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周恩來的人格魅力

楊愛東

2009年4月22日，習近平總書記在淮安周恩來紀念館參觀時，要求黨政干部學習周恩來做人的風范：“首先是做人，再就是做一個模范的共產(chǎn)黨人，再就是做一個革命家。”寥寥數(shù)語，層層遞進，給了我們一把揭開周恩來人格魅力的鑰匙。我們常說，一滴水可以折射出太陽的光輝，一件小事可以映照出一個人的品行和靈魂。周恩來的人格魅力體現(xiàn)在許多方面，是一個說不盡道不完的話題。這里，筆者想以周恩來學習、工作、生活中擷取的幾件小事，作為他人格魅力的縮影和見證。

家庭教育奠定人格魅力

家庭是一個人最初的也是永遠的學校。周恩來一生倡導友善，這與他的家風家教密不可分，更與他的3位母親的教育息息相關。3位母親對他性格的形成、教養(yǎng)的提高影響極大。

周恩來的生母萬氏，是清河（今淮陰市）縣知事萬青選最喜歡的女兒，乳名“冬兒”，排行十二，娘家人都稱她“十二姑”。她外貌美麗，心地善良，性格豁達開朗，敢于破除陳規(guī)陋習，不裹足。她雖然不識字，但從小常隨為官的父親外出，見識很廣。她的父母也特別愿意帶她參加各種社交活動。

由于萬氏聰穎賢惠、辦事精細，在家時就主持了萬府家務。嫁給周恩來的父親后，又開始掌管周家這個敗落大家庭的全部事務。 周恩來的曾祖父周攀龍早先給縣官當師爺，到了晚年才得任山陽知事。周攀龍去世后，周恩來的大伯周貽賡在奉天一個衙門里當“主稿”，“主稿”屬于中下級職員，收入有限，對于家庭支持不多。周恩來的父親周貽能在外做點文書之類的工作，也無錢養(yǎng)家。周恩來的兩個叔父：貽奎殘疾，貽淦夭亡。在這個破敗的大家庭里，周恩來的母親萬氏便成了頂梁柱。平時，周家經(jīng)濟入不敷出，要典當借貸;親朋好友的婚喪喜慶、迎來送往，要出面應酬;大家庭內(nèi)親戚間有矛盾，要調(diào)解糾紛……這些事都需要萬氏出面。凡事只要請“十二姑”來，哪怕再棘手難纏，都能迎刃而解。后來萬氏在處理這些麻煩事時又常常帶著愛子恩來。日積月累，生母開朗直爽的性格、排解難題的果斷能力、處理家族事務時所表現(xiàn)出的精明干練，無疑對周恩來產(chǎn)生了潛移默化的影響。

周恩來的養(yǎng)母陳氏是他的小嬸母，因為小叔父得了肺癆，又沒有兒子，周恩來就被過繼給了小叔父“沖喜”，于是小嬸母就成了周恩來的養(yǎng)母。陳氏出生于書香門第，自幼能書善畫，詩詞皆通，很早就在學業(yè)上為周恩來啟蒙。陳氏教他識字、背唐詩，給他講歷史和神話故事，令他“終日聽之不倦”。正如周恩來自己所說，“沒有母親的教育，我不會走上好學的道路”“這樣的家庭不能不影響著我的思想。一個人幼年所受的影響，往往在他的思想上、生活作風上長期存在”。可見，幼年時的周恩來在家庭中既受到了良好的傳統(tǒng)文化教育，也能接觸到社會上出現(xiàn)的新思潮，這些都對他影響頗深。

周恩來不滿周歲時過繼給陳氏，由于陳氏無乳汁哺育，就在南門大街小魚市口施家巷雇了20多歲的蔣江氏給幼年的周恩來做乳母。

蔣江氏出生于農(nóng)民家庭，勤勞善良，周恩來一直稱她為“蔣媽媽”。蔣媽媽也極其真誠地把周恩來當作自己的親兒子看待，她不僅用乳汁哺育了周恩來，還經(jīng)常帶他在菜地里種瓜種菜，用自己的言行向他灌輸著勞動人民誠實樸素的情感，教會了他許多書本上學不到的知識。

周恩來熱愛勞動，對學習農(nóng)家知識的興趣頗濃，常常跟著蔣媽媽在小菜園種菜、鋤草、澆水、捉蟲。蔣媽媽也總是不厭其煩地回答著他各種各樣的問題，滿足他的好奇心。她還給周恩來講起鄉(xiāng)里農(nóng)夫怎樣耕田種地，沒有牛就人拉犁，面朝黃土背朝天是多么辛苦。在長期的相處中，勤快又善良的蔣媽媽給童年的周恩來普及了很多農(nóng)情事務、鄉(xiāng)村野史，給他留下了深刻難忘的印象，潛移默化中培養(yǎng)了他勤勞、樸素的品質(zhì)。這些經(jīng)歷，不僅讓周恩來和蔣媽媽的心貼得更緊，更使他體驗到了底層人民生活的真實狀況，感受到了勞動人民的勤勞質(zhì)樸，并對他們產(chǎn)生了親密真摯的感情。

周恩來在淮安城東門東岳廟附近的龔家讀書的時候，一天傍晚，風雨交加，蔣媽媽冒著大雨去接他，要背他回去。周恩來卻怎么也不肯，說：“蔣媽媽，你小腳，路上滑，還是我攙著你走好！”就這樣，他們互相攙扶著回家。后來，周恩來在天津南開學校讀書時，蔣媽媽竟借了高利貸作盤纏，千辛萬苦去南開看望他。兩人見面，抱頭痛哭。周恩來當時雖然正忙于學生運動，但他仍留蔣媽媽在天津住了5天;臨行前，還請四伯父替蔣媽媽買了船票，并送她幾十元錢。幾十年后，已經(jīng)擔任了國務院總理的周恩來，還曾多次向到北京的家鄉(xiāng)人打聽蔣媽媽及其后代的情況，深切地懷念著這位把自己喂養(yǎng)大的乳母。

待人以誠善于團結(jié)同學

周恩來在南開學校讀書期間，喜歡廣交朋友，他說：“有友為勵，益奮吾志?！边€說，交友要“相勉以道德，相交以天真，相待如兄弟”。在校期間，他積極發(fā)起與組織各種學生團體，把廣大同學團結(jié)在一起。其中，在考入南開的第二年，他與同學張瑞峰、常策歐發(fā)起成立的“敬業(yè)樂群會”便是影響較大的學生團體之一。

周恩來把課余時間幾乎都用在了會務上。在他的組織下，會員們參觀工廠、農(nóng)村，舉辦時事講座，召開辯論會、演講會，探討救國救民的道理。由于周恩來待同學如兄弟，用他的滿腔熱情和聰明才干熱心為大家辦事，同學們對他非常信任，紛紛團結(jié)在這個組織周圍。“敬業(yè)樂群會”的成員從最初的20多人，逐漸發(fā)展到280多人，占學校學生總數(shù)的三分之一。周恩來自己也在各項活動中得到了鍛煉，一天天走向成熟。

平時在與同學的相處中，周恩來堅持友善待人。據(jù)周恩來的南開同學張鴻誥回憶，1914年8月，周恩來與他在南開中學是舍友。南開中學學生住宿是自愿結(jié)合的，周恩來、張鴻誥、常策歐等人很談得來，便同住在一個宿舍，即新建的西齋樓35號。早上6點半學校打起床鈴，周恩來比別的同學起得早，為了不影響其他舍友睡覺，他總是輕輕踮著腳走路。每天晚上10點宿舍熄燈，熄燈后他也自覺不再開燈。他的一舉一動都考慮到不要妨礙舍友的休息。

周恩來不僅與志同道合的同學相交很深，建立了淳樸的友誼，而且還能團結(jié)與自己有矛盾的同學共同參加各項活動。

1913年8月，在南開學校里曾經(jīng)發(fā)生過一件不愉快的事。那是新生報到的一天，東北同學南士豪、于佩文來到周恩來的宿舍找老鄉(xiāng)玩，當聽到周恩來的蘇北口音，就一起嚷了起來：“咱老鄉(xiāng)的屋里怎么有一個南方蠻子？”周恩來一聽話音不對，客氣地說：“二位請坐?！闭l知被剛好進門的室友、來自江浙的潘世綸等聽到，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便說：“這么客氣干嗎？他叫你小蠻子，你就叫他小侉子！”南士豪哪能咽下這口氣，舉拳就向潘世綸打去。一旁的周恩來眼疾手快，一把拉過潘世綸，使他躲過了這一拳?；饸庹⒌碾p方一激動，動起手來。周恩來趕緊拉架，站在雙方中間喊：“我們都是同學，多講友情，不分南北。”正說著，臉上就被南士豪打了一拳。但他沒有還手，仍在勸架。后來同學們紛紛勸架，這事才不了了之。

這以后，打架的事一直在東北和江浙學生中間議論，形成南北對立情緒，影響了新社團的成立。要想讓雙方都加入新社團中，首先要說服江浙的同學。怎么說服呢？周恩來沿著花園走了一會兒，終于想出了一個好主意，便向著江浙同鄉(xiāng)會會長高寶壽的宿舍走去。

見周恩來進宿舍，高寶壽就問道：“周恩來，我以江浙同鄉(xiāng)會會長的身份問你這個副會長一句，你在東北讀書，和東北人熟，是不是想幫東北人吃掉我們的同鄉(xiāng)會？”眾人的目光一齊注視著周恩來。周恩來稍沉默了一下，誠懇地說：“我想組織新社團是不取消同鄉(xiāng)會的，不分省界，自由結(jié)合，聯(lián)同學之感情，補教科之不足，沒有誰吃掉誰的意思?！苯又^續(xù)解釋說：“同鄉(xiāng)會與新社團都是友誼關系，一個是重鄉(xiāng)情聯(lián)誼，一個是重學業(yè)娛樂，互為補充，互不排斥，沒有矛盾?！睅讉€同學有點動心，但還是責問周恩來：“那我們同東北人的賬還沒算呢！你被打了一拳忘記了嗎？你這副會長還當不當？”周恩來摸了摸臉，說：“這一拳是沒忘?！苯又?，他換了一種語氣說：“難道非要你打我、我打你這樣打下去嗎？打群架是違反校規(guī)的。我愿意為大家服務，至于要不要我當副會長嘛，大家看著辦！但是，我還是要勸大家一句，不要憑感情用事，要以學業(yè)和團結(jié)同學為重?！?/p>

周恩來的大度感染了在座的江浙同學，他們紛紛表示要正確對待成立新社團這件事。在同學們散去之前，周恩來又講了新社團入會自由等原則，最后，他說：“即將成立的新社團是我們大家的社團，希望大家講團結(jié)，多商議，支持它的組建。”經(jīng)過周恩來等人的緊張籌備和操辦，南開學校新社團終于得以成立。

周恩來從南開中學畢業(yè)時，在《第十次畢業(yè)同學錄》中對他有這樣一段記載：“君性溫和誠實，最富于感情，摯于友誼，凡朋友及公益事，無不盡力?！边@說明他在學校里善于團結(jié)同學，熱忱幫助同學，與很多同學結(jié)為知心朋友。

心系群眾彰顯為民情懷

周恩來的友善不僅彰顯于他的少年時代，還踐行于日后的工作和生活中。在革命歲月中，周恩來努力奮斗，為新中國的建立和發(fā)展付出畢生精力。他不僅是國家價值目標的積極追求者、社會價值取向的忠誠踐行者，還是個人行為準則的模范引領者，是人民心中最受尊敬和最受信任的共產(chǎn)黨人之一。

周恩來曾寫下一份《我的修養(yǎng)要則》，以明心志，其中寫道：“永遠不與群眾隔離，向群眾學習，并幫助他們?！?/p>

周恩來的心中始終裝著人民，他很少會忘記他所認識的人的名字和面孔。1957年，他同30年前參加過上海武裝起義的工人會見時，差不多每個人的名字都叫得上來。30年的時光沒有沖淡他對普通群眾的記憶。人們驚嘆周恩來超凡的記憶力，更佩服他那顆裝著人民群眾的心。周恩來在文藝界有很多朋友。一次，他和演員們見面，記起上次聽說有個演員的孩子病了，這次一見面就問那個演員：“你娃娃的病好了嗎？”一聲問候，感動得這個演員幾乎落下淚來。著名電影演員張瑞芳說：“周總理驚人的記憶力，來源于他對情況的深入了解，來源于他對群眾的滿腔熱血?！?/p>

周恩來把對人民之愛落實得非常徹底，總把自己作為普通人置于人民當中，與人民風雨同舟。他在下基層時，與工人農(nóng)民同吃、同住、同勞動;到劇院看戲時，為了不打擾群眾，總是推遲進場，提前退場;他坐汽車常常向司機交代，不要多按喇叭，白天怕引起行人緊張，影響安全，夜晚怕影響群眾休息。1956年7月，周恩來冒著酷暑，到某煉鋼廠視察。在鑄鋼車間，他問車間負責人，你們這里的溫度有多高？回答說有40多攝氏度。周恩來說：我到過熱帶地區(qū)，那里最高氣溫也有40多度，可沒你們這里熱。于是，他對陪同視察的廠長說：你們要關心工人的疾苦，要做好防暑降溫工作。從此，煉鋼廠的降溫風扇就多了起來，廠里還為工人們設置了冷氣休息室，給當班工人供應冰鎮(zhèn)飲料，發(fā)放高溫保健食品。

1959年1月，周恩來到廣東從化看望因病在那里療養(yǎng)的鄧穎超，卻發(fā)現(xiàn)溫泉都被干部療養(yǎng)院占了，當?shù)氐钠胀ò傩諈s難以享受到溫泉。他在視察溫泉小學時問道：“孩子們有沒有洗澡的地方？普通群眾有沒有洗澡的地方？”負責人解釋道：“因為經(jīng)費困難，還沒能給當?shù)厝罕娦藿ㄔ〕?。”周恩來很生氣，批評說：“都知道洗溫泉好，能治病，可當?shù)厝罕娮孀孑呡吷钤谶@個地方，卻洗不上溫泉。你們說，群眾會怎么想？你們在溫泉邊修建這么好的房子給我們住，我們隨時都可以享受溫泉，溫泉地區(qū)的老百姓卻洗不上溫泉，我和小超都感到不安?！薄拔姨嵋粋€倡議，凡是到溫泉療養(yǎng)的同志，向當?shù)鼐杩?，給溫泉人民建一座溫泉浴室，我和小超帶頭，每人捐100元?！碑?shù)刎撠熑艘姞?，連忙說：“我們一定想辦法給群眾建浴室，總理的錢就不要捐了。”“不，這是我和小超的一點心意，你們一定要收下。”回到住處后，周恩來就讓秘書送來了200元錢，堅持讓負責人收下。1962年，周恩來到從化開會時，仍記掛著為普通群眾建溫泉浴室的事，他專門詢問當?shù)刎撠熑耍簻厝∈液貌缓糜?？群眾滿不滿意？當?shù)弥蛔灿?8間沖涼房、可同時容納50多人洗澡的溫泉浴室已經(jīng)建成時，周恩來滿意地笑了。

愛人者，人恒愛之。周恩來雖然已經(jīng)離開我們44年了，但是人們還是常常想起他、說到他，一提起他就感到親切自然，斯人如在眼前。周恩來總能給人以愛和理解，而且極其自然而得體，他以誠待人、以情感人、以心換心，感動著全中國，感動著全世界。他的人格魅力像一盞明燈照耀著一代又一代的中國人。（題圖為1963年1月，周恩來在杭州和文藝工作者一起交談）

（責任編輯：章雨舟）