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霜
那是我生命中為數(shù)不多的黑暗時期,我去了一所新學(xué)校,第一次離家這么遠(yuǎn),住在學(xué)校,每天晚上翻來覆去地想家。那也是我人生中幸運的時期,我遇見了我最好的朋友——林姝,我永遠(yuǎn)不會忘記是她將我從那段黑暗時期中拉出來。
第一次見面時,其實我對林姝是沒有好感的,她有點胖,笑起來帶著一點憨厚。第一次的自我介紹,她站在講臺上說:“我叫林姝,靜女其姝的姝?!彼f完這句話,班上的幾個調(diào)皮的男生一下就笑了,我隱隱明白他們恐怕是覺得林姝配不上這樣一個好聽的名字。林姝站在講臺上,臉一下就紅了,老師批評了那幾個男生后就讓林姝下去,這些事在每個學(xué)校都有,都被看作不懂事的男生在調(diào)皮。
林姝是和我一個寢室的,我們一個寢室住八個人,她就在我的上鋪。不過第三天她在我的下鋪了,原因很簡單,她每次上床的動靜總是很大,而我在第一天晚上提醒過讓她輕點,之后她的動靜是小了點,可還是讓我覺得煩。于是我委婉地對她提出:“林姝,要不我們換個鋪位吧,感覺你每天晚上上床時不太方便?!辈涣狭宙瓍s一臉高興地說:“謝謝你,楊寧?!彼f話時望著我的眼睛,完全不同于別人隨口說出的“謝謝”,而我在她真誠的眼神中為自己的小心思感到不好意思。
從那之后林姝和我的關(guān)系進(jìn)展了一大步,可能是由于我的小小愧疚,也可能是林姝美好的性格,我們每天一起吃飯、去教室、回寢室,但也僅僅只是這樣,我們并沒有更深一步的關(guān)系。
有一次上體育課,全班一起跑步,林姝總是跑在最后面,而我也沒有陪著她,只是一個勁地跑前面,不知是不是老天對我拋棄朋友的懲罰,我摔倒了,手掌心被磨出血,褲子被磨破,膝蓋也滲出血來,最可憐的是下巴也被地上的小石子磕出了傷痕。疼痛頓時襲擊了我,我眼淚不停地掉,澆在傷口上疼得更厲害,老師連忙送我去醫(yī)務(wù)室,隨之而來的還有林姝,據(jù)后來其他同學(xué)說,她當(dāng)時著急得好像受傷的是她自己。老師走了,醫(yī)生給我簡單地上了藥,叮囑我最近注意飲食并讓我放心,沒什么大事。我知道摔倒的后果并不是那么嚴(yán)重,但摔倒的疼痛對于當(dāng)時的我來說算得上是巨大,林姝坐在我身旁一個勁地安慰我,聲音像微風(fēng)一般輕輕拂過傷口,仿佛帶著治愈的神奇魔力。
摔倒的后遺癥是巨大的,第二天我的臉腫了,我對著鏡子不想去上課,不難想象,班上那幾個調(diào)皮的男生會怎樣嘲笑我的臉,但是又不能不去,我嘆了口氣。想象之中的嘲笑并沒有到來,大家對我一如既往,甚至還對我表示了從未有過的關(guān)心。后來我從老師口中才得知,是林姝在我受傷那天,去和老師說,讓老師提醒一下班上調(diào)皮的男生別嘲笑我。那時我和林姝已經(jīng)算得上朋友,我的心像被一只小拳頭擊中,除了感動再無其他。我想起了當(dāng)初林姝來到這個班上,而對那些嘲笑,坐在下面冷漠的我,那時我什么也沒做,而林姝也沒為自己做些什么,而如今卻為了讓我好受一些去找班主任。
應(yīng)該是從那時候開始,林姝成了我的好朋友,我們說出每一句話時都帶著真心,仿佛海浪之于沙灘,即使潮退也終究會有潮漲的一天。
后來我的心里那粒名為“友情”的種子慢慢萌芽,我清晰地聽見它破土的聲音,而后慢慢成長為一棵大樹,枝繁葉茂,那些葉子上都刻著兩個字:林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