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選理論視角下的英語詞匯搭配特征與啟示

羅進蘭溪

摘? ? 要： 本研究以共選理論為框架，以英國學術英語語料庫BAWE為參照，考察中國英語專業(yè)學習者在詞匯層面搭配特征及影響因素。研究發(fā)現，英語專業(yè)學生與英語本族語者英語詞匯搭配構成特征存在差異，影響學習者英語詞匯搭配特征的主要原因是中介語石化與缺乏詞匯搭配共選知識。本研究結果對中國英語詞匯教學具有啟示，同時為詞匯研究與教學提供新的方法與視角。

關鍵詞： 共選理論? ? 中國英語專業(yè)學習者? ? 詞匯搭配? ? 特征

1.引言

詞匯作為語言的基礎，同樣是語言教學與研究的基礎。然而在以往教學中，詞匯搭配教學一直沒有受到足夠的重視。在各種教學法中，詞匯搭配雖然不是可有可無的，卻沒有能夠像語法或者句型那樣位置凸顯，更多地被看成教學過程中的附帶發(fā)展的東西（馬廣惠，2016）。隨著語料庫語言學的發(fā)展，在大量真實語料實證中，過去以單詞作為意義單位的教學受到了詬病，李文中（2019）指出搭配或短語序列逐步替代單個詞語研究，并逐步形成意義單位理論。Sinclair（2004）指出文本中承載意義的最重要單位是詞匯搭配，這種搭配取決于詞與詞之間的共選。共選理論認為語言使用具有短語趨勢，并且重新解釋了詞匯和語法的關系，極大地沖擊了以往詞匯教學將語法和詞匯分割的二元教學模式。

2.共選理論與概率

共選理論作為Sinclair在語料庫語言學最重要的理論之一，是語言運用構成的重要機制，為描述語言學的基本視角、理念、方法提供了新的視角，并且具有深刻的影響。共選理論堅持了弗斯語言學一元論的基本立場，即將形式與意義、詞匯與結構作為一個整體，密不可分。組合關系的研究一直受制于資源與技術的局限，直到語料庫語言學的出現，為其提供了前所未有的資源、方法和手段。

共選關系是基于概率模型，基于頻數和相關統(tǒng)計手段提出的。換言之，共選不是隨意的，而是與某些具體的詞匯和語法結構高頻出現而筑成的共選關系。語料庫研究者深信，高頻出現的形式、意義和功能往往揭示了語言使用的核心和典型要素，揭示了交際過程中最經常使用的形式、最經常實現的意義和功能，與句法、語義和語用研究的許多問題密切相關（衛(wèi)乃興，2009）。這里不得不提出關于共選與概率結合產生的兩個比較重要的術語：典型性和核心的詞語形式。典型性是語言運用中較高頻次使用的具有一定規(guī)約性的意義組合，揭示出意義單位的一般行為方式，在很大程度上能體現出語言的地道性。核心的詞語形式指的是交際活動中效用程度最高的形式，揭示了語言團體最經常表達的意義和功能。

共選理論一共有三個層面的共選，分別體現在詞匯與詞匯層面、詞匯與語法層面和形式與意義層面?；诖耍琒inclair（1996）提出了擴展意義單位，為共選理論提供了實際可操作的模型。擴展意義單位模型以詞項為核心，一共有四個組成部分，即搭配、類連接、語義偏好和語義韻，對共選關系的描述由具體逐漸向抽象過渡（衛(wèi)乃興，2012）。詞匯與詞匯層面的共選亦稱為搭配，詞匯與語法層面的共選稱為類連接，這兩個層面是最基本的共現關系，方便被直接觀察和描述，在語言意義研究中占據中心地位，同時在分析方法、過程和結果解釋各環(huán)節(jié)形成一套嚴謹的路徑。語料庫研究中把搭配作為基本的分析單位，價值在于通過搭配分析詞語的共選關系，并在序列的共選關系中找到意義，而該意義之于所在的序列而言具有特異性和辨識度（衛(wèi)乃興，2011）。目前共選關系理論主要研究與討論熱點集中在語用層面，即語義韻，對詞匯搭配研究相對較少。本文旨在利用語料庫，對共選理論中的詞匯搭配層面進行研究。

3.研究設計

3.1研究問題。

本文旨在探討以下關于英語專業(yè)學生詞匯搭配問題：

（1）英語本族語者和英語專業(yè)學生在搭配方面有何異同？

（2）與英語本族語者搭配使用比較，英語專業(yè)學生有何搭配特征？

（3）影響英語專業(yè)學生搭配特征的可能因素有哪些？

3.2語料與軟件，研究方法。

本文所選語料庫為英國學術英語寫作語料庫（BAWE）與中國學生英語口筆語語料庫2.0版（SWECCL）兩個語料庫。其中BAWE語料庫作為參照語料庫，從中國學生英語口筆語語料庫提取英語專業(yè)學生筆語語料作為學習者語料庫。語料分析軟件采用AntConc（3.5.8）版本。研究方法采取數據驅動方法，具體研究手段采用Sinclair提出的擴展意義單位模型（陸軍，2014）。

3.3研究步驟。

首先，選定研究的詞項。若要對所有詞項進行全面而詳盡的研究是不現實的，因此本研究只能選取具有代表性、典型性的詞項進行嘗試性抽樣研究，以管窺英語本族者和學習者的詞匯搭配特征與差異。通過對詞項在語料庫的頻數，人們日常使用的頻率，學習者的熟悉與掌握程度，基礎詞匯等多方面因素的考慮，本研究選取effect的名詞形式作為詞項進行研究。

其次，研究數據提取。在AntConc語料分析軟件中以effect為節(jié)點詞，采取數據驅動的方法獲取顯著搭配，觀察跨距內的詞項搭配特點，歸納搭配特征。

最后，分析討論。通過考察詞匯共選在搭配層面的對應情況，分析討論學習者搭配構成特征及可能的影響因素。

4.研究結果

4.1詞項與詞匯共選。

以effect為節(jié)點詞，設定跨距為±5，MI值≧3且節(jié)點詞與搭配詞共現頻率≧3為標準，對effect的顯著搭配詞進行提取。一般操作中，當MI值達到了3.0的詞作為顯著搭配詞（Hunston 2006），即節(jié)點詞和搭配詞被認為擁有典型性和較強的吸引力。因為effect這個詞在日常生活中較常用，且學習者習得時間較長，掌握程度比較高，也為了更好地避開一些意外和錯誤的搭配，筆者將共現頻率最小值設為3。

4.2effect在BAWE語料庫中搭配情況。

因為effect為名詞時，最主要的搭配是Adj.+N.這種形式，本研究聚焦于effect和形容詞的搭配（少數N+N的情況被視為一樣，如side effect），觀察以節(jié)點詞為中心的左邊跨距，L1-L5位置出現的詞語。筆者將從MI值和共現率兩個維度，遵循基于概率原則，綜合地對顯著搭配詞進行研究。表1為effect在BAWE語料庫中，前200個顯著搭配詞中，以共現頻數降序排列的形容詞性顯著搭配詞（MI值≧3）。

表1? ? effect顯著搭配詞（BAWE語料庫）

通過AntConc索引行觀測，發(fā)現effect的形容詞搭配位置主要集中在L1位置，筆者利用語料分析軟件中Clusters/N-Grams功能將effect與搭配詞作為整體cluster，將詞簇大小設定2，（節(jié)點詞與L1位置的詞項數量），effect和搭配詞共現頻數≧3，進行檢索。通過這種方法，獲得的符合要求的詞簇數量相對較少，便于觀察，還可以和顯著搭配方法互補，擁有較為全面的詞項搭配范圍。經過檢索，一共獲得143組詞簇，其中高頻詞簇和表1顯著搭配詞高度重合，在此我們采取升序的方法對這些詞組進行觀察和整理（見表2）。

表2? ? effect? Cluster Size=2

4.3effect英語專業(yè)學生筆語語料庫中搭配情況。

接下來，我們采取同樣的方法對effect在英語專業(yè)學生筆語語料庫中的情況進行研究。經過檢索，effect在該庫中一共有83個詞滿足顯著搭配的條件，其中與effect構成形容詞詞組的顯著搭配詞只有7個單詞，分別為negative，positive，great，good，bad，important，significant。與BAWE語料庫詞簇檢索方法一樣，在英語專業(yè)學生筆語語料庫中得到16組詞組，其中沒有與顯著搭配詞相重合的詞組有以下：side effect，big effect，deep effect，greenhouse effect。為了得到更多的可討論的搭配詞，筆者試著將詞簇檢索的共現頻率下調為2，又得到了different effect，serious effect，significant effect，special effect，tremendous effect?，F將effect在英語專業(yè)學生筆語語料庫中的搭配詞列于表3。

表3? ? effect搭配詞（英語專業(yè)學生筆語語料庫）

5.討論與啟示

研究發(fā)現，與英語本族語者相比，英語專業(yè)學習者在詞匯搭配方面確實表現出不同的短語特征且存在差異。

相同點：詞匯與詞匯搭配層面，英語專業(yè)學習者在一定程度上掌握了英語本族語者的典型搭配，例如effect的顯著搭配詞negative，positive，great，good，bad等。在effect的高頻顯著搭配詞中，我們通過搭配詞的共現頻數可以看出雙方都傾向于用簡單的、籠統(tǒng)的、抽象的詞作為形容詞修飾effect。

不同點：在詞匯與詞匯搭配層面，英語專業(yè)學習者在詞匯的搭配詞數量上，遠遠低于本族語者，具有很強的局限性。以effect的形容詞搭配為例，在英語專業(yè)學習者語料庫中只有15個高頻搭配詞，而英語本族語者的顯著搭配詞則達到數百個。其次在effect的形容詞修飾方面，除了有抽象的、簡單的搭配詞外，英語本族者還有大量的具有具體意義的搭配詞對effect進行精準的定義，大部分英語專業(yè)學習者卻局限于用籠統(tǒng)的搭配。歸根結底，造成這種差異的原因是英語專業(yè)學習者掌握的搭配詞數量太少。

綜上所述，英語本族語者和英語專業(yè)學生在詞匯搭配方面存在差異。英語專業(yè)學生的詞匯搭配知識不全面，只掌握英語本族語者的高頻率典型搭配，頻率低的典型搭配往往容易被忽略掉。并且英語專業(yè)學生在詞匯與詞匯搭配上體現出過度使用英語本族語者的高頻搭配。在擴展意義單位中，最基本的共現關系層面出現問題，勢必會影響更高的語用層面的實現，即語義偏好和語義韻。筆者認為中介語石化與缺乏詞匯搭配共選知識是造成英語專業(yè)學生詞匯搭配特征的主要原因。教科書與教師作為學生詞匯知識的重要來源，為了讓學生習得更標準與地道的語言，一定會不斷重復出現詞匯的高頻搭配，長此以往，會造成學生詞匯習得過度聚焦于高頻共現搭配，出現詞匯僵化的用法。對意義單位共選知識的缺乏，同樣導致學生不能意識到搭配的重要性。搭配作為共選知識的基礎，值得學習者積累更多的搭配詞實現更高層面表達。

本研究采用基于語料庫方法，以擴展意義單位模型揭示英語專業(yè)學習者在英語詞匯搭配層面的特征。研究方法和發(fā)現對深入探究學習者詞匯習得與教師詞匯教學具有一定的啟示。在詞匯習得與教學中，學生和教師要改變以往以單詞為意義單位的觀念，注重搭配的共現關系，除了對典型搭配和高頻共現的聚焦外，還有意識地拓展和增加搭配詞的數量，使學生有更多的詞匯搭配知識。

6.結語

本研究以共選理論為框架，以英語本族語語料庫為參照，考察了英語專業(yè)學生詞匯搭配特征及成因。研究發(fā)現：在搭配層面，英語專業(yè)學生與英語本族語者構成特征有差異，影響學習者英語搭配特征的主要原因在于中介語石化與缺乏詞匯搭配共選知識。上述發(fā)現揭示了學生對詞匯知識掌握的不足，對語言教學研究，特別是詞匯教學有一定的啟示意義。

參考文獻：

[1]Hunston， S.. Corpora in Applied Linguistics[M]. Beijing： Beijing Branch of World Press Company. 2006.

[2]Sinclair， J.. The Search for Units of Meaning[J]. Textus， 1996（IX）：75-106.

[3]Sinclair， J.. Trust the Text： Language， Corpus and Discourse[M]. London and New York： Routledge， 2004.

[4]李文中.語料庫搭配研究學術演變論要[J].外語研究，2019（3）：7-11.

[5]陸軍.語義韻研究的理論、方法與應用[J].語料庫語言學，2014，1（01）：58-68+112.

[6]馬廣惠.英語詞匯教學與研究[M].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16：70.

[7]衛(wèi)乃興.語料庫語言學的方法論及相關理念[J].外語研究，2009（5）：36-42.

[8]衛(wèi)乃興.詞語學要義[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11.

[9]衛(wèi)乃興.共選理論與語料庫驅動的短語單位研究[J].解放軍外國語學院學報，2012（1）：1-6+74+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