興起。

      阮父逼著她打電話,她有些倔強(qiáng)地?fù)u了搖頭。她其實一直是乖巧聽話的女兒,還從未這樣忤逆過阮父意愿,因而惹得他大為惱火,一生氣,抓著煙灰缸就往阮倩倩那邊扔去。

      她竟然沒有躲,任由那煙灰缸砸在額角,煙灰缸應(yīng)聲落地,碎在她的腳邊,額角上血跡斑斑。

      阮父一時也有些無措,這些年來雖然對她嚴(yán)厲,可從未對她動過手,正當(dāng)父女倆僵持不下的時候,樓下響起了敲門聲。

      阮父下樓去招呼客人,阮倩倩回了房。張媽進(jìn)來給她擦藥,見著她額角的血跡,眼眶紅了一圈,有些心疼地道:“大小姐,您同老爺較什么勁?不就是打個電話嗎?您打不就成了?”

      阮母生她的時候虧了身子,一直以來都是張媽在照顧著她,阮倩倩被張媽說得忽然難過起來,不就是打個電話嗎?

      不是不可以啊,只是她偏偏不想。

      5

      來的竟然是霍家提親的人,阮父笑得合不攏嘴,讓人請了阮倩倩下樓。霍庭深見到她額角的傷,蹙起眉,下意識地就伸了手上去,阮倩倩不看他,將頭往旁邊一撇。

      霍庭深伸出的那只手就那樣尷尬地停留在半空中。

      阮父手輕輕拍了拍桌子,壓低嗓子道:“倩倩,怎么這么沒有禮貌?”

      霍先生夫婦坐在客廳同阮父說話,霍庭深竟然拉著阮倩倩就往外走,阮倩倩甩了兩下發(fā)現(xiàn)掙扎不開,便任由他拉著她出去。

      可真正出去以后,霍庭深反而沒有剛才的理直氣壯,松了她的手,有些不安地道:“阮小姐……”

      阮倩倩看著他,想起他這幾日的作為,還有阮父因為他第一次動手打了她,不由自主地就開始委屈起來。

      霍庭深見她眼眶發(fā)紅,更加手足無措,愣在原地,又不敢動手去替她擦眼淚,只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阮小姐,你別哭,你如果實在討厭我,我這就叫他們回去,大不了我不同你在一起便是,倩倩,你別哭啊……”

      阮倩倩見著他小心翼翼的模樣,忽然想起許多年前的一樁舊事來。

      她從前是見過霍庭深的。

      她自小就身體不好,小時候更甚,便是多走幾步路都?xì)獯跤?。剛開始其實不是請的先生來家里上課,是在學(xué)堂上,只不過她總是一副病懨懨的樣子,先生收了阮父的錢,在課堂上也對她多加照顧。

      那模樣實在不討人喜歡。

      阮倩倩尤記得那是一個陰雨天,可雨傘被旁的調(diào)皮同學(xué)搶走,她在雨中跌跌撞撞地追了幾步。

      就是那個時候,阮倩倩第一次見到了霍庭深,他替她搶回傘,塞在她手中,大大咧咧地道:“小爺我最看不得別人欺負(fù)女孩子了,你自己的東西自己要抓牢,別再讓人搶了去,下次可沒這么好的運氣能碰上我?!?/p>

      她不說話,撐著傘,頭埋得很低,霍庭深見狀,只覺得她奇怪,便擺了擺手,說:“我走了?!?/p>

      直到霍庭深走出很遠(yuǎn)的距離,阮倩倩才將傘移高,看著他的背影越來越遠(yuǎn)。

      也是那場雨的緣故,讓她在病床上纏綿一個月有余,阮父才請了先生來家中教她功課。

      或許是因為兒時最難堪的景象被霍庭深見過,或許是出于嫉妒,她在做功課的時候,他竟然大搖大擺地去“斗蛐蛐”。

      她不喜歡他。

      6

      “霍公子,你究竟想怎么樣?”阮倩倩有些疲憊地看著霍庭深。

      這么久以來,她陪著他折騰,陪著他去玩兒,他沒了興趣便十天半個月想不起她來,有了興致就帶著父母來提親。

      霍庭深被阮倩倩的模樣嚇了一跳,他垂著頭,過了很久才說:“阮小姐,我這樣講你或許不信,我從前見過許多女人,可阮小姐,我一見到你,就心生歡喜,就想讓你高興,想永遠(yuǎn)同你在一起。”

      “阮小姐,我這樣說你可能覺得奇怪。”他忽然笑了笑,又微微嘆了一口氣,“坦白說,我自己也覺得奇怪?!?/p>

      霍先生同阮父聊得愉快,很快定了婚期,在來年三月,春暖花開的時候。

      霍庭深常常帶著新鮮的小玩意兒來找阮倩倩,阮倩倩從前沒有想過自己會嫁給霍庭深這樣的人,也沒想過自己的余生會和這樣的人相伴,可她竟然在日復(fù)一日的相處中生出一絲慶幸。

      居然是他,也幸好是他。

      第二年初春,霍先生夫婦車禍而亡,連人帶車跌落懸崖,連尸首都沒找到。這件新聞?wù)剂藞蠹埖拇蟀雮€版面,阮父將她叫到書房,他書桌上正攤開著這樣一張報紙,然后若有所思地看著阮倩倩,道:“倩倩,這件事你如何看?”

      雖然明面上說是車禍,可霍家在江城獨大十幾年,早已惹得多方勢力眼紅,這件事絕非事故,而是有人蓄意謀害。

      阮倩倩還沒來得及說話,阮父又道:“我記得,你很不喜歡霍庭深那小子?”

      她猛然抬起頭,瞳孔微微放大,道:“您這話是什么意思?”

      阮父的目光落在報紙版面上,聲音聽不出波動,道:“既然不喜歡,那就重新考慮一下這門婚事。”

      阮倩倩幾乎想笑,冷冷地看著他:“從前霍家風(fēng)頭正盛,您便上趕著賣女兒,如今霍先生夫婦出了意外,您轉(zhuǎn)頭就走,一絲情面也不留,可真是明哲保身?!?/p>

      她這樣大逆不道的話說出來,阮父竟然沒動怒,只失望地看著她,冷聲道:“你如今是越發(fā)沒有規(guī)矩了,或許是你母親對你太過驕縱的緣故?!?/p>

      再然后,阮倩倩就被禁了足,鎖在二樓的小房間里,一日三餐都有張媽給她送來。

      她做了斗爭,不吃不喝任何東西,可仍舊沒有換來阮父的妥協(xié),似乎是鐵了心要讓她和霍庭深的婚事作廢。

      阮倩倩看著屋里的尼龍繩,忽然想去找霍庭深。不知從哪里來的勇氣,她打開二樓窗戶,從上面翻了下去。她在半空搖搖欲墜的時候,心中竟然沒有半點兒恐懼。她父親言而無信,最會審時度勢,如今霍家最岌岌可危的時候,他非但不幫他,為了利益也許還會落井下石。

      阮倩倩想起霍庭深的臉,咬了咬牙,閉著眼睛從二樓往下跳,是她父親對不住他,那就算是她欠的他。

      她到霍家的時候,霍家的大門是虛掩著的,她輕輕一推便打開了。整座宅子安靜得可怕,她直奔靈堂,見到了正在守孝的霍庭深。

      “你來了?!币娭侨钯毁?,霍庭深也并無太大的波動,只說,“倩倩,我什么都沒有了?!?/p>

      已經(jīng)入了春,可深夜的風(fēng)竟然還是這樣冷。她將手輕輕遞給他,從前不沾陽春水的紈绔少爺指尖竟然已經(jīng)生了繭,阮倩倩心中五味雜陳,卻不知道說什么。她抬眼看他,他竟然沒有哭,只是堅定地說:“倩倩,我一定能讓霍家比從前更好,你信不信我?”

      到了如今這樣的地步,她心里也清楚東山再起有多難,可他一雙眼清亮得嚇人,阮倩倩仿佛受到什么蠱惑,竟然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說:“霍庭深,我信你。”

      7

      霍庭深那時一直對阮倩倩十分愧疚,她跟了他,才會過這樣的苦日子。

      阮倩倩卻笑著戴上他買的素戒,說:“做一對貧窮的小夫妻我也不覺得苦啊。”

      阮倩倩還記得,有一日她患了重病,吃了許多藥也不見好,大夫來了一撥又一撥,卻都搖著頭走了。

      霍庭深那時事業(yè)上剛有起色,每天忙得腳不沾地,還要抽空照顧她。她自小就身子骨弱,如今病了這么久,熬的藥喝一碗其中一半都吐了出來。霍庭深在她病床邊喂她喝藥,眼睛泛紅,耐心哄她說:“倩倩乖,再多喝一口好不好?你不喝藥病怎么會好?”

      她實在是咽不下去,霍庭深卻忽地落了淚,說:“倩倩,我們好不容易走到今天,你要是有什么三長兩短,那是在要我的命啊,倩倩!”

      即便是霍先生夫婦去世,他也不曾這樣。阮倩倩想著他的話,不愿讓他一個人孤獨地留在這世上,想著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事情總會有轉(zhuǎn)機(jī)。也真叫她等來了轉(zhuǎn)機(jī),霍庭深賺了錢,請了洋大夫為她看病,吃的是一顆一顆的西藥,病竟然真的慢慢好了起來。

      阮倩倩跟著霍庭深的時候,還沒有名分,霍庭深不愿意委屈她,總說再等等,等以后賺了大錢 ,要將她風(fēng)光地娶進(jìn)門,要給她世上最好的一切,要叫江城所有女人都艷羨她。

      阮倩倩一直在等,只是不知道還要等多久?;敉ド钋罅烁槐阋蟠蟾?,大富也不夠,還要有權(quán),有了權(quán)也不夠,還不愿屈居人下,總想一步一步爬上去。

      她一直等,只是不知道,人心的欲望是否有被填滿的一天。

      霍庭深常常深夜才歸家,喝得爛醉,阮倩倩每次都會給他煮醒酒湯。一次,他吐了阮倩倩一身,她蹙著細(xì)眉,道:“以后少喝點兒酒,對身體不好?!?/p>

      他抹了一把臉,有些不耐煩,道:“阮倩倩,官場上的事你懂什么?那些人不就是想看霍家少爺?shù)皖^嗎?”

      阮倩倩被他一噎,說不出話來,垂著頭,替他收拾衣物,卻見他白襯衫領(lǐng)口有了大紅色的口紅印子。

      阮倩倩仿佛被人迎面潑了一盆冷水,徒勞地張了張嘴,終究什么也沒說出來。

      霍庭深說得對,官場上的事她什么也不懂,許是那時的場面要他不得不逢場作戲。他們好不容易走到今日,霍庭深從前對她的情意也做不得假,她怎么能因為這么一件還不知來龍去脈的小事就懷疑他?

      第二日,阮倩倩做了早餐,霍庭深酒也醒了,他簡單地洗漱后,拎起外套就要出門。

      “吃點兒東西墊墊肚子再走吧?!?/p>

      他頭也沒回,只道:“我今日有事。”

      阮倩倩知道他工作忙,從不過問他太多,可不知怎么回事,她忽然想起昨天他襯衫領(lǐng)口上的唇印,試探性地問道:“是什么事?。俊?/p>

      阮倩倩的聲音很輕,卻沒想到霍庭深竟然停了腳步,轉(zhuǎn)過身看著她,眼底盡是疲倦與無奈。他說:“我只是出去工作,你不相信我大可以去問阿釗?!彼@樣說著,又嘆了一口氣,語氣放軟了一些,道:“倩倩,我真的很累了,你懂嗎?”

      阮倩倩咬了咬唇,輕聲道:“我懂?!?/p>

      她懂的。她只是不懂,她究竟是什么時候變成了讓霍庭深面對時覺得疲倦的人。

      如果不是她恰巧撞見霍庭深與顧家千金在一起,舉止動作那樣親昵,她或許一直被蒙在鼓里??伤鋵嵲缇鸵娺^報紙上寫霍庭深與那位顧小姐的新聞,她裝作不經(jīng)意地向霍庭深提起過,只是他那時毫不在意地說是報社的人捕風(fēng)捉影。

      阮倩倩不知道是他演得太好,還是自己太過于相信他,以至到今天這個局面。

      霍庭深回來時,已經(jīng)是深夜,他打開燈,卻發(fā)現(xiàn)阮倩倩還坐在客廳。他皺了皺眉,問:“怎么還沒有休息?你難道不知道自己身體不好嗎?”

      竟然是這樣責(zé)怪又帶著關(guān)切的話,阮倩倩幾乎想笑,她說:“我今天見著你同那位顧小姐了?!?/p>

      霍庭深沒有說話,阮倩倩也不看他,只輕聲問:“你喜歡她,是嗎?”

      霍庭深仍不說話,她抬起頭看他,說:“你喜歡她了?!比钯毁灰Я艘Т?,費了好大力才極力克制住戰(zhàn)栗,這認(rèn)知叫她太難堪,他們同住一個屋檐下,他喜歡的卻是別人,他們共枕同眠,他心里想的也是別人。

      這樣赤裸裸又血淋淋的事實攤在阮倩倩面前,叫她連自欺欺人都不行。太難堪了。

      霍庭深終于看向阮倩倩,老天似乎格外優(yōu)待她,這些年她好像沒什么變化,仍舊年輕漂亮,可他看著她,明明是他年少時候真心愛過的模樣,此時此刻卻再也生不出別的情意。

      他也曾想過要真心待阮倩倩,可那些愛意早在日復(fù)一日平淡無奇的日子里,被消磨得一點兒也不剩。

      阮倩倩抬手擋住眼睛,說:“我懂了?!?/p>

      從前霍庭深那樣真真切切地喜歡過她做不得假,所以如今他心里早沒了她,喜歡上了別人,也同樣做不得假。

      “霍庭深,不若我們就先分開吧?!?/p>

      8

      她一直等,就等到了如今這樣的境地。

      車子一路疾馳,終于到了霍宅,阿釗擦了擦汗,將車門拉開,說:“霍先生,阮小姐,已經(jīng)到了?!?/p>

      阮倩倩酒醒了大半,看著面前的宅子皺起了眉,說:“這是你家,干嗎送我來這兒?”

      霍庭深看她步履有些搖晃,索性將她拉過來,伸手?jǐn)堊∷难?,說:“明天我們就結(jié)婚了,你在這里住一晚也無妨?!?/p>

      她到底是喝醉了,竟然忘了,她一直等,竟然真的等到了霍庭深娶她。

      只不過是因為有好事的人挖霍庭深的背景,竟然挖出他們從前的舊事。他迫于人言終于履行當(dāng)年的承諾,可如果沒有這檔子事,依他霍公子貴人多忘事的脾性,又要何年何月才想得起來?

      他煮了醒酒湯給阮倩倩,阮倩倩捧著,卻并不喝,還是像從前那樣好商好量的語氣,說:“霍庭深,不若我們先不結(jié)婚了?”

      霍庭深沉著一張臉,冷聲道:“阮倩倩,你知不知道請?zhí)呀?jīng)發(fā)出去了,明天江城所有的權(quán)貴都會來?”

      阮倩倩吸了吸鼻子,緊了緊肩上的披肩,說:“霍公子,你不想娶我的時候,便可以不娶,你想娶我的時候,也沒有問過我想不想嫁。

      “霍公子,我已經(jīng)不情愿再嫁給你了?!?/p>

      那場鬧得沸沸揚揚的婚禮,到底沒有如人所愿地完成。霍庭深單方面宣布取消婚禮,報紙上又寫了他,可這一次無論是收了錢的還是沒收錢的,都寫他忘恩負(fù)義,寫他對不起阮小姐的一片真情。

      原本今天應(yīng)該是他們結(jié)婚的日子,霍庭深坐在一片漆黑的屋內(nèi),左手攥著那枚再沒有機(jī)會送出去的戒指,忽然抬起手捂住臉,這些年里他到底在做些什么混賬事?

      而這個時候,阮倩倩已經(jīng)在離開江城的車上。

      她忽然想起一樁舊事,她想起那一年她從二樓翻下來,扭傷了腳,卻顧不得許多,急急忙忙奔赴霍家去見他。

      他那個時候,將她的手握得很緊。暮色四合,周遭安靜得可怕,所以阮倩倩清楚地聽到她的心臟因為他而激烈地跳動著。他從小霍公子變成了一無所有的霍庭深,阮大小姐也因為一無所有的霍庭深甘愿只做阮倩倩。

      那是阮倩倩和霍庭深這一生里最艱難的時候,只是多可惜,他們之間,也沒有比這更好的時候了。

      尾聲

      阮倩倩走了。

      霍庭深后來時常想起她,想起那天夜里,她說:“霍庭深,如今我什么也不求,我只求再也不見你?!?/p>

      那是他們婚禮的前一天晚上,第二天沒了新娘,得是多大的笑話,可他竟然真的放她走了,大概他也清楚,她對他早已別無所求,這些年是他虧欠她太多。

      霍庭深開始想,他是怎么一步一步將她越推越遠(yuǎn)的。是他送別的女人花的時候,還是請別的女人吃飯的時候?她是什么時候知道的?

      他想起阮倩倩收拾東西要離開的那天晚上,他明明沒有睡著,他明明是知道的,那個時候,為什么沒有留下她?

      他又想起第一次見阮倩倩的時候,原來書里寫的一見傾心是真的,他也是真的想過要一輩子與阮倩倩在一起,好好對她??伤髞淼玫搅隋X,得到了權(quán),他從前年少時候覺得世家小姐無趣平淡,覺得普通女子是庸脂俗粉。可現(xiàn)在覺得世家小姐溫柔賢淑,旁的女子也乖巧懂事。

      他原來覺得阮倩倩是珍珠,可時日久了,也逐漸變成了魚目,令他心生厭煩。

      然后呢?然后他就做了錯事。等他幡然醒悟回頭看的時候,已經(jīng)再沒了阮倩倩。

      后來報紙曝出了他們的舊事,他以為這是個契機(jī),或許可以將她留在身邊,他慢慢來彌補。他以為一切都來得及,卻忘了問她還愿不愿意。

      她其實也曾將手遞給他,他那個時候明明攥得那樣緊,可后來怎么就放開她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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