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晨
所謂傭書,在古代指人受雇傭以抄書為業(yè),魏晉、南北朝時稱“經(jīng)生”。在唐朝,人們發(fā)明了雕版印刷術(shù),并在唐朝中后期普遍使用,而在這之前,圖書只能靠人工抄寫復制。在漢代,隨著社會對書籍需求量的增加,催生了專職的抄書職業(yè)——傭書。
西漢時期,漢武帝開獻書之策,置寫書官。這種寫書官,就是抄寫復制書籍之人,同傭書人沒有太大差別,不過是拿固定的俸祿。
傭書人要有較高的文化素質(zhì),一是要知書、識書;二是要工于書法,字寫得規(guī)范、工整,有出售價值。一般都是家境貧寒的讀書人,一時難以從政,則以傭書為業(yè),維持生活。
東漢以來的傭書活動大體有兩種情況:一種是為官府抄寫書籍,每抄寫好一部書可獲取一定的傭金;另一種是自己選擇有價值和有銷路的書,加以抄寫復制,直接在市場上出售或出租。傭書人與賣書人往往難以嚴格區(qū)分,不少賣書人也自抄自賣。為官府抄書,其實也等于變相抄書出售。
傭書人賣得最多的是兒童識字書,即“觚”,它也叫作“觚槧”,即為用木削成以備兒童書寫習字的簡牘。這種“觚”,市場銷量比較大,兒童識字必備,卻非一般百姓家自己可以制作或書寫得好。甘肅玉門市花海漢代烽燧遺址,曾出土了四件七面棱形“觚”,高37厘米。其中,有三件抄寫的是《倉頡篇》,另一件抄寫的是《制詔》。甘肅武威市等地也出土了漢代的“觚”,這些“觚”上的字體都寫得很工整,筆畫清晰,書法精湛,無一訛誤。研究專家認為,甘肅出土的“觚”很可能出自傭書人的手筆。
東漢時期,有一位窮書生竟然通過抄書改變了命運。他叫王溥,是以傭書、售書致富的典型,當時的洛陽人稱他是靠一支筆發(fā)家。
王溥是漢安帝時期的瑯琊郡(今山東即墨市)人,為西漢名臣王吉之后。王吉官至博士諫大夫,是著名的清官,也是我國最早的晚婚提倡者。他曾上書漢宣帝劉詢說晚婚有利于優(yōu)生優(yōu)育。
王溥愛好書法,寫得一手好字。因為家貧,沒有靠山,不能進入官場從政,他只好帶著竹簡,插著毛筆,在洛陽街頭擺攤,以給人抄寫書籍為生。
有了一定積蓄后,他便在洛陽城內(nèi)開了一家書店。他的經(jīng)營形式很靈活,抄好的書可以租賃給讀者,也可以先交定金,根據(jù)讀者指定的書抄寫,抄寫好后讓讀者按期來取。
王溥不但字美,而且人帥、嘴甜,也善于推介書籍,因此深受歡迎,每天找他寫字的人絡繹不絕,所以他很快紅了起來。
男人送衣服、帽子給他,女人送珍珠、玉石給他,有時候,一天之內(nèi),他便可以滿載一車的衣服、珠寶回家。由于經(jīng)營有道,他不但家中糧食滿倉,更得以發(fā)財致富。
難能可貴的是,王溥發(fā)家之后,沒有為富不仁,而是樂善好施。他為貧窮的親友們提供衣食,并時常接濟鄰里街坊,成為一時美談。
(選自金羊網(wǎng))
【談古論今】
無論是為官方傭書還是為私家傭書,都是通過復制和傳播他人作品而獲得經(jīng)濟利益,這在事實上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原始的著作權(quán)關系。當然,從另一方面講,傭書者的書法水平必定上乘,否則不能靠此謀生甚至致富。傭書對他們來講,既是復制書籍的一種手段,同時也是帶有一定創(chuàng)作成分在內(nèi)的藝術(shù)行為。因此也有學者認為,傭書取酬類同于書畫取酬,亦可看作是古代潤筆的一種早期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