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俊
爺爺在村后承包了幾畝魚塘。為了防止夜間有人偷魚,他托人逮來了一只小狗,來協(xié)助他,做夜間魚塘的防衛(wèi)工作。
小狗棕黑色的毛發(fā),油光發(fā)亮。小腦袋上,兩只水靈靈的小眼睛,如鑲嵌著兩顆黑寶石,甚是好看。爺爺給它取了一個洋氣又好聽的名字“巧克力”。
不過你別說,這小東西挺機靈的,回來幾次后,就和我熟了起來。我經常拿著帶肉的骨頭逗它,一來二去我和它就成了好朋友。后來,爺爺再帶著它回來時,它一看到我,就躍到了我的褲腿上粘個不停。
在“巧克力”三歲那一年冬天的一個夜晚,爺爺早早地睡了。不一會兒,鼾聲充斥著整個魚棚。窗外黑魆魆的,寂靜無聲。爺爺?shù)镊曉谶@空曠的野外,成了唯一的旋律。
突然兩個黑影,如鬼魅般,向爺爺?shù)聂~塘走來。他們手持木棍,腰背著電瓶,躡手躡腳地匍匐到魚塘邊上。雖然他們很小心,卻很難逃脫“巧克力”靈敏的感官。只見它咆哮著朝他們沖了過去。頓時“巧克力”跟他們纏斗到了一起,偷魚賊衣褲碎片落了一地,“巧克力”也英勇地負傷了。
“巧克力”拼命地叫吼聲,驚醒了熟睡中的爺爺,爺爺從床上躍起后,拿著干活用的鐵鍬沖了出去。偷魚賊見勢不妙,灰溜溜地跑了。借著手電筒的燈光,爺爺看到“巧克力”正側臥在塘埂邊,“嗚嗚”地呻吟著,夜色下,冒著綠光的眼睛,痛苦地看著爺爺。爺爺急忙蹲下,把它抱在了懷里。到了魚棚中,才發(fā)現(xiàn)“巧克力”的右后腿被打折了。爺爺鼻子一酸,眼淚頃刻間噙在了眼里。他已顧不著天黑,也不在乎偷魚賊是否會去而復返。他用自己的棉被把“巧克力”裹好,然后把它輕輕地放到了自己的三輪車上,借著微弱的電筒光,向十幾里路外的獸醫(yī)站騎去……
從那以后“巧克力”的后腿就開始跛了起來,但它盡忠職守的本性并沒有因為自己的殘廢而改變。倘若夜間有人從塘邊走過,它那中氣十足的吼聲比起以前,一點也沒遜色。
雖然“巧克力”走起路來,一瘸一拐,頗有些滑稽,但爺爺不管到哪,總喜歡帶著它,在爺爺?shù)男哪恐?,它好似自己的孩子一般?/p>
又過了兩年,一向健康的爺爺,不知為什么,經常感到頭暈。父親叫他到醫(yī)院檢查檢查,他總是不以為然地說道:“人老了,頭昏腦漲是常事,不要把它當回事……”
就在那一年冬天的一個清晨,西北風“呼呼”地響了一個晚上,天氣驟然變冷。早餐的時候,天空飄起了零星的雪花,漸漸地雪越下越大。突然,我看到,白茫茫的雪地上,有一只黑狗,正一瘸一拐地向我家的方向走來,它顧不著抖動身上的毛發(fā),任憑大雪把它染白。只見它奮力地跑著,并隱約聽到它“嗚嗚”的叫聲,聲音在空曠的雪地上顯得格外的凄涼。
“巧克力,難道爺爺……”我心猛地一怔。
我趕忙找來了父親,匆忙朝爺爺?shù)聂~棚走去?!扒煽肆Α痹谇懊鎶^力地挪動著它那只病肢,其他三只腿則拼命地交換著。
不一會,我們就到了魚棚,看到爺爺躺在床上,已沒有了呼吸,我和爸爸都嚎哭了起來……
爺爺死后,“巧克力”一直沒有離開過魚棚,爸爸每天送狗食給它,它似乎也沒什么味覺,大約半個月后的一個夜晚,“巧克力”凍死在了魚棚旁的狗窩里。我和爸爸把“巧克力”埋在了爺爺?shù)膲炁浴?/p>
看著寫著“巧克力”名字的木牌,我不由得一陣心酸。倏然,一股無形的氣流把我籠罩了起來。包裹在心靈外面的骯臟外殼,瞬間被摧毀得無影無蹤。
而后,每當我看到棕黑色的小狗,我都會想起“巧克力”。 昨夜做夢又夢見了它來……
(責任編輯 王瑞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