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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道江南好

      2020-08-07 10:45:16海慕云
      南風(fēng) 2020年7期
      關(guān)鍵詞:大漠師父江南

      文/海慕云

      圖/阿鄧晨明

      我將莫?dú)g的身體扶正,如同以往他抱住我一般抱住他,在他耳邊繼續(xù)輕唱:

      哥哥啊,你何時把我娶回家,我用彩霞和星星做我的嫁妝,裝扮我們的新家……

      鑲嵌在漫天流沙蒼茫中的明月湖如黑暗中的璀璨明鏡,在寧謐夜風(fēng)吹拂下泛著粼粼細(xì)微波光。

      冰涼的湖水浸過我的肩背,混著細(xì)沙如無數(shù)小小的觸手輕撫我的身體,身上痛楚得已大大減輕,我禁不住輕松愜意地輕輕呼出一聲。

      “這次為何傷得這般重?”莫?dú)g的聲音在我身后響起。

      其實(shí)他不用出聲詢問,我不用回首,也知道他一直隱在身后的斑駁樹林中。

      我從湖中站起來,湖水不深,堪堪到我的腰間,我往他的方向邁步走去。

      莫?dú)g一身素衣佇立在濃黑淺淡的斑駁樹影中,雖然身形未動,臉卻已快速別過去了?;臎龅脑鹿馔渡湓谒砩?,迷迷離離的,像是樹影橫斜而出的一枝,又似涼月派入凡界的一抹鬼魅,教人不敢親近。

      唯有月光順著他流暢的下顎線劃出了清雋側(cè)顏,才使人看得分明,原來是大漠里令人聞風(fēng)喪膽的第一殺手——莫?dú)g。

      我朝他走去,纖細(xì)的腳丫踩在綿軟溫?zé)岬狞S沙上,留下一串濕漉漉的腳印。

      “你好歹也是姑娘家?!彼麑⑽以緫覓煸跇渲ι系男鲁叶殿^兜臉罩來,不偏不倚,力度剛好。

      我將衣服快速穿好,“做我們這行的,哪分什么男女。”

      況且,我身上的哪一處,他沒有看過,我身上的哪一道傷疤,不是他替我上的藥。

      我話說得戲謔而瀟灑,他啞然看向我,眸光微涼而溫柔,唇角微動,似想說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沒說,只默默轉(zhuǎn)身足尖點(diǎn)地輕飛而去。

      我將彎刀收入腰間,亦提氣與他并肩飛躍。

      我們身影掠過之處,有夜鳥撲棱著翅膀從頂上飛過,遠(yuǎn)山下有孤狼引頸夜嚎,我與他似兩只鬼魅在夜色中飛快移動。

      回到石涼城,我們放緩了身形,沒入一條偏僻的巷子。我正要掏鑰匙開門,他長臂一伸,轉(zhuǎn)眼一瞬,已摟著我躍進(jìn)了院子里,我悻悻然把鑰匙塞進(jìn)衣兜里,禁不住埋怨:“這鎖再不用就廢了,城西鎖頭王可是收了我三十文錢呢?!?/p>

      他笑道:“有那開鎖的閑工夫,我早進(jìn)家里喝上茶了。”他熟練地取出藥箱,取出上好的金倉藥,用銀棒挑出一些。

      我將外衣褪去,松開衣領(lǐng),露出受傷的肩頭,那深可見骨的猙獰新傷頗是觸目驚人。他眉頭微蹙,將藥膏輕抹在我肩上。

      指腹的溫?zé)峄熘幬锏那鍥銮呷爰∧w,他溫柔地朝我傷口輕輕吹氣,又將我傷口仔細(xì)包扎好,最后把衣服拉上我的肩頭。

      我溫了溫今早出門前燒的茶,取了一只粗瓷碗裝了半碗茶遞給他,“今天的事情有些棘手,那人雇了好些好手伏在暗處,我差點(diǎn)著了道?!逼鋵?shí)不是差點(diǎn),而是確實(shí)著了道。

      “其實(shí),你不必如此?!彼嗔艘豢跍夭?,將茶碗放在沙柳做的木幾上。

      我往他的茶碗新倒了半碗茶,握著茶碗仰頭一灌,喝了精光,然后用手背抹去唇邊水跡,對他淡然微笑,“我愿意?!?/p>

      我喜歡著玄衣,因?yàn)樾畛?,便是受傷染血,也教人瞧不出來,而莫?dú)g喜歡著素衣,因?yàn)樗麆Ψǜ叱?,殺人無形,衣裳從不沾血。

      我再次見到莫?dú)g,是一個多月后,那天隔壁李嬸五十歲生辰邀我與她同慶。席間,她說起師父,又氣又恨,又哭又笑,說他沒良心,死了都不肯跟她說一句喜歡她,我想起師父過往種種,禁不住唏噓?;氐郊业臅r候,腦袋已經(jīng)糊成了漿糊。

      醉到半夜醒來,胡亂嚷了一句“我要喝水。”身子就被人抱起,落在一個溫暖的懷抱里,一只冰涼瓷碗碰到唇邊,我迷糊著眼就著碗咕嚕咕嚕喝起來,其實(shí)心中已經(jīng)大致清醒,是他回來了。

      他將我放躺在床上,半是生氣半是無奈:“這到底是喝了多少!”

      我很想回答他這個問題,可惜我實(shí)在記不得數(shù)字了,只好作罷。

      迷糊中,他又問我,“莫笑,你還記得師父嗎?”

      這個問題比剛才那道數(shù)字問題簡單,可是我卻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第一次見莫?dú)g的時候,他正在死人堆里扒拉著值錢的東西,那些尸體燒得焦黑,跟木炭似的,他也不怕,遇到燒得半生不熟的,他更高興。小小的臉上表情很淡定,然而清明的眼眸卻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徒手剝尸體的衣服就像是剝春筍似的。

      當(dāng)他將壓在我身上的那個死人拉開之后,我就認(rèn)定他一定是來救我的。

      我扯了扯他的一角衣角,叫了一聲:“小哥哥?!?/p>

      他大嚷:“鬼??!”撒腿就跑。

      我不能跟丟我的救命恩人,只好邁著小短腿追著他跑。

      可是他比我高,腿比我長,我死命追也追不上。我被死人絆倒起不來,他果然趁機(jī)跑遠(yuǎn)了。

      我趴在地上嗚嗚哭起來,忽然有只小小的手扯了扯我的胳膊。我抬眼看去,一個衣衫打著補(bǔ)丁面容卻非常漂亮的小哥哥蹲在我身邊,一臉為難地看著我。

      他將我從地上拉扯起來,問:“你的爹娘呢?”

      我搖搖頭。

      他又問:“你有兄弟姐妹嗎?”

      我繼續(xù)搖頭。

      他煩躁地?fù)狭藫项^,問:“那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家里還有什么人?”

      我含著眼淚堅(jiān)定地?fù)u頭。我什么都不記得了,在那個火光沖天的夜晚,我的記憶好像被火燒掉了,只留下一片灰燼。

      他想了想,道:“我也沒有父母兄弟,只有一個師父,我?guī)闳枂査?,看他愿不愿意收你做徒弟?!?/p>

      我不明白什么師父徒弟,但我知道只有這樣我才能跟住這個小哥哥。

      他帶著我走了很遠(yuǎn)。我們來到一個破落村子里的一間破瓦房,屋子里沒有任何值錢的東西,一個面色蒼白的男子坐在床上打坐。

      莫?dú)g拉住我興奮地跑到男子面前,道:“師父,我?guī)湍闶樟艘粋€小徒弟,你道好不好?!?/p>

      師父聞言睜開雙眼,精銳目光往我身上上下左右嚴(yán)謹(jǐn)?shù)貟咭曇环?,面色驚疑不定,“好,好,好……”一個好字連說了幾次,便嘔出一口血來,咳嗆不止。

      我看著師父衣襟前的一片刺目殷紅,雙眼發(fā)暈,“他該不會是要死了吧?”

      莫?dú)g大聲反駁:“怎么可能!師父的命比茅坑里的石頭還要硬!就是茅坑里的石頭臭了爛了,師父也不會臭不會爛!”

      “你你你……”師父食指亂顫,又嘔出一口血,最后竟是昏厥過去。

      莫?dú)g嚇得半死,急忙到處找大夫,他用剛剛撿到的兩只銀戒指做了診金請到了一個坡腳大夫。大夫開了藥,師父才漸漸止住了淅淅瀝瀝的嘔血。

      后來,莫?dú)g安慰我,是師父喜收徒兒,欣喜若狂,氣血逆行所致,叫我寬心。直至多年之后,師父在一次醉酒胡話時提起當(dāng)年,我才知道,他其實(shí)當(dāng)時是想說“好個屁!”不料被一口血嗆住了,陰差陽錯錯過了拒絕我的最佳時機(jī),后來見我乖巧可憐,幫著莫?dú)g跑上跑下,才軟下心收我的。

      “我從來沒有見過兩個如此相像的孩子。”師父含糊著這句話便徹底睡過去了。

      我聽得惶恐,越發(fā)賣力搖著蒲扇給醉酒的師父扇風(fēng),時不時還得給踢被子的莫?dú)g扯一下被子。

      是的,我和莫?dú)g很像,沒有父母,沒有家人,甚至對我們自己的身世,也并不清楚,而且我們還有同一個師父,一個被仇家追殺只好逃到大漠的殺手師父。

      莫?dú)g見我久久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低嘆一聲,他伸出修長的手指摩挲了一下我的眉眼,“莫笑,你想去江南嗎?我們?nèi)ソ虾貌缓???/p>

      師父是江南人,我和莫?dú)g或許也是,因?yàn)槲覀兊难劬θ缒褚话愫凇8舯诘睦顙痣m然冠上了一個漢姓,可她的眼睛在太陽照射下會從深處泛出一點(diǎn)藍(lán)意,她有胡人的血統(tǒng)。

      我隱約猜想到他想要的答案,但是他的語氣卻是那么的哀傷,那是一種久違的哀傷,他上一次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是我成為殺手的那一天。

      那天下著我來大漠后最大的一場雨。暴雨滂沱中,我提著血跡早已被沖刷干凈的彎刀踉蹌回到院子里。

      莫?dú)g不知在地上跪了多長時間,雨水氤氳在他身上升騰起了一層淡霧,將他籠在朦朧渺渺中,他英挺的容顏已不復(fù)往日的神采飛揚(yáng),而是顯得那么哀傷。

      這種哀傷讓我感受到了悲涼,悲涼沒過了我剛才因第一次殺人而涌上來的懼駭、激動和悔怕。

      師父的門緊閉著,我猜想莫?dú)g在求師父不要讓我淪為與他一樣麻不不仁的殺手。

      可是他不知道,這個機(jī)會是我從師父那兒求來的。因?yàn)槲屹嵙隋X,師父就不會嫌棄我,而我,也有機(jī)會成為大漠上與他比肩齊名的殺手。

      “莫?dú)g,我完成任務(wù)了,我把那拋妻棄子的負(fù)心漢殺了?!蔽页冻隽艘粋€笑,混著塵沙的雨水灌進(jìn)我的喉嚨,又苦又澀。

      “你完成任務(wù),成為一個殺手了?!彼难劬Ρ挥晁×耍裳劭p中流露出來的冰涼眸光還是照得我渾身顫抖發(fā)寒。

      我訥訥說不出話,只能站在他的身旁,陪他淋雨,陪他難受,陪他感受這荒唐而可憐的人生。

      莫?dú)g病倒了,我照顧他,也跟著病倒了,后來竟是師父給我們煎的藥。

      師父用手掐住我的下巴,將藥灌進(jìn)我的喉嚨,罵道:“要死也別死在這里,弄臟我的地方!”

      師父不喜歡我,他對莫?dú)g從來不會說這樣的話。

      我們的病好了,重新拿起刀劍,又過上了殺手的日子。

      我驀然睜開了眼,對上他隱含憂傷的眼眸,用醉酒的語氣呢喃:“江南好嗎?”

      “應(yīng)該好。”他伸手輕揉我的秀發(fā)。

      “那我們?nèi)?。”他想做什么,我總是極力成全的。

      他眼眸瞬間明亮起來,如同細(xì)碎星光薈萃其中,俊美的容顏掛上和煦笑意,冬日暖陽一般,教人舒坦。

      幾日后,家里來了一個客人,穿著雪狐皮裘,腰間掛了藍(lán)田暖玉游龍戲鳳雕花佩,兩撇八字胡翹得有些滑稽,看起來與在中原西域之間往來買賣的尋常商人無異。

      可我知道,他不是真正的商人,他食指和中指關(guān)節(jié)處的薄繭告訴我,那不是一只撥算盤的手,而是一只握筆寫字的手,或許偶爾還會握劍,當(dāng)然,武功并不太高。

      莫?dú)g從不會在家中見客,他是第一個,我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不由多了些,他有所察覺,朝我看過來。

      “尊夫人也是江南人氏?”商人露出征詢目光看向莫?dú)g。

      莫?dú)g嘴角含笑,糾正他提問的錯誤:“是舍妹?!?/p>

      我心湖剛泛起的一點(diǎn)漣漪,因莫?dú)g的回答而撫平了。惆悵中,商人走了,臨走前,他說我像他的一個朋友,那朋友是江南人。

      我和莫?dú)g走進(jìn)江南的時候,是暮春時節(jié)。整個江南氤氳在煙雨朦朧中,翠綠亂紅,滿眼朝氣生機(jī)。

      間或放晴,紅男綠女踏春游玩,烏發(fā)紅顏,馬蹄輕揚(yáng),遠(yuǎn)處有兒郎高唱:“人人盡說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畫船聽雨眠?!?/p>

      我轉(zhuǎn)頭看去,莫?dú)g眉眼飛揚(yáng),只是隱在眸底下的憂慮越藏越深。

      一對俊美男女自遠(yuǎn)處騎馬而來,為首的青年停在我們面前,抱拳施禮:“閣下可是莫?dú)g莫公子?”

      莫?dú)g頷首,“正是?!彼L(fēng)度翩躚,看似是一位十分地道的江南佳公子。

      青年道:“在下京城馮啟陽,這是舍妹馮啟蕓。”他身后的姑娘面若含春海棠,俏生生地看著莫?dú)g。

      馮啟陽,當(dāng)朝馮相之長子。

      原來那天的商人竟是馮相。

      馮啟陽安排我們住在京城,與相府背靠背隔著一條小巷,街前車水馬龍、行人走卒,各有繁華萬千,殊不知其中有暗道相聯(lián)。

      馮啟陽兩兄妹倒是偶與我們往來,馮相卻從不在我們府邸門前光亮之處露面。莫?dú)g與他密談,他自是從暗道過來。每每如此,我皆自行避開。

      莫?dú)g若想讓我知道的,他自會與我說。

      京城亭臺樓閣鱗次櫛比,城墻巍峨如山。我隨著莫?dú)g的目光望過去,遠(yuǎn)處一角飛檐高聳入天際,陽光傾灑在屋檐琉璃瓦上,如流火一般絢麗奪目。

      “那是哪兒?”我問他。

      他收回視線,聲音略帶深沉,“皇宮。”

      “哦,我知道,是皇帝住的地方?!?/p>

      他看了我一眼,忽而換上輕松的語氣,“走,帶你去逛逛京城的坊市?!?/p>

      京城里最繁華的酒樓是醉仙居,最有名的戲園子是暢音閣,最熱鬧的賭坊是如意坊。這些地方,莫?dú)g帶著我痛痛快快、仔仔細(xì)細(xì)地逛了個遍。

      他去醉仙居最愛吃一道松鼠桂魚,他去戲園子只聽一出《空城計(jì)》,他在賭坊聽風(fēng)辨音,屢押屢中,卻絕不豪賭,常常見好就收。

      可他最喜歡的,還是去香楚館聽頭牌娘子秦欣欣唱曲兒。

      我跟著他坐在離秦欣欣一丈多遠(yuǎn)的地方聽她唱曲兒,秦欣欣一口吳儂軟語綿糯婉轉(zhuǎn),讓人聽得昏昏欲睡。

      聽完了曲兒,莫?dú)g照例賞了她一錠銀子,他起身欲走,秦欣欣忍不住喚住他:“公子?!?/p>

      他回首,“何事?”

      秦欣欣如絲眉眼略含幽怨,“公子,我還新練了一首曲兒。”

      他無情道:“改日再聽?!笨樟艚o她一個背影。

      我無語地看了一眼用手帕拭著眼角的秦欣欣,快步追上莫?dú)g。

      出了香楚館的大門,便遇見馮啟陽和喬裝打扮的馮啟蕓,兩人正在拉扯,馮啟蕓要闖進(jìn)去,馮啟陽不許。兩人看見我們出來,均是一愣。

      馮啟蕓先開口:“莫公子,你竟真在這里!”

      “哦?馮姑娘找我,何事?”

      馮啟蕓連說了幾個“我”字也憋不出要找他的理由,一張粉臉漲得通紅。

      馮啟陽幫忙解釋:“小妹并非找莫公子,而是找莫姑娘,她聽說莫姑娘喬裝打扮進(jìn)香楚館聽秦姑娘唱曲兒,心癢難耐,便也要學(xué)著喬裝男子混進(jìn)來。”

      馮啟蕓剛想說才不是呢,就被哥哥一個眼刀子飛過來,把想說的話咽回肚子里去了。

      她惡狠狠地瞪我一眼,又怨念般地看了莫?dú)g一眼,轉(zhuǎn)身跑了,馮啟陽匆忙道了一聲抱歉,追他妹子去了。

      我睨他一眼,“江南的姑娘表達(dá)愛意都這么拐彎抹角的嗎?”秦欣欣如此,馮啟蕓也如此。

      他燃起了一丁點(diǎn)趣味,道:“話說,你或許也是江南的姑娘。”

      “可我在大漠長大,算是大漠的女子,不講究這樣的扭捏。若是喜歡一個人,便跟大漠的姑娘一樣,把心里的話變成歌兒,唱給他聽?!?/p>

      “哦?那你會唱什么歌?”他將我擁上馬背,與我同騎一匹馬。

      涼涼夜風(fēng)吹拂著我的面龐,我將碎發(fā)攏在耳邊,在心中默道,“莫?dú)g,你聽好了。”

      我輕聲唱:

      大漠的黃沙如大雪,燕山的月芽似彎鉤。

      暈染天邊的美麗紅霞呀,像極了我羞澀的臉龐,撒滿星星的遼闊蒼穹呀,裝滿了我對你的思念。

      哥哥啊,你何時把我娶回家,我用彩霞和星星做我的嫁妝,裝扮我們的新家……

      悠揚(yáng)的歌聲隨風(fēng)飄散,落入京城融融夜色中。

      莫?dú)g名噪京城,是因?yàn)橐患隆?/p>

      那日端午,城外凌河舉行龍舟競賽,是京城名士歡聚雅賭之盛事,有豪門公子出巨資請了秦欣欣為旗下龍舟隊(duì)彈曲助興。

      凌河岸邊擠滿了富貴人家租賃的船只,秦欣欣卻獨(dú)坐于河心中央一只孤舟之上,一襲輕羽籠身,如瓊樓仙子降臨凡世,叫人驚艷不已。

      她如蔥十指先是輕撥慢拈,琴音如珠似玉叮叮咚咚敲在人心,忽而指尖加快,琴音鏗鏘,仿佛攜著磅礴之勢席卷而來,又似萬馬奔騰,金鼓爭鳴。

      一曲《楚漢相爭》畢,眾人皆爆出雷鳴掌聲,秦欣欣抱琴起身謝禮,不料轉(zhuǎn)身時一個踏空竟是跌入河中。

      凌河上本就聚集了許多弄潮好手,大家紛紛躍入水中,想要搶一個英雄救美的頭銜,不想?yún)s被離秦欣欣最近的一艘雕花大船上的一個白衣公子搶了先。

      被救上船的秦欣欣楚楚動人地依偎在莫?dú)g的懷中,站在遠(yuǎn)處看戲的人不由咂舌贊嘆:“好一對天仙璧人!”

      救了美人的莫?dú)g卻沒有抱美人歸。

      我問他:“為什么?”

      他反問我,“什么為什么?”

      我問道:“為何要如此出風(fēng)頭?”我們在大漠,一直十分低調(diào),低調(diào)到連隔壁的李嬸都從未疑心我們是殺手。

      他默了默,一只修長手指沿著青瓷杯口輕輕劃了一圈,道:“我與你講個故事?!?/p>

      我點(diǎn)頭,“好?!?/p>

      十五年前,一直安然于江南的瀟國忽然發(fā)生內(nèi)亂,內(nèi)亂前早有異象,先是天降隕石,無辜砸傷許多百姓,緊接著川南發(fā)生地裂,洪水暴發(fā),淹沒許多百姓人家。

      朝野內(nèi)外流言紛紛,一說王皇后為妖后,乃后世妲己,一說當(dāng)朝瀟帝觸怒天威,天要亡大瀟。

      動蕩期間,有異姓齊王勾結(jié)朝內(nèi)重臣,起兵造反。齊王造反的第三年終于攻入京城,屠殺城中百姓三日三夜。

      齊王并非仁厚之輩,上天不忍,終降懲罰,讓他在造反途中被人擄去了最小的孩子。

      莫?dú)g當(dāng)然不是齊王最小的孩子。

      我問他,“住在皇宮里的那個人是你的什么人?”

      他幽深眼眸漸漸顯露殺意,“是我的殺父仇人,我是仁王的兒子?!?/p>

      仁王是效忠瀟帝的一位異姓王,在率領(lǐng)忠義之師抵擋齊王反叛大軍前進(jìn)時,不幸戰(zhàn)敗被俘。

      齊王問他降不降,他一口帶血的老痰吐在齊王臉上,痛罵齊王狼心狗肺。齊王惱羞成怒,一把尖刀刺進(jìn)了仁王的胸膛。

      莫?dú)g沒有被俘殺,他被家中的一個暗衛(wèi)救了,遠(yuǎn)走大漠。

      房間內(nèi)的燭火映出他隱痛的側(cè)顏,我的心某處忽然開始絞痛,是那種噬骨灼心的痛,眼前的燭火與模糊記憶中的火光交織,似乎燒成火紅一片,燒得我眼睛辣痛,幾乎要辣出眼淚。

      原來他來江南,是來江南的京城,是來京城里的皇宮。

      我抹了一把火辣的眼睛,忍痛道:“所以,你吃他愛吃的菜,聽他愛聽的戲,做他年輕為王時所做的風(fēng)流韻事。你要假扮他的兒子,他會信?”

      他眉眼荒涼,搖頭嘆道:“他當(dāng)然不信。不過他會懷疑,只要有萬分之一的機(jī)會,只要我能近得了他的身,不,我只要能見得到他,我就能殺他。”

      他的劍法無人能敵,即便不拿劍,他的武功也是頂尖的,可那是皇宮,是深不見底的皇宮!

      我想說,莫?dú)g,我們能不能不報(bào)仇了,我們回大漠好不好。

      可我最終還是說不出口,因?yàn)槲铱匆娝Φ难垌?,有大仇即將得?bào)的快意。

      他決意要做的事情,我從來是不會反對的。

      我將杯中酒盡數(shù)灌進(jìn)喉嚨,江南的酒大多甘醇綿長,不似大漠的酒入口烈喉,教人痛快。

      我喝得不盡興,起身抽出腰間彎刀,笑道,“既然如此,不知這刀能否在江南里見一見血?!?/p>

      到了江南,我便褪去玄衣,入鄉(xiāng)隨俗,穿上了江南女子喜愛著的絞紗長裙。

      我在庭中月下舞刀。寒刀似月,身影似魅,招招致命,刀刀奪魂。

      一套刀法舞完,收勢姿態(tài)颯然,只是綿軟衣袖滑至我的左手小臂上,露出一粒黃豆大小的朱砂胎記。

      身后有人使勁鼓掌,鼓掌的是馮啟陽,他的目光掩不住驚羨與愛慕,于他半個身前站著的是馮相,他若有所思地看著我,久久才道一句:“好刀法?!?/p>

      翌日,莫?dú)g與馮相不知因何起了爭執(zhí),莫?dú)g怒吼:“不可能!有我在,休想打她的主意!”

      莫?dú)g渾身怒氣踹門而出,見到庭院里給花草澆水的我,一把將我拽出門口。他拖著我不知跑了多久,我們終于停在一株郁郁蒼蒼的大榕樹下。

      他背靠著榕樹,漸漸平息了剛才急躁的呼吸,我從地上拾起一片寬大的榕樹葉,有一搭沒一搭地扇著風(fēng),涼風(fēng)從我這邊,送到了他那邊,漸漸帶走了一絲暑熱。

      “其實(shí),馮相的主意也不錯,若是我能進(jìn)宮,以我的刀法……”

      他暴躁地跳起來,睜圓雙眼,“我若是要?dú)⑺阋锰谜貧?!”他將我摟在懷里,用哽啞的聲音道:“莫笑,我不會拿你作賭,若是你沒了,我便什么都沒了?!?/p>

      我將臉伏在他的胸膛,聽著他的心跳,“或許,我們可以回大漠?!?/p>

      他的心跳似乎漏掉了一拍,轉(zhuǎn)而恢復(fù)正常。我聽見他堅(jiān)定地回答,“不?!?/p>

      兩只灰羽燕子在一處人家的屋檐下銜泥筑巢,我想,我和莫?dú)g終究做不了江南的燕子。

      我將雙手環(huán)在他的腰間,道:“好,我陪你?!?/p>

      皇帝召見莫?dú)g是在仲夏午后,我收拾妥當(dāng)要隨他出門,馮相將我攔住。

      馮相道:“莫姑娘還是在家中等消息的好?!?/p>

      我道:“我去,他才能安心,事可成,我若在這,他總想著你會對我如何,心不安,事會敗。”

      馮相萬萬沒有想到我會扯出這樣的歪理,還欲說什么,我已翻身上馬,追莫?dú)g去了。

      他忽然驚慌,提馬追上我們。

      一處宮殿內(nèi),身著紫金龍袍的皇帝坐在巍巍寶座之上,他問莫?dú)g,“你是誰?”

      莫?dú)g道:“我不知道,收養(yǎng)我的人是一名殺手。”

      皇帝蒼老的面容微動,“這些年,你在哪兒?”

      莫?dú)g道:“在大漠?!?/p>

      皇帝悲痛嘆息,“難怪,難怪,朕竟找不到你。你的母親已經(jīng)死了。”

      莫?dú)g垂眸,“是嗎?我身上有一物,不知是何人留給我的。”

      皇帝眸光精爍,道:“快拿來給朕瞧瞧。”

      莫?dú)g一步一步走向皇帝,在離皇帝兩丈來遠(yuǎn)之時,皇帝忽然驚覺大呼:“來人,護(hù)駕——”

      皇帝驚呼的同時,已被莫?dú)g以指為劍的劍氣刺中了左肩,寶座背后閃出十?dāng)?shù)名大內(nèi)高手,莫?dú)g殿前已經(jīng)卸了兵刃,唯一的武器,便是他聚力而成的指劍。

      皇帝被人攙扶去了別處,越來越多的侍衛(wèi)從四面八方涌入大殿,頂尖的高手皆圍住了莫?dú)g。

      或許我著實(shí)不太起眼,圍住我的,只是普通的侍衛(wèi),我徒手傷了兩個侍衛(wèi),奪了他們的長劍,將其中一把扔給莫?dú)g,自己握住一把。

      長劍雖然不及彎刀稱手,可到底徒增了許多威力。

      莫?dú)g殺紅了雙眼,眼瞧著皇帝已被人救走,不由頻下殺招。

      大殿之內(nèi)仿佛修羅戰(zhàn)場,到處是殘骸肢體,血腥味沖得人頭暈,又讓嗜血的人越發(fā)癲狂。

      大殿的人永遠(yuǎn)殺不完,而我們似乎也出不去。

      這是一個失敗的計(jì)劃,注定會有一個糟糕的結(jié)局。

      莫?dú)g白衣沾滿了鮮血,教人看不出是他自己的還是別人的,可終究被他殺出了一條血路。我在進(jìn)宮前就跟他約定,他不必管我,只管殺皇帝。

      他追出了大殿,殺進(jìn)了深不見底的皇宮。

      我連連砍翻阻擋在我面前的兩個人,堪堪要追出去助他一臂之力,那只未提劍的手便被人死死拉住。

      馮相拉住我的手,跪在我的面前,凄啞地喚我:“殿下!你不能去!”

      一聲殿下將我封固于靈魂深處的記憶翻涌出來,也是那個火光四起的夜晚,也是那個充滿血腥的大殿,那些喚我殿下的人統(tǒng)統(tǒng)死掉了,我被人捂著嘴送出了皇宮,可整座京城都被屠燒了,我又能躲得到哪里?

      我恍若未聞,反手將他背后一個撲殺過來的侍衛(wèi)砍掉,顫聲問他:“你叫我什么?”

      “殿下,我叫你殿下,你是大瀟唯一的一點(diǎn)血脈,凌霄公主!”

      “凌霄公主?”我仿佛聽到一個天方夜譚。

      大殿內(nèi)涌進(jìn)了另一撥人,他們是馮相安排的人,他們快速壓制了大殿內(nèi)的侍衛(wèi)。

      “殿下,我尋了你十五年,終于得知你在大漠。我找莫?dú)g,其實(shí)是為了找你,你手臂上的朱砂印記,我記得清清楚楚,那是婉兒——你的母親王皇后將你交與我時,親手用鳳釵點(diǎn)刺出來的?!?/p>

      原來,如此!

      “所以,你跟莫?dú)g提出要送我進(jìn)宮,只是為了激起他復(fù)仇之意?”

      馮相默然,原本神采奕奕的臉?biāo)查g滿是風(fēng)霜,“殿下,我是為了你,為了大瀟。”

      “夠了!不要說為了我!更不要說為了大瀟!你是為了你自己!你屈節(jié)事二主,到頭來又想留下清名,這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好事!”

      殿內(nèi)是烏泱泱的人和尸體,馮相的人越來越多,我望了一眼門外那深不見底的宮殿,將劍舉到我的頸邊,悲然道:“這江南,這天下,你想要便拿去,可我只要莫?dú)g,倘若他死,我不會活,你做的一切,便化為烏有。”

      他伏在我腳邊痛哭:“殿下,你是滄海遺珠,老臣一定拼盡全力救你出去,那莫?dú)g,不過是異姓孤子……況且這皇宮兇險(xiǎn),怕是……”

      我不為所動,長劍在頸上印出了一道血跡,一滴殷紅血珠沿著冰涼的劍身滑過,滴落在馮相的面前。

      馮相大驚,急忙叫手下的人搜尋莫?dú)g。

      馮相將莫?dú)g交還給我的時候,他身上插了三支箭,有的傷口血跡已經(jīng)凝固,有的還在緩緩滲著血。人是渾淪的,胸口還有一口氣。

      我折斷箭桿,將隨身的藥粉散在他身上,扯下衣角將他傷口包扎好。

      我對馮相道:“備馬!”

      馮相面色遲疑,終是沒有違逆,牽了一匹千里良駒給我。

      我將莫?dú)g抱上馬,自己也翻身上馬,策馬往西北奔馳。

      馬蹄急促,踏碎了空山,踏碎了月夜,也踏碎了江南的人心。

      莫?dú)g依在我懷里,艱澀道:“這是哪里?”

      我道:“到大漠了?!?/p>

      他費(fèi)勁地抬起頭看夜空中那輪蒼涼的明月,緩緩道:“這月亮像極了大漠上的月亮?!?/p>

      我笑道:“這哪是像極,原本就是?!?/p>

      他哦了一聲,不再爭辯,久久開口:“莫笑,你給我唱歌吧?!?/p>

      我道:“那你聽好了?!?/p>

      涼月下,我唱得十分輕柔:

      大漠的黃沙如大雪,燕山的月芽似彎鉤。

      暈染天邊的美麗紅霞呀,像極了我羞澀的臉龐,撒滿星星的遼闊蒼穹呀,裝滿了我對你的思念。

      一只冷箭劃破夜風(fēng),沒入了我的背脊,冰涼從心臟處漸漸蔓延至全身。

      恍惚間,我似乎看見一隊(duì)商旅從漫漫黃沙中走來,隊(duì)伍最后的一只駱駝上,坐著兩個小小孩兒。前面的小女孩不扯韁繩卻伸手抱住駝峰,后面的小男孩怕她摔下去便伸手抱住她。駝鈴輕晃,搖落了一地清脆鈴音。

      我將莫?dú)g的身體扶正,如同以往他抱住我一般抱住他,在他耳邊繼續(xù)輕唱:

      哥哥啊,你何時把我娶回家,我用彩霞和星星做我的嫁妝,裝扮我們的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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