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 程/中國地質大學(北京)
《山海經》的“經”,不是經典的“經”,而是經歷的“經”?!渡胶=洝芬还彩司恚晌寰怼渡浇洝泛褪怼逗=洝窐嫵?。它不僅僅描述了204個神話人物,更是一部地理畫卷,展現了先民時期人們對歷法的認識。目前,《山海經》僅有兩本英譯全譯本,一為安妮·比勒爾是英國著名的漢學家、神話學家和翻譯家,在1999年所譯;一為王宏,蘇州大學典籍英譯首席專家所譯。本文將從《堯典》和殷墟卜辭中所記載的歷法制度,對比現存《山海經》兩個完整的英譯本中對“四方風”和“四方神”翻譯策略。
《山海經》中的《大荒經》緣圖以為文,所體現的這種四方和四時的對應關系,按時《大荒經》所據古圖,并非是單純的地圖,還是一幅“時間古畫”,換言之,《大荒經》古圖中的東,南,西,北四方,不僅表示大荒世界的的空間格局,同時也表示春,夏,秋,冬四時的時間順序。因此,在英譯“四方風”和“四方神”的時候需要結合其蘊藏的歷法背景。表一表二比較了《堯典》、殷墟卜辭和《山海經》對四方風名和四方神名的記載。
表1 四方神名對比
表2 四方風名對比
由表1和表2對比可以看出,《堯典》、殷墟卜辭和《山海經》中四方神名基本相似,但四方風名卻無法對應聯(lián)系。然而,胡厚宣先生在《釋殷代求年與四方和四方風的祭祀》中指出,三種文獻中的差異或是由于字形訛變所致,抑或是假借字,因此殷墟卜辭和《山海經》
中四方風名的意義是相同的。賈雯鶴在其《山海經》四方神與風名考中論證出,東方折丹指東方時的光陰,而俊風即協(xié)風、和風;南方因乎則為高大之義,太陽高度最高,光明最盛,微風則指暖風;西方石夷則指黑暗,與折丹剛好意義相反,為風則指大風;北方鹓取低小之義,與南方高大之神截然相反,則指凜冽刺骨的風。因此,在英譯《山海經》四方神名和四方風名的時候需要考量名字背后的淵源。
表3 “四方神”名譯文對比
表4 “四方風”名譯文對比
表3和表4對比了兩個英譯本中四方神和四方風的英譯。根據表三和表四發(fā)現,王宏采取直接音譯的策略,將四方神名和四方風名用拼音表現出來。好處在于保證中文的原汁原味,但對于英語讀者來講,簡單直接地音譯很難讓讀者理解文字背后的深層含義。相比之下,比勒爾則采取了截然不同的翻譯策略。她將四方神名和四方風名字具體的含義翻譯出來了。如表所示,看上去比勒爾在嘗試用英文全是四方神名和四方風名的含義,但是結合上文所提到的《山海經》中“四方神”和“四方風”與《堯典》和殷墟卜辭中所記載的淵源,可知比勒爾的意譯策略:一來未能準確譯出原詞的真正內涵,其翻譯僅僅流于文字的表面,未能深究其文化背景;二來這樣意譯出來的名詞加大了那些不甚了解中國文化的英語背景讀者的閱讀難度,而且存在一定的誤導。邁克爾在對英譯《山海經》的書評中提出,“比勒爾把每一個人名和地名都翻譯成英文清楚地說明她的翻譯異常主觀,極大地 偏離了漢學研究建立的最基本的傳統(tǒng),從而使任何對早期中國知之甚少的讀者也無法對她的譯作進行識別”
比勒爾認為,“從風格和句法來看,《山海經》不如《論語》和《道德經》難譯”,王宏和趙崢也認為“就文體和句法而言,《山海經》并不復雜”。但正是《山海經》的“非敘述性和空間化”,即“中國古代神話的特有美學原型”,帶來詞匯層面解釋的困難重重,“《山海經》和其他古籍最大的不同在于,它是說明性體裁為主,而其內容相對獨立,尋求旁證的空間不大,這就構成了注譯工作的困難。但困難不僅在此,大量的專有名詞總還需要解釋的,但如何準確地傳達為今天的語言,問題不小”。這警示今后的譯者在翻譯中國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作品的時候多加思考,要如何在既能保留中國漢字的表達形式,又能準確傳達中國文化一脈相承的文化脈絡。加拿大作家芭芭拉·格達德說:“面對新的讀者群,譯者不僅要把一種語言用另一種語言傳達出來,而且要對一個完全嶄新的文化及美學體系進行詮釋。因此,翻譯絕不是一維性的創(chuàng)作,而是兩種體系相互的滲透。譯者是傳情達意的積極參與者,也是作者的合作者。譯者不僅只是單純的翻譯出書中的一字一句,更要對每一個可能存在歷史淵源的名詞進行追根究底的探索,才能讓世界了解和認識中國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