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同桌》連載四

前期回顧：周游的意外出現(xiàn)，更是讓童桐想起了前一天晚上做的那個可怕的夢……難道夢就是為了告誡童桐，一定一定要離這個人遠(yuǎn)一些嗎？

但是廁所里的拔刀相助，讓童桐感覺，這個傻大個或許不像夢里表現(xiàn)的那么無賴……

童桐翻看了幾頁書，心里挺煩的，也不知道煩什么，可能也知道，但是，他又不愿意把煩的事具體化。

具體化出來的話，他可能得哭一場。

童桐盯著外面的走廊看了一會兒，準(zhǔn)備上個廁所，然后去找莊謙。

他不想一個人待著。

進(jìn)了廁所，童桐剛拉下褲子的拉鏈——

“欸，童桐？”一道聲音從他的身后傳過來。

童桐回頭去看，男生長得很熟悉，但他叫不出對方的名字。

肖凱見他不說話，也沒說話，只是將他從上到下打量了一圈。

童桐皺著眉，還是沒想起這人是誰。

肖凱看童桐那表情，就知道他忘了自己的名字，臉色頓時就不好了：“童少爺，聽說你家破產(chǎn)了?！?/p>

這人再開口，童桐就想起來了。

這人的爸爸在他爸爸的公司干過，他去他爸爸公司玩的時候，還碰見過這個人。

當(dāng)時是這人的爸爸喊他童少爺，這個人才跟著喊了一聲。

叫……肖凱？

“我聽說你家還欠了債啊?！毙P去了旁邊的便池，也拉下了褲子的拉鏈。

童桐依舊沒說話，偏頭看著肖凱，眼神冷漠。

“別這么看我啊，你家里破產(chǎn)也不怪我啊。”肖凱笑了笑，“你爸爸住院也不怪我?！?/p>

童桐的臉色變了，依舊不發(fā)一言，低著頭把拉鏈拉上，抬腳就朝肖凱走了過去。

他剛邁出一步，廁所里又走進(jìn)來一個人，門被踢響了。

童桐看了過去，是周游。

周游站在門口，沉著臉色，沒說話。

肖凱也看了過去，但站在廁所門口的這個人，無論是壓迫性的身高，還是某種強(qiáng)大的氣勢都讓肖凱下意識地躲開了他的眼神。

童桐擰著眉看著周游，眼神復(fù)雜，他不知道周游聽到了多少。

他其實(shí)很在意別人知道他家破產(chǎn)還欠債這件事。

廁所里的沉默逐漸讓他感到壓抑。

肖凱看了這兩個人一眼，知道這兩人是認(rèn)識的，拉鏈都沒有拉上來，張嘴就沖著周游罵罵咧咧：“你是誰啊?！?/p>

周游皺眉，瞇著眼睛，臉色很冷。

童桐的心跳突然有些快，因?yàn)檠矍暗闹苡螌?shí)在是太酷了！

他要是不干脆利落地甩出一句“滾”，都對不起這張臉。

就在肖凱又要開口時，周游沉著臉往前走了兩步，終于開口：“瞅你那嘴，跟被狗舔了似的，就你有嘴是吧，吧啦吧啦，屬鴨子的？！”

童桐：“……”

肖凱愣了，這口音聽著不像他們這里的人。

肖凱回過神，橫眉怒目道：“不是，你——”

“不是什么，看把你厲害的，你家有產(chǎn)破嗎？！來、來、來，給我破一個，厲害一個給我看看。我看你多厲害，我好給你鼓個掌?！敝苡握Z速很快，手上的動作也不慢，啪啪地鼓掌。

肖凱的臉眼看著就漲紅了，說話都不利索了：“你……你……我……”

周游低頭看了眼肖凱，隨后道：“你不配講話，知道嗎！”

肖凱氣蒙了，連忙把褲子拉鏈給拉了上來，扭頭就朝廁所外面走，一邊走還一邊放狠話：“你給我等著。”

“別啊，別等著呀，就現(xiàn)在唄?！敝苡蔚恼Z言系統(tǒng)徹底紊亂，“就你這樣損兒的，我削你比削土豆還輕松，一分鐘能削十個，你信不信？”

肖凱差點(diǎn)被罵哭，拎著褲子跑了。

童桐：“……”

童桐心如死灰，下定決心，絕對不能和周游交朋友，太丟面子了。

周游又轉(zhuǎn)頭看著童桐，恨鐵不成鋼道 ：“你瞅瞅你，沖我翻白眼的時候，不是挺能翻嗎——”

“說普通話！”童桐實(shí)在忍不下去了，周游不能頂著這張臉這么摧殘它。

周游愣了一下，接著笑了笑，語言系統(tǒng)恢復(fù)了正常：“不好意思，口音這方面，我小時候跟著我爸在北方到處跑，一生氣就容易控制不住?！?/p>

童桐見他恢復(fù)正常，松了一口氣，腦子里那根筋終于沒有緊繃著了。

憋了好一會兒的尿意襲來，他也顧不上周游還盯著他，拉下拉鏈。

“怎么又不說話了？”周游抓著他的肩膀，攔在了他的前面，“‘姐們兒，你以后能不能告訴我你生氣的點(diǎn)在哪里，我避免一下還不行嗎？！”

“你擋著我了?！蓖┍锏妙~上的筋都在跳，“等會再說行不行。”

“這樣吧，你對我有什么不滿，有什么不喜歡的，你就說出來，咱們一起解決。我還是很喜歡你的，我愿意交你這個朋友?！?/p>

“先不說這個，我要撒尿……”童桐實(shí)在憋不住了。

“撒什么？”周游沒聽清。

“撒尿……”童桐咬牙切齒。

“撒什么——”周游話還沒說完，腿上一熱，整個人跳得老高，“我去！”

面無表情的童桐擺好姿勢后，這才說話：“撒尿?！?/p>

周游沖到水龍頭邊兒，飛速地把腿架了上去，扯著褲腿就拿水沖。

童桐上完廁所，拉好拉鏈，站在原地，有些不好意思。

周游也沒動，還黑著臉，架著一條腿在那沖。

過了半晌，童桐想著他剛剛仗義執(zhí)言，又慢慢湊了過去：“你有潔癖啊?！?/p>

周游默默地看了童桐一眼，把腿放了下來：“不管我有沒有潔癖，你也不能往我身上撒吧?！?/p>

“那我不是說了嗎，你一直扯著我。”童桐以為他真的生氣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我現(xiàn)在的心情很復(fù)雜?！敝苡坞y受地皺著眉，抖弄著褲腿上的水。

“那……”

“那咱倆就算扯平了?！敝苡瓮蝗粡澭?，低頭看他，笑了，“你可不能再生我氣了。”

童桐被嚇了一跳，支支吾吾的：“我也沒……沒生你氣啊……”

“隨便吧，反正你別不說話就成。”周游不在意，轉(zhuǎn)身朝外面走了過去，走到門口，回頭看了他一眼，“回吧，給你帶了兩個燒賣?！?/p>

童桐回到教室，看著他和周游桌面上放著的吃的給嚇著了。

周游不光給他帶了兩個燒賣，還有五個包子、一大碗牛肉粉、兩塊肉饃、一碗羊肉湯。

“就那兩個燒賣是你的?！敝苡涡毖劭此拔乙窃谀沁叧粤嗽龠^來，你不得被那人擠對死？！”

“我懶得跟他說而已?！蓖┳拢眠^燒賣，咬了一口，還熱乎的。

不過，到最后，童桐也就吃了一個燒賣、半個包子，還有半個被周游搶走了，說是沒吃飽。

他們吃完沒一會兒，教室里的人陸陸續(xù)續(xù)回來了，周游也把桌面收拾干凈了。

周游丟了垃圾，準(zhǔn)備去買瓶水，站在教室門邊問童桐：“喝什么？”

“你找得著超市嗎？”童桐雖然是這么問，但一點(diǎn)兒也沒有起身的動作。

“找得到。”周游說，“剛剛回來的時候看到了?！?/p>

“可樂?！蓖┱f。

周游點(diǎn)了點(diǎn)頭，朝學(xué)校超市走去了。

學(xué)校的超市還挺大，比他原來學(xué)校的超市大多了。

周游買完可樂和水，往回走的時候，面前突然攔了個人。但由于那個人太矮，他沒看見，直接撞了上去。

人被撞得倒在地上。

周游說了聲不好意思，剛要伸手去扶。

“我去！”男生迅速自個兒爬了起來，“我們凱哥要找你談?wù)?。?/p>

這是找碴啊。

周游打量了他幾眼，親切地發(fā)問：“你沒事兒吧？摔到哪兒了嗎？”

“什么？”男生沒有想到周游會關(guān)心自己的傷勢，頓時愣了，“我……我好像……沒事……”

“剛剛腳踝是不是扭了一下？”周游又問，“我?guī)闳メt(yī)院看一下吧?！?/p>

“不用、不用。”男生紅了臉，“我真的沒——”

身后傳來一道罵人的聲音。

又來了一個男生，稍高一點(diǎn)，一巴掌打在先前那個矮個子的后腦勺：“你傻了吧，你出門在外就代表咱們高三的臉面，是讓你過來進(jìn)行友好交流的嗎？請個人都請不過去？”

矮個子男生非常難受，突然想起一句話——

所有人都只會關(guān)心你飛得高不高，沒人問你飛得累不累。

“你，跟我過來?！备邆€子男生用鼻孔對著周游。

“我不?！敝苡握f。

“……”

“你——”

周游沒等高個子男生說完，扭頭指了指旁邊的肖凱道：“那人就是你們大哥？”

矮個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

高個兒一巴掌又打在矮個子的頭上 ：“他問，你就答，他是你爹?。?！”

高個子說完，又轉(zhuǎn)頭，仰起頭強(qiáng)行用鼻孔對著周游：“那邊兒是我們凱哥，我們凱哥找——”

周游沒等他說完，便邁步朝那邊走了過去。

周游知道這伙人盯自己半天了。

他買水的時候就看到了——是在廁所里陰陽怪氣的那個男生。

周游毫不在意地向這伙人走近，隨著他一步步走近，肖凱倒是硬撐著一步都沒后退。

“想撩我，吱一聲行不行？！就擱那瞅、瞅、瞅？！瞅著你爹爹我給你生個弟弟出來啊？”周游將聲音壓得低，低頭貼著肖凱的耳朵，說完還笑了。

笑聲跟帶了電似的，肖凱被電得一抖，臉色極其難看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離我遠(yuǎn)點(diǎn)兒！”

周游聳了聳肩，站直了。

“我都打聽清楚了，轉(zhuǎn)校生吧。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低著頭做人。”肖凱仰頭看著他，說完這一句，覺得沒有一點(diǎn)氣勢，于是往后退了兩步，踩在臺階上，才繼續(xù)說，“本來想今天放學(xué)找你的，你過來，我也就跟你說了。這個周末，你和童桐，帶多少人無所謂，咱們巖山公園后面的那個湖邊見?！?/p>

周游等他說完，挑眉笑了：“你最好能帶百來個人，不然，你也別跟我這放大話?！?/p>

“你別不來就行?！毙P冷笑，說完就想走。

“等會兒。”周游沉著臉色喊住了他們。

“你……你要干嗎？”肖凱警惕地看著他。

“你剛剛說的那地名兒，再說一遍?！敝苡我苫蟮孛嗣X袋，“我剛來這邊，沒記住。”

“哦。”肖凱點(diǎn)了點(diǎn)頭，“巖山公園后面的那個湖邊?！?/p>

“湖？有魚嗎？”周游好奇地問。

“當(dāng)然有，這不廢話嗎?！毙P說，“魚還挺大呢?！?/p>

“哦，那咱們那天是約在早上，還是中午，還是晚上？”周游問。

“早上?！毙P說。

“我起不來?！敝苡握f。

“那中午？”

“太陽太大?！?/p>

“那晚——”肖凱反應(yīng)過來，“你逗我玩兒是吧?！?/p>

周游不以為然，并朝他比了個“心”，轉(zhuǎn)身拎著買的東西走了。

教室里這會兒熱鬧，周游剛要進(jìn)去，全班都安靜了下來。

周游站在門口，皺起了眉。

坐在一群小兄弟中間的童桐突然沖他招了招手：“過來?！?/p>

周游笑著把手上的可樂遞給他。

童桐喝了一口可樂，湊到周游的旁邊小聲地說 ：“大家對你還不熟悉，你別放在心上?！?/p>

“沒事?！敝苡尉拖矚g童桐這人，看著脾氣壞了點(diǎn)，但心地好。

在周游聽課聽得快睡著的時候，放學(xué)鈴聲響起。

莊謙撐著桌面跳過來。

“我和他一起回去，還有一點(diǎn)兒事兒，先走了。”童桐拉著周游的書包帶子，就拖著他走。

周游剛睡醒，脾氣比平時還好，非常隨和地跟著童桐跑。

十分鐘后，校門旁邊的梧桐樹后。

童桐看著莊謙家的司機(jī)打開了車門，又看著莊謙上了車之后，才慢慢地朝公交車站走了過去。

“你怕莊謙知道你住的地方?！敝苡我谎劭创斑€擔(dān)心對比起來會難受。”

童桐被看破，覺得喘不過氣來，當(dāng)下甩掉他，上了公交車就走了。

周游無奈，早知道就不多說這兩句話了。

回到家，童桐關(guān)上門，一邊唾棄自己這種情緒，一邊對被揭穿的事實(shí)表示憤怒。

這種憤怒一直持續(xù)著，去上晚自習(xí)時，他也沒喊周游，自己一個人走了。

但一直到晚自習(xí)下課，周游也沒來過教室，童桐看著自己旁邊空著的座位，擰著眉頭看了一會，回家了。

剛打開自己的家門，童桐低頭深吸了一口氣，閉著眼睛，轉(zhuǎn)身兩三步走到對面。他敲了敲對面的門，但一直沒人應(yīng)——應(yīng)該是不在家。

這會兒已經(jīng)快晚上十一點(diǎn)了。

童桐蹙眉回家，拿著卷子坐在客廳開始寫。

直到晚上十一點(diǎn)半，童桐也沒有聽到外面有人回來的動靜。

童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就是覺得周游孤身一人來到這個城市，誰也不認(rèn)識，哪兒也不熟悉，就跟他和他媽媽剛剛搬到這個地方一樣。

他知道那種感覺。

童桐推門出去，剛下了幾級臺階，樓下就傳來人往上走的聲音。

童桐停住腳步，探頭朝下面望著。

——是周游。

周游還穿著早上的衣服，全身被雨淋得濕透了，肩上扛了個大麻袋。

他走上來，察覺上面有人，便停住了腳步，就這么自下而上地仰頭看著對方，臉上沒有表情。

只是三秒的時間，周游看清是童桐，就笑了：“你大晚上去干嗎？”

“不干什么啊?！蓖┬奶?，怕被周游知道自己出來是找他的。

童桐轉(zhuǎn)身就想往回走，沒注意那么多，往前剛走一步，踩空了。

“欸！”周游連忙跑上來去扶他，原本扛著的麻袋也掉到了地上。

童桐站穩(wěn)后，眼睛掃到一旁的麻袋，愣住了。

麻袋掉在地上，敞開一個大口子，露出一摞摞紅色鈔票，有一兩摞甚至滑下樓梯，明晃晃的，起碼有幾十萬。

周游的手扶著童桐的腰，想起自己家那不出水的噴頭，不好意思地小聲問：“我能去你家洗個澡嗎？”

童桐看了看那一袋子錢，又看了一眼放在自己腰上的手，頓時心中警鈴大作，一把將人推開，哆嗦且堅(jiān)定地說道：“我不是那種人?！?/p>

周游：“嗯？？？”

“你——”

“我媽還在家呢?！蓖┑伤?，“流氓?！?/p>

周游：“……”

——真的想打人。

樓道里的氣氛有些安靜。

周游眨巴了幾下眼睛，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又被罵了，簡直哭笑不得 ：“不是，你天天都在想啥呢？！”

“啥？”童桐的口音成功地被他帶偏了。

“我說，你是不是——等會兒——”周游彎腰把鈔票撿了起來，才直視童桐，“不是，我去你家洗個澡，怎么就成流氓了？！我又不是去你家?guī)湍阆??！?/p>

“你還想幫我洗？！”童桐震驚了。

“……”

周游氣得深吸了一口氣，伸手從麻袋里拿出兩摞鈔票，遞到童桐的手上：“我家里的噴頭不出水，我能去你家洗個澡嗎？”

“能。”童桐點(diǎn)頭。

浴室里傳來水聲之前，童桐還在苦苦揣測著周游到底怎么了。

但這會兒，童桐偏頭看了一眼自己腳邊的大麻袋。

這真是他頭一次看到這么多現(xiàn)金，不是銀行卡里的那一串?dāng)?shù)字。

可是，周游租住在這種房子里，而且，童桐平時也看不出他多有錢，身上連一塊手表都沒有，家里的經(jīng)濟(jì)狀況應(yīng)該很一般。

但是，他忽地扛回來這么多錢，童桐覺得太可疑了。

這不是去搶銀行了，就是搶了很多小孩的存錢罐。

浴室里的水流聲停了，周游用毛巾揉著頭，走了出來。

童桐偏過頭看他，特別委婉地問：“你怎么沒有去上晚自習(xí)？”

“我弄錢去了啊?！敝苡巫哌^來，彎腰，笑著拍了拍麻袋。

童桐一驚：“搶錢是犯法的?！?/p>

“你想什么呢，我是去——”周游說到一半，停了。

他不好說自己去要債了。

雖然只相處了這么幾天，但他也看出童桐心思敏感，并知道了童桐家里的情況，所以，他不可能把這話說出來。

童桐心生懷疑，手摸到了兜里的手機(jī)。

周游完全沒有察覺危險臨近，盡量說得模糊，借著自己身上殘存的酒氣裝醉：“那幫家伙，我喝了二十多杯酒，才把錢帶回來?！?/p>

童桐聽完，臉色變得復(fù)雜，手也從褲兜里拿了出來。

他想著周游要是搶劫了，他就報(bào)警。

但是，他總不能舉報(bào)未成年人喝酒吧。

周游喝了二十杯酒就能帶這么多錢回來，童桐的眉心跳了跳，那只有一個可能。

他聽說有一些女人就喜歡周游這種高中生。

童桐雖然不好多問，也不好多說，但想了想，還是小聲勸道：“你下次別去了，做這種事，不太……不太好?！?/p>

“啊？！”周游愣了一下，還以為他說的是喝酒呢，“沒事兒，我都習(xí)慣了?！?/p>

童桐：“……”

周游站在門外，還沒弄明白自己是怎么出來的時候，“砰”的一聲，門已經(jīng)被關(guān)上了。

周游摸著后腦勺剛準(zhǔn)備往前走，門又被打開了，他回頭一看，一個麻袋被扔了出來。

“欸——”周游剛想問怎么了，門又被迅速地關(guān)上了。

周游愣了一會兒，盯著關(guān)緊的門又摸了摸后腦勺。

第二天一大早，童桐洗漱完出門，看了一眼對面緊閉的房門。

他正要去敲門，但想了想，還是算了，他們又不是“小姐妹”，上學(xué)、上廁所還一起走。但童桐想到昨晚的事，買早餐的時候就多買了一份——周游也不容易。

到教室的時候，人已經(jīng)來得差不多了，童桐前腳剛進(jìn)教室，身后就傳來一陣跑步聲。

“你早上怎么不喊我一起來?！敝苡螌⑹执钤谕┑募缟?，喘著氣湊近他的耳朵，一邊喘一邊抱怨，“我還等你來著?！?/p>

童桐不習(xí)慣被人這么搭著肩，打掉了周游的手。

周游沒在意，抬手直接把人攬著了，這次還用了大力氣。

童桐完全掙不開。

童桐：“……”

周游就這么樂呵地?fù)еM(jìn)了教室。

兩人剛進(jìn)來，莊謙就湊了過來，非常不爽地?cái)D開周游：“摟誰呢？！讓你摟了嗎，你就摟。”

周游一挑眉，又把人摟了過來：“就摟?！?/p>

莊謙把人搶了過來：“不準(zhǔn)摟！”

童桐：“……”

“你——”童桐開口準(zhǔn)備罵人。

周游猛地一個彎腰，直接拉著童桐跑去了座位。

童桐：“……”

莊謙站在原地要被氣死了，連忙趕過去跟童桐擠在一起坐下了。

周游完全沒在意，還沖莊謙笑得開心。

擠在一起后，倒是誰也來不及多說話，要上早自習(xí)了，得在李主任過來之前把早餐吃完。

童桐吃東西一向慢，所以，在他才咬了兩口包子的時候，周游已經(jīng)吃完了一整個包子。

周游沒吃飽，準(zhǔn)備再喝點(diǎn)水，剛伸手?jǐn)Q礦泉水的瓶蓋，手臂上傳來一陣鈍痛。

周游蹙眉低頭看了一眼手臂，已經(jīng)看不出來受過傷了，他昨晚就把繃帶弄了下來。

應(yīng)該是沒什么事了，但昨天早上他打了拳，現(xiàn)在一使勁就有點(diǎn)疼。

童桐用余光看著周游盯了半分鐘的礦泉水瓶，心想：這人不會是連礦泉水瓶的蓋子都擰不開吧？

周游感覺自己的手臂沒什么事兒，回過神來，看到童桐嫌棄的眼神，心里覺得好笑。

被擰松的瓶蓋，他又悄悄給擰緊了，將礦泉水瓶遞了過去 ：“擰不開?！?/p>

童桐驚訝，面上卻不顯，無比淡定地三兩下就打開了瓶蓋，遞了回去。

莊謙坐在一邊，眼里的鄙視都快溢出來了。他就說，這人長得那么高都是虛的，估計(jì)肌肉是喝蛋白粉喝出來的。

莊謙心里的不快消失了，笑容滿面地沖周游道：“小兄弟，你怎么回事兒？你的手勁好像不太行啊，平時運(yùn)動量怎么樣?。俊?/p>

“還行吧?！敝苡沃t虛道。

“沒事兒，別自卑，你的這種肌肉雖然沒什么力氣，但也挺好看的，能唬人?！鼻f謙拍了拍他結(jié)實(shí)的胳膊，“以后有事兒吱聲?！?/p>

“周游?！敝苡涡χ斐隽耸?。

“莊謙。”莊謙也笑。

兩人握了一下手。

距離早自習(xí)上課還有十多分鐘，分散在教室各處的小兄弟們紛紛圍繞過來，報(bào)上大名。

他們文科班，四十多個人，男生總共就沒幾個，沒一會兒就混熟了。

莊謙為了穩(wěn)固自己老大的地位，也為了在小兄弟們面前露一手，立即宣布舉辦第五十三屆掰腕子大賽。

“周游兄弟哪只手力氣大就用哪只。”莊謙謙遜地笑了笑，“我盡量讓著你一點(diǎn)，加油?！?/p>

周游想維持一下來之不易的兄弟情，比賽開始后，就使出了一點(diǎn)力氣。

但他低估了自己，也高估了莊謙。

一分鐘后，原本歡呼著的小兄弟們皆變得一言不發(fā)。

莊謙的額頭上全是汗珠，脖子上青筋突起。

周游面色輕松，抽空把童桐剩下的包子搶了過來，吃完包子，還幫童桐推了一下被周圍的小兄弟們擠歪的桌子。

兩分鐘后，周游再次松了一點(diǎn)力。

但無奈，莊謙顯得更累了。

周游沒辦法，看著莊謙越來越青的臉色，想最后挽救一下兄弟情，尷尬地咳了一聲。

“哎呀?！敝苡渭傺b手滑倒了下去。

莊謙怒發(fā)沖冠，甩袖離去。

兄弟情宣告破裂。

周游非常委屈，抱緊了自己唯一的“姐們兒”。

“一邊去！別勒著我！”童桐喊。

晚自習(xí)的時候，周游來了，莊謙沒來，嫌丟了臉。

下晚自習(xí)，“小姐妹倆”結(jié)伴回家了。

分開各回各家的時候，周游很是嚴(yán)肅 ：“明天我們一起走，你要喊我?！?/p>

“我不。”童桐冷哼一聲，進(jìn)門了。

童桐進(jìn)了家門，臉上就帶了笑。

把書包放好，在家里轉(zhuǎn)了一圈，童桐這才發(fā)現(xiàn)他媽還沒回來。

童桐拿出手機(jī)看了一眼，也沒看到他媽給他發(fā)的信息。

他媽有晚課，有時候累了不想跑就直接睡在琴行了。但如果是這樣，她每次都會告訴他。

像今天這樣不打電話也不發(fā)信息的情況從來沒有過。

估摸著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下課了，童桐擰著眉給他媽媽打電話，發(fā)現(xiàn)媽媽的手機(jī)關(guān)機(jī)了，于是神色開始變得不好。

他家搬過來的原因，除了這邊的房子租金便宜，還為了躲避那些要債的。

因?yàn)橹暗募冶灰蝗喝嗽伊酥螅麄儾虐徇^來的。

那些人不光砸東西，還打人。

童桐越想越害怕，怕那些人找上他媽，直接拿著手機(jī)就出門了。

剛走出巷子，童桐的手機(jī)突然響了。

他媽打電話過來了，他迅速地接通了。

應(yīng)該是怕他擔(dān)心，他媽的語速很快：“今天有晚課，一個學(xué)生的家長今天沒時間接，我剛送她回家，再回到琴行這邊，準(zhǔn)備給你打電話，才發(fā)現(xiàn)手機(jī)沒電了。你沒過來找我吧？”

“沒有，我剛洗完澡，準(zhǔn)備睡了。媽，你也早點(diǎn)休息?！蓖┧闪艘豢跉猓D(zhuǎn)身開始往回走。

“好，媽媽明天早上回去，給你做早餐?！迸嵩菩χf。

“好，拜拜。”童桐也笑著，繼續(xù)往回走。

突然間，一輛亮著遠(yuǎn)光燈的小車朝著人行道這邊靠了過來。

童桐嚇了一跳，眼睛又被強(qiáng)烈的燈光給晃著了，想著躲開車，腳步慌亂地退了又退。

小車也像是被嚇到了，鳴了一聲喇叭。緊接著，童桐的腿不知道被什么絆著了，他只來得及喊一聲，整個人就摔了下去。

摔下去后，他人都是蒙的，好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

童桐剛撐著身體坐起來，就聽見車開走的聲音。

他擰著眉頭罵了一聲，伸手在身上摸了一遍，撞肯定是沒撞到，就是摔了一下。

他剛嘗試著自己站起來，腳踝一陣刺痛，疼得他又坐回了原地。

這會兒，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這附近也不是什么繁榮中心。路燈沒幾盞，還大都不亮。

童桐借著昏暗的燈光看了看周圍，判斷了一下自己應(yīng)該是摔在湖里了。

巷子附近是一個小湖，湖邊的護(hù)欄沒他的小腿高，他剛剛應(yīng)該是絆著護(hù)欄了。

幸好只有湖中心有水了，周圍全是裸露出來的泥巴和一些垃圾。

“下面有人??！怎么了！”上面突然傳來一個男生的聲音。

童桐愣了一會兒，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滿身的泥巴，覺得太狼狽了，想著休息一會兒，自己爬上去就行了，于是仰頭向上喊：“我抓魚！”

“不能抓！那是別人養(yǎng)的！”上面的男生又喊。

男生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熟悉，童桐的眼皮跳了一下。

“咋了，怎么不出聲兒?。俊边@聲北方腔一出來，童桐一愣。

周游？！

童桐不想去想周游大晚上出來干嗎，但被周游見著，就更丟臉了。

打定主意后，童桐怕聲音暴露，于是粗聲粗氣道：“我養(yǎng)的！”

“童桐！”周游的聲音聽起來很驚喜。

“不是！”童桐驚恐。

“你在下面干嗎！”周游喊道。

“不是說了嗎！抓魚！”童桐要被煩死了。

“你摔著哪兒了啊！我就下去！”周游吼道。

“我抓魚！”童桐還在嘴硬。

“左腿還是右腿？！”周游說完，大跨步往下走。

“左腿。”童桐無奈。

他想了想，又喊道：“這邊很滑，你慢點(diǎn)下來！”

童桐話音剛落。

“欸！欸！”周游一連串的“欸”跟唱Hip hop（一種街頭文化）似的摔了下來。

滾了兩圈，他停在童桐不遠(yuǎn)處一動不動，也不出聲。

童桐：“……”

“怎么了？！”童桐喊道。

半晌，周游悶悶的聲音傳了過來：“……崴腳了好像。”

“等著，別動！”童桐咬牙站了起來。

童桐忍著痛站起來，剛邁出一步，腳下踩到一個玻璃瓶子，一扭，一拐。

我的天！

童桐恍惚間以為自己扭了秧歌，直到再次摔到地上——太丟臉了。

“欸！”不遠(yuǎn)處的周游喊了一聲。

童桐簡直沒臉往那邊看，撐著手臂想再次爬起來，重塑形象。

“欸！你別動了。”周游從地上跳了起來，看著一點(diǎn)都不像崴腳的樣子。

他兩三步走了過來，蹲下來：“腿能動嗎？”

“就一米多高，我還能摔成癱瘓？！”童桐哼了一聲，臉色不好。

周游無奈地在他的頭上按了一下，站起來看了看周圍，把兜里的手機(jī)拿出來，打開了手電筒功能。

“拿著?！敝苡螐澭咽謾C(jī)塞在他的手里，接著，半蹲著在童桐的面前，把人直接背了起來。

“雖然我確實(shí)長得很帥，但大晚上的，咱們拿手機(jī)照照路行嗎？！”周游的眼睛被光閃得睜不開。

童桐將手上的燈光換了個方向。

周游低聲笑了兩下，往前找了一條較為平緩的路，背著人走了過去。

走到人行道上的時候，童桐突然想起周游剛剛摔下去崴到了腳 ：“你的腳沒事吧？”

“本來也沒崴到，就是滑了一下?！敝苡尾唤?jīng)意地把頭扭向另外一邊，“說崴到了就只是因?yàn)樘珌G臉了，不想爬起來?！?/p>

童桐愣了一會兒，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周游這是第一次看見他笑，盯著看了老半天。

兩人視線相觸，瞳孔里映著的是彼此沾滿泥巴的臉。

“你的臉上有個小酒窩，不過只有一邊?！敝苡瓮蝗徽f。

“??！”童桐愣愣地應(yīng)了一聲。

“挺可愛。”周游又說。

“……”

童桐臉上通紅一片，使勁兒地把頭往下低。

“你干嗎呢？”周游停了下來，低頭狐疑地看著他，“你別把鼻涕蹭到我的身上了?！?/p>

“……”

童桐腦子徹底死機(jī)，頭低得更厲害了。

直到開始喘不上氣來的時候，他都沒反應(yīng)過來。

“童桐？”周游看著呼吸聲突然有些大的童桐，察覺到不對勁，“怎么了？”

童桐本來小口小口地喘著氣，最后沒扛住，仰起頭，難受地抓住周游的衣領(lǐng)，張著嘴，不停地發(fā)出吸氣聲。

“你怎么了！”周游嚇?biāo)懒耍劝讶似椒旁诘厣?，“咋了，這是！”

童桐一邊喘氣，一邊下意識地去摸自己兜里的哮喘氣霧劑。

他沒摸到，這才想起，出門時沒有穿校服外套。

“需要人工呼吸嗎？”周游焦急地看著他，“我給你吹點(diǎn)氣進(jìn)去！”

“我不……”童桐一邊推周游，一邊給自己順著氣。

沒有很嚴(yán)重，他有時候自己能順好氣。

“你不什么！你這都跟要抹脖子的豬一樣了！跟犯了哮喘似的！”周游說完，自己愣了一下，“你這就是哮喘吧！”

“我——”

“你還騙我說你肺小？！”周游受傷似的瞪大了眼睛。

童桐：“……”

現(xiàn)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

“哮喘該怎么弄！人工呼吸行不行?。?！”周游很快又焦急地低頭看著他。

下期預(yù)告：

周游背著人一口氣爬了五樓，將童桐小心地放在沙發(fā)上，兩人的距離在這個晚上拉近了許多，彼此分享著年少的心事與困境，最后一起窩在沙發(fā)里睡著了。

暖風(fēng)吹過眼角的時候，童桐震驚地發(fā)現(xiàn)自己又做了那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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