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火種（連載四）

·編者的話·

《神秘的火種》是由兒童文學(xué)作家山泉創(chuàng)作的中篇小說，故事發(fā)生在抗日戰(zhàn)爭勝利前夕的膠東半島。

故事描寫了機智勇敢、疾惡如仇的小龍，從爺爺那里學(xué)會了用火鐮、火石、火絨取火的技巧，并且跟老耿爺學(xué)會了制作爆竹。小龍巧借馬蜂襲擊日寇，并臨危受命，智送情報。日寇強占雙龍寺，小和尚智弘為武工隊傳送情報，慘死在日寇的屠刀之下;主持悟遠(yuǎn)怒斥敵酋，亦遭厄運。武工隊正愁難以攻破雙龍寺，小龍卻與伙伴們趁為日寇表演游戲之際進入雙龍寺，用神秘的火種一舉將其炸毀……跌宕起伏的故事情節(jié)向我們展現(xiàn)了雙龍莊的村民們在面對日軍侵犯時奮力反抗的愛國情懷，同時歌頌了普通老百姓為抗日戰(zhàn)爭的勝利做出的犧牲與貢獻。本刊特連載以饗讀者。

十

劉老財這些日子常被噩夢所纏，醒來就會嚇出一身冷汗。是的，他間接殘害了小龍的爺爺，引起了全村人的憤慨。他家起火，鄉(xiāng)親們沒有一個幫著救火的，看那架勢，他們不把他往火里推是他的造化。就這樣，他添了一塊心病。

就在這時，一隊小鬼子來雙龍莊增設(shè)據(jù)點，正中了劉老財下懷。劉老財像個哈巴狗似的把小鬼子迎進家中，讓他們住到西院南北兩排房子里。有小鬼子撐腰，劉老財又神氣了。

小鬼子的頭兒叫堂木一郎，五十多歲，精瘦精瘦的，戴著一副大眼鏡，活像一只大螳螂。

小龍和蹦兒根據(jù)他名字的諧音和長相，就給他取了個綽號叫“老螳螂”。聽金鼎說，老螳螂原是日本的教書先生，侵華征兵時把他強行征來了。老螳螂會說一口流利的中國話，他讓部下將全村人集中在祠堂前，然后微笑著發(fā)布“安民告示”：“我們是世界上大大優(yōu)秀的民族，這次是跨海來華推行‘大東亞共榮圈的。我們只會給你們帶來幸福，絕不會給你們帶來災(zāi)難。只要你們順從大日本帝國，就是好好的良民。如果膽敢與皇軍作對，私通八路和武工隊，哼哼！”老螳螂說到這里，唰地抽出戰(zhàn)刀，露出兇相，從牙縫擠出一句話，“那就死了死了地！”

雙龍莊被陰霾罩著。白天，鄉(xiāng)親們不得不懸著心上山干活;太陽一下山，家家戶戶都?xì)w家關(guān)門，整個村子冷冷清清的。

自從爸爸走后，小龍再也沒找澎老師認(rèn)字兒。他怕奶奶一個人在家孤單傷心，就在家里陪著奶奶。

這天晚上，小龍見奶奶精神挺好，就提出要到學(xué)校去一趟。奶奶少不了叮囑一番，就讓他出門了。

小龍摸黑來到學(xué)校，推門進了澎老師的宿舍。他見炕邊坐著四五個本村的窮苦青年，凳子上還坐著兩個陌生人。澎老師正跟他們小聲說著什么，見小龍來了，趕緊讓他坐下，說：“今晚這些叔叔找我商量點事兒，等明天晚上我再教你認(rèn)字兒吧！”

小龍很懂事兒，知道在這種場合下不宜久留，就趕緊出去了。在回家的路上，小龍心里直嘀咕，這些青年有什么事兒要找澎老師呢？那兩個陌生人是誰呢？我一進去他們就不說話了，看樣子準(zhǔn)有秘密。對了，澎老師曾講過，要天下的窮人聯(lián)合起來，打倒那些壞人。如此說來，他們八成在商量怎么對付劉老財和那些小鬼子呢！小龍心里一陣激動，要是能把小鬼子和劉老財全部消滅掉，那該有多好?。?/p>

第二天晚上，小龍再去學(xué)校時，已是人去屋空了。小龍好生納悶兒，便去找蹦兒打聽。

蹦兒悄悄告訴他：“昨天晚上澎老師領(lǐng)著那些青年人走了。聽說，澎老師是個八路，專門對付小鬼子和地主老財。他表面上在教書，暗地里卻在發(fā)展咱們的隊伍?！?/p>

小龍聽了心中好惆悵，同時又有一種向往：爸爸很有可能投奔了武工隊，與澎老師在一起了。要是沒有奶奶，我一定也去找澎老師和爸爸去！

這件事發(fā)生后，人們在街頭巷尾偷偷議論，都說澎先生并非等閑之輩，尤其對雙龍莊這一帶非常熟悉，說不定哪天會帶領(lǐng)部隊打過來，把小鬼子和劉老財一鍋端了！

劉老財很聰明，當(dāng)即猜出了澎先生和那些青年人的去向。他又加了一塊心病。他跟老螳螂說了這件事，老螳螂不敢掉以輕心，趕緊命令部下嚴(yán)加防范。

每當(dāng)望著飄揚在劉老財家上空的那面“膏藥旗”，望著荷槍實彈的小鬼子哨兵，望著卑躬屈膝的劉家父子，小龍心中的氣兒就不打一處來。他真想放上一把火，把他們統(tǒng)統(tǒng)焚了！

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爸爸。唉，當(dāng)時爸爸點上火安全撤離現(xiàn)場就好了。轉(zhuǎn)念又一想，怎么才能安全撤離呢？怎么才能不被他們察覺呢？

想啊想啊，他突然想到，假如能鼓搗出一個定時點火的東西，趁其不備放在隱蔽的地方，等自己從容不迫地離開現(xiàn)場后再讓它燃燒起來，這樣，即便他們懷疑也抓不到把柄，自然也就安然無恙了。

這個主意倒是不錯，可究竟怎么做呢？他又陷入了深思……驀地，他想到在老耿爺墳前借火燒喜鵲窩的事兒。他忽有所悟，對呀，香燃得慢，有脫身的時間。他舉一反三，又想起一件陳年舊事。那年除夕放爆竹，他急于找根棍兒挑著小鞭，隨手把一截點著的香擱在一盒火柴上，等他找到棍兒轉(zhuǎn)回身時，只聽“呼”的一聲，火柴盒里著了！他嚇了一跳，一看，原來是那截香點著了盒里的火柴。

想到這里，小龍開心了。香跟火絨同屬一理，都可延長燃燒時間。家里還有那么一大包火絨，況且還有爺爺留下的火鐮呢，至于火石，哪兒都有。

小龍立刻回到家里，奶奶沒在家，可能去串門了。他趕緊抱了一大包火絨，從中撕下一些，捻成一根細(xì)細(xì)的火絨繩兒，末端綁上一團棉花，然后用火鐮打著火點燃了火絨繩兒。他怕奶奶回來看見，就把火絨繩兒放進老槐樹背面的朽洞里?；鸾q繩兒冒出一縷很細(xì)的煙，不知情的很難發(fā)現(xiàn)。

他嫌火絨繩兒著得太慢，就上街玩耍去了，也借此感受一下時間的長短。他在村邊轉(zhuǎn)了一圈，估計火絨繩兒快著完了，回家一看，嘿，離棉花團還差一截呢。

這回他不再離開，待在旁邊默默端詳，終于等到火絨引燃了棉花，著起了火。

小龍甭提有多高興啦！他在心里說道：小鬼子，劉老財，你們這些狼心狗肺的東西，我要讓你們睡不安穩(wěn)，趕快滾蛋！

劉老財?shù)牟藞@旁邊有一棵挺高的大楸樹，樹梢上住著一窩喜鵲，那喜鵲窩壘得老大。這天夜里，小龍偷偷地爬上了這棵大楸樹，將火絨塞在喜鵲窩下面，然后下了樹，又到劉老財家附近轉(zhuǎn)悠了一番，之后回到家中，等著看“照天燈”。

過了好長時間，那個喜鵲窩變成了一個大火球，連整個樹冠都被燒著了，把村莊上空映得一派火紅。

村民們出來觀看，都說這棵大楸樹這么高，沒人敢爬上去搞這樣的惡作劇;再說這樹是劉老財家的，誰敢惹？這么說這把火就有點兒邪道，純粹是一把怪火。

劉老財一家人望著那團怪火，好生心虛，并非心疼那棵大楸樹，而是怕家中有災(zāi)難。

就在這時，從幾個方向傳來啪啪聲。老螳螂以為是武工隊前來偷襲，忙令部下進入臨戰(zhàn)狀態(tài)。小鬼子們盲目地朝村外掃射了一番。

奶奶披上衣服在老槐樹下默默祈禱。

小龍?zhí)稍诳簧衔嬷熘毙?。原來他事先在村邊將“定時裝置”和一些爆竹連在了一起。

數(shù)日后，村里又起了一把怪火。

那天中午，天空烏云密布，看樣子要下大雨。幾個村婦在河邊洗衣服，洗著洗著就見閃電了，接著就響雷了。她們朝四下望望，勞作的人們早就回家了，整個河畔除了她們幾個再無別人，不免有些焦急，就匆匆忙忙地搓洗起來，想盡快洗完回家。

這時，又亮起了一道閃電，劉老財垛在河對岸的那一大垛柴火竟然莫名其妙地燃燒起來了。恰有風(fēng)刮來，那火燒得愈發(fā)旺了，等人們趕來救火時，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劉老財懷疑有人暗中算計他，便盤問那幾個洗衣服的村婦，她們眾口一詞，說整整一個中午，壓根兒就沒看見誰在河對岸轉(zhuǎn)悠，看那樣子絕對是雷擊起火。

村民們都相信這個說法，直說這火單單燒了劉老財?shù)拇蟛荻?，確實有些怪。

劉老財懷疑是得罪了火神娘娘，以致家中連遭火災(zāi)。上次那場大火燒得不輕，如果宅院再起怪火那可就慘了。他殺豬宰羊到祠堂祭奠了一番，央求神祇和列祖列宗庇護他。

小龍、蹦兒、錘兒、狗剩等孩子也隨之到現(xiàn)場看熱鬧。

蹦兒說：“你們看劉老財又是作揖又是磕頭，好像一只被捏住大腿的大油螞蚱。”

狗剩說：“金鼎看他爹怎么磕頭他就怎么磕頭，像個小螞蚱?！?/p>

錘兒模仿小鬼子的口氣說：“你們的良心大大的壞啦，怪火的還會大大的有！”

小龍面露微笑，不置可否。

十? 一

這天傍晚，錘兒對小龍說：“剛才我和金鼎在一起玩，聽金鼎說明天上午小鬼子要到西南山區(qū)掃蕩，說那兒有武工隊。”

“他們往西南方向走，必定要經(jīng)過村子南面的柞樹崗?！毙↓埲粲兴嫉卣f，“咱們不妨捉弄一下小鬼子?！?/p>

錘兒懵懂地問：“怎么捉弄??？”

小龍說：“你就別問了。吃完晚飯叫上蹦兒和狗剩，準(zhǔn)備一截蠟燭，帶上幾根火柴，然后在村南等我。注意，千萬別讓外人看見！”

錘兒疑惑地點點頭，就去約蹦兒和狗剩。

晚飯后，小龍帶著一包東西，和伙伴們湊在一起，悄悄地來到柞樹崗。這兒有一片柞樹林，靠近路邊的那棵歪脖老柞樹上有一個朽洞，洞里住著一窩大黃蜂。這種大黃蜂個頭特大，是蜂子家族中毒性最強的。這種大黃蜂性子暴烈，一旦惹惱了它們，它們會奮起報復(fù)，不達(dá)到目的決不罷休。當(dāng)?shù)厝烁鶕?jù)它們的特點，都管它們叫斗蜂。

當(dāng)大家來到那棵歪脖老柞樹下時，都明白了小龍的意圖，但卻不知他如何調(diào)遣這窩令人望而生畏的斗蜂。

小龍對蹦兒說：“你蹲在樹下，讓我踩一下，我爬上去把蜂窩口堵死?！?/p>

蹦兒說：“這窩斗蜂夠歹毒啦，咱們躲都來不及，你卻要爬上去鼓搗它們，這不是上門送死嗎？”

伙伴們都勸小龍別冒這個險。

“你們不知道，蜂子一到黑夜就成了雙眼瞎，什么也瞧不見，不信你們看看。”小龍兩腳踩著蹦兒的雙肩，一手拿著所帶之物，一手扶著樹干，吩咐蹦兒，“你站起來吧！”

蹦兒用力站了起來，把小龍?zhí)Ц吡恕?/p>

錘兒點亮了蠟燭，用棍子頂著高高舉起，那個朽洞赫然入目，洞口旁邊有兩只斗蜂在把門兒。斗蜂們突然見到洞外有亮光，趕忙派出一只探聽虛實。小龍趁機用一團破布塞住朽洞。那團破布用一根細(xì)繩綁著，細(xì)繩垂下樹來，系在一塊干凈布上，布上歪歪扭扭寫著一行大字：打倒日本侵略者！旁邊還畫著個戴眼鏡、留著一撮小胡子的人，一看就知道是老螳螂。

伙伴們一看就樂了，都佩服小龍腦袋里有的是主意。

翌日上午，老螳螂帶領(lǐng)小鬼子朝西南山區(qū)進發(fā)。行至柞樹崗時，老螳螂騎在馬上一眼就發(fā)現(xiàn)了懸掛在歪脖老柞樹上的標(biāo)語和漫畫，不免惱羞成怒，朝小鬼子吼道：“武工隊的干活，快快撕下來！”

一個小鬼子跑上前將標(biāo)語一把拽下。

這就有好戲看了。斗蜂們在洞里憋了整整一宿，無端受窩囊，氣得咬牙切齒，啃得洞壁沙沙作響;這陣子，忽見洞口豁然開朗，都爭先恐后地飛出去，看到這一堆人，不管別的，勾起屁股，探出毒針，直向他們撲過去。

小鬼子猝不及防，連連受創(chuàng)，抱頭鼠竄。老螳螂嫌部下丑態(tài)百出，有損皇軍形象，正欲厲聲訓(xùn)斥，不巧馬兒挨蜇，撒腿奔逃，險些把老螳螂顛下來。老螳螂好不容易穩(wěn)住坐騎，又要發(fā)火，偏有一只斗蜂追蹤而來，落在他的大眼鏡上探出毒針，老螳螂朝斗蜂猛拍一掌，沒把斗蜂打死，反將眼鏡打落。他暴跳如雷，大罵：“八嘎牙路！”

小鬼子們跟了上來，有的被蜇腫了前額，有的被蜇腫了脖子，有的頭上起了個大疙瘩，他們捂著傷口，不住聲地呻吟。

老螳螂怒喝一聲，小鬼子唰地立正，異口同聲：“嗨！”然后強忍痛疼，繼續(xù)開路。

小龍、蹦兒、錘兒、狗剩四個躲在柞樹崗不遠(yuǎn)的山頭上，斗蜂蜇小鬼子這出戲他們看得真切，感到非常過癮。

狗剩說：“等著瞧吧，小鬼子今天如果遇上武工隊，那些挨蜇的打槍就不準(zhǔn)，必定要吃敗仗。”

伙伴們都同意這個說法。

當(dāng)天下午，小龍和伙伴們上山拾柴火，不時地朝西南方向眺望。突然，那邊傳來激烈的槍聲。

蹦兒說：“準(zhǔn)是武工隊跟小鬼子打起來了?！?/p>

錘兒說：“這回小鬼子可慘了，武工隊的槍子比斗蜂的毒針還要厲害。”

“咱們中國人不會讓小鬼子這么欺負(fù)下去，遲早要把他們趕回東洋老家！”小龍分析道，“小鬼子一向橫行霸道。聽這槍聲，我猜小鬼子準(zhǔn)吃敗仗，不信等他們回來，咱們從旁一看就知道了。”

“連看也不用看。”狗剩吸溜了一下鼻涕，“我早說了，小鬼子讓斗蜂蜇腫了眼，槍打不準(zhǔn)，準(zhǔn)保要吃敗仗?！?/p>

不出小龍和伙伴們所料，傍晚小鬼子回來了，除了兩個被打死之外，還有好幾個受傷的。

老螳螂像個敗陣的公牛，兩眼翻著，感覺隨時都會發(fā)火。

村民們見狀趕快閃開或關(guān)門閉戶。小龍一伙兒躲在一堵斷墻后面看得清清楚楚，心里有說不出的高興。

這天吃罷晚飯，小龍獨自在祠堂前溜達(dá)，見一只大貍貓與一只蹦跶的蟾蜍在戲耍。他定神一看，喲，這不是金鼎家的大貍貓嗎？他眼睛一眨巴，想出了一條妙計。他悄悄摸上前冷不防捉住了大貍貓，看看四下無人，急忙返回家中。

小龍把一些小鞭和一截火絨繩綁在貓尾巴上，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抱著大貍貓來到劉老財家附近，找個墻角劃火點燃了火絨繩，然后拍了拍大貍貓。

小龍兩手一松，大貍貓連跳帶蹦躥上豬圈上了院墻，溜進了西院，就聽得小鞭炸響，恍若槍聲驟起。住在北面一排房子里的小鬼子累了一天，此刻睡得正酣，猛聽得外面槍聲大作，只當(dāng)是武工隊摸進來了，慌忙爬起來拿起槍就向外掃射。住在南面房子里的小鬼子也以為是武工隊來了，端起槍朝外就打。就這樣，小鬼子互相廝殺起來，等他們醒過神來，方知是個誤會。

老螳螂望著院中的四具尸體，怒不可遏，掄起巴掌朝士兵的臉上狠狠地扇去。

老螳螂嫌劉家大院周圍情況復(fù)雜，不宜在此長期駐扎，決計遷到村子西北面的雙龍寺。

（聰明的小龍在劉老財家放了幾把火，也捉弄了小鬼子們，削弱了他們的勢力。小鬼子搬到雙龍寺后，又會發(fā)生什么事兒呢？精彩請看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