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 洛
走過一季,一季。時光匆逝如流水。
冬雨如綿,穿梭的雨水落入夢,迷糊了一個界線,讓人分不清雨中的江南,是秋,是冬,還是春。
艷陽高照,金色陽光,穿透碧藍的大氣層,帶來炎熱的暑氣。這時,又讓你仿佛進入了夏季。
冬天江南草未凋。遠遠近近,蔥綠的深沉,金色稻穗的豐盈,柿樹的累累果實,片片飄落的銀杏落葉,你從薄濃的雨霧中抬起頭來,季節(jié)的烙痕,自有界線,不可以否定。
穿上暖和的長衫,披上外套,寒冷就被溫暖隔在了外面。西伯利亞的冷風,一層一層,酷熱難耐的季節(jié),站成了背影。
屋前的花園里,春日熱鬧的景色,經過一個酷夏的考驗,半是零亂,半是生機盎然。凌霄花枝繁葉茂,只是少有花朵。紅豆杉不緊不慢地生長著,踱著穩(wěn)重的步伐。夜來香,在清晨的雨珠中,冷艷地半綻半開。那睡蓮,那蓮花,卻是沉沉地下去,荷葉半搭著,留存著殘荷聽聽雨聲。茶花、菊花、蠟梅,都將迎來屬于它們的季節(jié)。那個夏季長得肆無忌憚的絲瓜,此時也萎謝了,空掛了幾只滄桑的絲瓜在架子上。
這個季節(jié),長得最盛的還是那不知名的野草。沒有特意的關照,自在地碧綠著。在周邊被主人重點關照的植物,擋不住寒冷退場的時候,迎來了一個很好的時機,在一次次的寒雨中,逆勢而長。終于,它們連成一片,在殘?zhí)贁∪~中,以主角的身份,默默的自信而不張揚。
在我們的生命中,很多花兒,只有一季的時光。一季之后,留給你,只是那蹉跎的背影。它等不了你明年的時光,等不到明年和你再一起迎接春風的到來。它悄悄地殞落,無聲無息地消失在你的生命中。
如花美眷。那春風招搖的花朵,短暫地綻放后,結束了它們的使命。
或是你照料不勤;或是從溫室中出來,它們不適應;或是它們只有一季的宿命,陪你走過的一季,已是它們的一生。
在春日花開后,它經歷了酷夏的考驗,也走過嚴寒的考驗,在來年春暖的時候,它依然枝長花開,和你重逢在另一個季節(jié)的某個時候。
只是,像哲人說的,那時的花兒,還是那年的花兒嗎?那時的你,還是那時的你嗎?不知花兒有沒有輪回,年年葉子是驚人的相似,但是,世間沒有兩片相同的葉子。那花兒呢?我用相機,拍下同一盆花,如大葉海棠,或小葉海棠,每一年,同一盆花開,花開卻不同。我看花兒不同,料花兒看我也如是。
小小花園,或澆水,或鋤草,或整枝,滿足一個農民兒子在城市里田園的夢想。在我的小花園里,我還是最喜歡自由放任的狀態(tài)?;▋合朐趺撮L,那就怎么長吧?;▋汉筒輧喝绻偁帲俏揖涂瓷锝缋锏奈锔偺鞊?,到底哪個能夠生存,或是一起共存。
嚴冬的時候,我有些殘忍地讓那些花兒去經歷些霜凍,考驗它們。
就這樣。一季背影后,很多花兒離開了我。霜雪過后,梅花小朵,芳香身后,是很多生命不可再生的枯萎的花兒。這些枯萎的花兒,在春天來臨的時候,我一字兒擺開,常常不懈,殷勤地澆水施肥。有些花兒,會煥發(fā)出強大的生命力,而有些花兒,終是永遠告別了我。
這也是,當初為什么不照料好些呢?空待無花的時候空折枝,空待已離去的時候白忙乎?
在花園的石桌上擺開了棋盤,對影成三人。我在想,我在看花兒一季的背影,而那些花兒,它們也看了我一季。
(潘光賢摘自《金華日報》2020年1月4日 圖/槿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